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溺水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什麽?
至少許臻在被一頭按進浴缸猛地嗆了幾口之後,他下意識的就是掙扎, 以及想要拽住周圍的東西, 人也好, 浴缸的邊緣也好,什麽都好。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 就在他不久之前還腦補了這血水裡會有點什麽恐怖東西的情況下,他不是被血裡的東西拉進去, 而是被沈默言給一把按下去的。
他想抓住點東西, 結果什麽都沒抓到。
怪的是,明明只是一個成年人躺進去都得彎起腿的浴缸, 可他卻偏偏像是被一頭按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泊,上半身被按進去之後緊接著整個人都仿佛失重一般的墜了進去。
他甚至懷疑聽到了噗通一聲。
這頭把許臻給扔進浴缸之後, 沈默言便很快將陳國義也給提了起來。
似乎是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終於讓陳國義有了一點反應, 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一個大活人被扔進了全是血的浴缸裡面然後消失了,而接下來就輪到他了。
陳國義這個時候才開始隱約意識到,他一直以為親切的小孩似乎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無害, 至少他把他自己親爹給扔血水裡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溫柔,大師看起來也不像是有準備的樣子。
哪怕不久之前陳國義都已經做好了死掉的準備,可要讓他接受被人按進這血水裡,還是有點困難的。
但是沈默言根本就不給他任何掙扎的機會, 許臻是因為對他沒有防范,而對付陳國義, 光是仗著比他要大幾歲的身體就已經足夠壓製他了。
終於被按進浴缸的陳國義也緊隨著許臻的步伐消失在了血水之中。
雖然他的動作十分快, 但是將兩個人給扔進浴缸裡也花了一些時間, 等沈默言準備自己進去的時候,男人已經追到了門口。
現在陳國義已經不在了,而這男人並看不見他,這就意味著就算他追上來也應該對他造成不了傷害,這也是沈默言把自己給留在了最後的原因。
但是在他自己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浴缸中的血水不見了。
那張黑紙讓他看到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們現在所在空間的樣貌,當道具發揮效果的時候,他眼前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除了身旁的許臻以及陳國義。
面前的屋子、活人亦或是死屍,都在那一刻消失的一乾二淨。
這其實並不奇怪,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個空間本身就是虛構出來的,那樣道具的作用假如真的是能讓人看清眼前的“真相”,那麽這些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東西盡數消失才是正常的。
但是有一點卻是沈默言意料之外的。
他原本以為當這些虛構出來的東西消失之後,他會看到的是他們目前所在的真正的地方,按理說他們的身體應該還在醫院裡,可是他並沒有看到任何醫院的場景。
他們所在的地方與其說是一個空間,不如說更像是由某種特殊物質組成的地盤。
道具維持的時間非常的短,容不得當時的他去細想,當時的他注意力全部都在視線范圍內唯一不同的地方。
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好像有著脈絡一般,而這些脈絡都有這一個共同的交匯點,之前都仿佛被壓製住了的靈感在那一刻恢復了正常,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個交匯點傳來了有別於這個空間、更接近於現實世界的波動。
當道具起效的時候他只能看到那處的方位,而在道具失效之後,他則是迅速根據方位找到了具體位置。
事實上也和他想的差不離,這血水確實是連接這個空間和外面世界的通道,他成功的把兩人送了出去,卻沒想到等他自己準備走了的時候,這通道竟然就不見了。
男人一腳踏入廁所就開始尋找陳國義的身影,嘴裡還不忘罵著髒話,他很顯然依舊看不到他。
假如留下來的是許臻恐怕早就該失了方寸,但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卻還不至於會令他感到慌亂。
只要這空間裡面有通往外面的通道,那一切都好說。
通道轉移了,就再找到它。
通道要是關閉了,那就想辦法打開它。
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該死的小鬼!去哪了?”男人發現他竟是找不到陳國義的人影,明明廁所就那麽點大,一個小鬼還能藏到哪裡?
