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度假酒店後不久,有人來帶尚揚上樓,孔躍找他一起吃午飯。
餐廳設在主樓頂層的觀景露台上,據說是米其林三星店裡挖來的廚師,隻接待幾桌,非貴賓不得入。
現在整個露台餐廳,就只有孔躍在,尚揚配合地被這餐廳的裝潢以及逼格所“驚豔”到,孔躍很得意能通過這種方式,再一次向尚揚展示自己的財力以及“魅力”。
尚揚猜那名司機一定對孔躍說了在“出租房”的經過,孔躍一見到他,就滿含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在這個環節連裝都不用裝,羞憤自然而然地就能流露出來。
孔躍不但油膩,也是真的有病。
尚揚先前沒有認真地想過這件事:他房間裡那針孔攝像頭是想用來拍什麽。
這是他的知識盲區,他隻簡單以為孔躍就是無聊且下流而已。
經過金旭上午的提醒,他才反應過來,男朋友金旭送他來入住這間酒店,孔躍熱心幫他們安排好了房間,又提前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孔躍不是想偷窺他,而是想偷窺他們倆。這人極可能有點變態愛好。
金旭還推測說,孔躍也許那方面有問題,才會這麽變態,要靠偷窺別人年輕情侶親熱尋求刺激。基於金旭本人對孔躍的厭惡,這推測不一定客觀。可是也有點道理。
於是尚揚再見到孔躍,不適感變得更強烈。
他不想被孔躍看出來,給自己臉色不佳找理由:“今天很熱,我好像有點中暑。”
孔躍吩咐服務生去準備一點冰鎮解暑的甜點,又善解人意地安慰剛分手的尚揚:“別再想他了,好好休息一下,想要什麽就和我說。”
尚揚表示什麽也不想要,沒有物質需求。
孔躍道:“怎麽還和躍哥這麽客氣?你的背包有點舊了,愛馬仕太高調,你上班用不方便,選一個路易威登或者古馳那些牌子的,喜歡哪個,自己挑。”
他幫尚揚夾菜,還低聲開黃腔撩撥尚揚,想必是覺得自己騷話講起來相當迷人,其實和性騷擾差不多。
尚揚憋得臉通紅,倒是也有幾分像是害羞。
又有人來了露台,被服務生攔了一下,小碎步過來請示孔躍。
孔躍的表情有些不太高興。尚揚裝作好奇,朝入口處看了看。
來的人是龍嬋。
得了孔躍的允許,門口服務生才請龍嬋進來。
龍嬋獨自一個人,穿了一身運動服,頭上戴著運動發帶,手提近來流行的尼龍腋下包,像是剛健身結束,上來吃點東西。
服務生想帶她去另一側的位子,但她在看到孔躍這桌後,自顧自朝這邊過來。
“我說是誰包了場,原來是孔總。”龍嬋不客氣地拉開桌邊空椅坐下,眼睛瞟了瞟尚揚,應該是還記得昨晚見過,對他笑了笑,話卻還是對孔躍說,“孔總追到這位帥哥了嗎?”
