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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不死[無限]》第7章 長廊酒店(7)
燕危和晏明光幾乎同時坐了起來。

 慘叫聲很大,並且並不短促,足足斷斷續續地延續了七八秒。

 燕危聽的真切,就是從隔壁傳來的。盡管聲線已經因為高聲的慘叫而有些失真,但多少還是能聽出來所有者——是白天的那個長裙女人。

 不用想也知道,隔壁出事了。

 “……第一晚盯上的居然不是我?”

 一進來就被掛上一連串的buff和debuff,燕危基本都已經接受自己在這個副本裡面是地獄難度的事實了。可沒等到晚上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反而等到了隔壁的慘叫聲,燕危一瞬間有些愣神。

 晏明光卻已經直接起身往房外走。

 這人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個叫聲背後可能存在著多麽可怖的東西,眼神只是微不可查地波動了一下,居然完全無畏隔壁會有什麽危險,快步走到了門前。

 “晏明光!”燕危喊住他。

 男人已經開了門,回頭看他。沒有戴眼鏡的晏明光凌厲非常,門外暗淡的暖黃色廊燈和屋內透亮的白熾光交織,將這人的側臉照得分明。

 這樣明滅詭譎的光線下,晏明光依舊神情寡淡,語氣平穩:“出事的第一現場一般會有很多線索。”

 燕危快速拿起晏明光扔在床頭的眼鏡,朝對方一拋,挑眉道:“你以為我要攔你?”

 晏明光隨意抬手便輕而易舉地接到了眼鏡,“嗯?”

 燕危心裡卻十分清楚——晏明光說的對,不管隔壁發生了什麽,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往現場一定會有很多明天白天去看不到的東西。就算人救不下來,說不定可以有一些線索。

 總歸今天的他……有二分之一不死這個永久技能在。

 不管這個技能到底是福是禍,也不管這個技能為什麽在他身上,技能狀態開啟,為什麽不加以利用?

 既然都不死了,那當然是……浪起來了!

 “我可是有喝涼水都塞牙debuff的人,說不定下一刻就有鬼怪來殺我,多了解情況我才能隨機應變。這鬼地方待得越久越容易死,還是早點挖出線索找到階梯最重要。”燕危站起身,動作颯然地快速披上了風衣,“走,一起去。”

 晏明光神情微動,雙眸中閃過片刻的驚詫。他不再多說,直接和燕危前後朝隔壁房間走去。

 走廊上依舊十分正常。

 14層的長廊上,四號房和五號房附近沒有任何異常。燕危傍晚的時候扔到垃圾桶上的兩個布偶娃娃也安靜地躺在垃圾桶上,燈光暗淡卻安靜。

 四號房裡,女人的尖叫聲已經停下了。

 兩人快步走到四號房前,晏明光拉了一下門把手,卻沒有把門打開。

 燕危皺眉:“門是鎖著的?”

 晏明光點頭。這人後退了一步,瞬間抬腳,竟是活生生將房間的反鎖給踹斷了。

 厚實的木門“哐當——”一聲向後撞到了牆壁,燕危站在晏明光的身後,斜著從門外往裡看去,片刻便看清了屋內的情景。

 鮮血流了滿地,在酒店房間的木質地板上流下大片的紅。潔白的床褥也被染上了血色,白日裡的長裙女人處於血泊正中間,她耷拉著腦袋靠坐在床邊的地上,浴袍也被染上了血色,臉上似乎還在滴著血,顯然已經毫無生機。

 血泊的不遠處,一張肖像畫平躺在地上。燕危和晏明光先前提醒每個玩家的時候,在四號房裡看過這張畫,當時是掛在牆上的。他們叮囑完之後,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也說了會把這張畫丟走,沒想到這張畫居然還在房間裡。

 而中年男人此刻裹著個浴袍,整個人縮坐在離長裙女人最遠的房間角落,狠狠地低著頭,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不住地說著:“不、不要過來……放過我……不要過來……”

 燕危和晏明光一同走了進去。

 待到走近了,燕危才看清,已經死了的長裙女人的臉上,那雙白日裡好看漂亮的眼睛已然被完完全全挖了出來,此刻隻留下兩個空洞的血洞!

