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看守所的某間禁閉室外,一位出自本堂家的二級巔峰精英陰陽師聽著室內的狂笑,頗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關押在裡面的囚犯名叫白鳥秋司,童守大學的學生,非靈能力者,某邪惡宗教外部成員。
近年來島國內的妖魔鬼怪現身指數及引發災害指數顯著增長,已經到了靈能力者暗中都很難照顧得過來的程度,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人屍骨無存……因此,對於像白鳥秋司這樣的人,一旦發現,絕不姑息!
因為該事件惡劣程度較高,島國警視廳的反應也格外迅速,不到四十八個小時,白鳥秋司就正式成為了一名S級靈異災害類罪犯。
而就是這麽一個普通人,憑借著個人的智慧和病態的信仰,不僅將綾小路家族耍得團團轉,還將傳說中的夢幻之湯逆轉成了地獄之湯,險些引發了京都的逢魔時刻……最喪心病狂的是,他連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都沒有放過。
“正因為真心相待,所以才將其折磨”的病態思想,正常人都無法理解。
簡而言之,這人沒救了。
“我的黑暗統治者大人……我美麗的神明啊,縱使我的生命如同曇花一現,也願於死後繼續侍奉著您,哪怕是淪為一粒被您踩踏的塵土,也是甜蜜的痛楚。”
“您在哪呢?是想要看著小人的靈魂與尊嚴被踐踏、被折磨嗎?啊啊啊……哪怕是將我凌遲處死,哪怕是將我的內髒一一取出,哪怕是用最慘無人道的刑罰折磨我,光是想到您甜蜜冰冷的視線在注視著我,我靈魂深處的愉悅便早已壓製了肉身的痛苦……啊啊~只要您願意,我可以親自剖開自己的心。”
守在門口的本堂家陰陽師冷冷地啐了一口。
“誰要慘無人道地折磨你啊,別張口就來!我們本堂家的人還是非常正派的。”
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眼裡面,只見說這種病態的話的時候,渾身被束縛帶捆著的白鳥秋司面上滿是幸福的紅潤,似乎越大的痛苦就能為其帶來越大的愉悅。
這位本堂家陰陽師冷不丁就打了個哆嗦。
難以想象,這樣的人,之前在學校裡廣泛受到了其他師生的好評,是一位“溫文爾雅、品學兼優”的優等生。
——世界真的太危險了,他要回鄉下。
正在此時,有一高一矮兩人的身影從遠處走來,赫然是洛十方和本堂友利兩人。
本堂家陰陽師下意識挺直背部,樹立更好的形象。
“他還沒有反省的跡象嗎?”本堂友利看了眼禁閉室,不悅地皺了皺眉。
“應該沒有……”
本堂友利聞言頷首。
對於這種人,無論是關禁閉還是其他懲罰,都已經無法令其反省,
“我明白了。這位是洛十方,在這次行動中究竟做了什麽,你也是當事人之一,不會不知道。在白鳥秋司正式執行死刑之前,他會讓對方反省。”
讓犯人坐牢除了肉身上的懲罰外,還有精神上的懲罰,如果對方不知反省,那麽無論關押多久都沒有用。
負責看守的陰陽師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洛十方,但還是第一次距離後者那麽近的距離,即便是他年紀大,卻發自內心地流露出欽慕之心。
——不知道這位正直的洛先生要用什麽方法令白鳥秋司反省自己?
對此,洛十方只是平和地笑了笑,然後走入了禁閉室中。
“白鳥秋司,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白鳥秋司似笑非笑:“噢……你就是溫泉旅館的那個華夏明星啊,今天來找我,總不會是閑著沒事跟我聊天的吧?”
洛十方:“我跟你想說的話不多,倒是你跟火原大和有什麽想說的嗎?”
火原大和如今正在本堂家的私立醫院內,在手術結束後,他腹部的傷口已經被縫上,意識也恢復了清醒。
只是,精神上受到的打擊太大,先前的熱血青年變得陰沉了許多,眼中無時無刻不在流露著悲傷與仇恨,這份傷痛即便淡去,也會結成傷疤,讓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忘卻。
“大和啊……他真的是個好人,善良、單純、熱血,是王道系男主角呢,我非常喜歡他。看樣子他似乎活了下來?真是奇怪,明明流了這麽多血,我也看著他沒有呼吸了啊?”