他查看了看門後,門後一個人也沒有。
背對著客廳的男人並沒有看到,一個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後,仔細看可以看得出那並不是一個人。
人的臉色可不會這麽蒼白,流了那麽多血也不可能活著。
對沈默言而言如此顯眼的身影是不可能注意不到的,但是他看到了,男人卻仿佛什麽都沒有見著,他依舊在尋找著並不存在的躲著的小孩。
雖然那個身影看起來血肉模糊,但是沈默言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不久之前已經被捅死了的女人。
女人說道。
沈默言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在對他說話,他看著那貨真價實的女鬼,而那女人布滿血絲的雙眸似乎也在盯著他。
她又重複了一遍。
[殺了他,我就放你出去。]
這太怪了。
那女人擋在了門口,只要她不讓開他就無法走出這裡。
“我殺不了。”沈默言如實道。
當一個鬼站在你的面前,讓你去殺一個人時,會有人一本正經的回答對方嗎?
會的,沈默言就會。
[你殺的了!]
女人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拔高,她的聲音如同劃過玻璃時產生的噪音,讓人耳根發疼的同時大腦也跟著產生了強烈的不適。
與此同時這空間突然震蕩了一下。
下一秒沈默言就發現他的手裡多了一把刀,而那四處找不到人的男人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並且立刻表情猙獰了起來。
“原來你藏在這裡!”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這賤人!]
耳邊是女人尖銳瘋狂的笑聲,面前是提著刀渾身是血已經失去為人的神智了的男人。
“你能讓我出去?”沈默言看了看手裡的小刀,這刀的形狀十分眼熟,與女孩手中的那一把一模一樣。
[殺了他!讓他體會靈魂被撕裂的痛苦!讓他知道惹惱我的下場會是怎麽樣!我就會讓你出去!還有你和你的朋友們!]
“你在自言自語個什麽勁!果然不管是你還是其他都一樣讓人惡心!難不成你還以為你能活著離開?!呵!異想天開!”
男人以為面前的不過是一個拿著個破刀的小鬼,他一刀就能砍斷他的脖子,殊不知在沈默言看來,他才是那個被屠夫盯上的待宰的羔羊。
男人的腿早就已經不行了,他行動遲緩,能做到的頂多就是揮動手裡的那把看著駭人的菜刀,而在他毫無章法的揮動菜刀時,沈默言則只需要一刀,就能讓他丟了性命。
這麽說或許有些不妙,但在殺人方面,沈默言是專業的。
只是他大部分時候都很和平,以至於總是容易讓人忘了這一點。
女人那幾句看似毫無邏輯又亂七八糟的話語,實際上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相當的多。
比起這個女人擁有能讓他們進出這個空間的這種顯而易見的信息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話中隱藏著的另一個含義。
殺了他,讓他痛苦。
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又怎麽會感到痛苦?哪怕他在這個虛構的空間裡面殺了一個虛構出來的角色,那又能給這女人帶來什麽好處呢?
這樣的要求必然不會是對不存在的、虛構出來的幻象產生的惡意。
但很顯然面前的男人並不是活生生的人,因為他早已死去這件事已經無比明確了,既然不是活生生的人,也不該是虛構出來的存在,那麽還能是什麽?
一個鬼魂,或者惡靈。
[愣著做什麽!]
假如這個男人是靈的話,那麽也就是說他手裡的這把刀擁有著撕裂靈魂的能力,可既然這個女人有讓他能殺死鬼魂的方法的話,那麽她又為什麽不親自動手?
她沒辦法親自動手。
因為她也是個鬼魂亦或是惡靈,有或者他們之間有著什麽特殊聯系,讓她無法對他動手。
[快殺了他!!!就用你手裡的刀!]
女人情緒激動又瘋狂的催促。
[哈哈哈哈哈!還是你想被他殺了?!]
