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缺,去你自己的地方待著!”蘇墨修瞪了一眼張二缺,冰冷的目光又掃過其他人,“言景則是我的人,針對他就是針對我。”
蘇墨修是個讀書人。
他平常待人接物,都非常溫和,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但此時此刻……他面容冷肅,從骨子裡透出一股不容他人反對的霸道來。
哪怕張二缺再缺心眼,這時也閉上嘴巴,坐回他自己鋪好的鋪蓋上。
至於其他人……他們震驚之余,再不敢小覷言景則。
蘇小將軍喜歡這人,還明顯非常非常喜歡,他們只要腦子沒問題,就不會去得罪他。
蘇墨修震懾過那些人,又回頭去看言景則。
自己剛才太凶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到言景則……蘇墨修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真是個可愛的小美人!言景則道:“阿修,你剛才說我是你的人……”
“我也喜歡男人,我會好好保護你,養著你!”蘇墨修毫不猶豫地保證。
“嗯,你真好。”言景則笑起來。
蘇墨修有些激動:“我早兩年就置辦了一個宅子,到時候再給你請幾個下人……你放心,我一定對你好。”
蘇墨修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言景則道:“我相信你。”
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他家阿修都會喜歡上他,對他不離不棄,他知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到不行。
張二缺探頭探腦地看著,看完後,糾結地看向蔡安:“老蔡,我的牙齒,怎就覺得有點酸?”
蔡安道:“我還覺得我眼睛有點不舒服。”
二少在他們這些沒有媳婦兒的人面前這麽跟人黏糊,簡直就是往他們心上扎刀子!
另外……二少這麽快就對人家掏心掏肺的,就不怕別人往他心上扎刀子?
蔡安的孩子要是活著,也有蘇墨修這麽大了,他真的很怕蘇墨修會吃虧。
但有蘇墨修護著言景則,他什麽也做不了。
言景則這時候也在鬱悶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周圍一群人在,他身體又沒好,這會兒連親親都不方便。
這也就算了,霸著食槽吃飽了馬料的小花,還湊到一匹母馬身邊去,跟人家耳鬢廝磨。
又有點看它不順眼了呢……
言景則到底身體不好,和蘇墨修說了一會兒話,又喝了一碗蔡安煎的藥,就睡過去了。
等他睡著,蘇墨修去問了蔡安,想知道他的病情。
蔡安道:“二少,他的熱度已經降下來了,又年輕底子好,不會有事。”
“後天我們就回去……他能趕路嗎?”蘇墨修又問。
蔡安道:“慢點走應當不會有事。”那言景則雖然受了傷,但他之前既然能獨自騎馬趕路,現在傷好了些,跟他們一起走應該沒問題。
蘇墨修道:“那就好……到時候我抱著他走,盡量讓他舒服點。”
蔡安:“……”二少,那言景則臉雖然嫩,但個子比你高,五大三粗,你怎麽還能抱得下去?
蘇墨修不知道蔡安的想法,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抱著言景則騎馬的情景,甚至有些期待。
但他沒有想太多——明日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甚至要早起。
蘇墨修跟蔡安聊過,就早早睡了,睡之前,還特地多喝了點水。
第二天天還黑漆漆的,他被尿憋醒,就輕手輕腳起了床。
他要去捕獵。
蘇墨修起床後,就叫醒了張二缺,讓張二缺和自己一起去。
他怕張二缺去言景則面前胡說八道,既如此,把這人帶走自然是最好的。
兩人出門多多少少有動靜,原本睡著的人陸陸續續起來,就連言景則,也因為前一天睡多了,而早早醒來。
不過他躺在被窩裡,一動不動。
他今天精神好了很多,也因此有點餓,但現在沒什麽吃的,乾脆就先躺著。
“大楊,你帶著虎子阿蛋去撿點柴火。”
“九九,你帶人去外面看看,看能不能弄點草回來,給馬兒搭著吃。”
“老三,你去弄點雪,把屋裡的水缸灌滿。”
……
蔡安給留下的人安排了一些活兒支出去。
這些人都走了,蔡安卻是走到言景則身邊。
這人是想趁著蘇墨修不在,來勸說自己?言景則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蔡安。
蔡安在言景則面前站定:“言景則,我想跟你談談。”
“你說。”言景則坐起身,慢條斯理地用羊皮把自己裹好。
蔡安見言景則這樣,又一次覺得言景則有點眼熟。
不過他沒多想,只是將自己昨晚上斟酌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言景則,我們二少是蘇將軍之子,你已經知道了吧?”
