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我以為我對男的不感興趣,但看這模樣我好像還湊合?”
“哈哈哈,硬不起來還有藥呢,再說了,實在不行給他往頭皮上縫個假發,權當是個女的唄。”
“呸,我看還是先把他手給砍了,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勁兒還不小?操他媽剛才臉都給我打青了!”
“那就等他醒了再砍吧,不然多沒意思啊。”
……
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周圍全是陌生的聲音,蘇桉辨不出身邊有幾個人,但他們談話的內容讓他的心直墜冰點。
蘇桉已經恢復意識很久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捂過嘴的緣故,他提不起一點力氣,別說掙扎反擊了,現在的他恐怕連手都抬不起來。
而似乎……只要不睜開眼睛、不發出聲音,只要那些人不知道他醒了,他們就不會靠近他。
可什麽都看不見的時候,剩余四感就變得異常敏感了。
他應該被關在一間狹窄的屋子裡,閉著眼也能感覺到周圍光線並不充足,到處還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木臭味。
遠岱夏季多雨,被關在這麽一間沒有通風口又沒有空調的屋子實在糟糕,潮濕且悶熱,壓的人喘不過氣。
而即便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恐懼,蘇桉的心跳也還是加快了。
他也忍不住開始想,既然是宋青禾給他發了最後的消息、將他步步引到早有埋伏的陷阱,那……宋青禾又去了哪呢?
他是不是也被綁架了?
不過就算宋青禾被綁架了,他也是最不需要被擔心的那個。
小白花身上有主角光環,遇到什麽都能逢凶化吉,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倒是他……
會有人來找他嗎?
蘇桉知道自己不見了白玲和蘇今成肯定會擔心,但他是從學校跳牆出來的,會有人發現他失蹤了嗎?
這樣惡劣的環境,蘇桉很難不聯想到“男配蘇桉”最後的下場。
——他就是死在這樣一間屋裡。
受盡折磨,喊啞了喉嚨,到最後也無人來救,死都沒剩個全屍。
想到這,蘇桉胸腔一緊,愈發透不過氣了,也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可盡管他動作的幅度很小,也瞞不過落在他身上的四五雙眼睛。
——“喲,醒了啊?”
粗獷的男聲自身側不遠處響起,他聽見猥瑣的笑聲和不同的人逼近的腳步聲,還聽見鎖鏈和什麽別的東西砸在一起的碎響,但蘇桉還是倔強的沒睜開眼。
穿書至今,又或者有記憶以來,蘇桉從沒如此恐懼過,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寧可自行了斷,也不想受別人的折磨和侮辱。
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蘇桉咬緊牙關,一點點悄悄摸索著身下躺的地方,努力辨別著它的材質和軟硬度,也估摸著以自己現在剩的力氣還能不能一鼓作氣給自己造成些致命傷。
可就在這時,空氣忽然安靜了,腳步聲和難聽的笑聲也都從他身邊消失了。
接著,他聽見遠處有門被打開的聲音,密封的屋子裡忽然吹進一陣涼爽的風,緩了蘇桉一身燥熱和緊繃著的神經。
不過同時,他也注意到一道新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直接來到了他身邊。
不知道來的是誰,但蘇桉依然沒敢睜眼。
直到有雙溫涼的手輕輕覆在他額頭,也直到他靠進一熟悉的胸膛。
蘇桉喉結一滾,啞聲試探道:“林硯……”
“嗯,我在。”
林硯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沉,卻暖了蘇桉肺腑,也讓他有了重新睜開眼的勇氣。
屋裡確實很黑,跟小說裡“男配蘇桉”領便當的地方很像,綁匪一共有五個,現在正雙手抱頭、頓地靠牆,乖巧排隊等警察一個一個給他們帶手銬。
習慣了屋子裡男人們發酸的汗臭味,林美人身上的冷香愈發誘人。
蘇桉把臉往林硯懷裡埋得更深了。
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給“男配蘇桉”一個好結局,但最後卻是林硯帶他離開了噩夢。
明明什麽都沒來得及發生,也明明那些人都沒來得及動他一根手指,但被林硯護在懷裡之後,蘇桉莫名滿腔委屈,蹭著人家的胸膛,眼眶泛酸,忍不住又喊了他一聲。
“林硯……”
“我在。”
每次聽到林硯的聲音,蘇桉心裡就會多一份踏實,他就這樣慢慢恢復了些精神,也忍不住小小聲的問“林硯,你……怎麽會來?”
“千鈞一發之際被救下”從來都是主角特享的待遇,所以蘇桉剛才才沒報任何一點希望。
在他眼裡,警察能在自己氣息奄奄時趕來就已經是命運的饋贈了,他完全沒料到林硯會出現,還來的這麽及時、這麽早,好像他也是個什麽主角一樣。
可林硯卻淡淡回:“怎麽,我來讓你失望了?還是說……你希望被其他人救。”
“不不不!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呢!”