伴隨著女人的笑聲,泛著血光的菜刀借由男人的手重重向著他劈來,這一刀下去必然見血,而沈默言雖是在想事情卻不見得就注意不到周圍的情況,他抬手,那菜刀便精準的砍在了他的小刀上。
成年人與他目前的身體有著決定性的力量差距,他當然不會硬對硬,在刀刃碰觸到刀刃的同時他便向後卸了力,手中小刀傾斜了角度,菜刀的刀刃幾乎是摩擦著小刀被硬生生改變了力道的方向,一刀砍在了地上。
那小刀在沈默言的手中就好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男人那一刀砍偏了的同時他手一翻,那刀就從正握變成了反握,他順著男人的手腕向上一抬,刀刃便斷了男人的手筋。
“啊——!!!”
隨著菜刀脫離掉在了地上,大量的血液更是順著男人的手腕噴湧而出,續廢了一條腿之後,男人的手也廢了。
男人的精神狀態此時早就已經不正常了,一時發狠之下就要用另一隻還健全著的手去抓他,可雙手都還健在的時候他尚且碰不到他,單單只有一隻手又有什麽用。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把同樣拿著把小刀的女孩給殺了,那女孩捅死她媽媽時可要來的瘋狂多了,還有什麽比瘋狂的人更可怕?
所以面前的這個小孩又有什麽可怕的?
然後他的另一隻腿也動彈不得了。
這個男孩既沒有瘋也沒有露出恐懼憤恨,他只是極為普通的斷了一個人的手腳,而後平靜的看著他罷了。
在男人看來,那目光仿佛就是在看一個死人。
男人突然就崩潰了,他早就崩潰了,但是此時此刻才仿佛真正的感到害怕,他突然就哭喊道“我錯了!爸爸錯了!是爸爸不對!阿義,放過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想死……”
男人眼裡看到的沈默言,竟是陳國義的模樣。
他匍匐在地苦苦哀求的模樣娛樂到了女人,女人極為開心的拍起了手,笑的上氣不接下去。
她見沈默言久久沒有動作,便主動走到了他的身後,她冰涼刺骨的雙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詭異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誘導性,誘惑著男孩做出下一步動作。
[只要殺了他你就能離開這裡了。]
[你不想見你的朋友們嗎?]
[這是一個罪無可恕的男人,他為了利益能殘害自己的妻子!這樣的人不需要為他留情!殺了他才是為民除害!]
女人看到身前的男孩在聽到她的話語後終於抬起了握著小刀的手,她的興致立刻就被提了起來,卻沒注意到他另一隻手上握著的黑符。
[沒錯!就是這樣!讓他痛苦讓他哭嚎!哈哈哈哈哈哈!一刀太便宜他了,你如果能在他身上多捅幾刀!我就可以讓你的朋友們都可以安然無恙的離……]
[…………]
女人不敢置信的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那把本應該捅在男人身上的刀,此時此刻毫無疑問正被捅進了她的身體。
她輕看了人類,也未曾料到膽小軟弱的人類竟然反抗她!
她所期盼的,施加在男人身上的靈魂撕裂般的痛斥充斥了她的整個身體,女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了起來。
[——你竟然敢!]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讓這個混帳分分鍾死在這裡!
沈默言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他一刀捅進女人身體的下一秒便毫不留情的用了不小的力道“你不該離我這麽近的。”
過了一會他歎息道“藏的真好。”
哪怕是女人都沒有想到,那把捅進她身體小刀劃開了她的肚子,而這個分明還是活生生的人類,卻如同最可怖的惡鬼一般順著她的傷口將手捅了進來,一把握住了她的心臟,將她的心臟硬生生給扯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他依舊面色如常。
手中的心臟並沒有在跳動,畢竟是已經死去了的人。
他要找的當然不會是一個鬼的心臟,而是心臟裡的東西。
如果不是又用了一次那黑紙,恐怕他也不會想到,原本還是一灘血水的東西竟然會到了這女人的心臟裡。
鬼需要心臟嗎?
