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在等尚揚的時間裡,叫好了網約車,現在牽著尚揚一路朝地下停車場走去,邊走邊與網約車司機約定上車位置。
尚揚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就算是談戀愛,兩個大男人手拉手走路,都不太像樣子。
但很快,那種不好意思就被他給忘了,他的注意力被金旭的背影吸引。
怎麽會有人連後腦杓都這麽帥?是誰啊?哦,原來是我對象啊。
金旭打完電話,回頭,正好捕捉到了尚揚眼神裡的迷戀與愛意。
他手上用力,把尚揚朝前拉了拉,從一前一後,變成了兩人並肩。
尚揚想不出第一句該說些什麽,盡量自然地提起了路上的事:“樊星師姐的兒子很可愛。”
金旭道:“他可能也覺得你很可愛,摟著你脖子不撒手。虧得他才六歲,超過八歲我就吃醋了。”
尚揚好笑道:“哪個超過八歲的男孩,還要讓大人抱的?”
“比如我,”金旭道,“來,抱抱我。”
他竟真抬手要來抱,尚揚忙喝止道:“別亂來。”
金旭收手,他只是開個玩笑,並沒有真要在大庭廣眾下這麽誇張。
兩人進了去地庫的下行電梯,要關門時,有其他路人也進來,他倆自動向後退了退。
那路人詫異地看了一眼他們倆牽著的手。
尚揚垂下視線,沒別的想法,只是感到一點害羞。
金旭一臉看什麽看,還又把尚揚的手握緊了些。
到了和司機約定的地方,車還要幾分鍾才到,周圍有十數位剛下飛機的乘客也在等車。
尚揚才把手抽了回去,插在自己衣兜裡。
金旭不太甘心似的看他。
尚揚渾身不自在,問了句:“你訂的酒店離這兒遠嗎?”
“還行,半小時。”金旭頓了一下,以氣聲發問,“忍不住了?”
尚揚:“……”
他不想和金旭說話了,扭頭看車來的方向。
金旭盯著他側臉看了片刻,道:“你……”
尚揚:“?什麽?”
金旭抿了抿嘴唇,才說:“你今天真好看。”
尚揚不滿意道:“只有今天好看嗎?”
但他其實又很高興,知道金旭和他一樣在為了對方而瘋狂心動。
半個多小時後。
進了酒店房間,尚揚把行李推進去。
金旭鎖了房門,把兩人的外套掛在衣架上。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說話。
兩人可聊的東西,要麽有關職業,要麽有關愛情,都是不適宜被網約車司機聽到的內容。
“在飛機上和樊星師姐聊了聊,”尚揚打算先開個正經的話題,說,“她說……”
金旭把衣櫃門啪一聲關上,語氣不善道:“能不聊別人了嗎?”
尚揚:“……”
金旭朝他大步走過來,他情不自禁有點怯,向後退了半步,被金旭迅疾地抓著手腕,把他拉到身前來一把圈抱住。
兩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錯。
“還聊嗎?”金旭的鼻尖蹭了蹭他,輕聲道,“來,接著說。”
尚揚的胸口起伏,腰背緊繃,說:“你這個樣子,是要聽我說的意思麽。”
金旭道:“確實不想聽你說,想聽你叫。”
他說著就開始動作。
尚揚內心掙扎,既想快點開始,但輕微潔癖又還想先洗個澡,說:“等一下,你別……我……”
金旭吻住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頃刻間他被吻得暈頭轉向,不自覺地配合起來,不知不覺地被剝了個乾淨,以一種羞恥的角度伏在枕邊。
他至今仍然只會發出很輕的叫聲,也不理會金旭那些奇怪的問題,被問急了,還會咬人。
但這不妨礙金旭堅持不懈地提問,甚至還有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入的趨勢。
這是第七次,對於兩人來說都有點特別。
尚揚沒能在開始前洗澡,結束後還耿耿於懷,上臉的殘紅都還沒褪下去,就生氣地把金旭踹開,獨自去衝澡。
金旭則是臨時起意,得出一個新發現:穿衣鏡,很有意思。
過了一會兒,尚揚從浴室出來,圍了條毛巾,走到行李箱前,半蹲下,找自己帶的睡衣,要換上。
金旭大喇喇地曲著腿,坐在床上,專注地看他。
他找到睡衣,解了毛巾。
金旭輕吹了一聲口哨。
“神經病啊,”尚揚實在是搞不懂他的樂趣,道,“又不是沒看見過?”
