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形容此刻許臻的心態有多崩。
窗外的天空都是紅的, 潔白的雲變得灰蒙蒙一片, 放眼望去整個醫院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 怎麽看都不是正常世界會產生的現象。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比他們更不能接受的是陳國義。
這一切都是他將那扳指取下之後發生的。
這扳指可是他戴了幾十年的, 假如真的有什麽問題,那他豈不是這幾十年裡一直把這災禍帶在身邊?
之前他還只是普通的迷信,頂多是覺得是不是最近碰上了點什麽不乾淨的東西,才會又昏迷又做夢的,聽許臻對他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竟然能說對他夢的內容,便信了七八分。
但是他原本以為這種也就是去廟裡拜拜的程度, 哪裡想到會親眼見到這種詭異的場景。
陳國義就算看上去再怎麽精神, 可年紀放在那, 根本禁不住這種刺激,這被嚇的一下子說話都哆嗦了起來, 緊接著頭一歪昏了過去。
陳國義一昏過去,原本沒什麽動靜的病房大門突然就被拉開,緊接著幾個穿著白袍的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 他們彼此之間做了短暫的交流之後,立刻就有人推著轉運床進來。
這些醫生護士同樣與周圍的空間格外一致,像籠罩了一層紅色玻璃紙, 但是他們說話以及模樣都與常人無異,讓人一時分不清他們究竟是現實中的,還是這空間裡虛構出來的。
自從周圍環境一變, 許臻就已經廢了, 沈默言嘗試著去和這些人說話, 卻發現這些人根本不會給予他任何回應,就像是聽不見一樣。
這時候這群醫生護士已經商量著要將昏迷的陳國義運走了,他們將他從病床上抬起來,放在轉運床上。
這個動作讓沈默言意識到,這些是可以被觸碰的。
同時這些人對他們視而不見,但是卻能夠看到陳國義,並且對陳國義做出類似診斷的行為。想要將陳國義給運走,已經可以足夠說明這次的惡靈的確目標十分明確,就是衝著陳國義來的。
他不是沒有調查過陳國義一直以來的人際交往,雖然生意場上難免會有一些不合,可是陳國義為人和善,不容易和人結仇,更不用說是讓別人恨他恨到死了還要化作怨靈來找他尋仇的地步了。
眼看陳國義就要被這些來路不明的醫生護士推走,沈默言在立刻把人攔下來和跟上去看看之間猶豫了片刻,然後便不再猶豫的動手拉住了轉運床。
他的任務是保護陳國義,當然解決問題的源頭很重要,但將源頭的目標保護在可控范圍內更重要。
“怎麽回事?”床突然推不動了,立刻就有護士開口問道。
“輪子卡主了嗎?”
“用點裡試試,小心別震到病人。”
這個空間是真的迷,假如只是單純虛構出來的空間,那麽為什麽這些空間裡的人又會根據他的行為作出反應?
而且看起來,他們是雙方都看不見彼此。
“這恐怕不是單純的獨立空間。”許臻道。
像現在這樣的場景,假如換一個世界,恐怕許臻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在魔法大陸有多少陰暗潮濕的地下又有多少詭異的魔獸,當時的他都適應良好。
而現在他之所以不行,只是因為他十分清楚這個世界的性質,和魔法世界不是魔法就是魔獸比起來,這個世界一旦有異樣,那一定是有鬼,這一點是最可怕的。
只要擁有強大的力量就能無視內心深處的恐懼,這種話也只能說給沒有真正怕過什麽的人聽,星際最高技術早就的全息恐怖體驗給年幼的許臻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什麽都不怕,就怕鬼。
好在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麽,最好接下來也什麽都不要發生。
[這是什麽意思?]
一直都很安靜的女孩這時候措不及防的開口。
詭異的空間和從背後突然傳來的嘶啞女聲及陰冷寒氣讓許臻立刻僵了僵,他試圖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個女鬼,只是一個長得像鬼的女孩子,雖然效果甚微。
“這個空間應該和現實世界有一定的聯系,有極大的可能這裡看到的人和事都是現實中正在發生的。”
許臻看了一眼現狀,做出了初步的判斷。
這是一些樂於折磨人類的惡靈們慣用的手段,因為不具備單獨支撐起一個獨立空間的能力,所以它們更喜歡通過一些精神干擾,讓人們產生錯亂。
而這種錯亂往往是建立在現實中的,畢竟要構建出一個全新的空間對惡靈而言有點過於困難。
“它有可能是想要引導我們去攻擊普通人……”
假如是對除靈一無所知的人,恐怕看到目前的情景一定會嚇破膽,認為周圍所有人都是鬼變的,稍有異狀就會試圖抵抗並且攻擊這些人。
畢竟精神遭到惡靈干擾的人,眼裡看到的東西可以無限被曲解,就好像有的時候分明看到一個怪物,可實際上那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病人也說不一定。
被擁有這種能力的惡靈欺騙干擾,最終犯下殺人罪行並自殺的受害者也不少見。
許臻覺得他們應該保守行事,盡量避開和這個空間的人產生衝突,然後找到潛藏在這個醫院的惡靈的蹤影。
想要干擾他們,那麽這惡靈應該不會離的太遠才對,不管怎麽說它都肯定還在這棟樓裡。
“什、什麽東西!”
