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副本為特殊競技副本, 已自動開啟競技副本賭樓機制,唯有副本外各個組織的玩家才能下注。下注內容:本輪競技副本獲得第一的組織。]
[組織排位競技副本開啟後,不再做規則提示。副本內所有規則和線索均在副本內提供, 請玩家留意一切副本內的信息以及npc的話。]
天邊掛著一輪細窄的殘月。
烏雲稀疏,遮遮掩掩地攔住了些許星空,時而滑過殘月, 帶來一大片陰影。幾聲烏鴉喑啞的啼叫劃破夜空,翅膀的撲騰聲中,一片烏鴉鋪天蓋地飛過。
一座覆蓋了整個山丘的叢林迷宮坐落在這裡, 自山腳下四面八方的入口往上,山丘的頂上, 是一個恢弘的城堡。
當大片烏鴉飛遠之後,寬闊的迷宮驟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人影,山頂上隱於夜色的恢弘城堡驟然亮了起來,一扇扇窗戶閃起了微黃的光。
“他是個出生不詳的人。”
“他的母親在荒郊野外生下了他, 因為失血過多昏迷在叢林迷宮中。鮮血沾染土地,周圍草木腐蝕, 他的母親被成片的烏鴉吞噬血肉而死。可他在草地上足足哭了三天, 烏鴉為他啼叫,叢林為他枯萎。”
“他喜歡欣賞人類的美, 卻從不與同類為伍。迷宮深處的城堡是他的家,那裡存放著他最得意的作品, 象征著他不詳的技巧。他陰晴不定, 會款待上山的客人, 也會突然殺了他們。”
“但如果上山的人沒有在當天到達他的家,他就會在午夜時分關上城堡的大門,徘徊在叢林迷宮的烏鴉將會把滯留在迷宮中的人分食。”
燕危剛站穩, 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況,這些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話語一點一點傳入他的耳中,虛無縹緲,陰森詭異。
他定神一看,周遭十分昏暗,唯有山丘頂部的城堡亮著燈,只要稍稍抬頭就能看到。
那仿佛融入風裡的聲音傳來了最後一句話:“現在,他在等著他的新客人們。”
樓的提示音也在這一刻隨之響起。
[副本開始。]
燕危已經在這短短的幾秒鍾之內理清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他現在正在一個遍布整座山的叢林迷宮中,從高度上來看,應當是在半山腰的位子,不上不下的正中間。而他的四周都是修剪的十分齊整的綠化牆,由樹木修剪而來。這樣樹木組成的迷宮剛好和一個成年男性差不多高,讓人抬頭能差不多看到山頂有什麽,卻也看不太清四周的迷宮布局。
他雖然能感覺到不遠處有人活動的動靜,但他此刻身周什麽人都沒有——晏明光、林縝和魚飛舟也沒有看到。
結合方才那類似於介紹背景一般的話……
燕危抬頭看向遠處的城堡,眸光微凝,心下了然。
這個副本在一開始就把他們分散在了這個覆蓋了整座山的叢林迷宮裡,他們必須要在午夜來臨之前到達山頂中央的城堡,不然就會被這些盤旋在半空中數不勝數的烏鴉活生生吞食。除了這個規則,他根本沒有聽到任何和競技有關的規則。
也就是說,只有活著到達了城堡,才有繼續副本的資格,才能知道城堡裡的競技規則到底是什麽。
而現在……不管是月亮的角度,還是燕危信息面板普通狀態剩余的時間,都明確地指出——還有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內到達山頂,才堪堪擁有參加這場競技的入場劵。
燕危嘗試散開感知力——果不其然沒有用處,他那感知迸發的技能在進入副本之後得到了自然的升級,卻仍然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拓展開來。
這個叢林迷宮會限制他們感知力的使用,完完全全斷絕了玩家憑借感知力探路從而輕松到達城堡的可能性。
燕危蹙了蹙眉,再次環視四周,藏在兜裡的手緊緊地握著。
他有一種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進來之前他是看過一些過往輪次的競技副本的,這類的副本都是同一個組織的人一起進入、一起開局,從來沒有這種把所有人打散的情況。他有底氣和晏明光等人組隊進來,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這是個小組競技副本,他和晏明光他們待在一起,在身體指數這方面就算有短板也不怕。
可這個打散……
對其他各個組織精挑細選進來的三四十層的種子玩家而言,只是副本的第一道難題。
對他而言,卻是一瞬間被針對了他最大的短板。
“這可怪不得我自戀啊……”燕危冷笑一聲,抬眸看向漆黑的星空,看向不知何處,“月輪碎片引大幅度抬樓進四十九層,副本開啟立刻用規則打散所有玩家讓我落單……我怎麽感覺,這是在針對我呢?”
