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曉丹的歡呼聲讓四周氣氛頓時變化, 很多人都從64強的節目中轉移了注意力,與身邊的人轉而熱切地聊起了開播這件事。
杜燁最不受影響,和家人聊過最後一句, 漫不經心地回答鄧曉丹之前的問題:“周斐然很清楚隊裡只有一個聲音的重要性, 那倆女孩兒的明爭暗鬥容易出事,先整走一個才安全。”
鄧曉丹揚眉, 想想:“那李宇航呢?”
杜燁敲完最後一個字,抬頭:“後面還要分組,兩個組都讓我編排累不累, 留下他更好。”
鄧曉丹蹙眉:“哦……不,等等,後面還要分組?你怎麽知道?”
杜燁說:“事不能拖,話不能多, 人不能作,與你無關的事,別問,別想, 別多嘴。”
“……”
鄧曉丹被杜燁噎的窒息,腮幫子和他的肚子一樣鼓了起來。
杜燁將手機往褲兜裡一揣,問:“四天假, 回家嗎?不回家,我們進城玩玩?”
鄧曉丹頓時眉開眼笑:“不回,不回,走, 我們進城玩去,我還沒來過海市呢。”
兩人聊起海市的景點,都想去迪士尼看看。
聊的正歡, 一個聲音插入:“這幾天不練舞了?”
他們轉頭看去,看見邵妃在他們身後盈盈地笑。
邵妃是隊裡唯一的女性,是甩手舞者。
杜燁編排節目往往會將她放在核心,因而邵妃多了很多露臉的機會,對杜燁的好感很高,迅速成為了杜燁的小迷妹之一。
“杜神,我今天好開心,都在誇我們的節目好,我說都是杜神的功勞。”
小丫頭說完吐了下舌頭,還有點不好意思。
杜燁失笑。
鄧曉丹卻結過話,說道:“都放假了還練什麽舞,勞逸結合嘛,該休息還是要休息的。”
邵妃說:“我這裡有迪士尼的遊完攻略,回頭髮你們一份,寫的很好,照著玩不吃虧。”
“謝謝。”鄧曉丹連忙道謝,“一起去嗎?”
邵妃笑:“我就不去了,我來之前在網上買了個街舞進修班的課,老師帥爆了,我要去看帥哥,就不陪你們了。”
鄧曉丹怪笑。
杜燁若有所思,問:“你去的進修班叫什麽名字?”
邵妃說:“星動力,老有名氣了,老師都是拿過世界冠軍的,還一對一指導,就是價錢太高,我吃了半年的土才報上名。”
杜燁追問:“老師叫什麽?”
“藍卿……話說這名字是真的嗎?有藍這個姓嗎?卿字很好聽……杜神,你認識?”
杜燁看了一眼邵妃的長相,個子不高,臉小鼻子小身子小,各方面都很小,眼睛圓溜溜黑露露的倒是挺水靈,但應該不是那家夥的菜。
杜燁斷然搖頭:“不認識。”
邵妃也就是隨口一問,得了回答,揮揮手:“那我走啦,攻略一會發到你們微信裡,記得拍照片給我,我給你點讚。”
杜燁微笑點頭。
人群在賓館門口分開,有人要連夜進城,感受大都市的夜生活。
有人則回到賓館裡,沉澱一下,整理狀態。
杜燁準備進賓館的時候,一排長長的車隊從錄播大廳那邊駛來,車燈落在他的臉上,他看見其中一輛車的窗戶搖下來,盛耀就坐在裡面。
盛耀沒有抬頭,靠在窗戶邊上好像睡著了,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簾落下一團黑影,明暗分明的下頜繃出距離感十足的線條。
刹那留影。
再一轉眼,車已經遠去,載著盛耀奔赴下一個通告。
杜燁記得盛耀說過。
初識的時候他太忙,忙的連覺都睡不夠,可若是早知如今,那時候必然留下陪他。
杜燁歎了一口氣,收回目光。
要是早知道,他又哪會回到這裡。
人總是惦記著曾經做錯的選擇,不斷的被後悔衝刷,由而變得更加堅強,也更加柔軟。
此時,又有第二個車燈照過來。
但這次卻沒有走遠,而是徐徐停在了賓館門口。
黑色的保姆車從裡面打開門,泉陽從車裡步下來,先是看見擋在車前面的加加,然後從他的手臂側面看見了杜燁。
他左右看了一眼,笑著招手:“杜燁、蛋哥,你們都過來一下。”
鄧曉丹蹙了一下眉,困惑:“我這外號兒怎麽傳出去的?”