 她眼眶四周的皮肉十分不規整,像是有人用手直接活生生地把眼睛掏出來一般。燕危甚至還看到了些許類似腦漿的東西,顯然是挖眼睛的時候挖的太深,直接挖到了她的頭部,從而殺死了她,鮮血更是從頭部湧出。

 兩人跨過血泊,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中年男人喊得更為驚懼了一些,燕危在他面前蹲下,“喂,你抬頭看一下,我們不是鬼。”

 中年男人嗓音一頓,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到是燕危和晏明光,他趕忙上去要抱住晏明光的腿,喊道:“救救我!!快!快把畫扔了!”

 晏明光冷著臉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說話。他這次甚至沒有拿出他那隨身攜帶的刀刃,只是將畫框拿在手中,抬腳一踢,頃刻間就把這幅肖像畫踢得四分五裂。

 燕危凝神,問:“畫?是畫裡的女人把她拖進去挖了眼睛?”這樣也和他們當初在畫室裡遇到的差不多,畫中人想要挖出玩家的眼睛,從而殺死了玩家。

 中年男人卻搖了搖頭:“不!不是!是他從畫裡走了出來!!我們怕畫出問題,把畫摘下來反扣在了地上,但是剛剛……剛剛……我和我老婆那時候剛穿好衣服,我一轉頭,就、就看到我們本來反扣在地上的畫自己翻了過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不,他不是人,是鬼!他從畫裡走出來,直接挖掉了我老婆的眼睛,然後拿著她的眼睛走回了畫裡!!”

 “你說什麽?”燕危一愣,“男的?不是女的?而且是他走出來動的手,不是把人拖進去?”

 燕危一瞬間瞳孔一縮。

 這和他們遇到的畫中女人要把人拖進畫裡挖眼睛完全不一樣!

 中年男人猛地搖頭:“不是女的,是男的……渾身是血,而且,而且他的眼睛就是兩個血洞,就好像……好像也是被人挖下來的一樣!”

 男的?

 這一整棟酒店裡數不勝數的畫,有哪一張是男的?

 燕危:“!”

 他回頭看了一眼晏明光。

 晏明光顯然也反應了過來,已然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那是他們在畫室裡獲得的畫家的自畫像。

 自畫像攤開,充斥著腳印的自畫像對著中年男人,燕危趕忙問道:“是他嗎?”

 中年男人下意識朝自畫像看去。

 或許是因為那明顯已經不是人的鬼已經沒了眼睛、滿身血汙,中年男人看了一會,驟然驚駭地睜大雙眼,努力往身後已經退無可退的牆角縮去,大喊大叫著:“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看他的反應,”燕危緩緩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女人,“就是這個人——不,就是這個鬼了。不僅僅是畫中女人會帶來危機,還有這個畫家……”他之前就覺得,這個副本的難度不可能只在於牆上掛著的那些畫——那太表面了。

 “回房商量。”晏明光慢條斯理地收起了自畫像。

 眼看他們似乎要離開,中年男人爬著上前:“別走!救救我!”

 燕危低頭,淡茶色的雙眸閃過一絲譏諷。

 “你妻子剛剛死了,”他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說,“哥們,你不難過嗎?”

 中年男人驚恐的神情頓了一下。

 滿室的血腥味中,燕危再度看了一眼那形狀可怖的女人屍體。他頗為不自然地斂了斂風衣外套,仗著自己此刻不可能出事,在房間裡探索著,確認沒有漏掉的線索。

 他本想讓晏明光先回房間,以免這裡又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轉念一想,五號房才是最差的房間,而且晏明光剛才毫不猶豫地起身,明顯也是自己有所依仗,他其實不需要擔心,也就沒說。

 燕危在這邊仔細確認線索,晏明光在旁邊看了一會,驟然道:“你在想什麽?”

