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石破碎之前沈默言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不光是他會感到熟悉,或許每一個整天呆在教會裡做著禱告的信徒們都會覺得熟悉, 那是一種純粹強大並且來自光明神的力量。
拿起代表著“幸福”的戒指時,戒指上的寶石碎了,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攤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有點後悔將這對戒指給拿出來了,並不是因為戒指被毀壞了而感到後悔, 而是後悔自己的決定為這位大人帶來了不好的體驗。
他妻子家人所在的村子幸虧有了這位大人出手才保住了, 聽說當時的情況格外凶險, 事後雖然當事人拒絕了謝禮,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要親自感謝這位大人, 可是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沈默言看著破碎的戒指一時之間有些不明白光明神在想什麽。
不過戒指碎在了他的手裡, 他還是花錢將這對戒指給買了下來,攤主不願意收錢,也被他以“能夠修複”這樣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他這麽一說對方立刻就相信了,雖然沈默言本人或許不清楚, 但是對周圍大部分的人來說,他的名字就等同於“無所不能”的代名詞, 只要他說能修複, 那麽就一定是能修複的。
沈默言收起裝著兩枚戒指的盒子。
就像之前大團長叮囑的一樣, 想要繼承大團長的位置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困難的或許就是要擊敗所有的聖騎士得到他們的承認, 而在這點上沈默言並沒有什麽顧慮, 相反其他步驟反而更加花費時間。
比如交接上的問題。
在某個區域就任的聖騎士在離開這片區域之前得做好所有的交接工作, 也就是要將整片區域的情況分類匯總, 以便接下來接手的新任聖騎士能夠更快的掌握區域的大致情況。
上任聖騎士退位的突然,並且因為受了重傷,所以沈默言幾乎是在最混亂的情況下接手了對方的區域,也得虧沈默言有這方面的經驗,僅僅只是管理一片區域而已,對他來說並不成問題才沒有構成什麽大麻煩。
或許在還沒有正式接任大團長職位之前就做好交接工作,會讓人看起來過於狂妄自大,因為這樣的話就好像確定自己一定能通過聖騎士們的考驗一樣。
換做別人大概會經受這樣的質疑,但是假如這個人是沈默言,那麽就根本不會有人存在這樣的疑慮,他們甚至會認為他能夠坐上那個位置是理所當然,讓他提早做好交接工作都是大團長本人提前特地提醒的。
光明神教在民眾心中是一種類似於這片大陸的權勢,但是他們並不會剝削民眾,相反因為有了光明神教的存在所以他們才能更加安全的在這片大陸上生存,無論是大團長還是聖騎士亦或是光明神教的魔法師們,在他們眼裡都代表著光明神教的意志。
也就是說職稱的重量大於人的本身。
而這件事放到沈默言的身上,就恰好相反,他個人的影響力遠遠要比大團長這個職位來的更加大的多,所有知道他名字的人受到過他幫助的人,在意的僅僅只是他這個人而已,與光明神教與聖騎士都沒有關系。
這很少見,因為不見得其他的聖騎士就不會對平民伸出援手,可只有沈默言讓他們記住了他自己,他是怎麽做到的恐怕只有接受過幫助的人本身才能知曉了。
回去的路途有些遠,所以沈默言決定抄近路。
所有人潛意識中都會認為馬是不能飛的,可前提是這真的是一匹馬。
就算模擬出了馬的形態,可是元素精靈無論變成什麽樣子它的本質都是精靈,精靈都具備最基本的飛行能力,外形只是形態的一種表現方式,並不會影響它本身的性能。
接收到命令的精靈立刻猛地抬起前蹄往地上一踏。
還沒等它飛起來,就有一股力量瞬間將它給壓了回去,自認經受過主人心狠手辣摧殘的精靈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麽強烈的壓迫了,在這股力量之下別說是飛了,它連走動都十分困難。
假如現在它是人形的必然已經流下了冷汗。
雖說它喜歡被粗魯的對待,可果然還是得分人的,不是主人的話它根本一點都不會覺得愉悅啊,就算它現在痛苦的快要窒息了,都比不上主人隨手抽它一鞭子帶來的快感。