但還是走到了泉陽面前。
泉陽說:“我請你們吃燒烤,去嗎?”
鄧曉丹眼睛一亮,口水都流下了,“要要要!”
泉陽看他:“蛋哥就別去了吧,回頭道具組那邊真的找不到你的碼子。”
鄧曉丹“啊?”
泉陽繃不住,自己先笑了。
鄧曉丹也不生氣,反而拍拍自己的肚子說:“我能震起來,就全靠這身肥肉呢。”
“哈哈哈哈”的又是一陣笑聲。
泉陽請的是全隊,鄧曉丹忙不迭的發微信,沒回復的還不忘記打電話。
他有全隊的微信,包括李宇航,他的開朗和好脾氣,可比杜燁受歡迎。
幾人站在大廳門口,等著其他隊員下來的時候,說說笑笑。
泉陽說:“今天你們的節目真好,我看第一次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會炸。”
泉陽又說:“你們在跳,我就一直在留意其他隊長的臉色,結果我自己卻沒看成,只能等節目正式播出的時候看了。”
泉陽最後又說:“你們幾個要火啊。”
身邊的人太多,泉陽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目光一直落在杜燁臉上,那稀罕的模樣,就像是在看一個大寶貝。
杜燁撓撓頭,將臉偏到一邊,不看泉陽。
就看見有車燈迎面照過來,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去而複返。
車停下。
車門拉開。
所有人聽見動靜都轉頭看去。
盛耀從車上邁了下來,未語先笑:“你們在這兒乾嗎呢?”
泉陽說:“請他們吃燒烤,你怎麽回來了?”
“行程取消,那邊在下暴雨,我明天早上走。”頓了頓,盛耀提議,“要不我也把隊員叫上,一起去團建。”
“好啊!”
泉陽隊的人很快都被召喚了下來,人數不齊。
有的已經走了,有人不想下來,加上被淘汰的四個心裡不痛快,最後就來了十二個人。
又等了一會兒,盛耀隊的人也來了。
比泉陽隊的人還少,只有9個人。
加上兩位大明星的助理,一行二十五人從賓館離開,穿過馬路,步行到了對面。
對面就是這海市郊區十裡八鄉最大的燒烤城,每到晚上那煙熏火燎的窗戶都不能開,木炭將肉烤熟的香味彌漫在空氣裡,能把隔壁的小孩讒哭。
要不是最近天天練舞壓力大,不知道多少選手三更半夜跑過去打牙祭。
有人會來事,早早跑過去訂下了位置,說是包下了二樓整層,店家保證不放人上去。
盛耀和泉陽並排走著,快走進燒烤城的時候,一個戴墨鏡,一個戴帽子,把自己的“盛世美顏”遮住,混在人群裡,往裡去。
燒烤城裡的老饕不少,即便今天不是周末,路邊的座椅基本都坐滿了人,桌上的盤子裡擺著一串串的烤肉,腳邊都是啤酒瓶子。
但他們這麽大的一群人走進燒烤城,還是吸引了很多的注意力。
店家跑出來招呼:“吃燒烤嗎?我家東西都是新買的,每天早上現買的。”
盛耀將墨鏡推了推。
泉陽將帽子壓了壓。
鄧曉丹吞著口水左顧右看:“為什麽肉這麽少?還不夠我一口吃的,唔,好香,我們去哪家吃啊?什麽都別說,羊腰子先來個二十串!”