“不一樣。”金旭道,視線上下遊移,說,“你真的好白。”
尚揚看他那意思是沒夠,但接下來還有三天兩夜,轉移話題道:“你還沒老實交代,到底是不是曠工來的?不是說不好調休嗎?”
金旭不但調了休,還正好有熟人元旦出遊,要去南方,從白原直接開車來省會機場搭乘飛機,他就搭了人家的順風車,一路高速抵達機場,趕在尚揚落地前,先到了等著接機。
尚主任把睡衣扣子扣好,故意發起了好大的官威,道:“金副局,那在電話裡怎麽不說?我要是不小心跟你錯開,坐火車走了,這事故責任,算誰的?”
“不是故意不說,”金旭道,“下班前最後幾分鍾才確定,本來元旦是要值班的。”
基層值班崗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他請調休,想必是找了別人替他值班。
尚揚道:“這大過節,別人也想回去陪陪家裡人,這樣好嗎?”
金旭道:“不好,我求爺爺告奶奶,還答應回去請客吃飯,欠了一大圈人情,才總算找到人願意替我。”
尚揚:“……”
“當真了?”金旭卻是一笑,道,“逗你的,沒有,我的同事們心地善良,怕我要打一輩子光棍,聽說你來,一個個搶著要替我值班。”
尚揚遲鈍地反應過來:“聽說我來?他們都知道?你……你出櫃了?”
他到這時才猛然間回憶起來,上次在白原見到的同事們,特別是栗傑為首刑偵的老幾位,對他的態度,難怪是那樣的,原來……?!
“不算出櫃,關系親近的才知道。”金旭道。
尚揚既尷尬,又忍不住皺眉,面露擔憂。
金旭挑起一邊眉毛,問:“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尚揚是有些怕會對金旭的工作和前途有影響,他自己倒沒什麽關系。
他還沒表達這個意思,金旭換了一副不爽的語氣說:“明白了,尚主任,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尚揚懷疑道:“這就生氣了?我可沒說不讓你跟別人說。”
“反正等你下次再去白原,”金旭道,“我提前告訴他們,讓他們都假裝不知道你是我老婆。”
尚揚:“……”
金旭眼裡浮起笑意,不再說笑,正色道:“知道你是擔心我,沒事,沒什麽影響。”
近幾年的情況是只要別太張揚,別影響工作,一般倒確實是沒什麽。
金旭無所謂地說:“就算萬一是有,我也認了。”
“那,”尚揚有點感動,刻意拿腔拿調地說,“等再去了白原,我也假裝不知道他們都知道。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金旭道:“嗯。”
尚揚說:“我三號下午的飛機回去。”
他想和金旭討論下這三天約會做些什麽,他來過幾次這個省會城市,對當地半熟不熟,可是冬天很冷,不太想去哪裡玩,但也總不能就在酒店裡待三天。
金旭曲解他的意思,也可能是故意的,說:“那還磨蹭什麽?來不及了快過來,再乾一次。”
這種堪稱粗鄙的說法,令尚揚倏然臉色爆紅,比實際做的時候還要紅,張口結舌道:“你一定要用這種詞嗎?”
金旭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介意,隨意地換了個說法:“那再do一次。”
又問:“你那睡衣是真絲的嗎?脫了,我怕給你撕壞。”
翌日,新年的第一天。
早上近九點,尚揚略艱難但最終成功地起了床。
金旭稱讚道:“尚主任身體素質真好。”
被尚揚迎面揍了兩拳。
兩人去吃自助早餐,金旭奉命去取餐,尚揚找了個沙發軟座坐下,看了看今天的新聞,沒有大事發生。
過節期間,值班的同行們都在積極工作,確保人民群眾度過安樂祥和的小長假。
他想,下次應該挑個非節假日的時間來西北看對象。
金旭在基層的工作節奏和他還是很不一樣的,是他欠考慮了。
他又翻了翻別的新聞,一個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金旭很快端著兩盤食物回來,看尚揚皺著眉在看手機,問:“怎麽了?”
