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媽媽驚訝開口:“小燁!?你怎麽在這裡?”
“阿姨?”杜燁則嚇的面無顏色。
兩人先是一驚, 然後臉上露出掩飾慌亂的笑容。
乾笑了?半天,杜燁才想起把人叫進來。
杜燁心慌的厲害,沒頭沒腦地問:“阿姨怎麽突然過來了?盛耀也不在, 他還在海市忙。你是要拿東西嗎?我幫你找吧, 這裡我熟。”
卻不知道這一亂,幾乎就是不打自招。
盛媽媽一開始還一臉不明, 等杜燁這麽說完,她往沙發上一坐,倒是面容沉靜了?下來。
看著杜燁,目光有點深, 看的杜燁不自在極了?, 突然招手?說:“小燁, 你來阿姨這裡。”
杜燁抿著嘴角坐在了盛媽媽的對面。
盛媽媽仔細端詳他,然後慢慢地伸出手,試探性地握住了?杜燁的手?, 然後兩手?一合,抓緊:“小燁, 你是和盛耀在一起了嗎?”
杜燁先是一慌。
盛媽媽的手?用大了?力氣, 那一瞬間,指甲刺入肉裡,杜燁吃痛。
但很快, 力氣恢復正常,變成了?溫柔的包裹, 將他的手?輕輕托著。
大概是盛媽媽的舉動和語氣起到了安撫的作用,當她這麽問完之後,杜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盛媽媽牽著嘴角努力露出笑容, 說:“這就對了?,阿姨一直有這種感覺,盛耀從來沒和誰走這麽近過,總帶你回家,你們的目光瞞不過阿姨。”
杜燁不知道說什麽,就安靜地聽著。
盛媽媽果然憋了?一肚子的話,對杜燁慢慢說道:“盛耀長得挺好看的吧,從小就遭女孩子喜歡,我一直怕出事,在男女方面一直盯得他很緊,卻從來沒有過那些事?。
我以為我松了一口氣,結果他大了,也不和女孩子來往,當明星那麽火,那麽多女孩喜歡他,他還挑不出一個喜歡的?
我那時候就有點察覺了?。”
盛媽媽仔細端詳杜燁,深深看他:“後來你就來了。”
她說:“阿姨喜歡你,如果是你,阿姨高興,所以阿姨現在不難過的,我是高興,所以阿姨才這樣,沒事,很快眼淚就沒了?。”
杜燁拳頭一點點捏緊,想要從盛媽媽的手?裡掙脫出來,卻被盛媽媽抓住。
搖頭:“別,阿姨不是難過,就是猜測得?到了結果,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你得?允許阿姨有個調整時間,太突然了不是嗎?”
杜燁談了?一口氣,說:“阿姨你要找什麽,我去幫你找吧。”
盛媽媽擦掉眼淚,強打精神說:“一份保險,現在到時間了,我打算把錢取出來,我放的,我知道在哪裡,我去吧。”
但杜燁還是跟著去了。
保險在書房的小櫃子裡,讓杜燁找還真找不到,杜媽媽一到就找到了。
一個抽屜裡,裝的滿滿都是保險,一個文件袋一個文件袋地裝著,特別多。
盛媽媽將所有保險一起抱出去,慢慢翻找。
一邊說:“說起來我反應還真是有點慢。
盛耀說讓你住家裡的時候我就應該猜出來的。
盛耀有潔癖你知道吧?
他的東西,他的床就連我都不能隨便碰,回家住一晚上跟要他命似的,屋裡屋外,床上床下,裡裡外外全都要換一套,我都煩他回家。
你說,什?麽人都能住進他屋裡啊。”
說著,盛媽媽看了?杜燁一眼,臉上的傷感和失落終於褪去。
她一邊笑著,一邊翻看保險,一邊還說:“要不是遇見你,他得?打一輩子的光……咦!?”
盛媽媽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杜燁,問:“盛耀買保險你知道嗎?”
杜燁不明白,去看盛媽媽手?裡的保險合同。
是在保險的最後一頁。
參保人是盛耀。
受益人是杜燁。
盛媽媽又拿出一份,翻開一看,受益人也是杜燁。
一連四份都是一樣,搞得?杜燁都尷尬了,人媽還在這呢,他卻是受益人。
盛媽媽翻看一圈,嘴角勾出笑容,問:“你和盛耀是去年九月份之前在一起的?”
