今日抵達現場的厲鬼實力不強,遠不如潛入嚴家的那隻紅衣女鬼,甚至還比不上笑面鬼佛,然而它卻依舊能簡單地奪取普通人的性命。
洛十方見對方不識抬舉,徑直衝向盥洗室,手掌向鏡面上一印,裡頭的他的影子就露出驚悚之色,本想轉身遁逃,可身子卻被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鏡子裡的情景和現實竟是完全不同。
高彤見狀,面色不由得白了白,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鬼,但對於這隻鬼,她心中的怨恨怒火逐漸蓋過了恐懼。
而嚴淵有過兩次和厲鬼面對面接觸的經驗,此時非常鎮靜,出乎意料的是何大磊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身體僵硬得跟雕像一樣,鎮靜得不可思議……
嗯?雕像?
嚴淵推了推何大磊,結果後者一下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沙發上,他立刻瞳孔一縮:居然是站著暈過去了,是田納西羊麽!
約莫一分鍾過後,只見一個恐怖的鬼影被吸到了洛十方的手掌上。
那鬼影如同被鉗住了頭部的蛇,頭部動彈不得,整個身子瘋狂地掙扎扭動,不時還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壓根兒無法從洛十方手上掙脫。
高彤鼓起勇氣,恨恨地說:“十方,可以讓我揍它嗎?”
洛十方驚奇地看了眼嬌弱纖細的高彤,隨後從口袋中取出一扎紅繩,咬破舌尖在上頭噴了口鮮血,便將厲鬼結結實實地捆住。
“可以,不過我在你手上畫一道符,不然常人接觸厲鬼,是會被陰煞之氣刺傷的。”
洛十方咬破食指,在高彤的手背上畫了一道符,後者發現自己的手上暖洋洋的,還生出了許多力氣。
面對厲鬼那張醜惡的臉,高彤出乎意料地沒有絲毫膽怯。
她一拳揮出,帶著一股輕微的破空聲,只見厲鬼的下顎直接被轟成了粉碎!
沒了下顎的厲鬼在醜惡之余還增添了一股惡心感,高彤驚得退後了兩步:“我的力氣……居然這麽大?”
洛十方:“事實上高彤姐你的力氣沒有變大,拳頭之所以能對厲鬼造成傷害,是我繪製的淨靈符的功效,這淨靈符還能持續五分鍾,姐你可以打到滿意為止。”
“滿意?怎麽會滿意……”高彤悲哀地揚了揚嘴角,表情就好像被惡人欺凌的苦情劇女主角一樣脆弱得讓人心疼,然而她手上的動作卻跟施刑的嬤嬤一樣殘忍。
因為這隻厲鬼不能被消滅,因此洛十方削減了淨靈符的威力,可這並不妨礙它被揍得慘不忍睹。
這隻厲鬼不僅是下顎被一拳揍沒了,臉部的骨骼都幾乎化作了脆片脫落在地,如今除了一片模糊的血肉外已經看不清五官,一滴滴汙濁的鬼血滴落,很快便在地面上匯聚了一小片由陰氣化成的血窪。
直到高彤感到自己沒了力氣,她才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而手上的淨靈符也在幾秒後失去了效用,被風乾一般脫落了下去。
洛十方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厲鬼,如今它剩余的力量不足方才的二分之一,若是他親自出手,怕不是立刻就要被轟爆成渣滓了。
他命令道:“帶我們去你主人那裡,快!”
……
另一邊,位於劇組附近的某處荒廢屋舍中,小蝶低頭看了眼手表,上頭的時間顯示為“11:49”,她勾了勾嘴角:
“十二點還有幾分鍾就到范巧巧那個賤人的頭七,也是時候開始折磨高彤了。”
她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稻草人,將藥杵內泛著惡臭的黑紅色液體倒在稻草人上,周圍的青綠燭火猛地燃燒至一丈高。
她往藥杵裡加入倒入新的穢物,一邊搗鼓一邊低喝道:
“動手!動手!動手!”
