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煞不是什麽很複雜的咒術, 算是一種勾魂手段的低配版,用八字,用頭髮, 甚至用血緣, 找個稍微懂行一點的師父都能辦到,不過這是溫然對他原本世界的認知,畢竟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雖然靈氣不如這邊的充足, 但越是艱難的環境,反而越能讓人重視傳承的延續。
所以不說大師多吧,但能出師的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溫然從小跟著乾爹接觸的就是這些人,來了這個世界後,第一個接觸的又是魯大師那種程度的, 所以即便知道這個世界的天師能力不如他原本世界的厲害, 但也不算太差,所以認知中,這種簡單的離魂煞可能外面隨便一個野雞天師都能辦到,畢竟收這種黑錢, 估計也不是什麽正道天師出身, 於是下手反煞時,那是半點沒客氣。
以至於溫然完全沒想過,這一個反煞過去, 造成了多大的轟動。
溫然設陣的時候, 他以為的那個野雞天師正在講道,一身道袍穿的那叫個仙風道骨,神態清正眉目祥和,一字一句大道輪法淺顯易懂卻又能窺見深意, 他的信徒聽得滿目癡迷極其認真,在講堂的門外,有個陪著自家長輩來聽道的小年輕大概是從小耳濡目染,對這些方面也很有興趣,所以常年混跡道教論壇,對靈異符咒也略有涉獵,這次趁著長輩的機會,竟然能有幸聽言真道長講道,詢問後被允許在論壇內部直播,於是無比興奮的舉著手機,還被論壇管理員直接放到了首位,這畢竟是真道長講道,可比論壇裡那些牛鬼蛇神要有公信力多了,機會難得,自然得重點推薦。
論壇裡多半都是一些道學愛好者,當然這種道學佛學怎麽都要牽扯一點玄學,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靈異愛好者來增長見識,於是觀看直播的人數還不少,有兩三千人。這人數當然跟那些唱跳遊戲的大主播無法相比,但這些東西畢竟也算是冷門,而且聽道還真需要一定的耐心,否則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坐不坐得住是另一回事。
就在直播間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彈幕也刷著各種跟道法有關或無關的話題時,正在講道的言真道長突然停住了,並且神色顯然變得有些不對勁。
下面的聽眾雖然還是安安靜靜的等著,想著道長是不是講累了,需要中場休息,但看著道長的異樣,還是覺得有點奇怪,盡管沒有出聲,但看向一旁認識或者不認識的聽眾,眼裡滿是疑惑。
講堂後面守著幾個道徒,這幾人平日裡都是在道觀裡修行,道長講課的時候也只是做一些端茶倒水維護秩序的事情,現在好像突發了一些狀況,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正相互推諉要不要讓人上去問一問言真道長是否要喝水時,剛才僵住不動的言真道長突然兩指一劃,一串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黃符竟然懸空盤旋將其包圍。
這手段大概只有電視劇裡面通過人工合成的特效了,無論是信眾還是道徒,何曾見過,一個個驚奇的不得了,而觀看直播的人也驚詫的發出感歎。
【啥情況?這特效吧?】
【這年頭道長都要耍雜技了嗎?生活也太難了吧。】
【看來沒點本事,只會忽悠的話,道教都未必能混下去啊!】
【我去,這是禦符術嗎?違反科學了吧?等下是不是還要表演無火自燃?】
隨著這一特技的展現,直播間瞬間瘋狂湧入看熱鬧的人,小主播矜矜業業的拿著手機,還不時的發出感歎,他追道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現場看人讓符懸空的,要如果這人不是言真道長,他真以為是那個雜技演員搞得魔術特效呢。
不管別人怎麽看,此刻的言真道長內心滿是日了狗,到底是在暗算他,偏偏挑的還是這個時候,還有他那群蠢的要死的道徒,見情況不對難道不該立刻請散信眾嗎,竟然還躲在後面不出來,當真是蠢貨!
可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張口,除了運盡全身的力量去抵抗那股突然而來的強大外力,只要他張一口泄了氣,整個人即便不死也殘。
他混了這麽多年,做任何事都是十分小心,凡事都給人留了一線,即便曾經也遇到過一些硬茬子,但從未翻車過,現在感受著這股反噬之力,言真這一次真的是有點慌了,也許是眾目睽睽之下道心不穩,也許當真是他年紀大了,再不如年輕時的血氣方剛,但不管怎麽說,事情絕對不能繼續下去,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力量,即便是設壇鬥法,他可能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不用說在這種毫無準備之下。
言真出手抵抗時並沒有太過銳利,他企圖以這樣的方式示弱,只要沒什麽深仇大恨,拿人錢財辦事的,也沒必要下死手。
可惜溫然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的確是拿錢辦事,但遇到這種走偏門的事,他也不介意多下幾分力氣,畢竟為民除害也是為自己積攢功德。盡管感受到了對方的示弱討饒,但溫然下手依舊半點沒收力,一縷縷的從常安的身上抽走陰煞之氣纏繞在一個個的小紙人上,又將小紙人用靈力包裹著丟在符火上炙烤。
一旁的常北根看的滿眼驚奇,小聲朝祁雲敬道:“這紙竟然燒不著?”