 “想為什麽會是沒有雙眼的畫家從畫裡走出來。從之前的線索來看,這個副本的危險在於畫室裡那些沒有眼睛的畫中人會傷人,或許就是想要挖眼睛。但是現在,我們當中第二個人死了,還不是死於畫中女人的手。而且,其他人之前一切建立在畫上的,對階梯的推論,全都要重新推翻重想。”

 “我問的是剛剛。”晏明光嗓音泠冽卻低沉,卻又十分強勢,讓人聽了總是下意識就想回應。

 燕危眨了眨眼。

 他這才反應過來晏明光問的是剛才,他和中年男人說的那句話。

 “你居然會在意這些?我還以為你腦袋裝的全是冰塊呢。”

 晏明光:“……”

 “我沒想什麽,就是覺得生死面前,人類的感性情緒根本不值一提。我剛才在想,如果是我,我會怎麽做,”燕危聳了聳肩,“我現在覺得我在浪費時間思考沒有意義的問題。我這樣的人……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

 他不再說這個話題:“沒有其他線索,這個男的應該沒有撒謊,目前看來只有剛才的畫是有問題的——”

 燕危的嗓音戛然而止。

 走廊處傳來了十分規律卻虛浮的腳步聲,兩人聽在耳中,十分耳熟。

 不多事,腳步聲越來越近,枯瘦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是服務員。

 服務員緊繃枯瘦的臉龐在夜晚的時候,居然更加陰鬱。他仍然穿著那身工整卻寬大的燕尾服,手中拎著一個足有半人多高的垃圾袋和清掃用具。垃圾袋裡輕飄飄的,顯然什麽東西都沒裝。

 “聽說這邊有了垃圾,幫助客人打掃房間是我的指責。抱歉來晚了,我現在就為您服務。”

 他完全無視地上和女人身上的血液,直接走到了女人的面前,單手就將女人的屍體拎了起來!

 燕危和晏明光就站在一旁,親眼看著服務員將屍體扔進了黑色的大垃圾袋中。隨後,服務員將垃圾袋放到一旁,開始慢悠悠地收拾起了現場的血汙。

 “你發現不對了嗎,冰塊先生?”

 “……”晏明光點了點頭,“嗯。”

 燕危眉梢輕動,嗓音偏低:“不說他反應詭異,他清掃的動作也不算生疏。不管是人是鬼,第一次和屍體打交道,肯定是無從下手的吧,但他有條不紊的,連前後順序都很有一套,絕對不是第一次打掃屍體。這說明,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第一次發生。”

 他剛說完,服務員已經收拾好了一切,隻余下地上一塊清洗不掉的血痕。

 似是完成了清掃“垃圾”的工作,服務員一手拎著垃圾袋,一手拎著清掃工具,腳步平穩地朝門外走去。

 燕危用手肘撞了晏明光的手臂一下,低聲說:“我覺得不對。”

 “嗯?”

 “服務員收拾屍體不是第一次就算了,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撐著手肘,一手托著下巴,眯了眯眼睛,“不管是人是鬼,是活人是死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這是一切的根本。就算是做打發時間的無聊的事情,那也有‘打發時間’這個目的。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酒店大堂,因為不聽話死掉的那個玩家。”

 晏明光點了點頭。

 “那具屍體,服務員可沒有管。”燕危眼神微動,從自己的風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幣,“可是這具被挖眼睛的玩家屍體,他卻及時出現打掃掉了。分配房間的時候,他還特意說了如果沒事不要出來,說明有事可以出來,並且其中還有線索。”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燕危瞬間理出了最重要的思路。

 “收拾屍體是線索!”他目光一亮,“既然要收拾,那就有需要處理屍體的地方。他為什麽隻處理被挖掉眼睛的屍體?他要把屍體放到哪裡?”

 燕危指節一動,手中的硬幣被拋了起來,片刻間再度落回到他的掌心。

 正面朝上。

 這是他的習慣——正面是去做,反面是不做。

 滿屋的血腥味中,燕危勾了勾嘴角,佯裝害怕道:“一會要是我被服務員追殺了,記得來救我啊,隊友先生。”

 話落,燕危快步走上前,居然直接追上了正在長廊上搬運屍體的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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