“如果你要它動手的話,它估計是動不了了。”
屋外傳來一道醇潤但冰冷的男聲,小蝶還沒來得及抬頭,只見房門“轟”的一聲打開,洛十方等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面對小蝶驚愕的表情,洛十方冷聲道:“找到你了。”
他隨手一拋,就將被紅繩捆成一團的厲鬼扔到房屋角落,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擺設:“你並不是以玄門人士,而是以凡人之身強行差使厲鬼作惡殺人,你手中的法器藥杵,還有添加了屍油的蠟燭,是從哪裡得到的。”
“關你什麽事!”
小蝶見事跡敗露,自己差使的鬼魂也不是洛十方之敵,反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槍,就往前衝了過去。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小蝶這股不要命的架勢興許還能逼得人不得不讓開,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洛十方。
能拳打持槍劫匪,腳踢冤魂厲鬼的三級天師!
只見洛十方一腳飛速踹出,只聽得一聲骨骼錯位的“喀啦”聲,小蝶手中的手槍也倒飛了出去。
後者還不知如何反應,洛十方的手就鉗製在了她的脖頸上。
“如果你是玄門人士,按照玄門界的規矩,這時候你已經被廢了,我現在僅僅是折了你的一隻手,是因為你是個脆弱的普通人,正當防衛過後,我便不好做其他事。”
小蝶張了張口,正欲大聲尖叫,然而嗓子怎麽樣都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如同一隻脫水的魚,目眥欲裂地瞪著洛十方。
高彤見加害者已經確定,氣得渾身顫抖:“還真是你!”
小蝶嫌惡的動了動口型,發不了聲音的她此時在說的是“賤人”兩字。
“你說我是賤人,是因為我特意扮演綠茶試探你的反應,所以你誤會我這無可厚非。”高彤咬了咬嘴唇,“你為什麽要害得范巧巧跳樓!她不可能喜歡你男朋友,除了不可避免的感情戲以外,她在生活上肯定會和男性避嫌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回答她。”洛十方面無表情,略微松了松手部的力度,讓她不至於連開口說話都說不了。
小蝶用略微喑啞的語氣說:“如果只是感情戲,我再不爽也就認了,可范巧巧就是個賤人,趁著我不在的時候,私下裡和子豪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這我都看到了,她怎麽可能抵賴得了!”
“放屁!”高彤啐了一聲,“你怎麽看到的?他們私底下?身邊沒有其他人了嗎?你親眼看到的?巧巧是個有分寸的人,私底下根本不會和異性同處一室,這是她從業以來一直公開表明的底線!”
“就算不是我親眼看到的,那也是有人拍了照片發到我手機上的!”小蝶義正言辭的語氣驚到了高彤,“我朋友探班劇組,她當時拍到立刻就發給我了,范巧巧那個賤人以為我不在就可以亂搞,殊不知我都看在眼裡……”
——僅憑一張照片?這世上因為一張照片引起的誤會不要太多!
連親眼所見都不一定是真的,一張照片而已……只是照片壓根不能證明什麽。
“居然……只是因為這種小事……”高彤氣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她大步一邁,一巴掌便重重地扇在了小蝶臉上。
這一下扇得極重,耗了她全身氣力,一下就將小蝶的半張臉上留下了紅印,鼻血都噴了出來。
“你這個沒腦子的女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朋友一個探班的都能拍到,那周圍怎麽可能沒有其他人!你知不知道一張照片的角度可以拍出花兒來!你什麽都沒想,隻一門心思地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戀愛上,簡簡單單就被人煽動,為此還害死了無辜人!你這樣惡臭的女人,就算有朋友,也只會跟你一樣的垃圾!”