杜燁眨眼。
盛媽媽說:“從九月份開始,盛耀錄製節目,購買的意外險受益人都變成你了?,之前可一直填的我的名字。”
杜燁想撓頭,搞什?麽啊,背著他偷偷煽情,突然知道,驚嚇大於感動好不好。
盛媽媽看出杜燁的尷尬,失笑:“我沒生氣,也沒多想,就是有點感慨。”
盛媽媽不再聊這件事,快速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看著杜燁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就起身離開。
杜燁將人送出門,大門一關,忙不迭的給盛耀打了?個電話過去。
盛耀接了電話,聽杜燁說完,頓時笑了?:“這可好,我爸不愁了?。沒事,過兩天我回去一趟,正式認個門,這事?兒就成了?。”
自打這天,杜燁就過的迷迷瞪瞪的。
一直不太明白自己和盛耀這是已經得到家人認可的意思嗎?那下一步,是不是可以結婚了??
想到這些,杜燁就頭暈。
有點兒小竊喜。
有點兒小緊張。
再加上備賽青奧會,時間過得?比想象中快太多。
周五的這天下午,盛耀從海市趕回來了。
再忙,帶男友見家長這件事也是最重?要的。
盛耀很鄭重?,一下飛機就給杜燁發了個消息,讓他今天早點結束。
然後就開車等在了國家隊的大門外。
杜燁今天提前離開,其他人還在訓練,一路走出去,舞蹈教室裡都傳出各種各樣的音樂。
街舞如今已經進入了賽季,這個月和下個月有兩個全國比賽要打。
九月份“kod”要比了?。
等到十月份還有“wod”。
隊裡的氣氛逐漸緊張,教練也擰緊了?螺絲。余元更是帶著牧子凌他們也跑去了廣市的集訓基地。
杜燁的任務最近,也最重?。
他要參加青奧會,保銀奪金。
但杜燁是隊裡最輕松的那一個。
他心態好,壓力不算大,劉教都比他緊張。
出了訓練大樓,杜燁的眼睛被晃地睜不開。
今天離開的早,太陽烈的厲害。
熱浪撲面而來,地上熱的跟個燒烤架似的,隔著鞋都燙腳。
杜燁一路擦邊兒,走在樹蔭下,才一出大門,就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
炙熱的太陽照在汽車的引擎蓋上,扭曲出一片異度空間,在他看見這輛車的同時,駕駛位的車門也被打開,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並向他迎來。
杜燁腳步不自覺加快,快走上前。
距離近了?,兩人的速度又同時慢下來。
杜燁迎著陽光,看不清楚對方的臉,眯了眼。
一隻手伸到他的面前,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燙熱的大手一點也不舒服,但很大很厚實,杜燁突然就有種放松下來的感覺,想往這個人身上靠。
依賴他。
杜燁也說不清楚為什麽。
他是個獨立又要強的人。
大概小時候的孤僻性格,讓他見太多了?各種嘴裡說著擔憂,但總會生出莫名優越感的人,時間長了他就愛憋著使勁,嘴裡也不饒人的習慣。
他怕自己不努力,別人就看輕他。
也怕自己不說話,就會被人欺負。
要是沒有這股倔強和傲慢,他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身邊人都下意識依賴他的時候,他就更不允許自己變得?軟弱,能夠一秒鍾做出決定的情況絕不會拖到兩秒,做出決定就絕不讓自己後悔。
所以每次在盛耀身邊,這種無來由的疲憊和依賴才會讓他嘖嘖稱奇。
明明盛耀並不算是一個行動力和決斷力很強的人,很多事?都無法?在他之前做出決定,可杜燁就喜歡他的這種無限包容、無限寵愛的溫柔。
杜燁都已經要倒進盛耀懷裡了?,最後一刻強刹住車,擦著盛耀的衣角,進了?車裡。
這一坐下才放松下來。
隨後一隻手就伸了?過來。
將他握住。
盛耀擔憂看他:“很累的樣子。”
杜燁說:“還好,都很正常,就阿姨突然出現那天嚇著我了?。”
盛耀笑:“我媽沒凶你吧?”
杜燁點頭,當然沒有,“但也接受的太自然了。”
盛耀笑:“不好嗎?”
