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時間， 封揚在段明軒的身上埋了個伏筆。他很好奇接下來段明軒跟蘇楠之間又會有什麽互動。不過這兩人既然是天道欽定的官配CP， 封揚也不擔心這倆人會出什麽問題。反正就算真出了什麽問題， 有天道做局，這兩人終究會在一起的。

　相比之下，封揚倒是更加關心殷厲的變化。

　“你剛剛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啊？”殷厲有些迷糊的抓了抓臉頰：“沒有啊。”

　殷厲回憶了一下， 認認真真的說道：“不過我剛剛確實很生氣。那個蘇楠腦子有問題。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對他做什麽的。”

　方才封揚故意表現出來的寬容態度顯然讓殷厲產生了某種誤會。以至於殷厲當著封揚的面兒做出這種保證。

　封揚莞爾，笑著解釋道：“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善良好心。我之所以沒對蘇楠下手，只是因為他腦子又蠢又笨，為人又愛衝動， 既然沒能力對我們家人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 我也懶得跟他計較。”

　封揚覺得， 他有必要讓殷厲明白他的真實想法：“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蘇楠做的那個夢？”

　殷厲點頭。

　封揚笑道：“雖然我們都知道噩夢不是真的。但是對於蘇楠來說，也許那場夢才是他經歷過的現實。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是我經歷了他那種噩夢，知道有人會在未來害死我。我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只不過如果我是蘇楠， 絕對不會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做出報復的舉動。至少要考察一下那場噩夢變成現實的可能性。”

　封揚想，這大概就是他跟蘇楠最大的不同之處。他永遠不會輕信外界傳遞的信息。哪怕消息的源頭來自厲鬼。因為每個人的知識面和認知度都是片面的。即便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所謂“真相”，也未必就是事實的全部。如果封揚對這些線索先入為主， 就會對事實的判斷產生偏頗， 倘若再基於這些判斷做出什麽決定， 稍有不慎， 就很容易掉進別人的陷阱，造成事態的失控。

　當然，這個道理也是封揚跟厲鬼一次次跟天道對峙後才逐漸摸索出來的。所以封揚在面對殷家人包括殷家二叔的時候，並不會先入為主的下定什麽判斷，也不會因為自己掌握著厲鬼符篆這個大殺器，就對殷正義這些潛在的敵人報以輕視的態度。

　尤其是在今天之後。天知道這個殷正義是不是天道安排在殷厲身邊的棋子。想一下厲鬼上輩子所遭遇的凌遲獻祭，封揚可不想在陰溝裡翻了船。

　除此之外，封揚似乎也隱隱猜到了殷正義上輩子之所以會做出這麽喪心病狂舉動的原因——沒準兒殷正義的遭遇跟蘇楠一樣。

　那個在蘇楠口中極為真實絕望的悲慘前世，封揚之所以不肯輕信，是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厲鬼符篆幻化出的幻陣，也能夠輕易迷惑一個人的五感六絕。甚至能讓人在主觀意識上經歷無數個輪回。

　但蘇楠顯然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他的知識儲備和腦容量也無法支撐他摸索出這一點。

　封揚甚至猜測，蘇楠身為氣運之子，在這個充滿鬼怪靈異的世界裡，卻從來沒有見過鬼，也沒有碰見過什麽靈異事件。包括所謂的人生贏家之路，也只是變成一個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地位身價很有局限的頂流巨星——這點成就跟他身上背負的功德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畢竟在封揚的認知中，但凡背負了氣運的人物，最終的發展無一不是能夠影響一個國家或者全球局勢。一個國際知名的頂流巨星，聽上去不錯，可是跟氣運之子能夠達到的極限相比，差的太多。

　相比之下，似乎殷厲這個活著的市值數千億的集團繼承人更加符合氣運之子的設定。這麽看來，似乎某種存在有意克制蘇楠這位氣運之子的發展路線。或者說，是某種存在有意瓜分氣運本身。不希望氣運雄厚之人出現。

　要是從這個角度思考的話，封揚都有點可憐蘇楠了。經歷了一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噩夢，醒過來就成了被害妄想症，把身邊所有人當成假想敵。又在這種認知下，一次次出手加害於人。最終獲得的成就，也只不過是天道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油腥。