高彤從小蝶的口袋裡取出智能機,勒令其解鎖,然後打開相冊,從上往下翻看過去,先是看到了自己和張子豪疑似曖昧的照片,然後就看到了范巧巧所謂的親密照。
這地點明顯是劇組的房屋,有許多張,角度各不相同,范巧巧和張子豪時而擁抱,時而接吻,甚至還有同床共枕的畫面……照片中兩位主人公的曖昧看似是貨真價實,但混跡劇組多年的高彤很快就從打光發現了問題。
“你看他們這裡的打光!這裡的屋子光線陰暗,白天又沒打燈,正常情況下從外面透露的陽光壓根無法以照片中的光線角度照過來,這是因為房間地面上有打光燈,而周圍沒人是因為攝像師要拍遠景,換言之這是一幕遠景戲!”
“我不信!小玲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欺騙我的!我怎麽可能相信你的鬼話,范巧巧就是在覬覦我的子豪,從上部戲我去探班那時候就發現了,她絕對對我家子豪動了歪心思,我是子豪的女朋友,我怎麽看不出來?!”
小蝶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反駁了高彤:“賤人,你們兩個都是賤人——!”
洛十方手指緊了緊,對方的聲音立馬被扼在了喉嚨裡:“你難道就看出高彤姐對張子豪懂了歪心思了?你根本分不清別人是演戲還是真心,你只會看到你自己想要的。”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全名是什麽,你是從哪裡學到的咒厄之術,又是誰借給你的法器。”
小蝶冷笑一聲,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而嚴淵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軟肋,淡漠地說:
“我們會把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告訴張子豪,你認為他會想要和一個殺人犯在一起渡過一輩子麽?的確,法律上不能判定你的罪,但我們有很多方法會讓他相信我們說的是真的。到時候,他一定會對你露出嫌惡的、避而不及的反應,你在他的心中,永遠也洗不白,因為你是殺人犯。”
此話一出,小蝶終於收斂了囂張又聽不進人話的姿態。
“如果你們敢對子豪說出去,我不會……讓你們活著走出去的。”小蝶的眼中淌下兩道鮮血,“我全名梁小蝶,我用錢請到了龍婆,她贈予了我藥杵用以施展咒厄之術,如果你們膽敢威脅我,壞了我的愛情,我今天就用自己的生命引爆詛咒,讓你們統統不得好死!”
洛十方的手一松,梁小蝶就無力地摔倒在地,發出了一串劇烈的咳嗽聲。
“你知道龍婆在哪裡嗎?否則我們會請你讓我們知道的。”
這是一個威脅。
梁小蝶壓抑著憎恨之色:“她說自己七月十四的時候會在葑門村。”
洛十方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知道龍婆的下落,卻又覺得進展太過簡單:“你為什麽會知道?”
梁小蝶咬了咬牙:“我爸爸和她以前是認識的,她承諾會在我爸死後幫我三個忙,我求她教我法術是最後一個忙。”
“她還說了什麽。”嚴淵眼中的寒意勝過凜冬時節的大雪,雖然這是一個疑問句,但他用的卻是肯定的的語氣。
梁小蝶竟是被這個眼神看得有些發冷:“必須是七月十四前三天或後一天,否則很危險。另外,她說是真正的葑門村,不是對外展現的那個什麽都沒有的廢棄村莊。”
在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後,洛十方微微側眸,字正腔圓地說:
“張子豪,你聽到了吧,你的女朋友害死了人,還威脅我們不要說出去,否則就讓我們不得好死。”
梁小蝶的臉色一下子慘白得如同死人。
只見一直綴在眾人身後的何大磊死死地鉗製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正是梁小蝶心心念念的張子豪。
“你們騙我!”
梁小蝶的聲音之尖銳勝過鬼哭,但她並沒有立刻爆發詛咒,而是癱倒在地,流著血淚,伸手挽留張子豪:
“子豪,你別信他們的,我們在演戲,這都是假的……假的,我們在演戲。”
是不是演戲,張子豪還能不知道嗎?
早在莫名其妙被洛十方他們綁到這裡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相信了鬼神的存在。
面對女朋友的乞求,張子豪卻是一把便躲到了洛十方身後,兩股戰戰地道:“你不是我女朋友!你是假的,我家小蝶是個善良的女人,不是你這種殺了人都不會愧疚的毒婦!”