精靈這時候腦子裡還有功夫想些有點沒的。
沈默言伸手在它的背上拍了拍,在他手掌接觸到它的同時,那股窒息感瞬間消息了。
它連忙深吸了好幾口氣,抬起頭卻發現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已經身為光元素精靈的它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蘊含著強大的光明之力,可以說它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純淨的光明力,最主要的是這個男人長得非常好看!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容貌,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讓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他的頭髮甚至是睫毛都是淺淺的鉑金色,站在樹蔭下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發色仿佛鍍成了純白。
哪怕長著這麽一張神聖又高貴的臉,可是他的視線卻冷的驚人,精靈光是被他的視線掃過便忍不住的垂下了頭,那是一種來自本能的臣服。
沈默言第一眼便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他下了馬,恭敬地道“光明神大人。”
他這一聲把身旁的精靈給嚇呆了。
對於沈默言能夠一眼看破自己的身份,光明神非但沒有感到驚訝反而心情愉快了一些,本來就該是這樣,這個人類注定是能夠擁有與他並肩的可能的人,怎麽可能會連這種事都察覺不到呢?
假如並沒有察覺到沈默言身上產生的轉變,或許光明神一輩子都不會以真身出現在對方的面前,畢竟他可不是那個隨心所欲留戀人間的黑暗神,人類於他而言的重要性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親眼看著自己一直關注著的人類到達了一個常人無法觸及的領域,就差最後一步了,卻偏偏受到了外界的影響。
光明神不允許有任何東西影響這個人。
“那個東西對你毫無意義,扔了它。”
這是他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哪怕以人的形象出現在這裡,可是光明神一開口便能輕易的讓人明白他與人類終究是不同的,光明神幾乎是光明的代表,哪怕是他的一根發絲都充斥著無限的光明之力。
就像是現在,明明只是一句話就讓人無端感到了一股精神壓力。
神的話語帶有語言的力量。
想要按照他所說的去做,想要完成神的旨意。
或許最初的沈默言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被影響,可隨著信仰的增加,他已經對這些有了最基本的抗性,光明神的語言對他來說不具有影響力。
光明神話中所指的東西一目了然。
沈默言拿出了那個盒子,盒子裡面是光禿禿的一對戒指和碎成細小顆粒的寶石,他不太明白為什麽神會對這麽一個平凡的事物產生這樣的敵意。
“這個東西有什麽問題嗎?”
換一個人這麽質疑他,光明神必定是會惱怒的,可是因為眼前的是未來將與他並肩甚至有可能陪伴永生的人,所以他極為有耐心。
“我不願看到你偏離你該走的路。”光明神說著向他走來,他所踏過的每一片土地都煥發出了新的生機,“多余的感情會阻礙你前進的步伐,無論是愛情還是幸福不過是人類無謂的情感,你需要的不是這些。”
光明神在沈默言的面前停下了腳步,他平靜的看著他,以一種敘述的口吻道“你需要的是足夠堅定的意志,意志將會決定你最終的成敗,而在你經受洗禮轉變的過程中平庸的人類無法給你任何幫助。”
光明神擁有一雙金色的眼眸,他的目光足夠的冷連帶著這金色也更添了一份漠然。
“只有我能帶給你幫助。”
很多人別說是直視光明神了,光是光明社的現身就足以讓他們站不住腳,被強大的神力壓的匍匐在地,可是沈默言不光是與光明神面對面,更是在這極近的距離平靜的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他隻對光明神話語中的某個詞提出了疑問。
“多余的感情?”