杜燁想想,確實也沒什麽不好。
盛耀點燃火,開車離開了?訓練中心。
開往家的方向。
但半路拐了?個彎,去了杜燁完全陌生的街道。
杜燁:“去哪兒?”
盛耀:“理?個發。”
“理?發?”
“再順便做個造型。”
“啊?”
杜燁坐直了身子。
杜燁知道他們今天要去盛耀家裡,算是一次正式地登門拜訪。
其實杜燁疲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一想著接下來要面對的,他就有點慫。
盛耀自然知道杜燁在擔心什?麽,但笑笑轉口說道:“下個月不是要比賽了?嗎?也該做下髮型了?,不合適還可以換,這可是你的第一次單項世界大賽,鄭重?一點不過分。到時候拿個好名次,去幫我助跳,老有面子了?。”
杜燁聞言坐起身,將擋板放下來看了?一眼,一個小鏡子照出了他的臉,頭髮是有點長了。
說話間,車開進了?一處地下車庫,杜燁跟著盛耀下車,再從電梯裡出來,就進入了一棟大樓內部。
也不知道這棟大樓具體是做什?麽的。
只知道出現在杜燁眼前的是一個形象設計室,門面設計的很有未來科幻感,接待台的小姐年輕漂亮,看見盛耀也不算驚訝,將他們一路領進了?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裡。
裡面等著一位雅痞大叔范兒的男性。
這位就是托尼老師了?。
托尼老師見他們進來,放下手?機迎了?上來,與兩人分別握手,然後視線就落在了杜燁身上。
“來吧,很快的,我已經為你設計好一個髮型了?。你要出國比賽,但要有大國端方的形象。對了,今天還要見家長是嗎?那麽很簡單,乖就好了?。大家都會喜歡的。”
知道的還挺多。
盛耀竟然都告訴他了?。
看來是個特殊的人。
托尼老師說著,手?上可沒停。
唰唰唰。
嘩嘩嘩。
很快杜燁的一頭過長的頭髮落地,重?新恢復精神幹練。
洗頭,洗臉,還修了眉。
重?新站在鏡子前的杜燁,十足是個精神小夥兒。
眼睛星亮有神,短寸的頭髮極顯精神,尤其修正了一下的眉毛,竟然也有了?劍眉星目之感。
杜燁左右看過,眨了眨眼。
這個托尼老師的手?藝真不錯。
隨後兩人回了?一次家,盛耀一件件的耐心為杜燁搭配衣服,杜燁也難得耐心地由著盛耀折騰。
今天杜燁以盛耀男朋友的身份去盛耀父母家,再慎重一點也不過分。
兩人都認真對待,從頭到腳都收拾了一遍,又確認了?一遍禮物,這才出門。
已經走過好幾次的路,杜燁今天卻覺得?有點快的過分。
轉眼的功夫就已經站在了盛耀家的門口。
他還有點沒準備好。
屋裡靜悄悄的也聽不見動靜,前幾次過來能夠聞到的飯菜香味也沒有了?,這讓杜燁和盛耀都有點不安。
這是不滿意杜燁嗎?連飯菜都不招待了??
盛耀看向杜燁,突然伸手?在杜燁臉上掐了?一下,不再給兩人胡思亂想的時間,一把拉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裡大燈開著。
照的屋裡纖毫畢現。
一眼掃過,屋裡沒什麽變化?,除了茶幾上擺了?一束百合滿天星的鮮花。
但每次過來都坐在那裡喝茶的盛爸爸不在茶幾前。
盛耀在玄關換鞋,鞋櫃門一打開,就發現最顯眼處擺放了兩雙新的男士拖鞋,鞋底很厚,雪白的顏色,是網上最近比較火的“踩屎拖鞋”。
盛耀將拖鞋遞給杜燁,眨了眨眼睛。
這兩雙拖鞋明顯是為杜燁和盛耀準備的情侶拖鞋。
細節上見真心,杜燁穿上這軟軟的,其實和踩屎感完全不同的拖鞋,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盛爸爸和盛媽媽早就已經接受他了?不是嗎?
自己在緊張什?麽呢?
“小燁?來了?”