“不是,她就是梁小蝶,你的女朋友。”
洛十方揪住了張子豪的衣領:“不要逃避現實,她就是。”
梁小蝶眼睛瞪得更大,裡頭盛放的愛意滿溢而出,可此時七竅流血又癱在地上攀爬的她就像是女鬼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張子豪哪裡見識過這種陣仗,如今又被洛十方揪著往對方靠近,精神壓力頓時達到了頂峰。
“啊!”
一聲短暫且急促的慘嚎從他口中發出。
少頃,從他的褲子滲透出幾滴水滴,散發著腥臭氣。
而他的褲子很快便肉眼可見地濕了一大塊。
——他居然尿褲子了!
“不要,不要過來……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不是!洛十方,你放過我,我不想再見到她,她會殺了我的,她會殺了我的!”
張子豪見著面目全非的厲鬼都沒有嚇尿褲子,這會兒看到了半年以來朝夕相處的女朋友,反倒是出現了這種反應。
在場眾人都沒料到他的反應會是這般劇烈,而洛十方突然想到了什麽,噴了一口舌尖血在對方臉上。
張子豪瞬間便鎮靜了下來,只是面上的恐懼之色還未散去。
在洛十方沒有繼續扯著他衣領的時候,他主動跑到了前者身後,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鵪鶉,看都不敢看梁小蝶一眼。
“你就算殺了他的女朋友,將對方煉製成厲鬼差使,只要精神控制解除,那麽張子豪就會恢復原狀,他只會對你畏懼,對你怨恨,而不可能對你產生愛情。”
不多時,就見張子豪這個被梁小蝶嚇尿了褲子的男人,竟然主動跑到那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厲鬼身邊,不顧對方醜陋的姿態,一把將厲鬼抱在懷中,哭喊之聲極盡淒厲。
“依依,依依我對不起你,我沒認出你啊……我不想的,我也不知怎麽的,我沒認出你啊……”
張子豪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他有一個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叫做原依依,雖然他在娛樂圈裡混,原依依只是個素人,但他們已經約定好,兩人一起攢一年錢,然後就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但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張子豪雖然是個三線小演員,但也是有粉絲的,甚至還召開過粉絲見面會,當時場面比較熱鬧,一時有些推擠,梁小蝶就被推到了他這邊,而他則是秉著紳士精神,將對方護在了自己的臂膀裡,後續梁小蝶為了表示感謝,還拿到了張子豪的聯系方式。
但這一護,卻改變了張子豪的人生軌跡。
他演完一部戲回家後,迎接他的不是原依依溫柔似水的笑靨,而是一場瘋狂的宴會。
原依依的下顎,是被梁小蝶用暴力活生生撬開的!
而張子豪手腳被死死地綁在椅子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原依依被殘忍殺害。
最開始,張子豪的瘋狂只能招致對方的毆打,漸漸的,他學會對梁小蝶偽裝愛意,終於有一天,他在對方松懈的時候打算衝出屋子對外人求救……結果失敗了!
然後,他就被綁在床上,喂下了很多惡臭汙穢之物。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忘卻了原依依,隻記得自己的女友是……梁小蝶!
他在家被折磨了將近一個月,但那次醒來後的他,卻正常地接戲、拍戲,將梁小蝶帶到劇組秀恩愛,完全沒有覺得不妥。
直到……今日梁小蝶的模樣,喚醒了他沉眠的記憶。
在張子豪哭泣的時候,那女鬼竟然慢慢地恢復了自己的臉,露出她生前的模樣。
並不如何貌美,甚至光論外表還比不上梁小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不過眾人至少可以看見,張子豪和原依依的感情,是真的。
“為什麽……子豪,你明明說過世上最愛的是我,明明是我!可你卻又被那個醜女給勾引過去了!明明我都將那個女人一塊塊一片片在你面前切下來剁碎了,你為什麽、為什麽出爾反爾!你愛的是我!”