加加捂著鼻子嫌棄:“糙男人,那多騷啊。”
米列詫異地看了鄧曉丹一眼,又去看他滾圓的肚子,沒說話。
泉陽隊裡的隊員都是來自南方的,南方吃東西精致,肉串片的薄薄的,切的小小的,提前半天醃上味,烤得乾香麻辣,一串能下一瓶啤酒。
鄧曉丹卻是擼開膀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北方人。
還是一個從沒有到過南方的北方人。
就看盛耀隊裡的人,聞言也在議論:“網上聽說南方人吃串斯文,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害別提了,我說老板來兩串肉,老板看我幾眼,一會兒給我捏來兩串,細鉗子穿著薄肉片,我捏起來盯著看了半天,沒找到肉在哪裡。”
“哈哈哈!形象!”
“誒,鄧曉丹,你怎麽跑南邊去了?你吃得慣切成薄片的烤肉嗎?”
盛耀隊裡的人看向鄧曉丹,有人不懷好意地笑。
盛耀是北方人,隊伍裡的人也多是來自北方,鄧曉丹從盛耀隊裡跑去泉陽隊裡,很是讓人不齒,如今兩隊共同行動,難免會被調侃。
鄧曉丹憨厚地笑:“都好都好,我只要有口肉吃就高興。”
杜燁站在鄧曉丹身邊,問:“今天可以喝酒嗎?”
盛耀和泉陽走在前面,聽見他說話一起回頭:“別喝醉就行。”
杜燁說:“扎啤?”
盛耀和泉陽笑道:“別喝醉就行。”
兩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異口同聲。
前面的話是回答,後面的話又都帶了幾分笑。
說完兩人對視,表情都有些微微變化。
泉陽關注杜燁是理所當然,盛耀盯著回答杜燁的話是怎麽回事?
泉陽眼眸微閃。
算了,反正隊伍已經分好,杜燁再不可能去盛耀隊裡。
盛耀卻一派自在,對杜燁笑:“喝三杯酒,能不能不劈叉?”
杜燁搖頭:“不能。”
“那不跟你喝酒了。”盛耀說完,像是小孩子一樣將頭轉了回去。
泉陽目光狐疑的在杜燁和盛耀中間繞了一圈。
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是生出些許擔心。
杜燁看盛耀的眼神不對,或許一開始他就想去盛耀隊裡,是自己“半路截胡”,杜燁會埋怨自己嗎?
心裡頭的高興莫名其妙就少了一點,警惕生出了幾分。
如果盛耀籠絡杜燁,與他聯合……不可能,只是個娛樂節目,還沒到那勾心鬥角的程度。
泉陽篤定。
但還是有那麽一點兒不是滋味兒。
走在前面的隊員在一家裝飾成紅漆木質的仿古燒烤店的門口停下,做出請的手勢。
老板娘身上還套著圍裙,急忙出來迎接,視線落在走在前面的兩人臉上,若有所思,繼而變化,放聲說道:“來來來,樓上已經收拾好了,開了空調,我們不安排客人上去,就你們在上面,隨便吃,隨便聊。”
泉陽笑著說:“麻煩老板了。”
一群人上了樓,長條形的餐桌圍了成了一個“口字形”,上面已經擺好了毛豆、花生、黃豆等等小吃,一張桌子擺著兩杯茶,半慢。
空調很足,氣氛很好,跟茶話會似的。
