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著的人, 一回頭,便看到了。
魏禹心裡裝著許多種李璽的模樣,每一種都閃閃發光。
正如此刻。
李璽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眸中的笑意比金黃的瓦片還耀眼。
“書昀兄, 你怎麽躲到這裡來了?是不是怕我拉你去獵山,提前洞房呀!”
魏禹不自覺笑了。
心沒由來地被填滿。
李璽摳住他的腰帶,晃啊晃,“你方才沒看到, 祖母給三姐姐和秦玉那個小白臉賜婚了, 我要趕在他們前面洞房!”
魏禹點頭, 一本正經道:“下月可好?
李璽眨眨眼:“為何下月?”
“六月初六, 是個好日子。”
李璽皺臉, “還要等一個多月。”
魏禹笑:“等不及了?”
李璽手指放開腰帶,模仿著走路的樣子爬啊爬, 爬到他胸口,戳了戳, “別把我說得像個急色鬼。不知道是誰,從前堅持要留到大婚之日,還不是食言了?”
魏禹笑笑,“我可沒食言。”
李璽拿眼斜他, “你不是說六月六嘛, 我同意了,你不是食言是什麽?”
魏禹勾了勾唇,沒反駁。
李璽自以為贏了一局,喜滋滋地拽住他的袖子,要回集英殿。
魏禹任他牽著,微笑著, 縱容著,不緊不慢。
宮人來來往往,看到他們不由會心一笑。
願魏少卿得償所願。
願小殿下福壽綿長。
走了沒幾步,李璽又閑不住了,晃晃魏禹的衣袖,“這次科舉你立了大功,臭爹沒賞你點兒什麽?”
“賞了,一道聖令。”魏禹微笑道。
“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李璽踮起腳,捂住魏禹的嘴,“是不是正式任命你為大理寺卿了?”
魏禹搖頭。
“那就是吏部侍郎?”
魏禹繼續搖頭。
“該不會是東宮官吧?至少要做一個少傅,不然我不答應。”李璽眉毛一挑,一副護短的模樣。
魏禹笑笑,從懷中掏出一道聖旨。
李璽瞄了一眼,差點跳起來,“提前成親?六月六?!”
魏禹點頭。
這是他求來的。
“虧了虧了,就算你不求,咱們八月也要成親,只是提前了兩個月而已,卻把升官發財的機會丟掉了,唉,書昀兄,你好傻。”
上揚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住。
書昀兄一定愛慘我了!
兩個月都等不了!
五月初一,大朝會。
主要討論兩件事:一,立太子;二,太子大婚。
並不像李璽以為的那般順利。
朝臣們一致認為,大婚後“太子妃”不能乾政。也就是說,一旦成親,魏禹就做不成官了。
就連王尚書、蕭尚書這些原本和魏禹站在一起的人,都如此堅持。
李璽不解又氣憤:“你們不是很看好書昀兄嗎?不是說他有宰相之才嗎?為何跟那些老頑固聯合起來對付他?”
眾臣低垂斂目,靜默不語。
魏禹握住李璽的手腕,低聲勸:“無妨,沒有官職我還是可以站在你身後,教你讀書,陪你理政,你封我一個‘少傅’可好?”
李璽搖搖頭,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心懷萬民、才華滿腹的魏少卿,不該被埋沒。
“后宮不能乾政?倘若不是后宮就可以了吧?”
“那好,我不娶書昀兄了,我嫁他。”
李璽看著魏禹,說:“你娶我,好不好?”
魏禹對上他的目光,緩慢卻堅定地應道:“好。”
眾臣大驚,“殿下是一國儲君,哪有下嫁的道理?”
“我也可以不做這個儲君!”