白鳥秋司先是不解,然後遺憾地說,“難道是假死?倒是有過很多題材的作品呢,被醫生宣判死亡後,結果精神上活著什麽的……早知道我就該將他所有的內髒扯出來才是,他或許會恐懼得不行吧……啊啊~這份餐點,應該會讓我的神明大人更加興奮才對~”
原來如此,這就是渣滓給出的答案啊。
洛十方知道人性有善有惡,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無可救藥的扭曲人性。
他蹲下身,平視地看著對方的眼睛,幽幽地道:
“你的神明大人,已經被我消滅了。”
白鳥秋司面無表情,眼中無比陰沉。
“你是在侮辱我的神明大人嗎?垃圾,你算什麽東西,那位黑暗統治者的大人,怎麽會因你這樣無藥可救的舊人類受傷。”
“呵呵~黑暗統治者大人啊……”洛十方涼薄地揚了揚嘴角,“真的嗎,我不信。”
白鳥秋司瞳孔一縮,猛然爆發凶猛的殺意:“你……”
“這個東西,就是從你那位神明大人身上取下來的。”
洛十方亮了亮手上的紅線手鐲,冰冷而諷刺地道,“你那位黑暗統治者大人,也不過是個花瓶罷了,對於你這種普通人而言的確高不可攀,但對於我而言,還看不上眼……白鳥秋司,你本人又不是什麽靈能力者,你以為你弱小的靈魂,真正的強者會想要嗎?不,正因為你是個弱者,所以你只能召喚一隻垃圾低等惡魔。”
——自己罵自己的感覺真奇怪。
白鳥秋司整張臉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般青紫交加,五官猙獰又扭曲。
“你以為你能騙到我嗎?你這個無恥的騙子!看你口吐謊言的模樣,我差點就吐了!你也是其他黑暗統治者的信徒吧,不然不可能這麽無恥!”
洛十方正色道:“你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人,不過你的神明大人,應該是長這樣吧?”
他從口袋中取出一疊紙,攤開後,上面描繪的正是他惡魔化的模樣。
“然後,他就變成了這樣……”
洛十方不由分說地翻了個面,另一面的素描畫上運用了大片的紅色,畫中的惡魔不僅毀了容,還斷手短腿,身上有大大小小的血口,淒慘不堪。
其實畫這幅畫的時候,洛十方感覺很奇怪,這不就跟筱崎晴人在電影裡自虐一樣麽?
但是比起他,更加悶悶不樂的是看著他完成“作品”的嚴淵,對方二話不說,直接去演武場找二級陰陽師對練去了。
不過這兩幅素描對於白鳥秋司的殺傷力才是最大的。
白鳥秋司倚靠信仰而活,對他而言,信仰就是生命的源泉。
現在,洛十方親手毀滅了他的信仰。
巨大的黑暗朝著白鳥秋司的精神壓了過去。
“啊啊啊——!不!這是假的!這是假的!我的神明大人,我的神明大人啊——”
“對!你在騙我,騙我……啊啊啊~我的神明大人,我永遠愛著的黑暗統治者大人,絕不可能有這種醜態。”
“無恥的垃圾,想要蒙蔽我的思想,啊啊……沒錯,就是這樣。這不是真的,你這該死的垃圾在騙我,我要把你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敲斷,將你的骨髓獻給那位大人。”
“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這是試煉嗎?還是說邪惡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呢?為什麽總是這種正義必勝的無聊戲碼,不公平,讓我得到了我的那位神明,又讓垃圾將之玷汙……這個世界,果然還是應該毀滅了才對!”
白鳥秋司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他整個人像是遭受了劇烈的痛苦般,眼淚鼻涕口水流了一地,而被束縛帶拘著的他就像是一隻被細針釘死的毛蟲般掙扎蠕動。
洛十方起身,俯視著白鳥秋司,像是在看著一團垃圾般,眼中流露出鮮明的厭惡。
後者並不知道,自己全心全意愛戴的黑暗統治者,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假象。
洛十方道:“信不信,全看你自己。你的神明大人,已經被我消滅了,然而你無法對我施加報復,因為你就快死了。你死後,靈魂會直接消失,什麽都不留下……看看自己,這是多麽可悲的末路。”
白鳥秋司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口中噴出一口血,聲音如磨砂紙般粗糲。
“你是天使,你是偽善的天使吧!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神明大人報仇!只要在我的信仰下,他會活過來的!”
洛十方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會用“天使”這個詞去罵人。
這時候他是已經背過了身子,在聽到白鳥秋司的話後,淡淡地說:
“那麽你們就是魔鬼才對吧,我不是天使,而是華夏的天師,的確是站在了你們的反面。對了,沒有你的信仰,你的神明大人沒準還活著也說不定,是你出於一己之私,將他召喚到人界,所以他才會被我消滅的不是嗎?不過如果你想要復活他的話,那就試試看啊!用你僅剩下的生命,活在自我厭棄、自我仇恨的火焰中,試著去復活他啊!”