“嗯。”言景則應了一聲。
蔡安又道:“不僅如此,二少還自幼聰穎,學識出眾,他今年不過二十有二,就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前途無量,蘇將軍更是對他寄予厚望。”
“哦。”言景則又應了一聲。
言景則看起來漫不經心,蔡安嚴肅了一張臉:“你懂我的意思嗎?”
言景則當然知道蔡安的意思,但他笑道:“你是想告訴我阿修很厲害,讓我把人抓緊?”
蔡安:“……”這人怎麽這麽蠢笨!
不對!蔡安對上言景則的目光,突然意識到言景則是故意這麽說的。
他有些惱怒,低聲道:“言景則,我們二少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你跟著二少,不會有好下場的!別的不說,蘇將軍肯定就不會允許你待在二少身邊,就算允許了……二少將來會考科舉,會迎娶門當戶對的妻子,會生兒育女,你又算什麽?等你年老色衰,又能落下什麽?”
“阿修只會有我一個人,不會娶妻生子。”言景則很肯定,又打量了一下蔡安——眼前這個人……他好像想起點什麽來了。
“這種哄人的話你也信?這世上的男人,多得是喜新厭舊的!我也不跟你說虛的……等到了穹南城,我給你五十兩銀子,你走吧!”蔡安雖然看不上言景則,但對言景則這個被戎人傷害過的同胞還是同情的,又怕蘇墨修事後知道找他算帳,就沒說什麽過分的話,隻對言景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舍出五十兩銀子,想讓言景則自己走。
言景則沒說話,一直看著蔡安。
蔡安又道:“我們二少是個好人,你自己要走,他不會強留你。你拿了銀子,回家去買幾畝地,也能好好過日子。可你要是一直粘著二少……等回去之後,所有的事情我都會一五一十告訴我們將軍,到時候你會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蔡安覺得,以自家二少對言景則的重視,說不定真的會為了言景則,短時間裡不娶妻。
可他們將軍,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看重的孩子沉迷於一個男人,斷子絕孫!
到時候他們父子兩個鬧起來……他們這些人肯定要遭殃。
就算他們不會遭殃……他也不願意蘇墨修的大好人生走上岔路。
“我們蘇將軍殺人如麻,你要是不知好歹,呵……”蔡安冷著臉恐嚇言景則。
言景則道:“蘇行寅知道你在背後這麽說他嗎?”
蔡安一愣,這人竟然敢直呼蘇將軍的名字?
還有……就這麽一晃眼的功夫,他總覺得眼前這人有點不一樣了。
之前這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現在他表情嚴肅,眼神銳利,身上的氣質完全變了!
蔡安甚至有種想要跪拜的衝動。
言景則又道:“我記得你,當初我和蘇行寅一起去視察營地,你突然衝出來,抱住了我的腿……”
他終於從原主的記憶裡,把這個蔡安挖出來了。
這個蔡安,本是原主手底下一個帳房,那日突然衝出來抱著原主的大腿,是為了謝他——這人的家人死在山賊手裡,而原主那時剛殺了那群山賊。
謝過原主之後,這人又跟原主告狀,說軍營裡有人做假帳中飽私囊。
原主帶人去查了帳本,發現果然如此,就處置了一批人,同時也發現這個抱大腿告狀的人非常擅長做帳,是個人才。
原主從京城來邊關,是帶了許多人的,身邊帳房之類並不缺,但蘇行寅身邊沒什麽能用的人手,帳目很亂,原主就讓這人去跟著蘇行寅了。
這事兒已經過去十年,原主已經不太記得了,這人的相貌又有所變化,所以他之前才沒認出來。
言景則眼睛微微眯起,掃視了一下蔡安:“多年不見,你看起來過得不錯。”
蔡安愣愣地看著言景則。
眼前的人沒有滿臉的大胡子,但輪廓是他熟悉的。
怪不得他之前會覺得這個人眼熟!
這……這……
本來一直站著,居高臨下看著言景則的蔡安一下子跪倒在地:“周將軍……”
一句話叫出,蔡安直接哭了。
言景則:“……起來吧。”
“將軍,你沒死真的太好了,我以為你死了……嗚……”蔡安越哭越大聲。
其實他們這些人,一個月前來穹南城的時候,就覺得周靖山怕是已經沒命了,後來進了穹山,仔細查探過,更是確定周靖山凶多吉少。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從未將言景則往周靖山身上想。
當然,他沒這麽想,主要還是……他怎麽都想不到,周將軍竟然會讓他們二少劫色……
蔡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還想去抱言景則的腿。
言景則見狀,忙把自己的腳收回:“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