或許是不需要的。
但是在他取出女人的心臟之後,那女人便沒了力氣,她只能惡狠狠的盯著他,臉上除了想要生剝了他的殺意之外,還有一些懼怕。
就好像連鬼都不能理解,一個人類為什麽能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
她能夠說話,甚至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這就意味著她有別於尋常的惡靈,她有著還屬於人類時的思維模式。
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臟被人劃開,女人隻覺得除了靈魂上的疼痛之外還有一種她原本早就應該感覺不到了的屬於人類才會有的戰栗。
心臟裡面的是一顆翡翠珠子。
沈默言原本以為當他破開這顆心臟之後,他應該會像被他按進血池裡的許臻和陳國義一樣,直接消失在這個空間,但他卻沒有想到這心臟裡面竟然不是一個通道。
他拿起了那顆翡翠珠,這被許臻描述為三大寶物之一的神器,至少在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麽特別,就好像只是材質上乘的翡翠一般。
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這珠子的時候,他的視角突然拔高。
沈默言透過翡翠珠上反射出的倒影發現他竟是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不再是個小孩,而是來到這個空間之前的樣子。
“你們是怎麽得到這個的?”他問道。
有趣的是哪怕心臟已經被破壞了,女人依舊沒有死,她和那個男人一樣無力的倒在地上,伸手捂著被貫穿的傷口,臉上滿是掩不住的恨意,卻依舊一句話都不敢出聲。
地上的男人不知為何突然就能看到那女人了,他驚叫著想要後退,可是斷了雙腿的他想要挪動一下位置都顯得十分困難。
他看到了什麽?一個肚子破了洞還睜著眼睛活著的女人!更何況她不是早就已經被捅死了嗎?!
他一定是瘋了!
“你把他怎麽了?”
女人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男人,比起將她的計劃全數破壞了的沈默言,她更恨面前的這個男人。
直到三番五次得不到回答的沈默言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說話。”
冰冷的語氣令女人猛地一顫,她立刻事無巨細的將所以事情全部複述了一遍,這其中包括她的目的以及他所不知曉的事情的真相。
就和沈默言想的一樣,這對男女確實是地位相當的存在,她奈何不了他,無法親手殺了他,於是便想出了借他人之手的方法。
至於怎麽一個地位相當,以女人的說法就是,他們都是祭品。
許臻曾經說過,想要正式讓寶物發揮它該有的作用,都需要一定的步驟,而活祭是這件寶物必不可少的一環。
他們原本想要將兩個孩子作為祭品,卻沒有料到事情最後的發展竟然一發不可收拾,死去的女孩靈魂過於純淨,反而醜惡的他們被這寶物接納,成為了祭品。
說到這裡的時候,女人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死!]
[他是故意想要殺了我!根本就不是想要和我平分寶物!把我誘騙到了臥室,就是想要在我殺了那孩子的時候對我動手!這寶物需要三個祭品,他卻騙我說只需要兩個!]
女人在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言辭有任何的問題,在她看來就是原本說好了將兩個孩子作為活祭,但最終自己卻被丈夫背叛了。
“既然你們都是祭品,為什麽掌握著寶物使用權的卻是你?”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這裡。]
“什麽意思?”