大家隨意坐下,盛耀和泉陽自然坐在一起,兩人的助理就坐在身邊,分別在直角的兩邊,斜對著進門的方向。
杜燁就在他們後面,看著兩人身邊的座位有些為難,沒等想好,兩邊人紛紛就坐,竟然坐出了一個涇渭分明的陣仗。
龍龍被盛耀叫到身邊,助理讓開了位置,緊挨著他坐。
泉陽看見,對自己的助理交代一聲,助理起身去拉杜燁坐在泉陽身邊,從左手邊看去,全部都是他們隊裡的人,坐下一排直至與盛耀的人尾部相接。
搞得他跟個大師兄似的。
不用看,李宇航又不高興了。
米列也不喜歡自己被埋沒在人群,往那兒一坐,下巴挑高,目空一切。
鄧曉丹正在和杜燁旁邊的小楓商量,一個口一個大神,一口一個哥,竟然真換了座位,與杜燁坐在一起。
眾人坐下,反而沒人說話。
泉陽看這氣氛,有點懊惱,好好的團建,早知道不叫上盛耀了。
如今戰隊已成,所有人都躍躍欲試乾掉對方,針尖對麥芒,還吃什麽燒烤,喝什麽酒。
“這毛豆煮的不錯,進味了。”泉陽抓起毛豆剝開外皮,丟進嘴裡,讚了一聲。
“煮的有點生了,不過加了香料,確實不錯。”有人吃了一顆,品評之後說道,“對了,煮毛豆是我們北方的吃法吧?聽說南方把毛豆當成一道菜,會涼拌著吃,也做成鹹菜。”
馬上有人接道:“對啊,吃的比較精細,程序多上很多步,煮著吃太簡單粗暴,容易膩味。”
“怎麽會,這可是天然的小吃,餐前飯後拿來下酒,好吃著呢。”
“你吃過毛豆燒肉嗎?肉汁燉進肉裡,那才叫好吃。”
“北方的……”
“南方的……”
泉陽拿著手裡的毛豆有點堵,在嘴巴裡嚼了半天也吃不下去,乾脆問:“燒烤多久上來?”
助理要起身去看。
有人又說:“這裡燒烤也太小串,燒烤還要是要大肉吃的過癮,我們北方的烤串光鉗子就有半米來長,肥瘦均勻,一嘴下去,塞滿了嘴,香的冒油。”
有人馬上說:“我燒烤喜歡吃郡肝,知道郡肝吧?也可以叫雞胗鴨胗,很好吃的東西,但塊大了咬著硬,切成薄片烤脆了,均勻地灑上佐料,最後再抓一把辣椒面鋪開,香脆美味,這才好吃。”
“我們北方……”
“我們南方……”
泉陽的汗都出來了,這都什麽和什麽啊,剛想說話,就聽他們已經爭執起來。
“聽說你們南方的蟑螂會飛?”
“聽說你們餃子煮著吃,那和餛飩有什麽差別?”
“聽說你們南方冬天濕冷。”
“聽說你們北方大白菜論車買?”
“聽說你們吃甜豆腐腦?”
“聽說你們吃鹹豆花?”
……
泉陽急得就差摔杯子大喊一聲,別吵!
然而轉眼看去,就看見盛耀邊聽邊笑,興趣盎然,聽得開心便大叫一聲:“我知道,我還知道過年的時候北方吃餃子,南方吃年糕。還有還有,南方把混沌叫抄手,那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叫抄手?對了!還有,北方的冬天,南方人不懂,對不對!”
一眾北方隊員齊聲開口:“對對對!說到下雪,這才是南北之分。”
泉陽:“……”
你特麽能不能更不靠譜一點?
是等著一會打起來嗎?
杜燁抿著嘴角笑,視線從盛耀眉飛色舞的臉上移開,看向泉陽:“泉隊能喝酒嗎?一會開一瓶?”