孔躍道:“龍經理,我們在談事,麻煩你換張桌。”
龍嬋道:“怎麽,還怕我壞你好事啊?我可不是那種人。”
她笑著看尚揚,說:“孔總對身邊人很大方,好好跟著他,虧待不了你。你年紀嘛好像有點大,有二十七了嗎?孔總口味有變化呀,以前不是最愛找大學生,不過這位帥哥,你長得是比以前那些都靚好多,而且還很眼熟。”
孔躍臉色都青了,只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仍在忍讓龍嬋。
尚揚在這一刻有點喜歡這女孩,現在誰來噴一噴孔躍,他都會對對方心生好感。
“謝謝。”他還是要給孔躍面子,要表現得識大體,說,“龍小姐是嗎?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和躍哥剛認識,在嘗試交往。他以前的感情經歷我不在乎,談戀愛有分有合,這很正常。”
龍嬋笑著說:“這是怎麽說的?好像怪我在挑撥你們,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尚揚道:“沒有最好,龍小姐這麽漂亮,找個合適對象,好好談個戀愛,就不會在這裡羨慕別人了。”
龍嬋:“……”
孔躍滿意了,當龍嬋不存在,對尚揚繼續剛才的話題:“就買個大牌包吧,你長得好看還洋氣,氣質好,就適合用奢侈品,不像有的鄉下人,用真的也像假的。”
他說著,眼睛故意朝龍嬋的Prada包看了一眼,就是在諷刺她。
但龍嬋對他的諷刺完全不在意,笑了一笑,起身直接出去,飯也不在這裡吃了。
孔躍像打了勝仗,誇讚尚揚道:“很好,就該這樣。這女的目中無人慣了,每次看到我都想打她。”
“我看你還是很給這龍小姐面子,”尚揚好奇寶寶一樣問,“是因為那位黃先生嗎?”
孔躍沒回答,反問:“你是怎麽知道她沒合適對象?”
尚揚的表演時刻來了,他壓低聲音,神秘地說:“其實昨晚在俱樂部裡,我看到黃先生揩她油。”
他語氣誇張,像在與孔躍分享自己發現的小秘密。
但這句話本身是實話,黃利國昨晚帶著龍嬋到俱樂部,兩人坐下時,黃利國趁著幫龍嬋拿外套去掛的空檔,手臂碰到龍嬋的胸前,龍嬋當時有躲避動作,而從黃利國的表情判斷,這種事應該不是第一次。
孔躍冷笑起來,說:“老黃那人……蒼蠅不叮沒縫的蛋,龍嬋這女的,為了向上爬,什麽都做得出來。”
尚揚道:“躍哥,我怎麽聽你叫她龍經理?”
“她是集團一個項目的總負責人,”孔躍鄙夷地說,“鄉下出來的,家裡窮得賣兒賣女,爹娘要她嫁人,去替她哥哥討老婆,如果不是我賞識她、提拔她,她會有今天?結果就拿我當墊腳石,有了靠山,恨不得把我踩得沉下去。”
尚揚道:“就算黃先生為她撐腰,她也還是千裡集團的員工,是你的下屬啊,對你也太不客氣了,她不怕被降職,被開除?”
這涉及到了不可說的部分,孔躍開始語焉不詳地打馬虎眼:“大集團,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明爭暗鬥,有好幾派,暫時也動不了她。”
千裡集團固然樹大根深,但最近數年來的財務報表,一年不如一年,一個正經搞旅遊發家的實業集團,在原董事長父女雙亡以後,被孔躍隻手遮天,把愛旅匯這個掛羊頭賣狗肉,純騙錢的傳銷項目,當成了A級項目,利用全集團的資源在力推,動用多年積累下來的人際關系為它保駕護航,違法亂紀。
大廈將傾,潰於蟻穴。現在千裡集團看起來還繁花似錦,也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罷了。
孔躍的話也不全是糊弄尚揚,愛旅匯是他一手搞出來,為真月教斂財的工具。但在龍嬋經由愛旅匯項目經理的職位作為跳板,上位成了“聖女”以後,愛旅匯的實際控制權也漸漸分而化之,黃利國、龍嬋和孔躍,在這個龐大的詐騙兼邪教組織裡,地位漸漸不相上下。
黃利國提供人脈,龍嬋向一些特定人士提供性賄賂,他們兩人同時還在協助孔躍斂財,三人比起來,孔躍甚至是被邊緣化了。
而且龍嬋在教內的身份相對高貴,是受“上師”虞真欽點的“聖女”。
尚揚認為,孔躍不願當面和龍嬋撕破臉的緣故,很可能是不想得罪虞真,他對虞真肯定還有感情,虞真對他就難說了,可能就只是在利用他。
下午,三點半。
酒店頂樓,孔躍的房間裡。
孔躍進了套房臥室,尚揚在外面一副無聊的樣子玩著手機。其實趁機給金旭報信。
金旭帶了人,正等在碼頭附近,等待虞真下船。
他看了尚揚發來的消息,說午飯時無意中討到了孔躍的歡心,孔躍說帶他去玩。
金旭立刻回復道:他不是說今天有大事?可以帶你?