[他死了之後被人給收走了。]
女人說那一天她死後依舊保有著意識,長年累月的怨恨和被背叛的仇恨充斥了她的大腦,等到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殺了那個男人。
而她也確實做到了。
那個男人看不到她,正忙著想要殺死自己的兒子,而她也借著這個機會掐死了那個男人。
殺死了那個男人是她的全部執念,而在她完成這個執念的同時,她便被那珠子給吞噬了,那個時候的她無法出聲也無法行動,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她看到兒子逃出了家門,過了好一會帶回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人將即將變為惡靈的男人的靈魂收進了一個罐子裡,隨後替小孩報了警,便離開了陳家。
而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面,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被困在寶物之中,那寶物一直被陳國義隨身攜帶,哪怕她曾經有過加害親生兒子的念頭,但是她對兒子卻沒有怨恨。
尋常的靈魂成為了惡靈之後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攻擊他人,但被困在寶物中的女人卻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恢復的理智,她沒有攻擊陳國義,而是看著陳國義一點點的長大,娶妻生子,家庭幸福美滿。
原本她應該是怨恨的,為什麽她的兒子能過的那麽如意,她卻要遭受這一切!
可是出奇的是她並沒有這麽想,她看著兒子的生活,逐漸產生了一種內心的寧靜,她甚至覺得就這樣守著他也挺不錯的。
直到某一天。
原本那個應該被收走了靈魂的男人突然就出現了!
是殺了那個男人的執念令她成為了惡靈,而男人的再次出現將她原本平複下來的內心攪的一團糟,她開始再次變得偏激仇恨,迫切的想要殺了他,為自己報仇。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她動不了這個男人。
因為這個男人是同樣作為祭品被寶物接受了的,可她到底比他在這寶物中存活的時間要長的多,她很快就想到了辦法。
她要借著陳國義的手,殺了這個男人!
她原本的目標只有陳國義一個人,卻沒有料到幾十年都沒有什麽事,偏偏這個時候陳國義的周圍出現了除靈師,她沒有辦法,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將他們全數拖了進來。
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是他們知道的了。
女人的目的並不是要讓陳國義死在他的童年噩夢中,而是要讓那個男人再一次死在他該死的地方。
她猜測陳國義原本的靈魂被當初的那個除靈師拿去做了什麽實驗,因此陳國義回來時神智並不清楚,她便十分惡毒的混淆了他本來的記憶,讓他隻以為什麽事都還沒發生,他還活著。
她的力量有限,只能讓一個活人擁有攻擊那男人的機會,女人唯一沒料到的是她的兒子竟然這麽不中用,哪怕給了他這樣的能力,他都淪落到了要被殺的地步。
女人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之中竟然會有人找到了離開的通道,並且將陳國義和另一個除靈師給送走了。
可以說選擇沈默言只是因為她沒有了其他選擇,她原本根本就沒有指望這個少年,她一直呆在陳國義的身邊,陳國義所了解的沈默言就是她所看到的,在她看來沈默言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少年,待人溫和,對老人又十分的親切,溫柔友好的像是連一隻小動物都不會忍心傷害的人。
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在醫院坦白了身份,女人或許一直都不會知道是他在陳國義周圍安排了保護措施。
她也只是沒有了選擇,才只能選這最下乘的方案,而事實上這變成了她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女人無法想象,竟然會有這樣的人存在於現實生活中,她不敢想當這個少年不再原因壓抑天性,隱藏自己的面目,那麽現實世界的社會將變成什麽樣子。
當然這也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在她看來就算這整個世界都陷入萬劫不複都與她沒有關系。
她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靠坐在浴缸邊上的少年,他所做出來的一舉一動已經足夠讓人再也沒有心情去欣賞他的那張臉,至少對於女人而言,哪怕那張臉在現代社會裡再怎麽受人歡迎,她也寧願自己從未見過。
聽了她的描述,沈默言也算明白為什麽陳國義會說他父親當時是毫無預兆的死去的了,陳國義不具備看到靈魂的能力,自然也看不到成為惡靈了的母親。
男人的靈魂本就被寶物標記為了祭品,在被釋放了之後回歸到寶物中並不奇怪,讓他比較在意的是當年將男人靈魂收走的那個除靈師是誰,又為什麽在時隔幾十年的現在,突然將男人的靈魂釋放了。
沈默言突然想到許景明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雖然當時的許景明是在懷疑深夜偷偷練琴的許臻,但是他確實說過哪怕是惡靈,只要運用得到就會有相當強大的力量,畢竟就算是惡靈那也是靈魂。
有人打算用惡靈做些什麽?