白鳥秋司原本眼中已經失去了光澤,甚至想要咬舌自盡,可聽到洛十方的話後,就像是溺水者找到了抓住了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再度開始掙扎起來。
掙扎吧,繼續掙扎!繼續痛苦地活著!直到被執行死刑之前。
“啊啊啊——神明大人啊,我的痛苦,可以成為挽救您的力量嗎……啊!好痛苦,好痛!他們的偽善真是太惡心了,多麽的惡趣味啊!”
白鳥秋司形容癲狂,總是在說著讓人聽不懂的互相矛盾的話。
但毫無疑問,現在的他並不愉悅,而是大眾意義上地在感受到了痛苦。
從洛十方進到禁閉室,再出來,還沒到五分鍾,白鳥秋司的精神狀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本堂友利和負責看守的陰陽師都驚呆了。
——洛十方究竟是做了什麽,才會出現這樣拔群的效果?
對上兩人驚悚的目光,洛十方平靜地說:“不過是用了一點方法,讓他受到懲罰而已。”
他先是狠狠擊碎了白鳥秋司的信仰,讓其絕望,又在其萌生死志之前,拋出一根完全沒用的“救命”稻草。
到死為止,白鳥秋司都會在由無力、無能引發的痛苦中循環打轉。
洛十方:“對了,友利,我認為火原大和應該會想要看到剛才的錄像,還是讓他看過一遍後再刪掉吧。不然,他走不出來。”
本堂友利說:“可以,你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醒後就一直想要向你道謝,待會兒順路去醫院的時候,一起看看他吧。”
洛十方又問道:“松本美子的情況如何?”
本堂友利語氣中帶上了一些感歎。
“多虧了你,她現在已經清醒了,部分記憶得到了清除,不過有時候精神上遭受的創傷並不是清楚記憶就能夠修複的。根據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生的谘詢顯示,她有嚴重的躁鬱症傾向,至少需要接受幾年的心理檢查,並且得定期服用藥物,才能讓精神穩定下來……這些我們可以給她報銷,讓她接受免費的治療,只是她不得不休學療養了。”
目前松本美子對男性展現出了強烈的攻擊性,甚至已經到了無法正常生活的地步。
真是無妄之災啊。
洛十方:“他們倆有見過面嗎?”
本堂友利:“沒有,不過她有問過火原大和的生命安全情況,我們也給她聽了火原大和的語音,發現她接受良好,並無排斥心理。在得知火原大和還活著的時候,她很高興。”
兩人坐上了前往本堂家私立醫院的車。
等抵達火原大和所在的病房後,他們將禁閉室中的錄像遞了過去,這個陰沉的青年眼中流露出復仇的快意。
而快意之後,又是更深的悲切。
他艱難起身,不顧醫護人員的警告,堅持在病床上給了洛十方一個土下座表示感謝。
“非常感謝你!洛十方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謝你讓白鳥秋受到了懲罰!我火原大和發誓,以後為你當牛做馬,知恩圖報是大和之魂!只要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大和之魂啊……你很堅強。”洛十方歎了一聲,他能看得出來,對方此生都無法放下這份仇恨,未來也會帶著遺憾活下去。
火原大和目光灼灼地說:“所以,恩人,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好好養傷,保持這份善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傷害過你的人,正在為他的行為買單。”洛十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溫和一笑,“你的體質有所改善,具備了成為靈能力者的資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加入本堂家,做一名幫助他人的靈能力者……當然,幫助他人,也要量力而行。”
火原大和重重地應聲道:“是!謝謝您的指點!”
洛十方笑了笑,對本堂友利說:“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安排了。”
“沒問題。”
兩人退出了火原大和的病房。
之後,照顧火原大和的護士發現自己負責的病人突然看開了,心性大變,這種變化是積極且正面的。
護士除了負責換藥外,還兼職心理輔導員,關切地問道:“火原君,有發生什麽好事嗎?”
“嗯,人生不應該一昧沉浸在仇恨裡,我找到了未來前進的方向!”火原大和握了握拳頭,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我要成為像洛十方先生那樣的男人!”
正直陽光、正義勇敢、剛強智慧且富有魅力的英雄靈能力者!
他要打擊黑暗與邪惡勢力,將逆世教這樣的邪惡組織連根拔起!