泉陽點頭正要說話,一旁盛耀又在起哄。
盛耀說:“講個笑話,我知道你們南方偶爾也下雪,下樓打雪仗的時候應該會說,輕點砸,疼。我們北方就不這麽乾,直接說,把他給我埋了。”
“哈哈哈。”
這一下,無論南北,都笑了起來。
泉陽也在笑,心裡有點而不是滋味。
這就是自己和成功者的差距,自己太老實,太規矩,也木楞,空長了個好臉,解決問題的手段也不高。
但盛耀,當今的頂流,這麽年輕,狂妄恣意,敢說敢做,偏偏恰到好處,率性的讓人羨慕。
杜燁拿起茶杯,遞到泉陽面前,笑:“以茶代酒。”
泉陽松開眉宇,對著杜燁微笑。算了,想那麽多幹什麽,自己至少作對了一件事。
杜燁微笑:“泉隊是個認真的性格。”
泉陽豁然開朗,點頭:“就愛瞎想。”
待得燒烤上桌,酒喝過兩杯,這南北之分就再也沒人提起了。
大家都是舞者,都是這次比賽的選手,每個人都是對手,每個人都是老師,嘴裡各個吐出彩虹屁,大神老師地叫個不停,眼底卻是壓不住的勝負欲,將這場面拉扯得張力十足,卻又不乏柔軟喜樂。
打是肯定打不起來了。
都不是十二三歲的孩子,總不能動手。
融洽相處自然也不可能。
回頭在節目上遇見,還得分個高下。
各有心思,各有想法,卻又吃的香噴噴的滿嘴流油。
泉陽放下心來,克制地拿著一串烤玉米在嘴裡細嚼慢咽,杯子裡的啤酒喝了半天一杯也沒喝完。
見盛耀也在吃玉米,杯子裡的啤酒也還剩下一半,笑:“玉米粒串著吃,這也算是南北之分吧。”
盛耀嗯了一聲,殷紅的嘴唇咬下兩粒金黃的玉米在嘴裡慢慢咀嚼,眉心蹙了起來。
杜燁看他表情,想了想,從鄧曉丹面前的盤子裡抓了一把肉串遞了過去:“吃吧。”
盛耀眼睛一亮,後背挺直了幾分,剛要伸手,泉陽抬手擋住,笑道:“乾這一行形象太重要,今天晚上也就陪著你們吃點素菜了,多吃一口都是罪啊。”
盛耀眨了眨眼,為難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杜燁歎了一口氣,將肉串拿回來,單獨挑了一串烤羊肉,放進嘴裡,說:“肉雖然切的小了一點,但味道進去了,而且瘦肉和羊油隔開串在一起,一口瘦肉一口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裹著醬料的味道,不肥不膩,恰到好處。”
泉陽和盛耀的喉結,上下滑動,兩人拿起手裡的玉米串,沒滋沒味地吃了一口。
杜燁吃下第二口又說:“北方烤串的羊是綿羊,肉質細膩,松軟濃香,南方的烤串是山羊,口感緊致,而且羊油不多,所以才要間隔著穿插在一起,炭火烤熟,羊油融化,裹在瘦肉上,在嘴裡翻滾半天,嚼爛之後咕咚咽下,濃香馥鬱,回味無窮。”
泉陽和盛耀的喉結再次滑動,把手裡剩下的玉米一口吃了個乾淨。
鄧曉丹在身後聽的口水直流,連連說道:“哪個是羊肉來著?羊肉串是哪個?”
泉陽用竹簽去指杜燁,說:“你這人真的壞得很,簡直有毒。”
杜燁笑:“誤傷。”
泉陽反應很快,回頭看向盛耀。
盛耀正意猶未盡地舔著嘴角的油漬,被兩人一看,僵在當場。
眼珠子一轉,笑道:“我年紀不大,還要長身體呢,鄧曉丹,給我一串羊肉,我能吃得。”
鄧曉丹好不容易從面前的一盤肉裡找到羊肉串,沒等嘗上一口就被要了去,他的眼角抽了抽,還是將羊肉串遞了過去。
盛耀吃下一口羊肉,眉宇舒緩開來,笑眯了眼:“你這人確實壞的很,不過南方的肉串還不錯,而且羊肉和羊油融在一起後,焦香且濃鬱,外酥裡嫩,越嚼越香,真是好吃。”
泉陽“咕咚”吞下口水。
“你也壞得很。”他瞪了盛耀一眼,索性丟掉手裡的空竹簽,再抬頭的時候說:“鄧曉丹,也給我一串羊肉。”
鄧曉丹拿著最後一串羊肉,手指顫抖。
遞過去的時候嗚咽著說:“隊長,羊肉還能來一百串嗎?”
