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弈最終還是定下了蘇聞新電影《錦時》的角色,他不僅在規定時間裡減掉了體重,試戲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電影月底開拍,取景地在洛市周邊城市的一個小鎮上,再往後要轉移到R室,甚至國外取景。
只是小鎮沒有機場,只能坐飛機到附近城市,再驅車轉移。
岑弈跟蘇聞是同時到的機場,自從《暗刑》的相關活動結束後,他二人幾乎不曾同框出現於公眾場合,這還是頭一次。
機場裡人滿為患,早就通過各路小道消息聞訊趕來的粉絲聚集在保安身後拉著橫幅,尖叫呼喊聲不絕於耳,幾乎要把房頂掀翻。
蘇聞跟岑弈前後腳出現於公眾視野,一瞬間尖叫聲再次拔高一度,引得周遭路人紛紛側目。
興許是有小姑娘過於激動和頭鐵,竟然突破保安的重圍,直衝衝地撞在蘇聞身上。
現場一片嘩然,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岑弈率先出手,一手攬著蘇聞的肩膀,一手扶了面前的少女一把:“別太激動,把蘇老師撞壞怎麽辦?”
原本岑弈這時候都應該到達登機口了,不知道腦袋裡犯什麽抽,又倒退回來,頗有種專程來迎接蘇聞的架勢。
小姑娘被大明星一扶,愣愣地沒反應過來,再度被保安攔截到了警戒線後。
“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保安喊的嗓子都快破了,薑濤沐浴在這片波瀾壯闊的尖叫海洋裡,頭暈腦脹,另一邊馮婉的狀態也不算好,她手上挎著昂貴的奢侈品包包,一雙十寸的細高跟顯然有些站不穩當,被陸小攙扶了兩把才勉強站好,踩著“高蹺”健步如飛。
誰都沒有想到,岑弈跟蘇聞的粉絲加起來戰鬥力竟然會如此狂野可怕。
一路上擠的厲害,岑弈陪在蘇聞身側,原本攬著他肩背的手滑落,隔空落在他腰側,是一副尊重的保護姿態,帶著隱隱的佔有欲。
一直到過了安檢,身後的尖叫聲越來越遠,直至快要聽不見了。
蘇聞從這片熱情的人浪裡逃出來,耳朵被吵的嗡嗡作響,面色微微泛白,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岑弈見他這幅無可奈何的模樣,有點想發笑,伸手刮了一下蘇聞掩藏在口罩下的鼻子:“嚇到了?”
岑弈作為頂級流量的影響力真不是蓋的,剛剛那誇張的畫面到現在還使得蘇聞心有余悸。
岑弈很自然地想向蘇聞靠攏,馮婉迅速擠過來,一步就把岑弈頂開了,擠在倆人之間,一步不落地跟在蘇聞身邊,衝著岑弈煞有介事地一笑:“岑少爺,這還在機場呢,不是你家,你可注意著點兒。”
實際上現在岑弈跟蘇聞的關系在網友看來就差一層窗戶紙,公不公開影響不大。
可馮婉就是看岑弈不順眼,他抱著蘇聞,她覺得蘇聞是被逼的,他親蘇聞一下,她覺得蘇聞被玷汙了。
無論他倆在背後做什麽,她完全不能接受岑弈當著自己的面子跟蘇聞親熱。
簡直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被哪裡來的野豬給拱了。
這是屬於Alpha之間的隱隱的攀比欲,岑弈給薑濤使了個眼色,薑濤白眼起飛,礙於壓迫,不情不願地湊過來,跟馮婉沒話找話:“馮小姐,您這麽精明強乾,有談對象嗎?”
