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來參加晚宴,從下車的那一刻起,顏隨原就要開始進入狀態,他很聽話的跟在卓陽冰身邊,就像他說的一樣,昂首挺胸不露一絲怯意。
雖雖然這只是一次私人舉辦的慈善宴會,但排場卻很大,據說來了不少名流大佬,整個頂樓會場布置的很奢華,顏隨原跟著卓陽冰進入會場大門後暗暗地驚歎了一下,連路過的服務生都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會場裡輕聲交談說笑的人們也都是光鮮亮麗的打扮,根本看不出這場聚會的目的是慈善捐款。
“跟著我。”卓陽冰低聲對他說著,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顏隨原回神,立刻緊緊地跟在他身邊,眼睛一刻都不敢亂看,生怕得罪了什麽不能得罪的人。
他們從出現在會場門口開始就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卓陽冰的大名在B市誰不知道,他世家大族青年一輩中最傑出優秀的一位,無論是家世長相都無可挑剔,只是以前為人低調不喜歡湊熱鬧,所以很少能在公共場合見到他,更別提這次居然還帶了個男伴,於是好奇的人就多了起來,只是他們也不敢明著看,假借著交談偷偷地瞥上一兩眼,暗中窺視他們之間的關系。
卓陽冰從踏進會場的那一瞬間又後悔了,他就不該聽簡黎那家夥巧言令色,這地方就沒有一點值得人期待的東西,而且他非常討厭這種被人當成動物一樣熱烈注視的感覺,可現在又不能發脾氣,只能繃著神經繼續往前走。
今天來了不少卓家的熟人,同時也有很多合作商,卓陽冰於情於理都該過去打招呼,他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顏隨原,正想著要不要先把他安置一下,那邊已經來人了。
端著酒杯過來的是一個身形瘦長衣著華麗的男人,從長相看也還算英俊,可舉止卻總透著一些輕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討厭。他的臉上還揚著不懷好意的笑,隨性的摟著身邊的美女,目光大剌剌的打量顏隨原,開口就是陰陽怪氣的話:“喲,這不是卓二少嗎?怎麽,今天有空出來了?”
卓陽冰一向懶得搭理原傑這種紈絝子弟,聞言也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回話。
原傑的圈子和卓陽冰並沒有什麽交集,這世道都講人以群分,即使是富二代們也是分人的,有的就像是卓陽冰司開源他們這一黨,作風家訓都比較正派,從不會做出在外頭闖禍惹事亂玩亂來的事,當然也有原傑這種仗著家裡有錢有勢,什麽為非作歹違法亂紀的事都乾過的人渣敗類。
卓陽冰他們平時是看他一眼都覺得掉身價。
見他不理自己,原傑眯起眼睛,握著身邊美人肩膀的手暗暗地使了大力,痛的那位美女眼裡溢出了些淚水卻又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卓陽冰,信陽已經和我們合作了。”
“是嗎?”卓陽冰不鹹不淡的點頭,“恭喜。”
他看起來並沒有不高興,好像丟失了一個大客戶不是一件多令人生氣的事,原傑就是厭惡他這個冷冷淡淡自高自傲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德行,忍不住又開始口出惡言:“呵。”
“你今天還帶了個人來?”他那雙狹長陰鬱的目光在顏隨原身上晃了一圈,不屑的又說:“像你這種無趣古板又老土的人,美人跟了你得受委屈吧?畢竟,誰不知道你那方面不行?”
他惡劣的把這話當眾說出來,故意就是要讓他難堪,活脫脫的反派作風。
顏隨原在一邊微微皺眉,這人真像個神經病。
卓陽冰冷笑一聲,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隻回頭對顏隨原低聲說:“你先找個地方坐下,我待會兒去找你。”
“……好。”雖然有些擔心,可顏隨原也知道自己這個身份在這樣的場合不便開口,聽話的找了個沙發坐下,不給他添亂。
卓陽冰看他安穩坐下,看也不看一眼原傑轉身就走,他可沒工夫跟這家夥多說一句廢話。縱然他的教養再好,也不想容忍原傑一再的羞辱挑釁,這是慈善晚宴,很多政商界的前輩都在,他要是在這種地方跟原傑那個垃圾動手,傳出去不好。
原傑一再的挑釁沒能起效,只能用那雙陰毒的眼睛盯著卓陽冰的背影繼續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
顏隨原想起陳師傅之前跟他科普的這些豪門之間的恩怨,又想起張阿姨也曾誇過的那位跟仙女一樣的葛小姐,暗道假如他是葛小姐,就算眼睛瞎到一萬度也會選卓陽冰做結婚對象,就原傑這樣的人,不選他才是對的。
他坐在沙發上默默地吐槽,又想起原傑似乎是原家唯一的繼承人,他自從上次聽陳師傅說起原家,後來在網上查了一下,發現他們如今的董事長叫原志清,今年五十三歲。
顏隨原一直覺得這世上不會有那麽巧的事,可看著那人的照片時他還是確信自己沒有認錯,當年馮敏不顧一切拋夫棄子也要追隨的所謂“初戀真愛”就是原志清,也就是原傑和原茜的父親。
世界也太小了,誰能想到兜兜轉轉十幾年過來,他竟然還能遇上他們。怪不得原茜能輕易的擠掉知秋呢,家大業大有權有勢,想要什麽辦不到?