……
吃到十二點半,酒飽飯足。
他們離開餐廳,拍著肚子打著飽嗝,簇擁著泉陽和盛耀往賓館走去。
有人說:“吃這麽飽,晚上睡不著了。”
便有人附和:“走,上古開黑。”
也有人說:“好困啊。”
有人附和:“喝的有點過量了。”
泉陽走在杜燁身邊,關心地問他:“這幾天不回家嗎?”
杜燁說:“不回,和蛋哥約好去迪士尼玩玩。”
泉陽羨慕:“那挺好啊,迪士尼開在海市,我一直都沒時間過去,可惜最近有點工作。對了,後天晚上節目就要首播,可別忘記看。”
盛耀聽見這話,停下和龍龍的交談,說道:“節目組用了這麽大的力氣做舞台,我覺得這節目應該不錯。”
泉陽說:“肯定沒問題的,國內的第一款街舞綜藝,能火起來。”
“不過宣傳有點沒上來,酷家那邊的意思是想看第一期的效果再定。”
泉陽眉心蹙緊:“如果效果不好怎麽辦?”
盛耀搖頭,沒說話。
泉陽的心思都在臉上,看得見地壓力很大。
盛耀說:“沒問題的哥,怎麽也是酷家的年度綜藝大秀,不會太差。”說完,盛耀突然看向杜燁,對他眨了下眼睛,“對不對?”
杜燁想想,說:“這節目的賽製還是有些問題,精彩度不太夠,而且有觀看門檻,不是誰都能夠理解我們跳的都是什麽,又為什麽明明看起來很精彩的動作卻輸掉了。
如果想要把這個節目推出去,節目組那邊必須要向觀眾科普街舞的基礎動作、來源等等。
除此以外,還要考慮一部分觀眾不耐煩這種技術流的節目,所以要想吸引他們留下來,進而看進去,隊長們的秀很重要。”
杜燁這些天也一直在想,為什麽這個節目沒有爆火,明明是國內第一款街舞類的節目,還有這麽多的高手在這裡,就連頂流盛耀都請來了,這麽大的陣仗不該不火。
他不是專業人士,想不明白,但好在他有後面幾年的經驗,所以便把自己想到的部分說了出來。
“街舞類的節目能夠吸引的只是關注街舞的觀眾,要想出圈,除了節目本身質量上層,我覺得隊長們也很重要。
很多觀眾都是因為隊長來看節目,是你們的號召力把他們聚集過來,但太專業的東西卻未必能夠留下他們,所以我還是認為隊長們要秀起來。”
盛耀和泉陽對視一眼,問道:“怎麽秀?跳舞嗎?”
杜燁點頭:“也不止跳舞,你們應該更秀一點。”
盛耀好奇:“什麽才叫更秀?”
杜燁說:“比如針鋒相對,也比如打臉逆襲,泉隊後發先至,盛隊有沒有後悔莫及。”
盛耀愣了兩秒,失笑:“搞了半天在這裡等著我呢?是我錯了可以嗎?回頭給你劈個叉行不行?”