馮婉還深陷於之前跟自己的Beta小男友分手的惱羞成怒中,聞言罵道:“滾,我對Beta沒興趣。”
薑濤:“……”
這一次蘇聞的電影主要面向人群是青年與青少年,整體演員年齡年齡偏小,除了主演岑弈以外,還有知名演員柳翩然等人的加盟,就連張陽雪都在其中得以參演,張陽雪雖然在《追夢少年》裡僅止步五強,但通過這個節目演技被大多數人認可,節目結束不久,就有片方紛紛遞來了本子,被蘇聞看了一圈後擇優,他現在正在大西北拍戲,那邊殺青後與這邊無縫銜接。
這趟航班上人不少,岑弈跟蘇聞的位置是分開坐的,各自跟隨著自己的經紀人,他倆這出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架勢,蘇聞也懶得跟馮婉計較,隨著她去了。
岑弈坐在蘇聞右邊的前側。
蘇聞暈車暈船暈機,他才坐下不久,前方薑濤就遞來什麽東西。
他打開掌心一看,是一盒暈車貼片,和一袋薄荷糖。
蘇聞抬眸,剛好對上岑弈看過來,對上他的目光,提唇微微笑了笑。
岑弈似乎相當喜歡與蘇聞這樣偷摸的眉目傳情,他點了點自己帶著戒指的手指,又指指自己的頸間,蘇聞垂頭,看到了那枚被自己串成項鏈戴在脖頸間的戒指。
蘇聞清淡的眉宇間也蕩開一絲笑意,他正準備將暈車貼片拆開,馮婉瞟到他手裡的事物,又注意到蘇聞欣慰的神情,憤憤不平地從陸小手裡拿過背包,從裡面翻出一大堆暈車貼片和薄荷糖:“他那算什麽,我有的是!”
蘇聞聽不下去她的喋喋不休,頓時有些啼笑皆非,順手剝開了一顆糖,遞到馮婉面前,淡聲道:“好了,你也省省吧。”
馮婉原本還想說什麽,注意到蘇聞眼下淡淡的淤青和疲態,又將原本的話吞回腹中,接過了蘇聞的糖果,然後又看著蘇聞慢慢又剝了一顆,像是寵孩子一樣,遞給了陸小。
臨近開拍,這段時間蘇聞遊走於編制合各大團隊之間,反覆往返在洛城和拍攝小鎮,演員那邊也接觸無數次,確保劇組拍攝能夠正常運行。
據馮婉所知,蘇聞手頭的劇本四年前就有了雛形,兩年前完工,到決定拍攝以前始終反覆修改。
蘇聞是一個有點固執的處女座,他總會對某一個微小地細節各種不滿意,對於這部作品,他的確是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一行人趕到拍攝地,等蘇聞探察完場地,一切指揮就位以後,回到酒店已經接近十點。
鎮上不大,酒店距離取景地不算遠——劇組包下的是鎮上唯一一家高檔五星酒店,跟他們《暗刑》期間住的是同一家。
蘇聞後來才知道這家全國連鎖的知名酒店竟然也是岑家的產業。
蘇聞返回賓館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東西收整歸類,他強迫症的毛病在哪都無處改,哪怕是再行李箱中也會用不同的置物台將物件歸類,找起來方便,就是整合的時候麻煩些。
他也不知道收拾到第幾個置物袋的時候,門突然被人敲響,拉開門就見岑弈站在外頭,隔壁撐在門上,一雙細長的眼直勾勾看他。
蘇聞目光落在自己隔壁那扇緊閉的房門上——是岑弈的房間。
岑弈閃身進來,低下頭,親昵地笑起來:“蘇導,現在有空嗎,小演員想找你談談劇本呢。”
他這一句話,蘇聞立刻回憶起曾經在《暗刑》劇組,岑弈站在他門前,說了一句與之萬分相似的話。
他眯了眯眼眸,言簡意賅道:“不談,自己悟去。”
“這哪兒行啊。”
岑弈說話的功夫,已經摟著蘇聞的腰肢,與他一同雙雙跌落在沙發上,一張俊臉貼近他,手指挑著蘇聞的領扣,語氣輕浮的像個浪子。
“蘇導好冷淡哦,大帥哥送過來給你潛,你都不要。”
隨著岑弈指尖靈活的動作,蘇聞衣領敞開,那枚戒指項鏈便從他領口處滾出,被岑弈捏在手裡,而後湊到薄唇間,輕輕吻了一下,眼神促狹地盯著蘇聞:“你怎麽不反駁我?”