蘇桉還是渾身無力,他聲音再小也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我只是很意外,我沒想到會有人來救我,但如果能選的話,我確實不希望你來……畢竟那些人都不是好人,萬一你受傷了可怎麽辦?而且這地方好悶啊,我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你是不是也不好受?”
話落,蘇桉明顯感覺林硯攬自己肩膀的手一僵。
“林硯?”
太黑了,蘇桉看不清林硯眸中情緒,隻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你真的不舒服了?”
林硯依舊沒說話。
明明懷裡人一身疲憊、累的連眼都睜不太開,可一提到他的身體,那人仍滿臉急色。
看著蘇桉眼眶未褪的紅暈和露到鎖骨的T恤,林硯抓住了他撫在自己胸膛的手,上面還有被捆過的紅痕,他疼惜地輕輕摩挲著它們,將蘇桉的手收進懷裡後又把那人的領口往上拉了拉,這才啞聲道:“腦子轉不動就別亂說話了,否則,連我都要忍不住對你做些過分的事了。”
“你才不會呢……”
蘇桉勾唇,可能是先前捂臉那藥的作用,他現在腦子真有些轉不動,竟順著林硯危險的話繼續道:“但……也不是不行。”
說著,蘇桉又把臉沉在了林硯懷裡,半醒半迷糊道:“只要是你,多過分我都不介意。”
“……”
林硯微頓,可懷裡人剛把拱人火的話說完就沒了意識,徹底軟倒進他懷裡,呼吸也跟著綿長起來。
摸著那人汗濕的發,林硯沉蘇桉睡著,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吻,看那人眼睫微顫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的模樣,又忍不住有些自責了。
他還是來晚了。
如果能再早一點,蘇桉就不會勉強自己累成這樣。
他沒來的時候他一定很害怕吧?
小心翼翼把人攔腰抱起在,出門對上宋青禾那雙“關切”的鹿眼,林硯眼神冷的像在看個死人。
……
優先將蘇桉送進急救車,林硯這才緩步走向宋青禾身邊。
屋裡直接跟蘇桉有接觸的都被反銬雙手送去警局了,可宋青禾是在另外的房間被發現的,兩個房間構造相同,只是比起蘇桉被押的地方,宋青禾的房間多了一台顯示屏,據說直播放映著蘇桉那邊發生的一切。
但由於宋青禾年紀小,還差兩個月才滿十八歲,也因為他的學生身份和不直接在現場,所以警方並沒有對他采取強製手段,手都沒銬住,只是讓他先坐上警車,等待後續調查。
可即便坐在警車上,宋青禾臉上也沒任何“悔改”的表情,見林硯靠近,他隻說:“別誤會,我也是被他們綁過來的。”
林硯冷聲:“到底是我高估了你,事都做到這一步了,連承認都不敢。”
宋青禾沒答話,他看著蘇桉的救護車,半晌才似是自嘲道:“是我低估了你,只差一點了。”
離風箏斷線跌進塵埃只差一點。
知道宋青禾在說什麽,林硯眸色漸深:“宋青禾,蘇桉跟你不一樣,就算你得逞了,也無法靠近他一步,要是他在遠岱受了傷,他父母肯定會帶他出國或者到其他更好的地方生活,你這麽做只會離他越來越遠。”
“那是因為還‘差一點’!”
宋青禾冷笑,表情扭曲起來:“林硯啊林硯,你只是在假設而已,要是天上的風箏真的摔髒了,那你們肯定沒人要,到時候他就只有我了。”
“可有的風箏,就算掉下來、摔斷了,你也沒資格碰。”
“資格?你怎麽知道我……”
——“宋青禾!”
話才說到一半,宋青禾就被一聲嘶力竭的女聲打斷,循著那個熟悉的聲音望過去,他竟對上了他母親羞憤交加、失望至極的臉,宋青禾瞬間懵了:“媽……”
任憑宋青禾目光再驚恐,林硯語氣也不見起伏:“既然是用阿姨當借口騙蘇桉出來的,那事情的經過也沒必要瞞著她吧。”
話落,他轉身離開了。
高考前夕,學校裡的自己本就是自願的,請假的人不少,警察並未對宋青禾起疑,但林硯還是聯系了那人的母親。
宋青禾當然會解釋,但聽過兩人剛才的對話,他母親信不信又是另一碼事了。
宋阿姨會對兒子失望是早晚的事,林硯只是加快了這個過程而已。
只有親臨“現場”,她才會知道知道宋青禾那些齷齪的心思有多罪無可恕。
同樣是耍手段,相比宋青禾,林硯似乎更精明些,同意,他對“生不如死”的體會也更透徹,除了蘇桉,宋青禾最看重的就是母親的評價了。
反正要被刑拘,既然要懺悔,那就一起懺悔個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