遠方的黑暗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燕危收回視線,拿出了他們之前用過的微型對講機。
剛把這個道具藏進耳朵裡,林縝的聲音便傳來:“喲,小寵物,你載入的比我們慢啊,終於戴上對講機了。這該死的迷宮克制感知力,我的箭也沒辦法往半空中射,我們好像得完全靠走,來找路了啊……”
魚飛舟:“不好辦。這個副本好奇怪,不知道為什麽,開局先把所有人打散了。這個迷宮從哪裡看都差不多,我剛才和林縝試了一下,完全沒辦法單純靠說各自的方位來找到人。”
“一個人要小心。”這句話是晏明光說的。這人沒有說任何和破局有關的話語,聲線平穩,嗓音卻潤著一絲掛心。
燕危聽到晏明光的話,嘴角下意識勾了勾。
叢林迷宮裡的風不大,細細微微的,吹在人身上卻帶著徹骨的陰森寒意。燕危斂了斂風衣,嘗試著在迷宮裡往前走了一小段,口中說著:“我覺得沒那麽直接。離午夜只有兩個多小時,靠走錯來找路根本不現實,一定是有什麽——”
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交談聲,燕危動作一頓,收回了話語。
他的眼前,另一條路上,先是出現了一個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玩家。這人一臉慌張地往前跑著,由於跑得太急,出現在燕危眼前的那一刻就被前方的一個樹枝絆倒了。
這人顯然不可能是各個組織培養的種子選手,更像是因為賭樓失敗而被隨機抽取進來的普通玩家。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猛地跌倒在地,土地上散落的樹枝頓時劃破了他身上好幾處地方,鮮血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燕危神情一頓。
身後傳來了交織在一起的烏鴉啼叫聲,遮天蔽日般靠近。燕危回頭一看,頓時側身低頭,眼前立刻飛過一大片烏鴉。
——它們聞到了血腥氣。
而那個跌倒在地的玩家剛剛起身,便瞧見這些羽毛烏黑、鳥嘴尖利、雙眼閃著血腥版的亮光的烏鴉成片衝來。
這人大驚失色,根本顧不上身上的傷,立刻拿出武器就開始揮向衝在最前頭的烏鴉。刀刃將烏鴉的身體分為兩半,更濃鬱的腥臭血腥味散開,不但沒有嚇退這些畜生,反而帶來了更深的刺激。
周遭所有的烏鴉一股腦地衝了上去!
它們的眼裡根本沒有側身靠在一旁的燕危,前仆後繼地從各個角度衝向這名玩家。
燕危無聲地歎了口氣,惋惜地搖了搖頭。
這些因為賭樓失敗而被隨機拖進來的玩家,根本不具備衝擊四十九層高難度競技副本的能力,從被拖進來的那一刻,就幾乎注定了成為競技副本種子玩家們的踏腳石。
不過片刻,這名玩家手中的兵器便被烏鴉啄斷,血腥味愈發濃厚。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眨眼間,這些食人的烏鴉竟是瞬間將這人活生生地吞食而盡!!
啼叫聲再度交織混雜,矛盾地摻雜著尖銳和喑啞。
烏鴉四散開來,那被吃得乾淨得只剩下骨架的屍體轟然一聲倒下,骨頭四散開來,大量的鮮血自散骨之處蔓延,浸染了燕危所在的這一整片土地。
聞到這種散發著腐爛的臭味,燕危頗為不適地揮了揮手。
可就在腐臭味散開的那一刻,周遭,那些由茂密的樹木修剪而成的迷宮牆開始腐蝕、枯萎。這一片的視線在這一刻變得寬闊了起來。盡管被腐蝕的區域比起整個叢林迷宮來說,只能算是一小塊,但這已然省了探索這塊區域迷宮的路。
迷宮牆居然能被玩家的鮮血腐蝕。
在這個玩家的死亡之下,燕危已經完全能直接走過這一塊沒有阻攔的區域,不費吹灰之力地離山頂更近一些。
而在這片區域的另外兩個玩家也出現在了燕危的視野中,他們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燕危和地上的屍骨,顯然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燕危望著那玩家僅剩的散骨,腦海中響起了方才載入副本時聽到的故事。
——“他的母親在荒郊野外生下了他,因為失血過多昏迷在叢林迷宮中。鮮血沾染土地,周圍草木腐蝕,他的母親被成片的烏鴉吞噬血肉而死。可他在草地上足足哭了三天,烏鴉為他啼叫,叢林為他枯萎。”
原來是這樣。
鮮血腐蝕,組成迷宮的叢林自然會枯萎,露出廣闊的視野,清理出沒有迷宮樹牆的空地。
如果這樣的腐蝕是朝著山頂的方向,那自然可以輕輕松松在兩個小時內到達城堡。
死的玩家越多,還活著的玩家就越容易通過這第一關。
比起花時間找路,直接去找用來犧牲的玩家……毫無疑問的更快。
燕危一手抄兜,指尖在兜裡輕輕摸索著那枚燕子硬幣的邊沿。他抬眸在場的另外兩名明顯的種子玩家,淡茶色的雙眸中閃過幽然。
方才的一幕太過直接,他能瞬間明白這個捷徑,這兩個人……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