可在陳國義年幼時期的成年男人,放到現在還會活著嗎?
還有這個寶物,他們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這個你得問他!是他帶回來的!]遇上了自己答不上來的問題,女人立刻就把矛頭指向了男人。
男人靠著一條手臂將自己拖到了廁所的角落,恨不得讓在場的兩個人看不到他。
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他的兒子突然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已經死去的妻子也莫名活了過來。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他到底是已經慫了,在以為自己還活著的情況下,是個人都會怕死,更別說是一個刀刀都不致命,卻輕而易舉讓他無法行動了的人。
只要這個人願意,他是不是能讓他生不如死?
男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害怕,所以在沈默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前,他就立刻老老實實的交代了。
“是它自己找到我的!”
“那天我喝了點酒,還嗑了點……然後意識有些不清楚了,隱約就做了個夢,等我醒來這珠子就已經在我口袋了!”男人回憶當初的情況,生怕沈默言不信,特地強調道,“是真的!它長得和我夢見的一模一樣,而且有著神秘力量,它在夢中告訴我,只要集齊祭品,我就能得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
正常人會因為一場夢就信以為真的去殺害自己的孩子嗎?
沈默言沒有反應,男人便急了,他真的是怕了眼前的這個人了,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就殺了他,於是他連忙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只要拿著它就會懂我的感覺了!”
男人還記得當時自己觸碰到那寶物時的心情,那是讓他當下就信了那荒謬的夢境的奇妙感覺,他的妻子也是如此,在自己將這寶物遞給她之後,她立刻便同意了他的方案。
他說完這話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寶物此刻不就在對方的手上嗎?
沈默言並沒有從這寶物身上體會到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是看來這東西能影響人的情緒甚至是想法這一點看來是真的了。
就好像是之前突然變得衝動起來不顧一切了的陳國義,又好像是變得失去了警惕性的他自己。
恐怕許臻應該多少也受到了影響,只不過並沒有像陳國義那樣表現的那麽明顯,至於這對男女,顯然是深受其害了。
確定沒有什麽需要再問的了,沈默言便開始琢磨起了這個傳說中的寶物,這寶物需要三個祭品,而現在只有兩個,自然還不能發揮它那獨特的功效。
弄明白這寶物的使用方法並沒有花去沈默言多少時間,畢竟通過靈力就能使用的物件不會相差太遠,弄明白了裡面的彎彎繞繞之後,想要做一些簡單的操作還是沒問題的。
這個空間是由這寶物構建起來的,那麽想要離開這裡,自然是直接操縱這寶物就足夠了。
在離開之前,他將這兩個靈收回了珠子。
回到現實世界時他果然還是在醫院,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許臻的臉,不久之前還是孩子的模樣,這會突然看到成年的許臻,他竟然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愣。
就在他難得發愣的功夫,許臻已經激動的一把抱住了他,聲音裡帶著一點完全不符合他目前形象的哽咽“白癡!”
莫名被罵了的沈默言……
他並不知道他耽誤的這麽點時間在現實中是多久,但在那樣的情況下,哪怕只是比他們晚回來一分鍾,都是足夠讓人擔憂的了。
更何況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許臻本來還想著要好好吐槽一下沈默言一聲不吭就把他往血水裡按的舉動,可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對方始終沒有回來,他已經不太在乎這個事了。
再怎麽粗神經都知道自己是讓別人擔心了,更何況沈默言在這方面的神經並不算粗,所以他順勢出聲安慰道“我沒事。”
他說完就被捶了,似乎是因為他說了沒事,所以這一拳捶的還挺用力的。
沈默言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對一個人沒有防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這讓他看向許臻的時候不由就有些微妙,許臻看他這樣以為是自己打重了,立馬慌了。
“疼?”他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我給你揉揉?”