盛媽媽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杜燁和盛耀同時回頭去看,臉上表情都是一呆。
盛媽媽穿了一件黛色的旗袍,一頭長發盤在腦後,臉上略施粉墨,容貌美豔,笑的溫婉明麗。
盛爸爸站的略微靠後,穿著一套黑色西服,還系了一條深藍色的領帶,雙手?一背,看著杜燁笑的溫厚慈祥。
這是禮服啊。
杜燁下意識扯了一下衣領,規矩地喊了?一聲:“叔叔阿姨好。”
兩口子在家裡盛裝打扮,杜燁是懂的。
他們重視這次見面,也對杜燁擺出了鄭重?的態度,雖然這樣見面讓一切變得?有點好笑,但杜燁確實有種被對方重視,認真對待的感覺。
盛爸爸和盛媽媽盛裝打扮,杜燁也特意做過形象,盛耀倒是天生麗質怎麽都好。
這樣一看,一家人顏值都還挺高。
杜燁將禮物送上,盛媽媽和盛爸爸則給杜燁分別遞了?一個紅包,程序這才走完。
大家圍著沙發一圈坐下,盛媽媽端了些瓜果過來,大家隨意聊著。
其實也沒什麽好聊的。
之前見面該說的也都說過,所以就是盛耀和他爸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杜燁沒事?乾,就抓了?一把瓜子在手心裡慢慢嗑。
盛媽媽就在身邊陪著杜燁,順便盯著人看了?一會。
盛媽媽這些天也和老公交流過,知道兒子從小就不喜歡女人,心裡的那點兒芥蒂就都沒了?。
也明白兒子能找到杜燁,兩個人好好在一起就是兒子最大的福分,如今是越看杜燁越喜歡。
這麽好的孩子,年輕、認真,事?業成功,踏踏實實,就這麽被自己的小耀豬給拱了,可得好好稀罕。
盛媽媽的滿腔愛心沒處安放,最後抬頭在杜燁的腦袋上摸了摸。
杜燁:???
盛媽媽一看杜燁滿臉困惑,轉頭望著自己的無辜模樣,手?裡拿著瓜子,遞在嘴邊,露出一側小虎牙。
頓時心花一炸!
可,可愛!
盛媽媽笑著看他。
杜燁想了想又把頭低了?一點,往盛媽媽手?裡送。
盛媽媽頓時心裡炸開,高興的眼眶都紅了?。
“阿姨?”杜燁看見,困惑。
盛媽媽說:“杜燁好乖,阿姨很喜歡你。你和盛耀在一起不要擔心,有什?麽事?阿姨都站在你身邊,外面要有人說三道四,阿姨第一個站出來,所以你和盛耀好好在一起,阿姨永遠支持你們。”
盛耀和盛爸爸同時轉過頭來。
一個說:“杜燁很好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喜歡他。”
一個說:“還有叔叔,叔叔也會支持你們,我們不是迂腐的人,感情是你們的自由,你們長大了?要過自己的生活,有事?當然也歡迎你們來找我。”
杜燁以盛耀男友的身份第一到他家的經歷,一切都太平淡了?。
但平淡當中又有著小小的波瀾起伏。
盛媽媽和盛爸爸都很喜歡他,並且支持他們的感情。
但一聊到杜燁父母對他們感情的態度,杜燁又難免沉默。
家庭觀念不同,杜燁的父母可不如盛耀父母這麽開放。
誰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對杜燁父母說這件事,也不敢保證說了之後,就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這個話題只能暫時擱置。
在家裡聊的差不多,他們又在外面的大酒店吃了?一頓飯,正式上門就算結束。
分開前,盛媽媽對盛耀囑咐了?一句:“小燁還小,你比他大那麽多,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盛耀看了?杜燁一眼,笑著點頭:“我一直把他當小寶寶照顧,不信你問他。”
盛媽媽斜睨了兒子一眼,擺手?上了?車。
折騰了一晚上,煎熬的見面環節終於結束。
杜燁回到車裡軟下身子,一聲長籲:“好難啊!”
“都過去了不是嗎?”
“也對。”
盛耀笑著將車點火,提議道:“明天休假,我也難得有兩天空閑,我們到附近的海邊玩兩天吧。”
杜燁訓練了?一天,又緊張了?一晚上,這會兒放松下來就癱在了座位上一動不動。
聞言“嗯”了?一聲,“走吧,海邊。”
於是盛耀一腳油門,將杜燁帶到了一百五十公裡外的大海邊上,住進了?海面上的小屋裡。
其實這一點意義都沒有。
環境再好有什?麽意思,最後不還是要去滾床單。
景色再美也看不見,還不是失陷在那旋轉的天花板上。
杜燁在那如同海浪般的起起伏伏中,看著天花板,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
是什麽?