尚揚把手機遞給他看,是一家官方新聞媒體對“女網紅被殺案”的專稿,今天早上發布的,梳理了全部案情,還有從刑偵部門拿到的第一手最新進展。
確實是最新進展,是截止到昨天尚揚離京,還沒有其他渠道公開過的進展。
凶手顧天奇殺人溶屍的犯罪行徑,已經是板上釘釘,難逃法責。
但顧天奇始終堅持說是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失手殺害了樂曉雯,絕不是蓄謀殺人。
同時,他又不否認自己曾在網上搜索過鹽酸溶屍的問題,也承認自己確實非法購買了鹽酸,也確實是自己親手溶解並傾倒了樂曉雯的屍體。
他的行為邏輯透著古怪,引起了警方的懷疑,對他進行了尿檢和毛發檢測,確認他近期有吸食毒品的行為。
但顧天奇堅稱自己從不接觸毒品,也從未使用過成癮性藥物。
他的家裡和公司裡,也沒有任何吸毒和毒品痕跡。
警方目前認為,極有可能是樂曉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誘使他吸食了毒品,例如曾給他吸食摻入了軟性毒品的香煙。
因為警方調查死者樂曉雯生前居住環境和使用物品,意外地發現,樂曉雯本人有長期吸食軟性毒品的惡習。
她的正牌男友也證實,兩人在北美留學時,樂曉雯曾經有為了考試而使用“聰明藥”(一種軟性毒品)的經歷,可是他以為樂曉雯只是為了短時提高考試成績,並且隻用過一次,也並沒有形成毒癮。
回國後,他忙於工作,和樂曉雯近來關系越來越冷淡,加上樂曉雯生活日夜顛倒,兩人分房睡已經有好幾個月,他並沒有發現樂曉雯在吸毒。
反而是他們的房東,反饋說有一次去家裡收房租,覺得樂曉雯像個神經病,很像是剛剛吸毒後的表現。
尚揚簡直無語,說:“她這個男朋友,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他們是在談戀愛啊,他還不如房東知道得多。”
金旭道:“分房睡,女朋友還不理他,他工作又忙,我看過另一個新聞裡說過,這男每天加班到凌晨,每個季度出差十幾次,和女朋友一兩個月都未必能見一面,不知情也說得過去。倒是……”
“什麽?”尚揚道。
“倒是樊星,”金旭道,“她和顧天奇感情還挺好,顧天奇吸毒,她怎麽也沒發現?”
尚揚道:“顧天奇也加班……既加班,還偷情,師姐說也很久沒跟他一起吃過飯了,自己帶孩子,基本上就是喪偶式婚姻。”
金旭道:“那顧天奇出軌都半年了,她也一點都沒發現?你別忘了,樊星可不是樂曉雯對象那種整天對著電腦的碼農,樊星曾經是個公安。”
尚揚:“……”
他遲疑地問金旭:“你什麽意思?你懷疑師姐撒謊?”
他以為金旭會回答他“辦案就是要懷疑一切”,這種職業說法,他能接受。
但金旭說:“她不值得懷疑嗎?你記不記得昨晚她說過什麽。”
尚揚道:“你說哪句?”
金旭道:“大學,打籃球。”
樊星在得知他倆交往中時,說,原來如此,難怪大學時男生們打籃球,金旭每次進了球,第一眼都要看尚揚。
意思是,原來那時金旭就已經對尚揚有別樣的心思。
男生進球後第一眼看的人,那是藏不住的喜歡。
尚揚:“……”
“她很敏銳,也很敏感,記憶力比大部分人都好,上次我和她一起坐飛機,她聊起學校裡的事,連教官的警號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金旭道,“這樣一個人,老公出軌半年,她會一點都沒發現?”
尚揚不得不認同這個結論,問:“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
金旭道:“這沒什麽好說。她發現老公出了軌但不想拆穿,這不難理解,對一個全職主婦來說,離婚不是什麽好結果。再說顧天奇殺人證據鏈完整,翻不了案,樊星只是想保全下自己的面子,何必非要拆穿,給她難堪?而且……”
金旭道:“我不想老是跟你聊她,你太容易同情女的了,她還漂亮,我不希望你關注她,有時間多想想我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