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不久, 殷正義和穆青羊便親自到殷厲的房間叫醒殷厲, 準備去工地剪彩。當然殷厲的房間是沒有人的, 所以兩個人順勢又來到封揚的房間。
這一番折騰,醉翁之意到底在誰,自然不言而喻。封家兩兄弟心知肚明,唯有殷厲還傻兮兮的看不清楚掩藏在這一番動作下的詭譎波動, 大大咧咧的說道:“二叔你直接讓你助理去叫我就好了嘛,何必親自來找我。”
殷厲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跟在殷正義身後的穆青羊,頗為嫌棄的道:“還帶著穆道長一起。”
殷正義笑道:“叫你是一方面,恰好也聽說了封飛警官昨天晚上被犯罪分子拿刀襲擊卻毫發無傷的奇聞, 所以過來見見真人。”
穆青羊看著封揚, 意味深長的說道:“沒想到封揚小友法術高深, 非但能鎮壓鬼邪, 竟連物理攻擊都能抵消。”
得虧他們兩個沒有起過買凶解決人的念頭,否則非但不能如願, 恐怕還要打草驚蛇。
封揚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兩位吃過早飯了麽?”
還是殷正義開口道:“已經吃過了。此番過來, 也是想跟封揚同學求一道平安符。”
殷正義說到這裡,笑著調侃道:“畢竟我們有錢人,都很惜命嘛。”
至於是不是想在拿到封揚的符以後做點文章, 那就是心照不宣了。
封揚眉峰一挑:“這麽說, 殷先生很信任我的符?也很相信我的能力?”
殷正義含笑點頭:“自然。”
封揚繼續說道:“那您覺得, 我跟這位穆道長誰更厲害點?”
殷正義和穆青羊聞言, 微微一怔。兩人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穆青羊開口說道:“我的符籙可沒有辦法抵擋物理攻擊。這麽說來,自然還是小友更厲害。”
“既然穆道長自己都承認了,”封揚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咄咄逼人道:“殷先生不如辭退了這個不如我的人,再聘請我來擔任殷氏集團的風水顧問,可好?”
氣氛忽然一凝。唯有殷厲興高采烈的哈哈笑道:“我覺得這主意不錯。我們家封揚自然比這位穆道長厲害。而且封揚還是我們殷家的救命恩人,絕對不會害我們的。”
因為穆青羊在他的面前挑撥離間說封揚的壞話,殷厲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殷正義和穆青羊也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封揚將了一君。沉默片刻,還是穆青羊自己給自己解圍道:“小友說笑了,若論鎮邪鬼術一道,我確實不如你。可術業有專攻,我想小友也未必精通風水算命。”
封揚笑道:“你又怎麽知道我不精通風水算命?”
殷厲在旁說道:“不如你們比試一下,誰輸了誰自動退出。”
眾人:“……”總覺得這句話出現的場合不太對。
封揚莞爾一笑,故意說道:“我覺得殷厲的建議很好。不過我測風水算命的方法跟別人不太一樣。需要當事人的血液毛發做媒介。穆道長若是願意,不妨摘一根頭髮給我。我們都給彼此算算命?”
穆青羊還沒摸清楚封揚的底細,顯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跟封揚比拚什麽法術。他還擔心封揚會不會借助比試的機會對他下黑手。畢竟鬼術一道詭譎莫測,天知道封揚拿了他的頭髮會不會施法詛咒他。
最後還是一通電話解了圍。電話是殷正義助理打過來,殷正義接聽之後,便道:“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封揚心下莞爾。也不再咄咄緊逼。笑吟吟的看著殷正義和穆青羊看似鎮定實則狼狽的離開房間。殷厲還好整以暇的衝著封揚揮揮手,小聲說道:“你放心,我再勸勸我二叔。我二叔可疼我了。我一定讓他把穆青羊那個壞蛋開掉。”
封揚目光戀愛的看著殷厲。心中感慨沒死前的鬼王大人竟是如此的天真可愛。
封揚上輩子向來是晝伏夜出。不過這輩子有了家人同事同學和正經工作,倒也習慣了白天也出來活動活動——反正他現在有厲鬼符篆加持,睡不睡覺都無所謂。
不過封飛折騰了兩天一宿剛下班,還是需要好好睡一覺的。所以封揚把客房讓給了封飛,為了避免自己的瑣碎行動打擾到警察同志的睡眠,還帶著兩隻鬼走出酒店,又因為無所事事又無處可去,索性打車到林安前男友所在的天海大學——也算是為接下來的新聞報道積累素材。
林安的前男友叫王鑫鳴,是天海大學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專業的大三學生。封揚上輩子沒念過大學,這輩子又是個文科專業,完全不明白這個專業的學生到底是學什麽的,更不曉得這種專業畢業以後要從事什麽工作。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當他進入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專業的教學樓時,入目所見百分之八十的男同學都有發際線增高的趨勢。
以至於封揚還沒見到王鑫鳴本人,心中已經暗暗猜測起林安這位人醜心黑的前男友會不會還謝頂——結果一見面才知道,這位王鑫鳴同學非但不謝頂,還有一頭濃密的黑發,而且長得還有點小帥。封揚眼尖的注意到,王鑫鳴還給自己做了個造型,臉上至少抹了隔離和防曬。雖然遮不住濃重的黑眼圈,可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倒是跟其他不修邊幅的同學形成鮮明對比。也難怪在這種聰明絕頂工科狗聚集的專業裡,還能有文學院的白富美倒追。
封揚特別好奇,王鑫鳴把自己捯飭成這副模樣,還能進實驗室麽——據他所知,很多實驗室都是不允許化妝的。
王鑫鳴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封揚,皺眉問道:“你是誰,找我幹什麽?”
