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泉陽的表情徹底失控,撫摸著手臂抱緊了自己,直吸冷氣。
他往後退走,複又走上前,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最後只是一個勁兒地笑。
這時,尖叫聲四起。
“啊啊啊啊!”
“臥槽,雞皮疙瘩!”
“好血腥!好恐怖!”
“都哪兒來的大神啊!”
鋼琴曲跳成了黑暗風,身體協調韻律感十足,基礎絕對滿分,從頭到尾沒有重複的招。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特麽二十秒的鬥舞時間,你特麽竟然能夠編出一個劇情來!
牛逼!
少年跳的太明確了。
僵屍巡遊。
狩獵出擊。
再到圍獵捕殺。
直至最後死亡前那一刻的人性恢復。
不但有劇情,時間還卡得剛剛好。
【斷頭】在地的前一秒沒有一個拖時間的動作,就仿佛將這個音樂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研究透了。
絕對的信手拈來。
關注到少年臉上表情變化的人,就覺得在那短短的時間,看了一段小故事,片名……《喪屍的一生》?
你信嗎?
混編的鋼琴街舞曲都能跳出喪屍出籠,真特麽邪性!
口哨首次響起。
還有人在鼓掌叫好。
泉陽咧嘴傻笑,還在摩擦自己的手臂。
這時,一個身影闖入泉陽的視野。
沒有停歇。
這是鬥舞!
你方作罷我方跳!
米列上場,開跳。
依舊是大開大合,有著芭蕾舞痕跡的街舞。
他的雙腿拉的很開,踩點也還算穩,舉手投足間,讓人驚歎的肢體延伸,仿佛看見王子閃耀的光芒。
跳的還不錯。
這種個人風格還容易被人接受。
而且這才是這個音樂的正確打開方式,本應該更加契合……
但是所有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欠那麽一點,工整歸工整,技巧也不缺,可是太規矩了,少了街舞本身放蕩不羈的精神。
敲不響心門。
這麽一對比,將鋼琴曲跳成暗黑風的杜宇,腦洞就非常大了。
而且穿著白色的衣服,也能演繹的如此到位,簡直太過驚豔!
音樂停止。
鬥舞結束。
選手席上卻熱鬧地議論開來。
“精彩!”
“意外!”
“超喜歡前面那個,他叫什麽來著?”
“杜燁。”
“毒液?是真有毒啊!”
泉陽拿著手裡的手環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人,一臉為難。
毫無疑問,他也更喜歡杜燁的即興舞蹈,鬥舞尤其可以看見太多的東西,選手的基本功,音樂素養,技巧的掌握,還有對音樂的判斷和組合。
沒一樣,杜燁是不好的。
舞蹈時候,那渾然天成的表現力,太強了。
到現在,泉陽腦袋裡都只有杜燁躺在地上定定看著自己的模樣。
他視線又落在米列的臉上,這個人是節目開始錄製前,導演組特別提到的“優秀的年輕舞者”。
換句話說,這個人應該晉級。
他不過是個嘉賓,沒必要和節目組對著乾,誰知道米列身後有沒有資本的影子。
所以幾經掙扎,泉陽將手環遞給了米列。
米列眼睛一亮,喜悅地接過手環,還不忘記看了杜燁一眼,示威。
選手席一圈發出嘩然的聲音,面面相覷,一瞬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這是在唬誰呢?
大家都是專業的,誰跳的好誰跳的壞還分辨不出來嗎?
內定也不要這麽囂張好不好!
米列卻向來自信,他拿著手環轉身對著杜燁笑,說:“學弟,不好意思了。”
跳完舞後,安靜站立的少年有種別樣的乖巧,厚重的劉海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弱小又無助。
加加男爵忍不住大喊:“隊長,他跳的真的很好!”
Bboy周舟也在說:“不錯的,不錯的。”
圈哥遲了兩秒說道:“給他手環!”
泉陽本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杜燁,這一刻突然展顏一笑,從手上拿下本就所剩不多的一個手環,雙手送到了杜燁面前。
討好地笑道:“當然,當然了!寶劍贈英雄,手環送天才!哇,你跳的真的太要命了,我現在還回味呢!手環送給你,你一定要加入我的戰隊啊!”
杜燁微笑著將手環接了過來。
泉陽發現,杜燁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他安靜站在那裡,就有種自信的氣息,好像一開始就篤定自己絕不會輸一樣。
看起來年紀真不大。
台風倒不是一般的穩啊。
泉陽正在心裡評判這個年輕人的時候,誰知道杜燁拿過手環,轉頭看向米列,微笑:“學長,你說什麽不好意思?”
“……”米列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哪有人故意戳傷口的!
囂張啊!
泉陽愣愣地看著眼前一幕,有點摸不準這個少年的脾氣了。
才覺得他足夠的穩,這就少年意氣,杠上了?
但怎麽說呢,不討厭!
