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期有個習慣,對於一樣喜歡的東西,他的感情可以持續很久。就算那段熱度過去了,日後再看到這樣東西,他還是同樣喜歡。
喜新厭舊在他這裡基本是不存在的。
最近他喜歡上了玲媽做的栗子饅頭,剛出爐的饅頭松軟香甜,大冷天的揣在口袋裡還可以當做暖手寶。
於是他早上會在家裡吃一個,然後拿兩個揣在兜裡,到了學校再吃。
周寒軒就見自己同桌連吃了一禮拜的饅頭,問是不敢問的,怕傷到同桌的自尊心,只能給他帶些其他的食物補充營養這樣子。
“小期,嘗嘗我媽做的蛋餃。”
周寒軒打開保溫盒,將還溫熱的雞蛋餃呈現在何期面前。同時又從課桌裡掏出一袋豆漿。
何期在家裡早就吃得飽飽的了,但又不想讓周寒軒失望,硬是又塞下幾個餃子。
“好吃!”
周寒軒嘿嘿一笑,“你想吃什麽,我明天給你帶。”
“不用啦,我吃家裡的就好了。”
周寒軒欲言又止,在何期喝豆漿時,又朝他穿的衣服瞥了幾眼,搖頭歎氣,小期的這件外套也穿了一禮拜了。要怎麽不動聲色地送衣服給他呢?
周寒軒的煩惱也是教室裡某三人的煩惱。只是他還可以借著同桌的名號給予幫助,他們卻需要考慮更多。
活動課時,一班要和三班打一場友誼籃球賽。
何期看到了許久沒打交道的錢原。其實倆人偶爾會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碰面,但沒有過交流。比起初見時,他已經安分不少,這次見到自己竟然還抬手打了個招呼。但視線觸及旁邊的周寒軒時,神情頗有些不自在。
何期一直沒問過周寒軒和錢原之前有什麽矛盾。只知道錢原不喜歡周寒軒,周寒軒也盡量不與他起衝突。
因為是友誼賽,規矩什麽的也不怎麽嚴謹,有些人打累了中途便換人。何期坐在地上看得好好的,突然見池朔朝他招了招手。
他迷迷糊糊地過去,就聽池朔說要他代替鍾衡接著打。
“我?”何期對自己的耐力有信心,但籃球他可是一竅不通,“班長怎麽了?”
“累了。”當然這理由是瞎編的。
“何期,麻煩你了。”鍾衡在一旁道。
“那……好吧,我盡量不拖後腿。”
苦惱歸苦惱,上了場後他便死盯住對手。
被那雙黑葡萄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手的心裡都發毛了。眼睛大了不起啊!
接下來,他們發現這個新來的瘦小子跟人跟得賊緊,基本誰拿到球他立刻就會反應過來擋在對方面前,可問題是……他不會搶球啊!
“你……”三班一男生剛拿到球,眼前就出現了何期的臉,都快被氣笑了,“你又搶不到球,攔著也沒用,讓開。”
“不。”
“你煩不煩啊。”
“打籃球不就是要攔下對手的嗎。”
“你這是打籃球?”男生無語道,“我看你是在玩老鷹捉小雞吧!”
何期聽罷,眼睛卻亮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老鷹捉小雞是他小時候最愛玩的遊戲,想當年他可是他們孤兒院最厲害的遊戲王了。
扮老鷹時,可以將小雞抓得一個不剩。扮母雞時,將小雞們護得好好的。扮小雞時更是誰都別想揪下他一根頭髮。
這籃球賽不就跟老鷹抓小雞差不多嘛。只要把對手看作是母雞,把那籃球看作是小雞就可以了。
他開心笑道:“謝謝你提醒啊。”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籃球就被奪走了。
“我靠!這都行?”
接下來的比賽,何期變成了場上最亮眼的“老鷹”,搶到“小雞”就拋給隊友,一班的得分呈直線上升。
“這……這家夥是哪來的奇葩啊。”
三班男生個個喘著粗氣,仿佛看到了外星物種。
“小期加油!小期最棒!”胡莉在場外大喊道。
池朔和柏舜息都一臉不可思議,接著就見男生笑著朝他們跑來,被風吹亂的額發上沾著晶瑩的汗水。他分別在倆人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合作愉快啊!”