“我叫封揚。”封揚自我介紹道:“是京城電視台的實習記者。這次來找你,是想采訪你一下。”
“采訪我什麽?”王鑫鳴十分狐疑,心中下意識升起一絲警惕。
“采訪你一下你對林安為了供你花銷賣血染上艾滋病,然後又被你落井下石,最後絕望自殺這件事,”封揚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似乎是為了給周圍的圍觀群眾一個反應的時間,然後才繼續說道:“……有什麽看法?”
王鑫鳴聽到林安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臉色一片蒼白。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下意識的反駁道:“我跟他的死沒有關系。”
封揚挑眉。
王鑫鳴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也說了,林安是自殺的。我跟他沒什麽關系,對他的死也沒有看法。”
“還有,我警告你們這些記者,不要為了新聞就隨便亂說話。我跟林安就是老鄰居,普通朋友。我沒花過他的錢,也沒拋棄過他。我根本就不是同性戀。之前只是出於憐憫,才偶爾跟他接觸一下。至於說我們兩個談戀愛這種可笑的論調,都是他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他有妄想症。”
王鑫鳴說到這裡,看向封揚的眼神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我不知道你從哪兒知道這些事情的。但你不能因為聽到一些流言就捕風捉影。你們這些媒體為了博銷量,什麽事情都能乾得出來。但你要是敢隨便汙蔑我的名聲,我一定會告你的。”
“我沒說你們兩個談戀愛,也沒說你花過他的錢,更加沒說過你拋棄他。”封揚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覺得王鑫鳴的反應很有意思:“你為什麽會這麽想?為什麽會這麽說?”
王鑫鳴大腦一片空白。努力回憶了一下,才發現封揚之前說的是“落井下石”。王鑫鳴支吾了一下,開口解釋道:“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總問我這個問題。我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是麽?”封揚問道:“我很好奇,都有誰問過你這些問題?是你的同學們嗎?”
一旁圍觀的工科狗們下意識的倒退兩步以示清白。開玩笑,他們哪裡有那個M國時間造/謠/傳/謠,是專業書看不完,還是實驗做不完,還是論文寫不完,他們很忙的好嗎?
更何況當初林安來找王鑫鳴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對於林安的印象都是王鑫鳴的老鄉,因為在學校對面的飯店打工,所以經常來找王鑫鳴玩。礙於名聲考慮,王鑫鳴壓根兒就沒在學校公開過林安的身份。到了後來,甚至厭煩起林安不斷去學校找他這件事,幾次三番的強調林安不準去找他。所以林安才會說出他在飯店打工很久,王鑫鳴都不來見他這種話。
按照林安的性格脾氣,他連王鑫鳴嚴令製止他去找人的要求都默默遵守。又怎麽可能會在自己賣血染上艾滋病後跑到王鑫鳴的學校大吵大鬧?畢竟林安是那麽善良軟弱的人,即便死後差點化為厲鬼,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還不忘替王鑫鳴開脫。
死後都是如此,更何況生前。所以天海大學其他同學的眼中看來,王鑫鳴跟林安僅僅是關系比較好的老鄉和朋友,完全沒有太多人猜到兩人的關系。更加沒有人知道王鑫鳴是同性戀。所以才會有文學院的白富美主動倒追王鑫鳴。
“那就奇怪了。”封揚看著王鑫鳴,意味深長的說道:“既然都沒人問過你,你這個條件反射是怎麽形成的?”
究竟是誰知道王鑫鳴和林安的關系,屢屢在王鑫鳴面前提起這件事,甚至還把林安的自殺,跟王鑫鳴聯系到一起?
或者,換句話說,林安明明是自殺的,王鑫鳴為什麽會下意識覺得林安的死跟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