杜燁笑起來,染了醉意的眼尾有些微微的紅,望著盛耀說:“好啊。”
氣氛有點怪。
不止盛耀本人,泉陽等人都能夠感覺到杜燁看盛耀的眼神兒不對,那目光太黏,語氣也有點親昵。
這不是普通舞者和大明星之間該有的氣氛。
鄧曉丹站在杜燁身邊,沒有看見杜燁此刻的眼神,憨厚說道:“泉隊,下次比賽主題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今天比賽結束,節目組宣布了下場比賽的方式。
【戰隊主題對抗賽NO.1】
接下來三期,節目組都會給出一個主題,這一次定下的主題為【中國風】。
每個戰隊都會分出兩個小隊出戰,總計8個隊伍。
分別演繹節目組定下的主題。
由五位裁判打分。
兩組合一,總分定高下。
第一名全員順利晉級。
第二名隊內淘汰2人。
第三名隊內淘汰3人。
第四名隊內淘汰4人。
節目組給大家放了三天的假,讓選手休整。
但也有小隊連夜編排構思,還預約了明天的排練室。
就比如李宇航。
泉陽沒有淘汰李宇航,顯然是知道後面的賽製還需要李宇航。
因而李宇航在接下來會單獨帶領一隊,為泉陽隊征戰,競爭積分。
杜燁是另一隊的編舞師,與李宇航屬於競爭兼合作的關系,誰賺的分少就淘汰誰隊裡的人,直至最後不到十人,融合成一個高水平的齊舞團隊為止。
詭異的氣氛被鄧曉丹打斷,盛耀又看了杜燁一眼,將目光收了回來。
泉陽則說:“這方面你們才是專業的,我只能給點建議,不過……”頓了頓,泉陽說道,“我倒是有點別的想法。”
鄧曉丹好奇:“什麽想法?”
泉陽搖頭笑,並不多說。
說話間,他們已經回到了賓館門口。
前面的人等著後面的人聚齊,彼此打著招呼,各自回去房間。
杜燁下電梯的時候,泉陽微笑著揮手,說:“明天玩的開心,發幾張照片過來,就當我去過。”
杜燁笑了一下,電梯門關上。
一時間,電梯裡就剩下泉陽和盛耀,以及他們的助理。
泉陽說:“有點事想和你聊聊,去我房間嗎?”
盛耀看他:“什麽事?”
泉陽笑道:“關於杜燁的建議。”
盛耀揚眉:“你真的很重視他,連他隨口說的話都認真的想,但節目賽程不是已經確定了嗎?”
泉陽說:“沒有公布於眾的,就是還沒有確定,我覺得杜燁說的有道理。況且,我有求於他,自然真心以待,這很正常。”
盛耀蹙眉。
此時電梯門已經開了一會,助理用手擋著電梯門,發出“滴滴”的聲響。
很是鬧人。
盛耀猶豫,半晌才說:“我最近行程太擠,很難擠出時間。”
泉陽笑道:“也不需要多久。以你的實力,一天足夠,就是累點。”
盛耀抿嘴:“平靜的賺錢不好嗎?”
泉陽說:“曾經我也以為錢能從天上掉下來,呆在舒適圈裡平靜地賺錢,但你看我現在,如果不去挑戰一些新東西,讓自己持續發光,娛樂圈就像一張惡鬼的大嘴,早晚會在你光芒暗淡的時候一口將你吞掉。”
盛耀的眉心蹙得很緊,沒有說話。
……
第二天,早上。
杜燁是被微信頻繁震動的聲音吵醒。
他睜開眼,天已經大亮,時間卻不過七點半。
微信大群裡的消息已經99+,此刻信息還在不斷地刷屏當中。
打開微信群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樓下的保持隊形不要變!】
杜燁蹙眉,揉揉眼睛,將微信往上滑了好半天,才從一堆沒意義的語氣詞裡找到自己需要的內容。
簡單來說。
節目組臨時改了賽製。
【戰隊主題對抗賽】從原本的三集,變成了兩集。
現在臨時插入【隊長大秀對抗賽】。
在一周後,隊長將會和隊員登台,進行一場齊舞大秀。
獲得第一名的隊員全員晉級。
第二名淘汰兩名隊員。
第三名淘汰三名隊員。
第四名淘汰四名隊員。
角逐全國55強。
杜燁看見消息,眼珠凝固,表情呆愣。
這是……歷史改變了?