梁小蝶將三個願望都用在了張子豪身上。
第一個願望,殺了原依依,掌控她成為厲鬼;第二個願望,讓張子豪愛上自己;第三個願望,學到了咒厄之術,能夠讓妨礙他們的人統統去死。
可這種固執的佔有欲形成的“愛”,到底是由肮髒之物構成的鏡花水月,一旦被戳破,隱藏的腐爛惡臭就會暴露無遺。
梁小蝶依舊在不甘地咆哮著:“張子豪!我讓你看我!我才是你的女朋友,那不過是一個賤人,是我們之間感情的小三!我要銷毀了它,我要讓你繼續隻愛我一個人!”
“時間到了。”
洛十方看了眼手表,立刻用鮮血在高彤的額頭上畫了一道符。
高彤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只聽對方提醒道:“待會兒你不要靠近,你說的話、你的樣子,對方都不可見。”
一時間,她福至心靈,她似乎明白了洛十方的用意。
凌晨零點,是范巧巧的頭七。
室內一股陰風刮過,眾人的耳畔響起了接連不斷的骨骼碎裂聲。
“喀啦、喀啦、喀啦……”
高彤回眸,就看到了一個四肢扭曲的鬼影,雙腳浮空地在地面上艱難地行走著,一步,兩步……逐漸向梁小蝶的方向靠近。
那鬼影身上血跡斑斑,但衣服可以看出是范巧巧生前穿的那套。
“巧巧……”
高彤捂住嘴唇,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七天之前,誰能想到,與密友的再度相逢,對方竟是會用這種姿態出現?
頭七夜,了結塵緣因果。
梁小蝶對范巧巧的靠近渾然不覺,她此刻隻想再次在張子豪的面前,將其懷中的女鬼一塊塊一片片地剁碎……不,不光是剁碎,她還要將對方絞成肉泥倒進焚化爐!
張子豪微微抬眸,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這一舉止讓梁小蝶怒意更甚,然而下一秒,她就發現有一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
內心一股寒意陡然攀上天靈蓋,梁小蝶甫一回頭,就對上范巧巧充血凸出的眼球。
在生死大仇明朗的現在,范巧巧咧開嘴,陰慘慘地說:“找到你了。”
下一秒,一人一鬼同時消失在原地。
“巧巧人呢?還有梁小蝶去哪裡了?”高彤環顧四周,連忙看向洛十方。
“她去報仇了。對方是害她跳樓而死,並且將她的死亡偽裝成了自殺,或許她是想用類似的方式完成復仇吧。”
洛十方徑直走到厲鬼身邊,因為在張子豪旁邊,它恢復了些許理智,只是在看到洛十方時,那殺戮之氣令它死相頻生。
“我幫你超度它,否則它死時的痛苦會一直籠罩著它。”
張子豪渾身都在顫抖,他好不容易想起事實,就是自己和愛人真正分別的那一刻。
“麻煩你了。”
簡單的四個字,卻叫張子豪耗盡了一身勇氣。
“我不會讓它感到痛苦的。”
強大的氣勁籠罩在洛十方的拳上,因為環境昏暗,他拳頭上的一抹銀光便顯得格外刺眼。
“轟——”
厲鬼身下的地面被砸出一個窟窿。
而厲鬼,卻已經魂飛魄散。
另一邊,梁小蝶發現自己坐在了一間賓館房間裡。
“嘀嘀~嘀嘀~十二點了,十二點了!休息,休息!”