“你是傳說中的‘幻之第六人’吧。”池朔抹了把臉上的汗,終於笑出聲,“要不要加入校籃球隊?”
池朔是校籃隊長,他都這麽說了,可見是很肯定何期的技術。
不過何期還是婉拒了,他只是把這場比賽當作了一場遊戲,正式比賽肯定緊張得要死。
“哎呀——”
聲音從場外傳來,幾人看過去,只見一名女生手足無措地站在何期原本所坐的位置旁邊,手上捏著杯奶茶,正在往下淌著液體。
何期朝那走去,鍾衡也正好走到那邊,拾起了何期隨意放在地上的外套,只見灰白色的外套上有一大團濕漬,已經滲到裡層了。
“對不起啊何期,我不是故意的!”那女生道歉道。
“沒關系。”何期接過外套,“擦一下就好了。”
鍾衡不讚同道:“都濕了,不能穿了。”
“可是我沒有帶別的外套啊。”
“我有!”
三人異口同聲。繼而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看向何期。
“謝啦,不過我還是回家拿吧,反正就在附近。”何期感激道。
“下午的課都很重要,請假回去太浪費時間了,直接穿我的吧。”鍾衡道。
“拿著,少囉嗦。”
柏舜息直接將自己的外套塞給對方,何期想還回去,還被瞪了一眼。
池朔合上手機,道:“我已經叫人送過來了。”
何期:“……”
下午,何期收到了三件嶄新的外套。那三人就跟約好了似的,同一時間遞過來,還要互相嫌棄地看對方一眼。
坐在不遠處的吃瓜群眾嘖嘖搖頭。
“世紀難題啊。”胡莉將自動鉛筆按得咯咯作響。
施穗卻羨慕地捧著臉道:“這也太幸福了吧!”
“不過我看小期卻是一臉苦惱。”胡莉道。
她若有所感地朝一個方向看去,果見白燕也在注意著那邊,雖然表情還可以稱作平靜,但內心肯定已經嫉恨滔天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胡莉無比清楚。
早在高中前,她就認識他了。但白燕肯定不記得她了。
何期幾乎是被迫收下了這三件外套,外套的標簽都已經提前剪掉了,沒法看價格,這也讓他不知該如何償還。
池朔一眼看破他的心思,道:“如果你把我們當朋友就客氣收下,反之就是不把我們當朋友。”他俯身,獰笑著盯著對方,“我保證你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哪有送東西還帶威脅的啊!
鍾衡無奈地拉開池朔,“何期,不用在意,收下吧。”
“那就謝謝你們啦。”
柏舜息冷哼一聲,替自己解釋道:“你不要想多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還你之前的人情。”
“什麽人情?”池朔敏感道。
柏舜息自然不會告訴對方發生了什麽,隻拋下句“秘密”,便揣著兜瀟灑地離開了。
“喂?”
邢浩剛在廁所放完水,出來就見“委托人”給他打電話了。
“收拾他?”邢浩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從口袋裡掏出根煙,點燃夾在手上,對著電話那端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已經金盆洗手了,不乾這一行了。”
“加錢?”邢浩笑得更開懷了,“老弟,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要是再做這個,有人就要把我趕出學校啦。”
“誰?在這所學校裡,你覺得誰有資格這麽做?”
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邢浩抽著煙,靜靜地等著。
果然,那邊還是不打算放棄。
“我說,你跟那個小瘋子有什麽仇怨啊,得這麽整他。”
拋去交易不說,邢浩本人還挺喜歡何期的,就憑那家夥帶傷跑完5000米就值得他佩服。
這話一出,對面又不吭聲了。
“白燕,我真的不做這個了,你找別人吧。”
邢浩關掉手機,嗤笑一聲,“還罵我‘孬種’,老子就是白癡也不幫你辦事了。”抽完煙,毀屍滅跡後,他從角落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迎面就撞上了面容微冷的柏舜息,倆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邢浩心裡一跳,他什麽時候來的?剛剛聽到了嗎?
柏舜息卻看也沒看他一眼,邢浩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走出幾步遠後,柏舜息停下步子,眼神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