李璽掃了眼大殿角落的蕭子睿,說:“有人同我說過,大業可以沒有聖人,可以沒有福王,但不能沒有魏書昀,我信了。”
蕭子睿一臉驚恐:我不是這麽說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儲君,但我知道,書昀兄一定能做一個受百姓愛戴的好官,受後人敬仰的宰相。”
“大業未來的盛世不能沒有他。”
李璽當著眾臣的面牽住魏禹的手。
魏禹反握回去,十指緊扣。
眾臣難掩動容,不約而同地看向渭南郡王。
渭南郡王輕歎一聲,道:“魏少卿身為男子,和尋常后宮到底不同,想繼續做官也不是不行,然……”
李璽眼底一亮,“要講條件嗎?你說,只要書昀兄能繼續做官,讓我讀書我就讀書,讓我習武我就習武,絕不偷懶。”
“那就請太子殿下納兩名側妃吧!”
李璽:???
渭南郡王執手,懇切道:“儲位不穩,國本不固,就算大業得以迎來盛世,若太子殿下無後,將來……不可期啊!”
大業立國數十載,接連歷經兩次奪嫡之爭,沒有人想看到第三次。
李璽看看渭南郡王,又看看王尚書等人,冷聲道:“我知道了,這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你們說不讓書昀兄做官,其實就是幌子,就是為了讓我答應納側妃、生兒子,是不是?”
眾臣再次垂首不語。
這就是默認了。
“你也早就猜到了,對不對?”李璽看向魏禹。
所以才會求來聖旨,提前成親,而不是選擇升官調職。
魏禹抬手,要牽他。
李璽躲開了。
“不可能。”
“我跟你們說,不可能。”
李璽看向李鴻,咬牙道:“我不可能娶側妃,哪怕拉著書昀兄私奔,或者一直不成親,我也不會禍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李鴻抿著唇,並不意外。
李璽不管眾臣的反應,拂袖而去。
魏禹追了出去。
李璽怒氣衝衝,頭也不回,“你已經妥協了嗎?你真想讓我納側妃嗎?臭爹許了你什麽好處?”
魏禹溫聲哄道:“聖人也很為難,只是緩兵之計,只要能順利成親,旁的都不重要。”
李璽猛地回頭,眼底泛紅,“不重要?我和女人生孩子你也不在乎嗎?”
魏禹扶住他的肩,深情道:“怎麽會不在乎?就算你想,我也不許。”
“那你還……”
“我隻想順利成親,隻相堂堂正正娶到你。”
魏禹望著他,難得顯出幾分勢弱,“蟲蟲,你可知道,從把你裝進心裡的那一日,我就沒敢奢望能與你長相廝守,更不敢妄想可以光明正大辦婚事……如今,能得聖人賜婚,可以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牽著你的手,我已經知足了。
李璽頭頂的小火苗成功被澆滅,鼓著臉,咕噥道:“那你就同意我娶別人?”
“是聖人和皇后娘娘安排好的,兩位小娘子也是自願的。我查過了,她們在家中過得並不好,倒不如接進東宮,讓她們過幾年安生日子。”
“那也不行。我不會娶她們,假裝也不行,你我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
李璽果斷道:“我會想辦法,你也不要妥協。書昀兄,你信我,這次就交給我,你隻管坐享其成好了!”
魏禹望著他澄淨的眸子,緩緩點頭,“……好。”
他便坐享其成一回吧!
等著他的小蟲蟲,去解決。
大話放出去了,李璽卻想不到解決的法子。
“叫你來是吃吃吃的嗎?”李璽搶到走無花果的小肉干,塞進自己嘴裡。
無花果直撇嘴,“哦,有事了知道叫找我和小胡椒了?阿郎你自己說說,你有多少時間不跟我們說心裡話了。”
“我都已經有書昀兄了,誰稀罕跟你說心裡話。”李璽一點愧疚都沒有。
無花果:“……”
你贏了。
“小胡椒也有舅舅了,就你一個單身汪,也就配和熊熊子搭夥。”李璽再插一刀。
“熊熊子也有小母狗了。”胡嬌淡定補刀。
無花果:“……”
“我走了,祝阿郎和魏少卿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李璽拿肉干丟他,“要真能生,還有這麽多事?”
無花果扒著門框,嬉笑道:“魏少卿那麽厲害,沒準真能生呢!”