有本事的人,就算囂張一點,也讓人喜歡。
泉陽沒想到自己的舞台上會有這麽一個有趣的選手,那種莫名矛盾的性格簡直讓人眼前一亮。
或許……導演組錯估了誰才是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米列氣悶地回到了選手席上,臉上再看不見成功晉級的喜悅。
杜燁回去的路上還有人對他吹口哨,他看見周舟在前方對他微笑,舉起手掌。
“啪”的一聲。
杜燁與他擊掌。
攻擊他的人他會反擊回去,幫助他的人他也會記在心裡。
雖然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不會在這個環節被淘汰,但其他人並不知道,在那一刻幫他出聲的都是真誠的。
周舟問他:“這個舞蹈現編的?”
“嗯。”杜燁點頭。
“暗黑風格很少拿來鬥舞吧。”
“跳的好什麽都能拿來鬥。”
周舟側目,“你還挺囂張啊?”
杜燁笑而不語。
杜燁沒打算在這裡停留太久,他對周舟點了一下頭,又繞過加加男爵,然後避開地上的軌道和電線,轉身去了後台。
穿過中心舞台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北邊看了一眼。
那邊的舞台正傳出傳統放克(funk)的音樂舞曲,這是非常常見的鎖舞音樂。鎖舞依靠手臂和手指的變化動作,可以做出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小花招,再在音樂節拍的瞬間停頓。
大停頓、小停頓,讓舞者像是被“鎖住”了一樣,所以名為鎖舞。
剛剛杜燁的【喪屍出籠】跳的就是主鎖舞,副嘻哈舞,再穿插震感舞和電流。
到他如今的水平,已經很難去明確區分這些舞蹈,尤其是在鬥舞環節,想到什麽跳什麽,這些舞蹈動作早就已經刻在了他的靈魂裡,運用自如。
二十秒的時間還跳的意猶未盡,除了剛剛結束那會兒有點兒微微地喘以外,現在連汗都沒流下來。
但總歸是拿到手環了。
杜燁回到後台,這裡空無一人,只有擺成了片的靠背座椅上擺放著選手們的背包。
他往後走,幾乎走到了最後面,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還有黑色的雙肩背。
拉開拉鏈,從裡面拿出了手機。
杜燁給他父母分別去了一個電話。
父母此刻都在上班,父親的身後有機械的轟鳴聲,是一名煉鋼廠的工人,說話基本靠吼,張嘴就喊:“比賽怎麽樣啊?”
母親則是一名舞蹈老師,杜燁的舞蹈天賦完全繼承於母親,聽著耳邊母親溫言軟語:“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進海選,一開始就不擔心呢,晚上媽媽發你視頻,給媽媽看看你的手環。”
杜燁掛了電話,心情很好。
父母往後幾年也會很好,平安喜樂,沒有任何遺憾。
但杜燁依舊想念他們,想要聽聽他們的聲音。
待得做完這些,杜燁將手機放回背包,去了洗手間。
賽場的人多,洗手間的衛生很難做,自然算不上乾淨。
杜燁沒什麽講究,往池邊一站,拉開了褲鏈,“索索”水響。
此時,廁所門簾被掀開,之前見過一面的小胖子臉色漲紅地衝了進來。
他筆直朝著蹲廁衝去,打開門看了一眼,怪叫一聲:“怎麽沒紙!”
無奈之下,他放了一連串的響屁,夾著屁股往外跑。
杜燁揉了揉鼻子,將拉鏈拉起來的同時,淡聲說道:“還挺講究,放個屁都來廁所。”
跑到門口的小胖子腳下一個踉蹌,含羞帶怒地轉頭看杜燁。
杜燁咧嘴一笑。
小胖子恍然大悟,指著杜燁的鼻子:“你你你你,你等我拉完的!”
杜燁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小胖子已經跑沒了影,杜燁當然不會等他,慢悠悠的往前台走去,手腕上明黃色的手環一晃一晃。
突然。
杜燁雙腳站定,手環以一種被鎖住的方式停在了半空。
他看著迎面走來的盛耀,瞳孔劇顫。
盛耀還穿著那套騷包的“bling衣”,收音的麥克風別在他的領口上,是一團灰色的絨毛。
男人應該是剛剛才跳過舞,還有些微微的喘,汗水順著臉頰流淌在脖頸上,鋪出一片銀色的光膜,打著滾,蜿蜒進了衣領當中。
盛耀筆直走來,目不斜視,與僵硬站立的杜燁擦肩而過。
在那溫度撞過來的瞬間,杜燁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熟悉又燙熱的味道鋪天蓋地,將他環繞。
銷魂蝕骨!
盛耀耳朵賊尖,冷不定被聽見杜燁的吸氣聲,停下腳步困惑看他。
杜燁看著那雙警惕的眼眸,面無表情地指著跑來的小胖子說道:“他剛剛在廁所裡放了好多屁。”
小胖子冷不丁被一口大鍋砸下來,臉色都變了,悲憤叫道:“我不講究,我不在廁所裡放屁!”
盛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