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事情算是完結了, 兒子沒事,對兄弟之死的執念也消散了許多,盡管內心不可能完全放下, 但經過了三十年,再次認真的回視了一番過往才發現,那些以為深可見骨的痕跡, 或許早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變淡了。那些日日夜夜盤複在心口的畫面,又好像跟記憶裡的有些不一樣了。
時間能淡化一切, 同樣能證明一切。
解決完家事的常北根突然體會到了晚年孤獨, 他是個戀家的人,也重視親情, 哪怕知道有些親戚喜歡佔便宜,他都得過且過了, 然而經歷了這次的事情, 又撕開了不少不為人知的一些陰暗面。有些事他沒辦法對外人說, 但祁雲敬也算是知情人, 於是被拉著喝了幾次酒,傾吐了幾番。
他堂叔的孫子叫常子銘,會做出這種事不只是眼紅常家的財富, 更是受他家人的影響。常子銘出了事後,常北根的堂叔少不得求到他這裡來,常北根家有錢, 希望他能將常子銘送到國外去治療, 他們家就常子銘這一個孫子,真要以後不能生育了,那就算是絕根了。
可是一個差點害死他兒子的人, 常北根怎麽可能還會花錢給他治,只是辭退常子銘,斷了這門親戚沒有報復回去,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
但常子銘的家人怎麽能接受,一個勁的找常北根鬧,鬧的氣性上頭便口不擇言了,原來在他們家心裡,當初常北根能靠著煤礦發跡,全都是因為他家,不是他們家幫忙牽線搭橋,又給當時連個工作都沒有的常北根介紹了煤礦廠,他後來哪有承包礦山的機會。
大概這家人從小就是對常子銘這麽說的,說常北根能有今天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家。常子銘又看到常北根家如此富裕,開著大公司,對比他自己辛苦打工,卻連一輛像樣的的車都買不起,這才滋生了歪心思,最終害人害己。
祁雲敬將這些過往講給了溫然聽,也算是告訴溫然一些後續,畢竟是他經手的事情,說不定會好奇想要知道結果。只不過這結果,溫然見到常北根的第一眼就已經看到了:“常北根這人福運深厚,還身帶財運,所以可以算是一輩子順風順水,運勢坦蕩,但人哪有事事完美,總要有所缺憾,而他的缺憾就是親情緣淡薄,人越是缺什麽,便越是想什麽,他缺親情緣,自然更重視的就是親情緣,好在沒有傷及人命釀成大禍,也算是他的福運了。”
祁雲敬道:“那我命裡缺什麽,你能看出來嗎?”
溫然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等著。”
溫然說完就跑去拿了一張白紙,又找來畫筆,在白紙上像是胡亂塗鴉了瞎畫了一通,然後將紙遞給祁雲敬。
祁雲敬看著紙上黃色的一坨,滿臉不解:“什麽意思?”
溫然用筆點了點畫紙:“我能看到人身上的運勢氣息,所以你在我眼裡就是這樣的,黃燦燦的一團,黃到連五官都看不見的那種,每次跟你說話我都感覺自己對著一個超強瓦數的電燈泡,你說我能看到你什麽?”
祁雲敬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見到他的表情,溫然忍不住笑出了聲。看著祁雲敬一臉無語的拎著那張紙走了,溫然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
九世善人,沒有一世是得善終的,祁雲敬帶功德而生,什麽都不缺,缺的是命。
這邊的事情解決了,但那次直播帶來的後續還在持續發酵中,官方努力用科學去解釋那天的不科學,群眾在下一片嗯嗯啊啊你說什麽都對,我懂我懂的心照不宣,其他的該迷信的繼續迷信。
而言真的事情也算是給道教佛門甚至公會敲響了一個警鍾,於是紛紛開始自查,除了查各家弟子的情況,看有沒有其他靠著一些歪門邪道撈偏門的,還順帶查了是否有人眼皮子淺,賺了錢卻不捐最終走向個五弊三缺的,這一查還真查出不少問題來,其中最急吼吼的就是溫然有一段時間沒見到的鄰居陶典了。
陶典是沒什麽問題,之前他財運不佳,天生膽小偏偏又是天師血,注定吃這碗飯但又怕鬼,在網上寫一些恐怖故事雖然有點讀者,但賺的稿費還不夠他付房租的,可自從有了小乖後,他的生活質量日漸上漲,而小乖對這個世界接觸的越來越多後,也越來越像個人,尤其是上一次陶典幾乎拿命給小乖賺了個能假裝有心跳,能有體溫的寶貝後,如果不是溫然是曾經的知情人之一,現在看到小乖,都不見得一眼能看出他是個非人類。
身為僵屍的小乖,也算是天生鬼怪的克星,於是為了提高生活質量,陶典努力在App上接任務,無論是難的還是簡單的,幾乎都是小乖出手搞定,一開始陶典還有點小心翼翼,但隨著小乖行為舉止越來越正常,越來越像個活人後,還有幾次不經意的跟同樣接了任務的天師接觸,但並沒有被人發現異樣之後,陶典也慢慢的放寬了心,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小乖陶薑的大名,也知道兩人住在一起,所以經常合作做任務,小乖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
秘密雖然已經不算是秘密了,但小乖經不起查啊,道教佛門還有公會,能人異士那麽多,萬一有人能看出小乖的身份呢。
見陶典急的直轉圈,溫然有些無奈道:“要不然你帶他出國躲一躲?”
