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開車,因為離賓館不遠處便有一條長長的小食街,也許是冬日寒冷,往常人滿為患的地方此時人並不算多,走到街口就能聞見食物飄香的氣味。
藝人們控制飲食,晚上吃不了很多,來吃點這種小吃再好不過了。
蘇聞的聲音悶在圍巾裡:“你想吃什麽?”
岑弈不常來這種地方,因此沒什麽想法,只是單純享受跟蘇聞在一起的感覺,笑道:“我都行,我跟著你。”
蘇聞似乎也笑了:“那好,那你陪我去吃。”
蘇聞像是對這條大街小巷很熟悉,他帶著岑弈,避開人流量大的地方,穿著小道,來了一家藏在巷尾角落裡的面館。
他找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搓了搓有些凍紅的手,輕車熟路地點菜:“我要一份雲吞面,一碟口水雞,一碟土豆絲。
雲吞面不要紫菜,香菜,蔥。”
末了他又眯著眼睛嚴肅道:“一定不要。
你呢?”
岑弈聽他跟背菜名似的囑咐了一大堆不要的東西,頓覺好笑,看都沒看菜單:“跟他一樣,輔料都加,謝謝。”
他點完了,一個勁兒看著蘇聞樂呵,蘇聞一開始還能尚且忍著,到後來忍不住問:“你笑什麽呢?”
岑弈托著臉看他,心裡想是:瞧瞧這從小慣起來的毛病,本少爺吃飯還沒有你事兒這麽多呢。
卻忍不住問:“你嘴巴挺挑啊,你還不吃什麽?”
蘇聞默了默:“蔥、薑、山藥、岑菜,韭……算了。”
大概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開始傻傻的跟岑弈講這些,才剛剛開了個話頭,乾脆閉口不言了。
實際上因為蘇聞不愛吃的實在是太多了,有一些連自己也會忘記,大多數聽到的人也只會當聽個笑話,沒有人會特意去記他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等了片刻,老板娘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雲吞面,以及幾疊小菜過來了。
蘇聞是有些餓,沒怎麽注意碗裡,挑起面來吃了一口,神情僵了片刻,啪一下放了筷子。
準是忙忘了,給蘇聞那份雲吞湯上飄著滿滿的香菜紫菜和蔥,而岑弈那份什麽都沒有。
蘇聞:“……”
他小聲埋怨:“我明明囑咐過不要的。”
他抬眸看了岑弈那一碗,有點想跟他換,卻因為自己已經動過一口了不好意思,乾脆默默在桌子上墊了一張餐巾紙,準備把東西往外挑。
岑弈忍俊不禁,抽出一雙筷子,分開以後,將自己的那一碗推給蘇聞:“你別弄了,吃我的吧。”
他又把蘇聞那份端過來,隨意在裡面撥了兩下。
蘇聞看他這般毫無顧忌,眸光閃了閃,口氣卻很猶豫:“我剛剛吃過了。”
“我不嫌棄啊。”
岑弈一邊卷著面,漫不經心地笑笑,“不過你太挑食真的不好,小時候老人家沒告訴過你嗎,多吃點才能長高長壯。”
“……”
蘇聞掀起眼皮,似乎很想反駁,可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逗你的。”
岑弈英俊的眉眼融在霧氣裡。
“一會兒涼了,趕緊吃吧。”
余光裡蘇聞似乎白了他一眼,但還是附身下去,拿著杓子撈起一個雲吞,放在嘴邊吹了吹,輕輕咬了一口。
皮薄餡厚,一口下去滿是蝦仁的鮮和肉的香。
滾燙的熱氣極快地在蘇聞纖長的眼睫上匯聚成一層水汽,他抬眼地時候,那層水汽便氤氳成霧,融化在他清秀的眉眼間。
岑弈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他少有像現在這樣坐立不安。
岑弈清了清嗓子:“你很喜歡吃雲吞面?”
“嗯,喜歡。”
蘇聞道,“不過隻喜歡吃這家的。”
岑弈問:“為什麽?”
在他看來,雲吞哪家都是差不多一個味道的。
蘇聞低下眉眼,聲音平淡:“像我媽的手藝。”
岑弈一愣。
剛剛火熱的心臟瞬間冷了下來。
蘇聞是單親家庭,中學時跟著母親來到北方打拚,他母親在他二十歲那年出車禍去世了,當時還上了法制日報,微博熱搜掛了一天一夜。
同年蘇聞橫掃影視界各大獎項,站在了頒獎典禮最耀眼的紅毯上,星光璀璨,備受矚目。
蘇聞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其中不知道融盡了多少無人問津的辛酸苦楚。
岑弈心臟悶痛,這一瞬間他竟然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他自小家境優越幸福,因此無法做到感同身受,也不敢去貿然碰觸蘇聞的傷痛。
他陪著蘇聞吃完了一整碗雲吞。
口水雞吃了幾口,小菜幾乎沒動。
蘇聞付完錢,見岑弈碗裡的雲吞面還有一半,皺了皺眉頭,疑慮道:“這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沒有的事。”
岑弈笑笑,“我最近晚上減肥,吃不了太多。”
蘇聞更疑惑了:“你減什麽肥?”
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岑弈都是個精良的衣架子,他又不是沒看過岑弈那毫無贅肉的身材,對他的說辭極為不信任。
“這段時間在片場裡沒工夫鍛煉,腹肌都快躺沒了。”
岑弈自然地拽著蘇聞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不信你摸摸?”
其實岑弈也沒什麽特殊的想法,只是怕蘇聞誤會他矯情,純粹想表達一下自己減肥的欲望。
可直到蘇聞的手貼上他的腹部他才覺察到問題。
哪怕是隔著衣物,蘇聞掌心下的肌肉線條依然是分明顯,根本沒有岑弈所說的“縮水”,反而十分有勁力,張揚的線條隨著岑弈的呼吸微微起伏,無時無刻都在彰顯著主人奔放熱情的生命力。
岑弈的手還抓在蘇聞的手上,他的指節寬厚有力,掌心裡帶著滾燙的熱度,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便包裹著住了蘇聞的手背。
蘇聞眼睫微微一抖,像是被岑弈的體溫灼到了,一下子把手抽了回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岑弈也松開了手。
蘇聞轉回身體,他的面容平靜,心跳卻有些急促,耳根也略微發燙,可隱在了厚重的衣物之下,極難被人發覺。
他掩飾般的目視前方,輕輕咳了一聲:“這樣就挺好的,不需要減。”
岑弈掩藏在暗處,昏暗的光線看不分明他的神情。
半晌,黑暗處傳來岑弈略顯渾厚低沉的一聲“嗯”。
作者有話說:
那麽問題來了,蘇老師到底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