“生你個大頭——”
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李璽有主意了。
福王府熱鬧了。
一大早,接連三輛馬車從側門衝出來,前前後後接了十余位禦醫入府。
緊接著,金枝院的女官悉數出動,滿長安城搜羅有名氣的穩婆。
然後,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伴當無花果,親自帶著仆役,往各家藥鋪逛了一圈,保胎藥抓了少說得有上百副。
這下,全長安都知道了,福王府有人懷了身孕,是太子殿下的。
還有人偷偷在傳,保不齊就是魏少卿!
什麽,男人也能懷孩子?
別的男人興許不能,魏少卿什麽不會?
蕭子睿笑岔了氣,“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小舅子!不折騰這麽一回,我這心裡還真不踏實!”
魏禹不緊不慢地斟了盞茶,淡定地送進嘴裡。
蕭子睿邊笑邊問:“你就任由他這麽編排你,不做點什麽?”
魏禹看著窗外,勾唇淺笑。
蟲蟲說了,這次讓他坐享其成。
他從來沒想過,此生,他還有這樣的福氣。
新的一天,福王府又有了新的熱鬧。
一大早就鸚鵡飛熊熊子跳。
“太大了,一看就很假,不行,撤一層!”李璽站在鏡子前,拍了拍軟綿綿的假肚子。
“我說什麽來著,不能裹這麽厚吧,小胡椒非不聽。”無花果擠眉弄眼。
然後,被胡嬌拎著衣領丟出去。
李璽按照的穩婆教的,一手扶著腰,一手摸著肚子,小心翼翼上了青牛車。
胡嬌在左邊護著,無花果在右邊護著,魏禹跟在後面,眉眼含笑。
“阿郎,這車快不?若是怕顛著,咱就再趕慢點兒。”
“慢點慢點,我這身子不比從前,可不能再不管不顧了。”
左右行人隨便抬抬腳就超過了青牛車,頭頂緩緩飄起大大的問號。
李璽就這麽挺著肚子進了太極殿,一手扶著腰,一手挽著魏禹。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老父親一陣牙酸。
李璽看了一圈,滿意地清了清嗓子:“我有件喜訊要宣布——”
“朕也有一件喜訊要宣布。”李鴻截住他。
李璽大度地擺擺手,“行行行,那父親先說,我不急。”
李鴻面無表情地朝禦醫正擺了擺手。
禦醫正上前,喜氣洋洋道:“皇后娘娘,懷有龍嗣,已三月有余……”
李璽:!!!
李鴻瞅了眼糟心兒子,視線劃過一張張驚喜或驚詫的臉,“即便太子無後,朕還有其他嫡子,大業的國本,不是那麽輕易能動搖的……”
後面的話李璽沒再聽,他已經跳著腳跑出了太極殿。
肚子上的棉墊跑丟了都沒顧上,還是魏禹跟在後面拾了起來。
李璽一溜煙跑進鳳儀閣,看到鄭嘉柔,本能地往上撲,又生生停在半路。
晶亮的眸子緊緊盯著鄭嘉柔的肚子,驚喜又好奇,“娘親,是……真的嗎?”
鄭喜柔微笑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
“我要有弟弟了!”
“妹妹更好啊啊啊!”
李璽蹦著,跳著,圍著鄭嘉柔轉圈圈,嗓門幾乎把屋頂掀飛了。
滿屋子的宮人皆捂著臉,偷偷笑。
崔蘭心朝魏禹屈了屈膝,俏生生開著玩笑:“恭喜啊,哥夫。”
魏禹微笑還禮。
上蒼還是眷顧他的。
從前的諸多虧欠,如今一口氣補給了他。
一隻小蟲蟲就夠了。
六月初五,十六衛齊聚東宮,文武百官盛裝肅立,鍾樓鳴響九九八十一下,龍閣宰相宣讀詔書。
臨軒冊命皇太子。
李璽著金龍袞服,戴通天冠,朝皇后,謁太廟,會群臣,成為大業朝第一位隆重加冕的皇太子。
六月初六,皇太子大婚。
沒有大操大辦,而是如尋常百姓家一般,擺酒設宴,花車接親。
李璽堅持做“嫁”的那一個。
他要在東宮等著魏禹來接。
無花果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阿郎這是何必呢,眾臣都同意了,聖人和兩位娘娘也不反對,幹嘛還要自降身價,嫁去魏宅?”