光明神微微頷首。
“你現在正處於關鍵的時期,體內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讓你立刻進入轉變的狀態,這甚至和你是不是能夠精準的掌握力量無關,信仰本身擁有自己的意志。”
“而假如你在人間有掛念的人存在,這會成為你邁向下一步的阻礙。”
沈默言微微一頓。
光明神自然而然的將他這樣歸結到了被他一言中的後的反應,他並不在乎沈默言在人間是不是有什麽在乎的人,但是光明神不能接受這個人重要到足夠影響他。
在光明神看來,對於一個未來注定位於高位的人來說,沈默言對待那個人類的態度過於放任了,他似乎無所謂的任由那個人類差遣,有些甚至是一些根本沒有必要的小事,可只要那個人說了,他便會應下。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光明神不像人類,他不會因為人類表面上的態度不同而去判斷一個人喜好,他更注重看的是行為以及行為最終導致的結果,而光看這些,沈默言對那個人類的關照已經到了讓他覺得危險的程度了。
哪怕表面上再冷淡也掩蓋不了他自始至終在縱容對方的事實。
“那個人類對你影響太大了。”光明神如此說道。
他伸出了手,他的手是如同他本人一樣不屬於人類的白皙,而此時他將自己修長的五指抵在了沈默言的身上,“我來之前做了這樣的判斷,假如你願意放下,那麽我會給你時間讓你以一種更舒服的方式成長。”
沈默言幾乎在他動的第一時間便做出了反應,他毫不猶豫後退的同時右手印刻在皮質手套上的法陣瞬間發動,封著火系魔法的法陣瞬間以一種猛烈的攻勢向著前方的神襲去,劇烈的火焰散發著灼熱的熱浪,連帶著最近的精靈都被這巨浪逼退了一步。
以人類的魔法去攻擊神是一種極為愚蠢的行為,神和人有最本質的不同。
是以,他本身就沒指望這樣的微弱反抗能起到什麽作用,僅僅只是打算作為一個簡單的障眼法。
可或許是他到底沒有真正和神面對面接觸過,從而低估了神的存在。
光明神彈指間便將足矣睥睨聖階的火焰清除的一乾二淨,與此同時伸手拉住了被他定住動彈不得了的騎士。
精靈此時是想要衝上去都做不到,它被神的威懾壓的死死的。
“你看,神和人類之間就是有這麽巨大的差異。”他修長的手指拽住了沈默言的衣領,將他拽至了身前,一向冷漠的雙眸中有著仿佛錯覺一般的溫和,“等你來到我身邊之後,你就會理解了,哪怕在人類身上付出再多的感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只有能比肩的人才值得你的注視。”
這是沈默言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光明神,也是他第一次切身的了解到了光明神的意圖。
他感到荒謬。
“我並沒有到能與你比肩的地步,現在的境地不已經說明了這個道理嗎?”
這一刻沈默言覺得光明神與黑暗神的本質十分的相似,同樣的任意妄為,同樣的對於永生的孤獨感到難以抑製的寂寞。
“那只是因為你現在還只是人類,而你距離我只有一步之遙。”光明神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伸出手撫過他的臉緊接著安放在他的黑發之上,黑色的發絲落在他白皙的指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你是第一個從頭至尾都在反駁我的人,不過我寬恕你。”
沈默言因為他先前那未說完的話而感到不妙。
“你還記得我剛才說過,我來之前做過判斷嗎?”光明神一邊說著,一邊執行了他的決定,“假如你不願意,那我就不會再給你被影響的機會了。”
隨著他話音剛落,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被猛地灌入了他的體內。
那力量瞬間與他體內的力量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更為膨大的存在,他從未想過信仰之力會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以至於膨脹的信仰幾乎要將他撐爆,可就在他以為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那力量瞬間收攏向著同一個方向聚集並且不斷濃縮。
這時的痛苦甚至遠比前者來的更強烈一些。
就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粉碎一般。
並不單單是肉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更是讓人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這種時候別說是站著了,就連意識都不在保留。
光明神伸手接住了對方倒下的身軀,任由一個人類以他為支撐依靠著。
此時沈默言體內的信仰之力有一部分是屬於他的,而這樣的情況注定會令他受到更加嚴酷的考驗,對於一個人類來說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與其被一個人類影響而失去成為神明的可能。
那反倒不如就此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