　可他為此失去的，就不知道是什麽代價了。

　這麽一想，封揚倒是挺可憐蘇楠的。

　同理可推殷正義。似乎這些人的存在，都是為了剝奪殷厲身上的氣運。只不過殷正義在天道這裡的待遇顯然沒有蘇楠那麽好。辛辛苦苦謀劃了那麽久，甚至連個善終都沒撈到。

　所以封揚決定，在蘇楠和殷正義沒有做出危害大家生命的舉動之前，封揚也不會率先出手。而是嚴密監控步步緊盯，如果可以的話，拉攏這兩人做盟友也不錯。

　畢竟，就算是蠢笨如蘇楠，應該也不會心甘情願的被別人當成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更何況城府深沉又頗為自負的殷正義。

　就算不能做到這點，只要能成功挑撥這兩位棋子跟天道的矛盾，那也不錯。可現在的問題是，他該如何取信於殷正義和蘇楠。

　總不能空口無憑只靠說吧。更何況以殷正義目前暴露出的為人秉性來看，拉攏這種人做盟友，只怕還要隨時防備他反戈一擊。封揚也不是很放心呐！

　當然這些安排，封揚跟活著的殷厲還說不著。如果厲鬼也在就好了——

　封揚稍微發散了一下思維，回過神來：“所以，我目前真的不想對蘇楠做什麽，除非蘇南再次對我家人出手。”

　殷厲恍然。猶豫片刻，開口說道：“我還以為是因為他之前喜歡過你——”

　“那又怎麽樣？”封揚輕笑：“我又沒得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怎麽可能會對想要殺我的人手下留情。無非是因為他現在對我沒有威脅罷了。”

　封揚能分得清利用和同情，但他怕殷厲看不清。畢竟活著的殷厲又不是厲鬼，兩人相處的時間還不長，殷厲跟他也還沒有產生心有靈犀的默契。

　所以封揚很願意耐心的跟殷厲解釋這些事情。他不喜歡殷厲對他有誤會，不希望殷厲不開心。

　而殷厲也察覺到這一點，原本有些鬱悶猶疑的小情緒，頓時灰飛煙滅了。

　兩人正說著話，殷厲的手機忽然響了。電話是殷二叔打來的。興致勃勃的問殷厲，封揚在京城電視台實習的事情是不是已經定下來了。

　殷厲愕然問道：“二叔怎麽知道？”

　旋即反應過來：“二叔你跟台長說什麽了？”

　殷正義沒有反駁，笑著說道：“封揚畢竟是我們殷家的救命恩人。更何況封揚自身的條件非常不錯，京城電視台也很需要這樣的新人。”

　封揚坐在殷厲的對面，也聽清了電話另一端殷正義的答覆。他倒是沒想到殷正義下手這麽快。畢竟從昨天的態度上看，殷正義對封家的態度似乎很不以為然。當著小區鄰居的面說要幫封飛調動工作，被他婉拒後，又立刻跟京城電視台的台長聯系，塞了一份實習offer過來。

　看來，這個殷正義是要打定主意扮演一個“我很擔心我侄女的救命恩人借助這層關系蹭殷氏集團的好處，但我作為殷家的長輩又不得不還這個人情”的熱心好二叔的形象。

　這麽一想，也就難怪昨天晚上殷赫榮夫婦明明看出了殷正義的態度，卻也沒說什麽。

　封揚輕笑一聲，虧他還以為自己無處安放的魅力吸引了張茂軒折節下交。搞了半天，這只不過是千億集團關系戶的基本待遇。

　也是，他現在又不是上輩子那個赫赫有名的鬼王代言人。張茂軒也不是什麽被厲鬼纏身無法擺脫的倒霉蛋。需求關系不一樣，態度怎麽可能會一樣。

　之前還在評論蘇楠想當然，卻沒料到自己也差點走了老路。封揚心生警惕，看來這慣性思維著實要不得。

　話說回來，能夠這麽及時清醒的意識到這一點，殷正義的手段也功不可沒。不愧是能正面硬剛功德，還能將身負功德的殷厲害到凌遲的厲害人物。這智商跟蘇楠絕對不能相提並論。

　這麽一想，封揚倒是愈發警惕起來。這個殷正義表面功夫做得好，至少到目前為止，是贏得了殷家所有人的信任和喜愛。所以封揚偷偷調查殷正義這件事，萬萬不能被殷家人知道。以免被殷正義利用。

　就是不知道殷正義供奉的那位風水大師又是什麽來路。跟厲鬼被凌遲的遭遇又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