祁雲敬道:“並非燒不著,而是此刻兩股力量正在抗衡著,這小紙人若是碎了,那就是對方贏了,小紙人若是燒著了,那就是溫然贏了,而對方將會感受到小紙人被火燒的滋味。”
要不是場合不對,常北根都要忍不住給溫然搖旗呐喊了。
見常北根略微緊張激動的神色,祁雲敬收回了目光,卻也不免有幾分感慨,看常北根平常的為人,闊達通透,對凡事不在意不過心的樣子,卻不想生出的執念竟然如此強烈,這人果然遠比所見所想要複雜的多。
當小紙人的手腳開始微微泛卷,祁雲敬就知道對方涼了。
而言真也的確涼了,當他意識到與他鬥法的人半點不講情面後,便開始不留任何余地的與其反攻起來,可是他的力量一直被壓製,他所祭出的九大天罡符很快被反噬的力量擊碎一角,隨著第一張符燒掉了,剩余幾張圍繞著打轉形成的一個保護陣被瓦解,也接連不斷的燒了起來。
圍觀的信眾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了,先是符沒有任何東西支撐的在半空中打轉,現在又無火自燃,雖然這種無火自燃的把戲早就被什麽科學頻道破解了,但現場觀看時的震撼力還是有的。
而直播間也湧進來越來越多的觀眾。
【這是幹嘛?大型法會現場?這直播間傳播迷信也不怕被封?】
【我就好奇,符紙凌空不難,但怎麽讓它轉的呢?這道士背後一定有助手在幫忙吧。】
【最近這是怎麽了?先是大型撞邪現場,後是大型迷信打臉現場,現在這又搞個大型法會現場?國家還管不管了?】
【不懂的別瞎說,這是言真道長,道教協會的真道長,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但肯定不是搞假的。】
【這年頭道士證好拿的不行好嗎,花錢就能搞一個,有證又怎麽樣,有證也是忽悠詐騙。】
言真算是本地一個還算有些信眾的道士,可惜他的信眾多半都是一些中年人,即便有本地論壇知道言真的網友們在線科普,但不相信的人別人也沒辦法按頭相信。就在彈幕上莫名其妙開始刷社會核心價值觀的時候,再生異變。
隨著那幾張黃符刷刷刷地被燒乾淨,言真知道情況不妙,於是打算拚著最後一口氣最少衝到內堂裡,觀裡還有其他道教天師在,真出什麽問題,不管這問題源於什麽,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助他。
可惜他不知道,溫然這人即便遠程鬥法,也是能不留後患就絕不留後患的,當然除非你自身還沒壞到自取滅亡的程度,真要懷到那種程度,還撞到了他的手上,那溫然字典裡自然是沒有客氣兩個字的。
所以在言真動了的那一瞬間,如果有開了天眼的天師在場,就一定能看到一株鬼火,從燒乾淨的符籙上轉移到了言真的身上。可惜無論是群眾還是觀看直播的,都沒陰陽眼,他們就只能看到原本符燒完了想要起來的言真,突然跪倒在地不說,還開始瘋狂掙扎翻滾,嘴裡也在慘痛嚎叫。
這讓原本興致勃勃看熱鬧的信眾一個個嚇壞了,在不知道什麽情況的情況下,有人怕出事,慌忙往外面跑,第一個人跑了,後面的人自然也跟著跑,就算看熱鬧,也要在安全的范圍外觀看。
而在後堂的道徒也被嚇壞了,他們根本不敢上前,有機靈的已經跑去找別的道士來了。
小主播還在門口矜矜業業的舉著手機,他雖然也很懵逼有些不知所措,但忙又幫不上,什麽情況都不知道,那就先拍著吧,說不定還能成為後續影像資料呢。
於是言真就在現場裡現場外的觀眾眼裡,眾目睽睽之下,燒乾淨了一身仙風道骨的氣質,原本略有些豐腴血氣充足的面容,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在他的翻滾中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幹了一樣,臉頰還有衣服下包裹的肉,一點點的萎縮下去,前後不到一分鍾,剛才還是氣質卓然的道長,此刻仿佛變成了血肉干巴的骷髏。
就在這時,道觀裡其他的道士已經聞訊趕來立刻疏散了群眾,關上了講堂的門,開始對言真施救起來。
另一邊溫然看著燒乾淨的小紙人,心滿意足拍了拍手:“行了,他身上被人惡意投放的離魂煞已經清除乾淨了,剩下的你要開始準備三生祭禮,請法師來做一次大型法場,真心的將你兄弟送走,你兒子也就沒事了。”
常北根連忙道:“多謝溫大師,這次要不是溫大師,我兒子的小命真的差點保不住了。”
說著說著,常北根又開始老淚縱橫了。
溫然擺擺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也是你平日積攢的福運,才能有這一線生機的破了劫。”
常北根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張卡遞給了溫然,雙手奉上,無比恭敬:“還是要多謝大師,小小俗物,聊表心意。”
溫然笑眯眯的接過:“行了,我再留一張安神符,這幾日放在他的枕邊,能驅散一些殘留的陰氣。”
事情解決完,溫然自然就打道回府了,跟著一起來的祁雲敬自然也跟著走,回去的路上,祁雲敬問道:“如果常叔要將外面那孩子打掉,這算不算造了孽債?”
溫然刷著手機:“那孩子本來就留不住,一個靠著旁門左道懷上的孩子...臥槽!”
溫然話還沒說完,看著手機就直接臥槽出聲了。
祁雲敬轉頭看他,眉頭微攏:“怎麽了?”
溫然看向祁雲敬:“我知道背後那個搞旁門左道的人是誰了。”
祁雲敬道:“誰?你認識的人?”
溫然搖頭:“我不認識,但現在,估計很快就要被全國人民認識了。”
溫然說完,就將手機遞給了祁雲敬,而手機畫面裡,一個穿著道袍的人,正滿地翻滾,並且肉眼可見的從正常人變成了人乾,這一個可以回看的直播錄像,以勢不可擋之勢,衝向了頭條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