許臻都快忘了沈默言這人什麽脾性了,他就算真的受傷了恐怕都會說一句沒事,他怎麽就能當真了,還因為覺得自己操心了那麽久就沒忍住捶了對方一拳。
“你幹嘛不看我。”許臻後知後覺,“不會真的很疼吧?”
沈默言有點挫敗了。
不是對許臻,而是對他自己。
陳國義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拿出了被帶出來了的寶物,這翡翠珠一直以來都是以扳指的形象被陳國義隨身攜帶的,而現在它卻恢復了它原本的模樣。
許臻立刻就被沈默言給順利轉移了注意力,他有些驚訝的道“這是真貨?”
直到不久之前許臻還以為那虛構出來的空間裡出現的翡翠珠只是記憶的一部分罷了,或許當初那對夫妻真的得到過,但是就像那棟房子是不存在的一樣,許臻以為這珠子也是假的。
他當時只是驚訝於為什麽這樣的東西會出現在這種場合,會被那樣平凡的兩個人持有,卻完全沒有想過這虛構出來的空間裡面出現的寶物竟就是本體。
沈默言耐著性子和他講述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當然很多無關緊要的地方他選擇一筆帶過,許臻得到了一個聽起來十分健康的故事版本。
“看來劇情真的是發生變動了。”許臻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麽一個發展,“仔細想想,如果我們不參與這個事件的話……”
陳國義根本做不到按照那女人的劇本去殺了那男人,他極有可能會被男人反殺,而假如陳國義死去了的話,那麽這寶物便集齊了三個作為祭品的靈魂。
寶物會自己挑選持有者,同時它還有改變人的思想的能力,或許在原劇情中,在集齊了祭品之後,它便找上了許景明。
這麽一想的話,似乎就通順多了。
“還有一件事。”沈默言突然道,“我和陳國義在那裡多少都受到了影響,你似乎沒什麽不同?是沒有被影響嗎?”
這關系到這寶物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會起到作用。
沈默言認為這寶物擁有方法人的某些特定情緒的能力,它放大了陳國義對過去的懊悔愧疚,令陳國義變得情緒激動失去思考,放大了他對事物的滿不在乎,從而丟失了警惕。
許臻一愣。
不對的地方?
一回想起在回憶裡發生的事情,許臻頓時挪開了視線,有些坐立難安,他恨不得把什麽牽手、在一張床上從背後抱著對方之類的全給忘光。
真的要說的話,他簡直是哪裡都不對啊!而且這種不對勁他還說不出口!
“稍微有點……大概就是沒有那麽害怕了?”
“這樣啊。”沈默言算是認可了這個回答。
假如許臻有心想要克服對靈異事件的恐懼的話,那麽這寶物放大了他的這種決心,也是有可能的。
陳國義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了,現在天色已晚,他們準備先回一趟家。
臨走之前沈默言翻出了陳國義的手機,女孩此時靈魂受損,正躲在媒介中昏睡,他將女孩靈魂的媒介轉移到自己的手機上,這才離開。
他有些話想和她談談,所以要暫時帶走她。
許臻一個電話,許家的車便開到了醫院樓下,許臻先送沈默言回到了他的住處。
在有外人的情況下許臻裝的還挺像樣子,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挺唬人,在沈默言下車的時候,他還板著一張臉,如同長輩一般的叮囑他注意安全。
在知道他本性的前提下,這樣的情景還挺逗。
許臻就見一路上都沉默著沒說什麽話的那人突然就笑了,他實在是很少在他面前笑,一瞬間許臻有點分不清他這是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還是其他的什麽。
只聽見他關上車門之前留下了一句“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負責開車的司機發現他們的許先生似乎發起了呆,就連車開到了許家大門,都要司機提醒才意識到該下車了。
女孩是在客廳的燈光中蘇醒的。
她的記憶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