“呀!”
“救命!有鬼啊——!”
許臻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給驚了一下,他一抬頭就看見剛進來的那幾個醫生護士已經全數被打暈了。
罪魁禍首絲毫沒有自己做了什麽的思想覺悟,感受到許臻的視線,沈默言回看了他一眼,還問了一句“怎麽了?”
這些都有可能是真實的人,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這話許臻突然就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
雖然他沒說,但結合許臻之前的發言,沈默言還是猜出他想說什麽了,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道“我有控制力道。”
放在和平年代或許很難想象,但是在沈默言看來在不對某人造成傷害的情況下,打昏一個人太容易了,頂多是醒過來之後會有些頭暈。
而且他和許臻的想法雖然相似,可最終的結論卻有些偏差。
“它能控制我們,那自然也能控制別人。”
在沈默言看來,光是這幾個人進來的時機就已經太湊巧了,並且他們所有的推論都只是猜測罷了,沒有必要冒險。
[誒?如果這幾個人是被控制的話,那麽剛才跟著他們走,是不是就能抓到搗亂的家夥了?反正他們也看不見我們呀!]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沈默言沒有否認。
他把昏迷的陳國義扶著坐上病房內的輪椅,以便接下來假如需要行動的時候能夠移動。
[那為什麽不讓他們帶我們去找那個家夥?]
“只要對方的目標是陳國義,那麽只要他在我們這裡,對方也早晚會找上門。”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特地把那惡靈的目標送到對方手裡。
誰知道在陳國義被那些人推走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麽,一旦他們被隔開,事情就會往他們無法控制的地方發展。
女孩聞言像是被嚇了一跳。
她猛地一下子湊到了沈默言的面前,雖然身高上有一定的差距,但她本身就是鬼魂,想要躥多高就能躥多高。
她幾乎是快要貼上了他,以至於沈默言甚至能輕而易舉的看清她布滿血絲的眼球以及乾裂發青的嘴唇。
[你說……]她一字一句的道,[那家夥的目標是我弟弟?]
如果不是沈默言過於淡定,在這女鬼衝向他的時候連挪都沒挪一下,許臻一定會以為這女鬼是想要攻擊沈默言,從而出手阻擋了。
在距離上個世界之後,許臻又一次由衷的佩服這個人。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心理素質啊。
“就像我們之前說的一樣,陳國義的身體沒有什麽大毛病,不至於半途昏迷被送進醫院。”沈默言道,“把這裡弄成這樣的,應該就是當時趁著你在媒介,而我的東西又不在防禦范圍時在電梯對陳國義下手的惡靈。”
“它的攻擊是有指向性的,你弟弟以前得罪過什麽人嗎?”
他問的自然是在女孩死之前的那些日子。
[怎麽可能!]女孩立馬否決了。
雖然沈默言曾經和她提過,或許她弟弟的周圍會有危險,但是畢竟這只是毫無根據的一句話,不過出於對沈默言信任,所以她一直有認真的看著弟弟,誰知道也就那麽一會功夫,弟弟就住院了。
現在好了,竟然還真的有惡靈衝著她弟弟來,還一路跟來了醫院。
她原本的執念很簡單,只是想要見見弟弟,能和弟弟說上幾句話,可在知道了弟弟有可能有危險之後,她就變得不是那麽容易能放得下了。
至少她得保護還活著的弟弟的安全!
[我要去把那裝神弄鬼的家夥找出來!]
她說完根本不等在場的人反應,氣呼呼的就極為快速的調頭穿牆離開了這間病房。
病房內唯一的鬼跑了,許臻不得不說舒了一口氣。
“她沒關系嗎?”許臻問。
“嗯。”在女孩離開之後,沈默言也推開了病房的門,“比起她,我們遇到危險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許臻頓時一口氣又提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