顏隨原盯著桌上的紅酒出神。
就在這時,幾個年輕男女鬼鬼祟祟在他周圍觀察了好久,而後一點點的蹭了過來,一邊假裝休息一邊偷看他,個個演技拙劣,就差在腦門上貼著“我要來找茬”這幾個字了。
顏隨原回過神來也注意到了對面坐著的幾個人,雖然不懂他們為什麽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可他自認也不是怕事的人,更不能丟了金主的臉面,便淡定的挺直胸膛抬頭,目光直視他們,淡定的問:“你們為什麽偷看我?”
“誰、誰偷看你呀!”為首最漂亮的那個男孩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樣,惱怒的瞪他:“你以為你是誰?”
看他的年紀不大,顏隨原覺著可能跟自己差不多歲數,長得倒是很精致,一看就是被嬌慣著長大的,他想這可能是誰家的小少爺,不好輕易得罪,便放軟了口氣:“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他的道歉讓那男孩臉色好看了點,找回了幾分面子,可仍然囂張的哼了一聲,故意傲慢的把顏隨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相惡聲惡氣的質問他:“你就是卓陽冰那家夥帶來的?”
他家金主在外頭這是多遭人煩啊,怎麽總有來找事的。
顏隨原心頭無奈,卻大方的承認了:“我的確是原先生帶來的。”
“切。”那男孩不屑的說:“明明長得也就一般般,比我姐差了三十個我!”
對於他這種不太要臉的話,顏隨原微微挑眉,沒有開口。
他不出聲,對面那群年輕人就以為他性格懦弱好欺負,便都開始說話了,嘰嘰喳喳的湊在一塊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大概意思就是說他長得醜,看不出哪裡特別,能迷得卓陽冰破天荒帶他出來見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要知道那可是卓陽冰,連葛舒微那樣極為優秀的女孩都進不了他眼的卓陽冰。
雖然他們說話很難聽,但只是這種程度的言語攻擊對顏隨原來說不痛不癢,以前打工時遇到難纏的客人,更羞辱的話也不是沒聽過,更何況這群人一看就年紀小沒經歷過場面,又被家裡人管得嚴,即便是羞辱人的話翻來覆去也沒個新鮮,語言匱乏毫無攻擊力,聽得他簡直想當場開班授課教他們罵人。
罵人講究的其實就是一個氣勢,沒理也要自帶三分理,誰先佔據道德製高點誰就贏了。他們的規矩一般是,一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連著問候一遍,緊接著開始國罵三字經,再然後直接在對方墳頭揚灰蹦迪。
一套標準流程下來,只要你輸出夠快火力凶猛,對方不死也脫層皮。
看他就這麽無視了自己,帶頭找茬的葛銘不高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沒有。”顏隨原歎氣,他不怎麽擅長對付這些少爺小姐,雖然他們年齡差不多,可實際上閱歷差太大了,這樣搞得他好像在跟小孩說話。
看他歎氣,葛銘就更生氣了:“你騙誰呢?你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卓陽冰那眼瞎的老混蛋,找了個情人跟他一模一樣,都是死人臉!”
顏隨原無語,他怎麽就是死人臉了?
“卓先生並不老,他才27歲。”顏隨原好脾氣的糾正他的話,“年輕有為。”
葛銘不屑的嗤了一聲,“他那個老氣橫秋的做派哪裡像27?他就是個老男人!”
“再說了,滿城誰不知道他那方面不行!”
他這話一出來,周圍的小年輕們又開始竊竊私語了,那眼神仿佛都在同情他。
顏隨原深吸一口氣。
金主對他那麽好,不僅給錢還幫忙解決妹妹的事,無論如何他都要報答一下,今天他要是不把金主頭上那“不行”的帽子給摘下來,那他也就不姓原了。
沒吃過豬肉,難道沒看過豬跑?
滿肚子小黃書廢料的顏隨原冷冷一笑,打算給這些小朋友們真心實意的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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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卓陽冰終於應付完那些長輩,這才找到空當出來找顏隨原,剛好半道又遇上高純和司開源,三人就一起往這邊來了,才剛一靠近,卓陽冰就清晰的聽到了他家那金絲雀正淡定的跟人吹牛逼。
現在正講到他在炕上如何大殺四方英勇不凡的豐功偉績,聽得對面一群小朋友們都傻了,紛紛露出“這也行?”或者,“那也行?”的震驚表情,一臉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樣子。。
卓陽冰:“……”
他家金絲雀今天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