燈光勾勒著男人英俊的眉眼,他明明再親吻戒指,給人感覺又像是在親吻一些別的什麽東西,蘇聞耳根微燙,抬手就要去推他:“別鬧了。”
岑弈紋絲不動,甚至嵌住蘇聞推過來的手,從善如流地壓在床上。
岑弈的眸光牢牢盯著蘇聞頸間那枚戒指,神情很不是滋味。
在他看來,秀恩愛就要秀的徹底一點,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看見他們指間的對戒,更狠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蘇聞是他的人。
岑少爺是個醋壇子,動輒就要打翻一下,酸味隔著蓋子都能嗆到人。
蘇聞卻覺得,在正式向外界公開二人戀情之前,不應該如此高調,因此才將戒指掛在脖子上藏著。
岑弈不想讓蘇聞為難,說服自己,不然就算了,再讓蘇聞那幫不願相信事實的小粉絲們自欺欺人一段時間。
畢竟在她們心目裡,蘇聞“神仙哥哥”的標簽貼久了,突然“還俗”實在難以接受。
這段時間,岑弈為了更好的詮釋角色,除了磨著蘇聞當陪練以外,額外上了不少表演課,他緊遵兩年前老師的教誨,多觀察,多學習。
之前岑弈飾演最多的便是“高貴型”男主,演學生是富二代,演古裝是小王爺,《暗刑》裡的謝遲風算是他第一次嘗試的反差型角色,更何況雖然謝遲風是個隱藏的變態,可主導人格依舊十分冷峻酷炫。
畢竟畢竟總不可能讓一個枝頭鳳凰做久的人突然摔下枝頭做醜小鴨,岑弈天賦是有了,日常生活裡的積累也是至關重要。
蘇聞閑來無事的時候會翻翻岑弈之前的作品,也算是蘇影帝少見的惡趣味。
岑弈剛出道那會,拍的是部叫做《墜落星光》的偶像劇,劇情相當之狗血又無厘頭,能看下去全靠著主演顏值撐著,再往後大概是岑風石也看不下去了,為了防止自己的兒子在這條錯誤的路上越行越遠,把岑弈很隨手的塞進了一部大製作的古偶劇裡,完成了岑弈人生中第一部 “演技尚可”的作品。
蘇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眯著眼瞳,眼神高深莫測。
目光徘徊在電視機跟現實中的岑弈臉上,越看越心驚,完全不明白這一年多間岑弈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有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
在蘇聞看來,岑弈的天賦遠不止此。
他還年輕,路還長著,拚完國內獎項,早晚都要踏上國際大獎的紅毯。
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吃這碗飯的。
此刻蘇聞被岑弈壓在身下,看向他的眸光中透露著隱隱的欣慰。
他甚至能想象到數年後岑弈站上國際領獎台的模樣。
但與此同時蘇聞卻發現,自己想的實在有些太遙遠了,專注眼前才是實際。
最起碼在自己的作品裡,他會用心地將岑弈這塊玉石打磨好。
岑弈不知蘇聞所想,語調起伏跌宕,陰陽怪氣地喊他:“蘇導,走什麽神呢?”
蘇聞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心下一松,眉眼極輕的彎起來。
他一頭黑發枕在潔白的枕上,唇稍勾起,眉眼繾綣,不動聲色地勾人。
蘇聞道:“小演員,我沒什麽好處能給你。”
他這一笑,岑少爺魂都要丟了,隻覺得蘇聞簡直就是妖精下凡,親不夠亦抱不夠,非要把他嚼碎了吞下腹才能就此罷休。
岑弈伸手繞到蘇聞頸後,想要撕下了他的抑製貼片,蘇聞卻似是早就覺察到他的舉動,半路上截住岑弈亂動的手,話語間帶著微微的喘:“明天開機儀式,你今晚早點休息。”
岑弈道:“我知道,就親兩下。”
蘇聞心想信你才有鬼了,一邊推開岑弈,蹙眉道:“髒死了,先去洗澡。”
岑弈這才作罷,乖乖起身。
岑弈裹著白色的浴袍踏出來,門口剛好傳來敲門聲,他不急不緩地走過去,靠著貓眼看了一眼,頓時有些不悅地抿起了嘴唇。
門口站著一個高挑俊逸的少年,是張陽雪來了。
即便是知道他只是個即將成年的Beta,也是蘇聞的徒弟,岑弈依舊對他莫名感到不爽,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蘇聞對他相當上心,做什麽安排都是親力親為,就連張陽雪去領個小破獎,衣服都是蘇聞親自挑選的。
只是岑弈不明白的是,如果當時不是蘇聞力挽狂瀾,那件小仙男粉色西裝恐怕就是被馮婉強製安裝在張陽雪身上了。
岑弈畢竟連胖虎的醋都會吃的小氣少爺,他沒有喊蘇聞,而是喧賓奪主地將門打開,抱著胳膊懶洋洋地靠在門上,挑著眉頭道:“喲,這大半夜的,有什麽事非得現在來?”