“那群當官的最會揪人小辮子,我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把柄,讓他們將來攻擊書昀兄,畢竟他可是要做宰相的人——我頭冠歪了嗎?腰帶扣沒扣好?”
“沒歪,扣好了,今日的阿郎比長安第一美人還美。”無花果彩虹屁吹到飛起。
“倒也不必。”李璽瞧著身邊的親人,擠眉弄眼,“現任長安第一美人是我阿姐,前任是我娘親,比她們差一點點我也能接受。”
眾人一通笑。
小金蟲蟲眉眼彎彎,笑得最好看。
魏禹一眼就看到了。
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了。
他的小金蟲蟲,穿的是新娘的嫁衣,翠色霞帔,黃金鳳冠,只是簡化了裙擺與廣袖,改成了男子製式。
他的小蟲蟲穿著,比任何男男女女都好看。
魏禹一步步靠近,心跳沒由來地加速。
李璽向來沒耐心,嗖地一下躥到他跟前,白嫩的臉蛋揚著,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
“我今天好不好看?臉上的毛毛用紅繩絞了,還抹了口脂,你聞聞,香不香?”
“香。”
魏禹喉嚨發緊,拚命克制著才沒把人扣進懷裡。
禮官將紅綢送到魏禹手邊。
魏禹卻沒接,當著眾人的面就那麽握住了李璽的手,堅定又珍視。
李璽咧著嘴,笑嘻嘻:“你要帶我去哪兒?”
“回家。”魏禹說,“我迎你回家。”
李璽乖乖地任他牽著,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向身後的親人。
“祖母,多謝。”
“娘親,多謝。”
“還有臭爹。”
“還有阿姐們……”
“多謝你們這些年縱容我,疼愛我,就算嫁到別人家了,我還是你們最愛的小寶。”
眼淚剛剛冒出來,聽到最後一句,又忍不住笑了。
是他們的小寶沒錯了。
永遠是他們可愛的、摯愛的、最愛的寶貝疙瘩。
魏宅門口,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
縱使有金吾衛開道,喜車還是寸步難行,最後,還是魏禹親自下馬,連連作揖,大夥這才讓開一條路。
喜餅和喜錢一筐接一筐地撒下去,整個人長安城都洋溢著喜氣。
魏禹的繼母蕭氏心裡不大痛快。
打死她都沒想到,魏禹會有今天,但凡哪路神仙知會她一聲,當初她也不會把魏禹趕出家門。
她早就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
不是沒想過彌補,然而魏禹已經不領情了,這次婚儀根本沒讓她沾手,左鄰右舍背地裡不知道如何嘲笑她。
新人迎進門,按理,婆母應該在正堂坐著,等新人參拜,蕭氏哪裡坐得住?也不顧臉面不臉面的了,和蕭、魏兩家的親戚們一道迎了出來。
李璽下了車,魏清清大大方方地過去接人,蕭三郎從旁護著。
蕭三郎的母親也在,狀似無意地走到蕭氏身邊,淡淡一笑:“堂妹也算熬出頭了,好好待殿下和太子妃,將來少不了你的好日子過。”
蕭氏知道,這位剛剛繼任蕭家主母的堂嫂是在提點她。
她略略一頓,提腳迎了上去。
魏清清正拿著笤帚,要給李璽“掃塵”,祈願新婦一身清淨地進門,將來清白富足地過日子。
“我來吧!”蕭氏接過笤帚,蹲下身,細細打掃起李璽的衣擺。
李璽下意識退了半步,腰後抵上一隻手,是魏禹的。
魏禹接受了蕭氏的示好。
蕭氏長長地舒了口氣。
至於魏白白……不用旁人提點,看到李璽身邊那些穿紅著紫的富貴郎君們,她早就湊上去巴結了。
小丫頭還吊著眼梢,挑釁魏清清:“瞧著吧,我一定比你嫁得好!”