陶典一愣:“出國?”
溫然:“你是公會有證的天師,還是稀罕的天師血,對於你的檔案,公會是單獨存放的,你只要打個報告,讓他們先查你,查完了就帶小乖出國旅個遊,小乖雖然現在跟著你也算是入了這一行,但他既不屬於道教也不屬於公會,外面草根天師那麽多,自查內部人員都查不過來,哪裡還能查到他頭上,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帶出去吧,正好你家小乖土裡埋了那麽多年,出土後一直跟著你努力賺錢,都沒看看世界的。”
溫然這話一說,陶典瞬間心動了,他本來就是怕萬一,要是能避開這個萬一,還能出國玩一趟,那也挺好的呀。
於是剛剛急的直轉圈生怕查到自己頭上的陶典,立刻回家去整理資金,看剩下的存款可以帶著小乖去哪兒玩了,但是門還沒出,陶典立刻又返了回來:“溫老大,你說小乖他能過安檢嗎?”
小乖現在有心跳,也有體溫,但那是假的啊,萬一安檢出問題了那該怎麽辦。
溫然:“他坐過地鐵麽?”
陶典點頭,地鐵還是坐過的。
溫然揮揮手:“地鐵都能過,安檢自然也沒問題,你要相信你拿命換來的寶貝,不是虛有其表的。”
溫然這麽一說,陶典又心大的寬心不少,屁顛的回到家,小乖剛做好炸雞,滿屋飄香,見他回來了,還拿了一籃子墊了油脂的炸雞遞給他:“給你的溫老大送去吧,剛出鍋,趁熱吃味道最好。”
溫然會願意聽陶典各種杞人憂天的抱怨,這份容忍度很大的程度是看在小乖不時的投喂上,估計小乖也深諳美食之道,喂飽了他家典典,還討好了隔壁的大師,簡直一舉多得。
陶典快速將炸雞送去了隔壁,又快速的跑了回來,還沒開口,就被小乖塞了一口雞翅中,陶典邊啃邊問:“我們家現在有多少存款了?”
因為是小乖在負責一日三餐以及繳納各種物業費水電費啥的,所以家裡的財政大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轉移到了小乖身上,沒心沒肺的陶典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夠了,連家裡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小乖快速的盤算了一下:“大概還有五十多萬,怎麽了?哪裡需要用錢嗎?”
陶典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還能有五十萬的存款,不過這錢要說是他的也不對,他接的案子,百分之九十都是小乖出手搞定的,他那個百分之十,大概就是當小乖的發言人跟甲方爸爸接觸,以及在一旁加油助威。
陶典道:“最近公會不是在自查麽,你雖然不是公會的人,但你跟我住在一起啊,又總是一起行動,我就擔心查到我頭上的時候,順帶將你也一起查了,所以我打算帶你出國避難!”
小乖自然是不怕公會查的,隨著他對自身越來越了解,在各種抓鬼驅邪的過程中,與陰氣接觸的越來越多,那股僵屍的天性也逐漸覺醒,並且在一次次與厲鬼的纏鬥中,他對自己的力量也把握的越來越精細,除非來人有隔壁溫然那身本事,否則誰也看不出他的問題,但就溫然那身本事,放眼整個玄門圈,恐怕都沒幾個。
但見陶典一副擔心,都開始查看免簽或者能落地簽,隨時都能走的國家,小乖也就隨他去了,他喜歡看陶典無憂無慮開心的樣子,只要陶典高興,他怎麽都行。
公會的審查可比那些道教佛門快得多,公會就相當於一家大型企業,所有人員的資料都聚集在一起,雖然分有不同地區的辦事處,但也比零散的各種道觀各種佛寺要好處理的多,陶典提心吊膽的被順利審查過關,當天下午就帶著小乖上了飛機,順利上了飛機後,還給溫然連發了好幾個耶的表情包,看的溫然好笑,真是個無憂無慮的憨憨。
結果沒過幾天,這個憨憨大半夜的一通電話把他打醒,驚慌失措的朝他喊道:“溫然溫然!小乖把狼給咬了!完了完了,你說我會不會招惹上國際糾紛啊?!”
溫然還沒從夢境中醒神,順口問道:“家養的還是野生的啊,打狂犬疫苗沒?”
那邊愣了一下,看著對方西裝筆挺的樣子,不太確定道:“應,應該是家養的吧,咬了狼人,也要打狂犬疫苗嗎?”
溫然:“???”狼人?中式靈異風突然走向西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