手機裡傳出一個可愛的卡通正太音,這是來自一款日程APP的提醒。
梁小蝶驚恐地聽到自己的口中發出了不屬於自己的聲音。
“還沒卸妝呢……快點洗漱快點睡吧,明天早上六點得起來拍戲。”
她喃喃自語地走向了盥洗室。
突然,一股冷風吹過,就見她頭頂的燈暗了暗。
少頃,盥洗室裡,梁小蝶和另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鏡子的倒影裡。
梁小蝶面色慘白,衣服上還有血跡,而另一個女人則是仿若無骨地纏繞在她的身上,一張慘白的詭異微笑臉狀似親昵地倚靠在她的臉頰側面。
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面上貼了一塊冰塊,森寒無比。
——是范巧巧,這是被她害死的范巧巧!
直至今時,梁小蝶終於怕了。
然而,今天是范巧巧的頭七夜,再加上她是被殘忍謀害的事實,這讓她甚至是強於一般厲鬼的。
梁小蝶在沒有法器的情況下,只能被范巧巧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握著一把刀片。
范巧巧張了張口,從喉嚨裡吐出一句話:“今天,我要跟我的朋友們告別。”
梁小蝶如同一個複讀機一般,只是她的話語中飽含感情:“今天,我要跟我的朋友們告別。”
緊接著,她的手舉起了刀片。
“唰——”
“唰!”
“唰……”
“嘻嘻嘻嘻嘻嘻~”
刀片在臉上綻放出道道血花,每次多一道痕跡,范巧巧的笑聲便更響亮更暢快一分。
在梁小蝶的臉已經一片模糊之時,她不斷用椅子砸向窗戶,待窗戶產生裂痕之時……
“砰~”
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起,一道人影自半空中一躍而下。
范巧巧趴在梁小蝶的耳畔說:“好朋友,一起去。”
在臨死的時候,梁小蝶福至心靈地想: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朋友。
從來沒有。
所以拍下照片後發給她,又讓她深信不疑的人,是誰?
“啪嘰!”
她的肉身在抵達地面的那一刻,四分五裂。
……
次日,《親愛的兄長》劇組。
“什麽,你不拍了?”孟成和看著突然想明白的張子豪,“也是,你沒必要在我這個救不活的劇組浪費時間,怎麽突然就想明白了?”
張子豪沉默片刻,捏著衣擺說:“有點想退圈了,我以前為了紅也去陪過酒,喝到吐,突然覺得沒必要了,紅不紅無所謂,以後去開間小店做做生意,日常接點戲當工作就好。”
“你小子怎麽突然這麽想?是受到了什麽刺激嗎?”孟成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鼓勵道,“你還年輕,才29歲,還沒到男演員的黃金時期,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那就以後再看吧,我今天是來向劇組辭行的。孟導,希望下次還能有合作的機會,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子豪鞠了鞠躬,剛打算離開劇組,就見到幾個警員來到了門口。
“是張子豪先生吧?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昨晚我們接到通報,有女子在被封鎖的酒店六樓跳樓,經查實,對方是張子豪先生的女朋友,梁小蝶女士。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對方的智能手機,裡面有一封視頻拍攝的遺書,對方之所以跳樓,貌似是因為友情問題,需要張先生配合做一番了解。”
“哦,好。”張子豪木木地點了點頭,“不過糾正一點,她不是我女朋友了,我對她也不是很了解。”
劇組其他人也被問了幾個問題,眼看著張子豪和警員離去,孟成和在得知發生了什麽事後,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就一個晚上的時間,這都發生了什麽事兒!?
他們的戲,真就那麽不吉利嗎!
正當孟成和打算遣散劇組,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時,嚴淵出現在了劇組的門口,身後還跟著洛十方等人。
這派頭,顯然是一場涉及資本的討論。
“孟導,這幾天本人多少了解過《親愛的兄長》這部劇本,目前對這部劇的前景比較看好,因此想要為劇組進行投資。”
一提到投資,孟成和立刻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連吸到一般的煙都直接扔到地上踩滅了:“請問嚴總是想要投多少?”
嚴淵有錢,而且是非常有錢!
對方稍微從指縫裡漏出來一點,指不定就能盤活這個劇組。
“兩千萬。”嚴淵淡淡地說,“需要保證拍攝質量,拍戲時可以免費使用我們天球房地產的公寓住宅進行拍攝。”
——真的是直接盤活了劇組!
