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後。
“少爺,咪咪病了,”管家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聽到‘咪咪’兩字,江雪城握著鋼筆的手不自覺松開,他又忍不住想起那個白眼狼。
從霍昆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期間,他沒有收到霍昆的任何消息。
江雪城曾不惜興師動眾地找過霍昆,可當晚除了霍昆離開時的監控,再也沒有別的發現。
門口的監控沒有排清楚接走霍昆的車輛的車牌號,別的路段的監控找不到車輛蹤跡,派人打聽也沒有消息,霍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江雪城不甘心,他知道霍昆高考志願,也看過霍昆的錄取通知書,他派了人去A大經管系打聽,這次算是有了點兒消息,可跟沒有消息也沒什麽區別了。
因為校方說,霍昆辦理了休學。
查到最後,江雪城有的還只是那一條信息——當初霍昆離開時留下的一張字條,‘哥哥,我回生父身邊了,等我。’
當初看到那張字條時,江雪城隻覺得荒謬,從來沒聽說過霍昆提起自己的生父,怎麽就突然離開?
他不相信,可電話又聯系不上霍昆,他興師動眾地去查監控,看著監控中霍昆猶豫、回頭、再到乾脆利落的轉身上了停在小區外的豪車,江雪城隻感覺到心裡空了一塊,仿佛是生命裡有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被剝離了。
他從找不到霍昆的焦慮到後悔自己說話傷人的自責到害怕失去霍昆的恐懼,到長期找不到霍昆被痛苦折磨的怨恨,到霍昆就這樣輕易離開他背叛他的憤怒,再到如今認清現實權當自己養了個白眼狼的冷靜,江雪城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
現在,江雪城想,哪怕就是霍昆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會面不改色,不去看他一眼。
就如自己當初所說,‘走了,就別回來。’
可是當江雪城聽到管家說‘咪咪’病了的時候,江雪城腦海中最先浮現出來的還是霍昆的面孔,並伴隨著幾乎成為條件反射一般的心底的那一絲抽痛。
江雪城呼吸微亂,努力克制著心底的情緒,他握著手機的手用力攥緊,指關節微微泛白,江雪城垂著眸子,聲音很冷淡,臉上的表情比聲音更寡淡,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讓傑森看著辦。”
說完江雪城就要掛斷電話,但是想起什麽,又頓了頓,“今晚晚些回去,飯不用準備了。”
江雪城掛了電話。
江叔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歎了口氣,看著傑森,搖了搖頭。
傑森撫摸著懷中神情懨懨的貓咪,也跟著歎口氣,只能自己帶著咪咪去寵物醫院。
大半年前的晚上,似乎是先生和霍昆先生吵了架,之後先生買了蛋糕回來,霍昆先生就不見了。
先生沒找到霍昆先生,從那之後,先生就多少變得有些消沉。
雖然外人可能看不到先生的變化,可是他們這些跟了先生很久的人卻知道先生是真的很傷心,他很久都沒開心過了,現在先生周圍的氣場都是陰雨天,不像霍昆先生在的時候,先生就算臉上不笑,周圍的氣場都是陽光明媚的晴天。
好懷念當初這家裡溫馨輕快的氛圍啊。
霍昆先生你在哪裡啊,怎麽還不回來呢?
霍昆現在在國外。
或許是貓咪與主人的感應,霍昆現在也正病著。
紐城四月份的天氣比京城要冷一些,前陣子熬了幾個通宵,又突逢一場降溫,他受了涼,當時沒怎麽理會,不想這天夜裡竟然發起了高燒。
女傭連夜叫來家庭醫生,困倦的家庭醫生給開了片退燒藥和退熱貼就匆匆離去。
霍昆被女傭喚醒,吃了退燒藥,躺回被子裡,陷入困倦又疲憊的淺眠。
霍昆燒得身上肌肉很疼,皮膚也很疼,他睡得不安穩總時不時醒來,斷斷續續地做了幾個夢,半夢半醒中他微微睜眼,似乎是見到了江雪城坐在床邊,一臉心疼地問他,“怎麽燒得這麽重,難受不難受?”
霍昆想起當初在橫店被人暗算,他躺在醫院,迷糊中醒來,身邊坐著江雪城,他也是一臉心疼地問,“疼不疼?”
霍昆當時睜開眼睛就見到喜歡的人,就很開心,可見江雪城面容有些憔悴,又怕他擔心,回答,“我沒事,”
可現在霍昆被高燒燒得通紅的眼睛流下生理性地淚水,他張了張嘴,聲音沙啞,“難受...”
他是真的難受,身上難受,心裡也難受,他就想讓哥哥疼疼他,他在這異國他鄉,思念如海浪,淹沒了他,侵蝕著他,他對哥哥...思之如狂。
“...昨夜發了高燒,半夜退燒了,凌晨又反覆...”