魏清清淡淡一笑。
如今,她的目標早已不是嫁人生子,攀附權貴,她要像柴藍藍那般,自己成為“權貴”,為自己掙來尊榮。
拜過堂,新人進青廬,結發合纓,行帳禮。
之後魏禹被同僚拉去飲酒,李璽不想去,在帳篷裡躲懶。
外衣脫掉,靴子踢飛,頭冠也摘下來,然後,毫無形象地把自己摔到軟綿綿的大床上。
無花果攔都攔不住,“阿郎,你好歹給魏少卿些面子,就算不是第一次睡了,也別這麽……這麽熟門熟路啊!”
“誰說我不給他面子了?他這不是不在嗎,等他回來,我一準兒穿好。”李璽把臉埋在枕頭上,翹著腳,一晃一晃。
“不必了,就算穿了,也要脫掉。”魏禹掀起帳簾,眉眼含笑。
他喝了酒,姿態慵懶,多了些平日裡沒有的味道。
李璽扭身看著,不由紅了臉。
無花果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幫他們掩好帳簾。
新人第一夜,都是在青廬中度過。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李璽有些期待,也有些慌亂。
為了掩飾那點小慌亂,嘴上故意打著花花:“你是不是不舍得我等太久,所以提前回來了?”
“嗯。”魏禹垂眸,看著大紅喜褥襯著的那截小白腰,心頭更醉。
“那我再穿上,讓你脫,好不好?”
魏禹眸底一沉,“好。”
李璽真就穿了起來。
靴子,頭冠,最後是繁複的喜服。
脫起來容易,穿起來難,李璽折騰了半天,不僅沒穿好,還把中衣扯散了,露出大片肩膀。
魏禹就那麽看著他,視線掠過精致鎖骨,落到細窄的腰身。
手一伸,就扣住了。
“藏在枕頭下的話本,可有講述新婚之夜的?”
“有……有一本。”
李璽仰在床上,眼底映出魏禹的模樣,鼻翼間聞到的也是他的氣味。
有熟悉的墨香,也有淡淡的酒氣。
光是聞著,就醉了。
“背來聽聽。”
溫熱的大手掐在腰上,攪得李璽的聲音磕磕絆絆——
“卻說某年某月某時某地,有隻瓢蟲誤入草棚,識得一位小書生,彼此相伴。”
“然則草蟲命短,相能相守數日,臨別之時,約定來世必化為人,相守一生。”
“這一生,再相逢,小蟲托生為人,小書生也長大了。”
“盡管沒有認出彼此,但他們還是遵守約定,成了彼此心目裡最重要的人。”
魏禹笑,“最重要嗎?”
“嗯,第一重要。”
和祖母、娘親、臭爹、阿姐並列第一。
魏禹瞧出他的小心思,懲罰般褪去中衣,“冷不冷?”
李璽搖頭。
不僅不冷,還很熱。
魏禹笑,“接下來,換我講。”
“新婚之夜,紅燭高燃,書生把親手編的同心結系在小蟲腰上。”
魏禹貼近李璽耳邊,親了親。
“蟲蟲的腰細不細?”
“……細。”
“白不白?”
“白,很白。”
“軟不軟?”
“嗯……”李璽已經答不上來了。
細長的紅繩纏繞成結,剛好在腰上繞了一圈。結上系著銀鈴,只有米粒大小,稍稍一撞,便發出悅耳脆響。
撞一下,響一聲。
再撞一下,又響一聲。
故事還在講。
“他們遇到了許多困難,每件事都很難。”
小蟲蟲委屈,還很疼,“為什麽?就不能一直不難嗎?”
“因為他們要做的,是別人從未做過的。以後後會更難,想要的越多,越難,蟲蟲怕不怕?”
“你會陪我嗎?”李璽忍著疼,問。
魏禹心疼地親親他,“榮辱共擔。”
“那就不怕。”
魏禹眸底映著小金蟲蟲汗濕的臉,楚楚可人,叫人欲罷不能。
悅耳的鈴聲,響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