好像還挺重要。
然而稍微有點分神,就會被一個火辣熱情的深吻吸出靈魂,迷迷糊糊的,就更想不起來。
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壓下喉嚨裡即將翻卷而出的聲音,杜燁不再想了。
大概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重?要,就絕不可能忘掉的,不是嗎?
杜燁聽著海浪聲,在那濃鬱的麝香氣味中,閉上眼睛,放任自己在大海裡搖曳,晃蕩不休。
……
…………
杜燁很早就被海浪聲吵醒,閉上眼甚至可以感覺到房子和床都在輕微地搖晃。
盛耀在身邊睡的很沉。
其實盛耀昨天一點不比杜燁輕松,前天晚上熬夜排練新舞,一直跳到晚上三點才結束,第二天一早就坐飛機趕回來,一忙就是一天,晚上還挺辛苦。
都顧不上挑床,這一會兒睡的正香。
天沒亮呢。
只有一點微光從窗簾後面鑽進來。
杜燁放輕動作,慢慢起床,在樓下的洗手?間洗漱乾淨,就出門晨跑去了。
度假酒店的早上很安靜,沙灘上沒有人,沿著海岸鋪設的跑道上滾進了?很多的海沙,運動鞋踩在上面腳感相當糟糕。
杜燁沿著跑道跑了?兩圈,就停下了?。
此時太陽升起,照亮眼前世界,昨晚褪下的潮水正在緩慢地恢復。
沙灘上開始有客人在撿貝殼,還有兩家帶孩子的,手?裡拎著個小桶,小手拿著個小鏟子,歪歪倒倒的涉水而行。
杜燁身上跑出汗水,來到海邊脫鞋踩浪。
早上的海水竟然一點都不冷,他心裡一動,脫下上衣就遊到了大海裡。
海浪一波波衝刷著盛夏燥熱的皮膚,瞬間降了?溫度。
杜燁不太會游泳,就在海水裡泡著,任由海浪一波波地衝刷身體。
一直到太陽升起,海灘上的人越來越多,杜燁這才上岸拿起衣服往回走。
走出沒兩步,電話鈴響,一接通,哈裡委屈的聲音響起:“絲夫,你在哪裡?”
杜燁愣了一下,瞬間後背生出一層細毛毛汗。
糟糕!
今天哈裡要參加比賽。
而他把這事?忘到了腦後!
杜燁心虛:“那個,我有點事,今天……”
哈裡大叫:“不,你今天要來,今天是我正式上課的日子。”
杜燁:“……”
哈裡說:“今天也是我參加比賽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夠在我身邊。”
杜燁:“好。”
杜燁掛了?電話,拔腿狂奔,一路衝回房間,在樓下就喊道:“盛耀!快點!我要在九點以前回到市裡,我要馬上出發。”
“你快起來,我去洗個澡。”
說完,杜燁衝進浴室,胡亂洗了?一圈,出門就看見盛耀已經穿好衣服,頂著一頭亂發已經站在了門口。
看見他,焦急地問:“出什麽事?了??”
杜燁甩著濕漉漉的頭髮邊走邊說:“哈裡今天有比賽,該死的!我忘的乾乾淨淨。”
盛耀揚眉,卻什麽也沒說,拿著車鑰匙加快兩步說:“比賽幾點開始?房間就先不退了?。時間稍微有點緊張,早飯回去在路邊隨便買點吃吧。”
說著這些話,車已經從賓館開了?出去。
幸好周末的早上,度假區的車流量並不大,再晚一點,市裡面趕來度假的大軍就要到了。
盛耀將車開上高速公路,發現杜燁在頻頻看時間,一邊壓著時速上線在跑,一邊不忘安慰杜燁:“沒事的,畢竟已經是14歲的半大小子了?,不至於離了你什?麽都做不了?。
李老爺子的子女教育的很不錯,小輩應該也不會差了。
而且哈裡是在法國長大,那裡的孩子的獨立教育按理?來說應該不錯。
我們只要在他獲獎之前抵達就夠了?。”
杜燁發現盛耀提到哈裡的時候,總是在用“孩子”這個詞。
之前他在電話裡一直沒有察覺,難道!?
難道盛耀一直以為那個小子是華國人的體質嗎?