“...睡得不安穩,總是叫什麽...哥哥...難受...”
次日霍昆被房間裡低低的說話聲弄醒,霍昆睜開眼,就見到鬱含煙正在和女傭說話,大概是聽他昨天請了醫生,特意來看看他。
霍昆看了四周情況,心裡不禁失望,因為他明白了昨晚見到哥哥只是他的一場美夢。
霍昆揉了揉額頭,撐著身子坐起來,“含煙姐...”
鬱含煙聞聲看過去,“醒了?”
她擺了擺手,女傭就退到一邊給霍昆準備食物和藥物。
鬱含煙一身黑色香奈兒套裝,戴了胸針,塗了紅唇,比在國內時明豔鮮活。她走上前,語氣隨意,“事情結束了,你反倒是病倒了,兩年的任務你非要一年完成,哪裡那麽容易。”
霍昆接過女傭遞過來的溫水,潤了潤嗓子,他不想搭這話題,隻問,“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國?”
鬱含煙道:“若你的病好了,一周後就能回國。”
霍凱握了握拳,只要想到回國就能見到哥哥,就對一周後的那天充滿期待,他一刻都不願意多等,“我沒問題。”
鬱含煙瞥了霍昆一眼,“這麽心急。”
“說起來,你的存在,對於國內那些一無所知的人來說無疑是顆炸彈。”
去年8月17號晚上12:10,距離霍昆的生日過去10分鍾,霍昆坐上了鬱含煙的車,一路跟著鬱含煙一同被送到了機場。
“我們要去哪兒?”霍昆站在機場貴賓廳突然有些不安。
“美國紐城。”鬱含煙手上拿著本書,攤開的紙業上印著一首英文詩,她抬起頭,不疾不徐地向霍昆解釋道:“我被調往紐城分公司,負責分公司事務,同時也負責培養繼承人的相關工作。”
霍昆覺得很荒謬,這個所謂的父親的家族,將他接回去,他的名義上的父親竟然都不來見他一眼,直接將他送往美國。
霍昆不想去美國,因為他不想離江雪城太遠,霍昆原本以為,他想念江雪城的時候,還能偷偷地在江雪城看不到的地方看看他。
似乎是猜到了霍昆在想什麽,鬱含煙淡淡一笑,“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鬱含煙視線放回了書上,語氣平靜道:“你需要一到兩年內見不到江雪城。”
霍昆跟隨鬱含煙飛往了美國,他一面接受繼承人的培養,一面以鬱含煙秘書的身份熟悉公司事務,結交人脈。霍昆在迅速地成長著,也在不斷的成長中了解了霍家風光後的危機。
霍昆是在到了美國之後才知道,他是被秘密送往美國進行培養的。那晚接送他與鬱含煙的黑色轎車一切蹤跡都被抹除,而他對外示人的英文名和身份也掩蓋了他與霍家的淵源。
外界隻以為鬱含煙前往美國分公司的原因是霍君昊離世對她的打擊太大,不願留在故地觸景生情,因此換個環境走出痛苦,卻根本不知道鬱含煙出國是為了秘密培養繼承人。
外界至今也並不知道霍家還有霍昆這麽個人的存在,更不知道霍家已經在對霍昆進行繼承人培養,為此甚至派去了霍君昊的妻子鬱含煙親自負責。
霍昆意識到,將他送來美國不只是對他的一種鍛煉,更是一種保護。霍昆不禁就想起那兩位已經被徹底從繼承人名單上抹去的人——霍凱傑和霍凱旋。
競爭的殘酷之處不止在於手段和過程,同樣也在於,不管過程多麽複雜,可觀眾得到的只有一個被修飾過的結果。
霍凱傑、霍凱旋也未必就有表面上看去的那麽傻。
到現在,霍昆提前完成培訓任務的一部分,即將啟程回國,外界仍然不知道霍昆的存在。
鬱含煙想到什麽覺得有些好笑,“霍凱澤現在春風得意,正以繼承人的身份自居,原本以為他這醜態還要多看一陣,不想你急匆匆地就要回去將他打醒。”
“好歹也是幫你除掉兩位對手的‘貴人’,啊,不對是三位,連帶著他自己。”
霍昆突然想到一個一直沒有問出的問題,他把水杯還給女傭,抬眸看向鬱含煙,眸子裡沒有一絲病中的昏沉,目光清明,他道:“若沒有我出現,霍家會怎樣選擇?”
鬱含煙頓了頓,說了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你真的覺得繼承人是誰重要嗎?”
霍昆聞言,頓了頓,她這話什麽意思...
霍昆看著鬱含煙的表情,莫非她在暗示什麽?
“既然看過你了,你也沒有大礙,我先去公司了,”鬱含煙表情上看不出什麽,她施施然站起身,淡淡道:“公司也沒什麽事,好好養著,別耽誤回去的日程。我不便多留,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間大法+離開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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