孟成和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手,在感受到疼痛後,才發覺不是做夢,生怕嚴淵返回:“可以可以,保準兒給嚴總保證拍攝質量,盡量往電影的質感上靠!”
“先別急,我還有其他要求。”嚴淵道,“劇組不再對外招投資商,同時需要更改劇本,減少男女主感情戲比重,不能出現吻戲,更不能出現床戲,其他就按照市面上正常的規則進行。”
孟成和都混到這份兒上了,哪還會拒絕兩千萬投資,除非是對方要求將劇本魔改得不成人形,他興許會猶豫猶豫,但眼下這些都只是小問題,因此他幾乎沒有猶豫就點頭應下:“沒問題!”
“還有,男主必須使用洛十方,女主就讓高彤拍,張子豪范巧巧的戲,如果能留著就盡量留下來一些,也算是給范巧巧留下一些念想。”
對比起《鳳權》的一億三千萬投資,《親愛的兄長》投資的確不算大,不過嚴淵還是尊重團隊的意見,這一決策是他和團隊共同討論的結果。
雖然嚴氏集團的業務很少涉及娛樂圈,但如若能為公司盈利,就算是一樁好事了。
孟成和看了眼洛十方,又看了眼高彤,這兩人做男女主,和張子豪范巧巧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型。
不過這樣也好,完全相反的選角,是一種全新的挑戰。
“沒問題,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先前拍的戲差不多可以擱置了。嚴總打算什麽時候開機?”
嚴淵道:“看洛十方個人行程,應該是拍完《鳳權》之後就可以開機。”
天曉得當章子銘突然從嚴淵的團隊口中得知此事後,受到了多麽強烈的震撼。
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有錢的優點就是快樂,缺點就是失去煩惱!
高彤感動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嚴淵和她其實並不熟,對方為了提拔洛十方讓他演男主這無可厚非,但女主完全可以讓一個有演技有流量的女星來演,而不是她這個小透明。
她當即認真地表示了感謝:“謝謝嚴總,我會認真參演的。”
“沒關系,你是洛十方演技上的前輩,他也需要你照顧。”
嚴淵的反應依舊是平平淡淡,維持著霸道總裁應有的果決氣質,但是他略微泛紅的耳朵和不自然的視線卻落到了洛十方的眼裡。
這一次事件並不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動車商務艙,嚴淵和洛十方買到了相鄰的座票,高彤和何大磊因為昨晚的事情幾乎沒怎麽睡,幾乎是列車剛剛發動,就閉目睡了過去。
車上氛圍比較安靜,嚴淵沒有出聲,而是打字道:“洛十方,如果昨夜讓范巧巧與高彤相見,會是怎樣呢?”
“范巧巧很可能會就此心生執念,不願離去。”
“有的執念,如梁小蝶之流,的確不好;但我認為,如果是像高彤和范巧巧那樣純粹的感情,也沒什麽不好。”嚴淵打完這一行字後,清冷的眸中閃過一抹暖色,低聲說,“說不定,我會想要留下來。”
“噓!”洛十方伸出食指放在對方嘴上,“打住,我們會一直是朋友的,就算以後,我們各自的麻煩得到了解決,不必像現在這樣天天被綁在一起,感情也不會改變。”
嚴淵點了點頭,簡單地“嗯”了一聲。
但他沒說的是,其實他覺得像現在這樣一天都能待在一起,挺好的。
讓他感到非常愉快。
不過他也清楚,他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必總是將感情的事情掛在嘴上,恁得叫人產生壓力。
列車飛快地行駛著,嚴淵看了眼車窗外的景象,同樣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很快便垂下了腦袋。
睡著的他並不清楚自己的腦袋並沒有靠在座椅的層次差上,而是倒在了洛十方的肩膀上。
“晚安啊,嚴先生,今天又謝謝你了,我不會叫你失望的。”
洛十方溫柔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