他才想起昨夜醉酒,說了不該說的話。
想到前因後果,他一聲哀歎,把頭埋進了枕頭裡,半天不動。
手機還在持續的“嗡嗡嗡”,不停歇。
昏暗的房間裡,少年趴在床上很久很久。
直到太陽越過窗弦的瞬間,少年從床上猛地彈坐而起。
不管了。
反正也這樣了。
自己一串三,編排齊舞,改變的地方還少嗎?
這個世界,早就不是自己記憶中的世界了。
杜燁破罐子破摔,起床刷牙洗臉。
他今天還要和蛋哥去迪士尼呢。
等他下了樓,樓下都在議論賽製更改的這件事。
對於大部分選手而言,這是好事。
隊長參加舞蹈,不但播放量會增加,還可以和隊長近距離的接觸,畢竟都是平日裡只能在電視裡看見的大明星,能多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而且【隊長大秀對抗賽】總共隻淘汰九人,對於很多心裡沒有底,位於淘汰邊緣的選手,能夠多留下一輪也是好的。
餐廳裡到處都是興奮激動的笑容,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著今天的“大好事”,聊的眉飛色舞,笑聲不斷。
杜燁尋了一圈,沒有看見鄧曉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距離定好的時間很近,這胖子不會還在睡覺吧?
杜燁才坐下,就看見鄧曉丹和李宇航一起走了過來。
隔著遠遠的,鄧曉丹就在對杜燁遞眼色,又是聳肩,又是攤手,然後撇著嘴看了李宇航一眼,表情滑稽。
李宇航也看見了杜燁,當先走過來,在杜燁對面一坐,開門見山地說:“我和蛋哥已經說好了,今天你們就別去玩了,隊長大秀整個隊伍都需要登場,我們今天就編排節目。”
“……”杜燁把筷子放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宇航。
李宇航猶豫了一下,說:“你要不去玩,我讓你當主編舞。”
杜燁的筷子放在餐盤上,哢噠一聲脆響,他背靠椅背,說:“我要做主編舞,不需要任何人讓。”
李宇航眉心蹙緊:“杜燁,勝利的隊伍全員晉級。咱們隊裡每個人都想留下,如果我們不努力,最後他們都會走。我雖然不認為這是人情債,但該有的責任心不能缺,如果為了玩,耽擱大家排練,多走了一個人,你該怎麽面對他。”
杜燁問:“那昨夜裡已經走掉的人呢?”
李宇航說:“我早上已經聯系過他們,最遲中午都會回來,我來找你前先找過蛋哥,你是最後一個人,也是我們隊必須留下的人,所以……”
杜燁無奈:“行了,我不去就是,一會一起商量怎麽編吧。”
李宇航眉宇瞬間舒緩開來,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笑容。
鄧曉丹單手搭在桌邊上,看見這一幕,說:“怎麽感覺你有點怕我這個兄弟啊?”
李宇航面色懊惱:“我這是尊重懂不懂?”
杜燁重新拿起筷子說:“看破不說破,蛋哥你讓航哥很尷尬。”
鄧曉丹頓時“桀桀桀”地笑了起來。
李宇航受不了,憤然離去。
這兩個家夥,跟電視裡的那些反派有什麽差別!
等人走了,鄧曉丹拿來早餐,邊吃邊抱怨:“該不會是你昨天說的那些話吧?我就知道會這樣,你看我,想阻止都晚了。”
“人家節目組給的賽製也沒問題啊,而且事實勝於雄辯,在國外火了十多年的街舞綜藝,能夠用主題的模式延續到現在,肯定沒問題。”
“現在好了,搞什麽隊長大秀,不是我說,泉陽跳舞是真心不行啊。”
“原本信心滿滿,現在就等著被淘汰吧。”
杜燁始終沒有說話,咬著包子若有所思,突然抬眸:“蛋哥,這節目說不定會火啊。”
鄧曉丹困惑:“啊?”
杜燁笑著,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嘴,說:“很多事都變了呢,蛋哥,或許改變是對的,改變了,就不會有人……”
鄧曉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