他身上還存有前不久蘇聞留下的痕跡,配著這件松松垮垮的衣袍當然是怎麽看怎麽不端莊。
張陽雪一看就是從大西北的劇組殺青連夜跑過來,妝還未卸,估計只是想見見蘇聞同他打個招呼,沒想到大門一開,先被室內充斥著的Alpha信息素撲了個滿面,緊接著就被突然露面的岑弈震懾到四肢發麻目瞪口呆。
更別提他的目光落在岑弈胸前赤裸的大片肌理上,瞠目結舌地瞪著眼,俊逸的臉上陡然升起一陣緋紅,他小小年紀哪裡見過這些,捂著臉“啊”一聲叫了出來。
岑弈抬手就把人往屋裡扯,豎著眉頭恐嚇道:“喊什麽喊什麽,唯恐人家不知道是不是?”
蘇聞住的套房,面積不小,一進門並不是張陽雪腦袋裡條件反射想象中的一張滿是這樣這樣和那樣那樣的雙人大床,而是一間連通著臥室的客廳,收拾的乾淨整潔,只是沙發亂成一片,還有一件被岑少爺亂丟亂放的衣服。
蘇聞聽見動靜也出來了,他發梢還滴著水,此刻擰著眉頭,問:“怎麽回事?”
相比起岑弈,蘇聞可就端正多了。
浴袍在他身上緊緊系著,只露出脖頸和一小截鎖骨,哪怕是在室內也穿著非常嚴實,絲毫不給人浮想聯翩的機會。
在張陽雪眼裡,他一直把蘇聞信奉為神祇一般的存在,哪怕是簽進了蘇聞的工作室,算是蘇聞座下名正言順的徒弟,也始終跟蘇聞保持著距離,不敢多看他一眼,多碰他一下。
網絡上那些關於蘇聞的各類空穴來風的消息更是看都不看,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對不起清清白白的師父。
然而此時此刻,張陽雪頓時連話都不會說了,他紅著臉磕絆道:“師…師…師…父。”
他習慣性喊蘇聞師父,卻無法衝著岑弈喊“師母”。
蘇聞倒像是沒注意到少年靦腆的神情,或者說在這種略顯尷尬的狀況下他將自己隱藏的很好,只是說:“哦,你來了。
一路上不容易,早點休息吧,明早打起精神去片場。”
這空氣裡尚且彌漫的信息素炸彈一樣轟炸著張陽雪的大腦,他害羞到頭恨不得埋到地上,對待蘇聞更是不敢多看,早就站不住腳,蘇聞這句話才一出來,他就匆匆忙忙道了一句“師父晚安,岑,岑哥晚安”,逃似地跑了出去。
蘇聞將門關上,轉身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岑弈:“…他這是怎麽了?還是你剛剛跟他講了什麽?”
岑弈此刻早就把那件恨不得開身穿的浴袍攏好了,聞言厚著臉皮,笑的不以為意:“我能說什麽,他就一小屁孩,性別分化沒兩年呢,能懂個毛啊?”
蘇聞:“……”
蘇聞擦拭著頭髮,正想要落鎖,見岑弈有向著裡屋走的打算,立刻抓住他:“你還不走?”
岑弈怔了一下:“我為什麽要走?”
蘇聞思索了一下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擦槍走火的概率,以及自己依舊犯疼的老腰,覺得兩個人很有必要分房睡。
他打開房門,像是看到什麽那般衝著岑弈招了招手,故作驚訝道:“岑弈,你過來一下,這是什麽?”
岑弈不以為意,依言靠近他,還未等反應過來,就被蘇聞推出了門外。
蘇聞眼疾手快地掛上了防盜鏈,隨著岑弈推門的動作發出一聲清脆的“咯嚓”聲。
岑弈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面前明明房門半掩,卻始終無法靠近半步的房間,無奈地掩了掩自己凌亂的睡袍:“蘇導,你這也太冷漠無情了吧,我房卡還沒帶呢!”
門對面發出踩踏聲,是蘇聞走遠,他似乎從裡面翻找了一番,又由遠及近地走了回來。
緊跟著一張房卡和劇本被一同從門縫裡扔到岑弈懷裡,聽見蘇聞帶著笑意的聲音:“好夢,我的男主角。”
面前房門砰一聲關上了。
“……”岑弈牙跟磨得咯吱作響。
他刷卡進屋,一個人躺在大床上瞪著烏漆麻黑的天花板,越想越委屈。
大概是岑弈的錯覺,這夜深人靜的夜裡,他甚至能聽到隔壁蘇聞窸窸窣窣躺下來的動靜,再聯想一下剛剛蘇聞是怎麽騙他的,頓時牙酸得不得了,滿腦子隻回蕩著一句話———
蘇聞你等著。
他憤憤地想。
這才到哪兒跟哪兒,咱們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說:
馬上馬上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