他要守護其他無辜人不受邪惡傷害!
他要將仇恨與疼痛化作養分,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護士則驚訝道:“你是想要進入演藝圈嗎?這樣倒也不錯,不過火原君你太正直了,拍特攝片的話或許非常合適呢。”
“演藝圈?”火原大和渾身一震。
護士算是半個指向針,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在得知一個青年學生居然連洛十方最基本的職業都不清楚後,也有些驚訝。
“咦,聽說你們之前還住在同一間溫泉旅館裡,原來你不知道嗎?洛十方先生今年才二十歲,卻已經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歌手和演員了呢。最近為了宣傳電影《葑門村》,他特意從華夏來島國進行演藝活動。”
火原大和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全神貫注地牽掛夢幻之湯的事,就算知道大島繪裡香是偶像,都沒有什麽特別反應。
“真的嗎?明星啊……是呢,無法成為明星的靈能力者不是一個強大的英雄。”
“啊!我懂了,能夠理解!這種宣傳正義精神的手段,太了不起了……聽說演藝圈很真實很黑暗呢,恩人果然要化身太陽,照耀世界吧?如果是恩人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
護士保持溫柔笑容:火原君,你真的懂了嗎?
“而且剛才恩人讓我量力而行,果然是我現在太弱小了,先前一直沉浸在溫泉的世界裡,想要發現溫泉,給大家帶來幸福,果然我想得還是太少了。因為身體羸弱,所以面對怪物不能反抗;因為家裡沒錢,自身也沒有什麽賺錢能力,所以連捐款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呢……決定了!”
火原大和一拍床面,發出一聲“嘭”的巨響。
“我,找到了人生的意義!要像洛十方先生那樣,成為一名發光發熱為大家帶來陽光與笑容,打擊邪惡罪犯的靈能力者溫泉探索家超級明星!絕對、絕對一定要成為這樣的男人!”
護士覺得要素有點多了:洛十方可不是溫泉探索家啊。
不過也挺好的,不是嗎?
護士安撫道:“好了好了,火原君,現在你要好好養傷哦,不可以太過激動,只有積極治療才能讓自己變成……嗯,靈能力者溫泉探索家超級明星。我待會兒帶洛君拍攝的電視劇藍光DVD給你,現在吃完藥後好好休息。”
火原大和重重地“嗯”了一聲。
他感覺自己的肩膀上背負著沉重的責任,同時也是一份甜蜜的負擔,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死亡也無所畏懼!
不知不覺間,火原大和走入了一條英雄主義的道路,他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藤本知慧的思念閉眸入睡。
護士滿意地點了點頭,最怕的就是病人因為承受了太大的打擊,自此便一蹶不振。
不得不說,火原大和的神經雖然很粗,但各方面顯示,他的意志力都遠超常人的強大。
洛十方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安慰,一個青年的人生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由夢幻之湯引發的事件應該算是自此落下了句點。
壞人付出了代價,好人會繼續擁抱人生,幕後黑手也在被查明的路上。
洛十方等人在本堂家住了五天后,就轉而住進了京都的某間商務酒店中。
畢竟一直在人家家裡做客也不是個事兒,除了本堂友利外,其他人也都不太習慣有太多傭人照顧自己的生活。
在做客本堂家的這段日子,他參加了《cosplay決定戰》和《心靈大搜查》的錄製。
《cosplay決定戰》就是一檔單純的換裝cosplay綜藝,嘉賓們挑戰一下動漫角色的衣服,然後唱首歌跳個宅舞,就算是結束了,最主要的看點是嘉賓先後的反差感。
就比如洛十方初登台的時候穿的是西裝,而之後他先後換了寒澈的服飾,讓全場引起轟動,再後來他還換了D伯爵的唐裝、黃金聖戰士的聖衣,獲得了頗高的好評。
而《心靈大搜查》與其說是一檔探索靈異地點的節目,倒不如說是探索靈異地點+圍爐講鬼故事+放映恐怖短片或介紹世界恐怖電影的綜合靈異節目,本堂友利作為常駐嘉賓跟洛十方這個臨時嘉賓一起參與節目,就先前《FUN談話》引發的炎上回應了許多,也給觀眾表現了幾個超現實的術法,節目播出後勢必能引起一大波爭論。
不過這兩個節目都是錄播,所以目前還沒能引起什麽熱度。
但是接下來,洛十方就要前往東京巨蛋參加一檔大型直播節目。
——《superidol》!
這個消息剛剛被節目官方放出,就引起了華夏和島國觀眾的空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