尚揚:他聽黃說,龍要帶一個朋友
當時,黃利國是聽說了孔躍和龍嬋鬧別扭,過來做和事佬。
因為尚揚在場,他並沒有說太多話,在孔躍表示不會和龍嬋一般見識後,他告知孔躍:“她說晚上要帶一個新朋友。”
孔躍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她要壞規矩,那就大家一起壞,我也帶小尚進去玩。”
黃利國仔細看了看尚揚,露出一個惡意的笑來,說:“可以。”
金旭把這情況盤了一下,眼皮直跳,有種不妙的預感。
尚揚還沒等到他的回復,孔躍出來了,說:“躍哥帶你去選一套晚上穿的衣服。”
“不用,”尚揚道,“我有衣服穿。”
孔躍說:“晚上的場合要穿禮服。”
尚揚道:“不是說一幫富豪談投資嗎?帶我去,是不是不合適?”
孔躍朝他靠近些,說:“你這麽漂亮,有什麽不合適?”
尚揚:“……”
孔躍近距離看著他的眉眼,表情有些迷醉做夢一般,說:“你對躍哥笑一笑。”
但尚揚現在根本笑不出來,能忍著不給孔躍一拳,已經是他的極限。
孔躍一下又清醒了,換了輕浮腔調,道:“還沒問你,上午去分手,保安哥X你了嗎?”
尚揚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不這樣做,他認真擔心他控制不住出手一招就要弄死這變態。
他這反應,孔躍以為是自己過於變態而把他嚇到了,畢竟還沒真到手,連忙找補道:“沒別的意思,我不在意這個。因為聽小張說,你在樓上待了很長時間。”
尚揚把心一橫,緊急加固臉皮厚度,做出一副又愛且恨的模樣,說:“他就是每次都很久,花樣還多。”
孔躍:“……”
氣氛陷入尷尬,半晌,孔躍道:“我們還是要注重心靈交流。”
尚揚忙自慚形穢地說:“躍哥說得對,我們應該脫離低級趣味。”
孔躍:“……”
酒店常備各種檔次的西裝和禮服,給有需要的客人。
孔躍帶尚揚過來挑衣服,只見一群帥氣的服務生正殷勤地提著好幾套嶄新的衣服出來。
孔躍滿意道:“你們蠻機靈。小尚,喜歡這幾件嗎?都去試試看。”
服務生們滿頭問號,一個上前解釋道:“孔總,是龍總帶了客人來,說要挑件衣服。”
冤家路窄,又是龍嬋。
龍嬋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從裡面走出來,她自己已經換了條連衣裙,踩著高跟鞋,氣質凌厲許多,美豔值也飆升數倍。
尚揚:“?!?!?!”
跟在龍嬋身後,穿了一套西裝的男的……怎麽是薑雲起?!
碼頭附近。
盯梢的同事在對講裡通知眾人:“一號下船了,就兩個人,他和保鏢。”
金旭拿了望遠鏡,朝碼頭望去。
夕陽西斜,保鏢撐著傘,傘下是一名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男青年,戴了寬大墨鏡,低著頭,俯身上了停在碼頭的一輛車。
保鏢關好車門,合上傘,環顧了一圈。
周遭埋伏的公安掩飾得極好,沒有暴露。
保鏢也上了車,那車駛離了碼頭。
金旭接過旁邊同事遞給他的照片,數人都能確定,照片上的人與剛才那保鏢是同一個。
外籍亞裔人士,曾做過雇傭兵,牽涉海內外數宗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