唔……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杜燁後背冒汗,甚至想要叫停。
他現在下車,自己趕回去行不行?
盛耀察覺杜燁目光異樣,抽空微笑:“怎麽了?嗎?”
杜燁:……
盛耀以為杜燁擔心,不得?不繼續安慰:“青春期的孩子確實不好管,不過那只是對於他們的父母而言。
這個時間段的孩子正嘗試離開父母,探索世界,他們更信賴自己探索發現的存在。
你就是哈利獨自發現的瑰寶,他對你會有天然的信賴和寬容,如果我們真的錯過了?他的比賽,道歉和賠禮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
他會原諒你的。”
“青春期的孩子”?
果然是“孩子”。
盛耀把哈裡當成國內十四歲孩子了?!
杜燁捂臉,喃喃說道:“行吧,你喜歡怎麽說都行,希望你能一直這麽寬容。”
盛耀失笑,高聲說:“不,杜小燁,不是我寬容,是他會寬容你的。”
杜燁點頭,內心淒慘,無力地說:“你喜歡就好。”
早上高速路上的車比昨晚上多,速度跑不起來,比昨晚多用了半個小時才回到市裡。
九點半,車在路邊停下,杜燁的雙腳踩在地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樹苗杯”全國青少年街舞比賽是全國舞蹈家協會,以及國家體育局聯手?舉辦的正式比賽。
所以又名“暨國家集訓隊選拔賽”。
比賽獲勝的青少年,已經裁判覺得?實力不錯,只是發揮有些失常的選手?會得?到邀請,參加國家集訓隊。
而這個集訓隊的最終目的,就是和杜燁一起去參加“世界青少年奧運會”。
距離“青奧會”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正好適合將人集合在一起強化?訓練。
加入這個國家集訓隊,從某方面而言,甚至是成為國家隊員的一個渠道,是很多孩子奮鬥的目標。
比賽場地是露天的,舞台就架設在一處商業區的廣場上。
比賽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舞台一圈圍坐了?很多人。
杜燁下車就給哈裡打了?個電話。
第一遍電話沒有接通。
哈裡明顯在生氣。
在之前的電話裡,得?知他們在郊區度假後,就很生氣地掛了?電話。
杜燁沒辦法?對他的不禮貌生氣,是他做錯了?。
不想當老師,卻沒有堅定地拒絕,當了?老師卻沒有教人的自覺,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對於杜燁而言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才十八歲,忘性怎麽會這麽大。
該說是和盛媽媽的突然見面,打亂了一切吧。
但這並不是一個理由。
杜燁一邊走進賽場,一邊繼續打第二個電話。
在警戒線的位置他被攔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工作人員,然後成功靠刷臉混了?進去。
這個曾經讓他很羨慕的“盛耀獨門絕技”,他現在也會了?。
可惜他現在一點沒有為此高興的念頭。
第二個電話還是沒接。
直到第三個電話,哈裡終於接了?。
哈裡不高興地說:“好吧,看在你趕過來的份上,我原諒你。”
杜燁苦笑。
哈裡說:“你再往前面走點,看見了?嗎?我在對你揮手。”
杜燁看見了?。
就算哈裡不揮手,那個大個子,他也能一眼看見。
他和一群小朋友坐在一起,等待上場,有個別小朋友甚至隻到他的腰部。
他就像帶著孩子來參加比賽的家長。
哈裡從選手?席走了?出來,耳朵而尾巴都耷拉著,一副很沮喪的表情。
杜燁顧不上喘氣,問:“比到哪兒了?”
哈裡說:“初賽已經結束了?。”
杜燁揚眉:“你是輸了??”
哈裡眼睛一張:“當然不是,這樣的比賽,我怎麽會輸,我進複賽了?。”
杜燁也不意外:“確實,你的實力進決賽也沒問題,那發生了?什?麽?”
哈裡哀求地看著杜燁,說:“絲夫,我以後可以報名青年組嗎?他們都說我“桌筆”,我知道“桌筆”什?麽意思,又不是我想長這麽高。本傑明教練已經不喜歡我了?,你也不喜歡我嗎?”
杜燁搖頭:“當然不,個子高,難度雖然高了?一點,但高個子的男孩兒跳舞很好看。”
哈裡癟嘴:“可絲夫忘記了我今天要參加比賽,你一定覺的我不好。”
杜燁頭“嗡”的就大了?。
杜燁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再次對你道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哈裡點頭,但心情依舊不好。
杜燁看他沮喪的模樣,想起身邊人對自己的安慰,踮著腳,抬手去摸哈裡的腦袋。
哈裡愣了一下,將頭低下了?,被杜燁一下一下地摸著,終於笑了?。
身後似乎有看不見的尾巴,享受般的慢慢搖晃。
杜燁趕來的時間很巧,正好到了少年組的複賽。
工作人員正在喊小選手?們在台下集合。
杜燁收了手?,輕輕推哈裡過去。
哈裡不明白地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在不明的人眼裡仿佛濃情,實際上,杜燁知道這是哈裡對自己的依賴。
他一個華國話都不會說的孩子,第一次來參加比賽,聽不懂語言,環境陌生,還有身邊選手?和工作人員對他的側目和困惑,都對他有很大的刺激。
青春期的孩子太敏感了?,他能夠咬牙完成初賽已經很棒。
如今杜燁趕來,他自然下意識地依賴杜燁。
杜燁內疚,語氣也難得溫柔,告訴他去那邊集合,自己會在台下看他比賽。
哈裡點了一下頭。
臨走前卻小聲問:“絲夫,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杜燁點頭,輕輕抱住他,在耳邊說:“加油。”
松開的時候,哈裡臉上重?新有了?開心的笑容,轉身回到了隊伍裡。
杜燁微笑揮手,然後急忙左右看過一眼。
幸好盛耀去停車了,否則就剛剛那溫情脈脈的一幕被盛耀看見,那家夥估計要吃一池塘的醋。
別叫盛耀了?,叫盛醋吧。
發現盛耀沒在,杜燁松了一口氣。
這才再次將注意力放在哈裡身上。
哈裡真的太高了?。
他站在人群裡,比最高的孩子還高了?一個頭。
亞洲的男孩子在少年期,一米六已經算是不錯的高度,他比他們高了?二十公分。
天知道,哈裡只是長得有點早而已。
工作人員拿著名單開始唱名,要求小選手?們按照順序站好。
哈裡在人群裡認真觀察,當他被叫到名字的時候,很好地站在了自己應該站的位置。
真是個聰明的家夥。
他之前應該也是這麽做的,獨自完成了?初賽。
就在杜燁放松下來,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突然好幾個家長衝了進去。
他們圍住工作人員不停地說著什?麽,又不停地去看哈裡,臉色可不是很好,甚至有點猙獰。
杜燁找座位的動作一停,走了過去。
不出杜燁所料,靠近一聽,這些家長七嘴八舌,都在質疑哈裡的年齡。
工作人員被圍在中間,大熱天的滿頭大汗,快速地解釋著,“選手?都用身份證報的名,我們的工作人員都挨個核實過了?,他確實符合這個組別的年齡要求。”
家長不信,還有人讓工作人員拿身份證出來。
工作人員頭大,大聲喊:“李哈裡的家長來一下,李哈裡……”
沒等喊第二遍。
杜燁撥開人群,走到面前,說:“我是他絲……教練。”
環顧一圈,繼續說道:“他確實十四周歲,我們有身份證。”
有家長冷眉冷眼,斜睨著杜燁,將他上下打量,正要說話。
工作人員“啊”了?一聲,卻更快地認出杜燁身份,驚訝地說:“您是杜燁?”
正要開口的家長頓時閉上了?嘴。
杜燁點頭,抬手招來哈裡,讓他將身份證拿出來。
其實杜燁往這裡一站,周圍就已經沒聲了?。現在華國,家裡有孩子跳街舞的家長,沒理由不認識杜燁。而他作為名人,本身就是一份擔保,拿不拿出身份證意義已經不大。
但杜燁還是將身份證給了?其他家長看過。
並且要求他們一定要看清楚。
有家長看了?就安靜下來,也有家長抿嘴說道:“你的學生還來參加這比賽嗎?”
杜燁轉頭看他:“當然需要,這是合理?的鍛煉。”
這家長嘴巴歪了歪,沒再說話。
哈裡雖然聽不懂,但知道杜燁在為自己說話,他很高興地圍著杜燁轉圈,笑的已經忘記了杜燁忘記他比賽這件事。
杜燁抬手又揉了?揉他的腦袋,指著隊伍那邊,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