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來人是北大校長付長生之後， 所有的老師們都默默的對視了一眼， 校長默默的領著江淮沙和付長生來到了一間整潔靜謐的房間之中，也不打擾他們。

　於是，房間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付長生咳嗽了一聲，倒是直接進入了正題， “怎麼樣？你也該說出最後的結果了。”

　老人在說這樣的話的時候， 臉上隱隱約約的帶著些許怨念的情緒。

　倒還真像是一個被欺負的小媳婦似的。

　呸，老媳婦。

　江淮沙輕輕的眨了眨雙眸，說道，“其實， 我大概已經想好了——”

　“本科，我會讀在國內的大學，但是研究生的話就不一定了， 所以也不用說著什麼為我一條龍的打包服務好了保研保博的名號。”

　聽完這句話後， 付長生微微的沉吟了一下。

　實話實說，這一點，付長生其實心裡已經有了預料。

　在經過這一次世界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證明之下，江淮沙的水平，已經證明了他所擁有的價值。

　——這樣的人物……的確不太可能永遠的被束縛在同一個地方。

　——他必定要去領略更廣闊的天空。

　付長生苦笑了一聲， “好吧……其實我也應該慶幸， 你沒有在拿到金牌之後被普林斯頓大學偷偷的嘗試著挖走牆角。”

　說著，老人伸手輕輕的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很久以前我有一個非常滿意的學生……當時， 我也覺得他是數學界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不過， 他在讀高中的時候就出國了，現在就成為了美籍華裔的研究學者……唉，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聽完這句話後，江淮沙在心頭默默的說道——

　——真抱歉……他們的確是試著撬了撬這個牆角，不過，還好我的心智非常的堅定，是一塊硬石頭，並沒有被他們撬動。

　——畢竟，我愛這片土地愛的深沉，我要把屬於菲爾茲獎的榮譽留在華國。

　想想之前他所掛掉的那幾個其他國家的電話號碼，估計也是什麼外國大學招生辦的老師，江淮沙覺得自己還是非常有骨氣的。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付長生又把話題拉向了他所關心的重點之上。

　“那麼，你打算在本科階段去簽約哪一所大學？”

　“全國最好的兩所學校……雖然我也不太想承認對面的那一所，但是的確是上清和復北，你想去哪裡？”

　一聽到這句話，江淮沙微微擰了擰眉。

　——的確……這是一件讓他感覺到非常糾結的事情。

　江淮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渾身猛的一顫。

　當時在復北大學的小賣部準備購買東西的時候，被漂亮的師姐們，各種偷拍，詢問電話號碼的經歷還歷歷在目……

　——不，簡直就是太可怕了！

　聽說，上清這一所大學的直男氣息比較濃鬱，應該……應該會好一些吧？

　江淮沙嚴肅的抬起了面容，在付長生那頗為期待的視線之下，少年就這樣看著付長生，認真的說道，“其實我更喜歡上清大學。”

　付長生︰…………？？？

　——等等……這劇情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

　——更喜歡上清大學？？？為什麼要當著老人家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付長生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張頗有些蒼老的面容之上，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那麼，能告訴我理由嗎？”

　江淮沙嘆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因為，復北大學的師姐們太過熱情，我覺得不太適合我認真潛心鑽研學術的氛圍。”

　付長生︰“…………”

　老人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想想上清大學那些理工科直男們，深入人心的格子襯衫，和騎自行車後座不載女生而是同宿舍室友的壯舉……他一下子產生了有心無力的感覺！

　——可惡……難道女學生質量高，也是我們復北大學的錯嗎？！

　——我們怎麼那麼難！

　還好，付長生的思路轉得極其迅速，立即出聲說道。

　“可是，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男人一旦瘋狂起來的話比女生更為的可怕！”

　“象江淮沙同學這樣優秀的少年，說不定會得到上清大學的師兄師弟們濃烈的熱情！”

　付長生認真的說道。

　“孩子，你覺得，比起異性的師姐，難道同性的師兄更好一些？”

　江淮沙︰“…………”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

　最後，江淮沙和付長生的談話也無疾而終。

　當然，付長生在某一方面還是頗有韌勁的，在沒有說動江淮沙的情況之下，他還真得考慮了，打算在下課之後，和江淮沙一同回家，去見一下甦晏院士。

　在江淮沙下課之前，一中的校長，就誠惶誠恐的陪著付長生，進行實地考核。

　而回到班級的江淮沙，更是迎接了班上同學好一頓的矚目。

　本身江淮沙就因為他恢復了的容貌，和極為優秀的年級成績，已經在他們的心裡來了一波濃烈的好感……

　再加上這一次代表華國隊，拿到了這一枚來之不易的團體金牌，打掉米國隊，寒國隊這些不討喜的國家隊伍……這種事情，真的讓人一聽就感覺到揚眉吐氣！

　——如果說，以前江淮沙在他們的心中，是一中乃至上省最為牛逼的人，現在，這個概念可以進一步的進行擴充了！

　——吊打世界同一年齡階段的青少年數學水準……這個牛逼還是很有必要吹的！

　“江哥！大佬，您請坐！您請坐！”

　“666666！恭迎江大神回來！”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做了江淮沙大神同桌的話，能不能吸點好運……？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考到南北大學就夠了！”

　“南北大學也的確不錯啦，國內Top5，不過實話實說，你想考的話可能還差一口氣……”

　…………

　在一陣喧囂的環境之下，江淮沙就這樣走進了教室之中。

　原本和江淮沙關系一班的學習委員，立即恭敬的江淮沙的座椅抽了出來。

　而班長孫淼淼，更是不斷的對江淮沙眨眼楮，進行刻意的放電計劃，都讓人忍不住要懷疑這個女孩的雙眼是不是要抽搐了。

　“江淮沙同學……這段時間你去了國外參加比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你好像瘦了好多……看上去真的好讓我心疼……”

　孫淼淼捧著胸口，眉目含情的看著江淮沙，那堪稱完美的面容之上，恰到好處的秀眉輕輕的蹙起，讓人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憐愛情緒。

　——當然……江淮沙是絕對不可能有這種感情的，孫淼淼的這一招，隻對傳統直男限定。

　江淮沙很冷淡的說道︰“我並沒有瘦很多，準確的說，還胖了三斤，你想多了。”

　孫淼淼︰“…………嚶嚶嚶。”

　——可惡……好討厭的感覺！

　——你就不能哄哄我嗎……像我這樣完美漂亮的美少女，主動關懷你有沒有變得消瘦，有沒有憔悴，你竟然還用這樣的語氣說我！

　孫淼淼哀嘆了一聲，回到了座位之上，卻更告訴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就算是面對這樣不解風情的數學直男，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到達成功的彼岸！

　江淮沙看著這些人的面孔，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些微的恍惚之感。

　對他而言，從前往復北大學青少年國家隊開始集訓的第1天，生活就有了新的挑戰和沖擊，而這些一中的少年少女們，似乎沒有什麼多大的變化，刷題的刷題，聽課的聽課……

　——看起來，就像是自己這段時間從未離開過一般。

　終於，這一份騷動在他們最嚴的一個鐵面女老師來的上課前夕停止了。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稍微理了一下書桌和課本，江淮沙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空置的座位。

　少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左邊的位置，桌上已經落了淡淡的灰塵……

　——也就是說，寇沖那個家夥，自從自己去復北大學集訓就再也沒有來一中上過課？

　——這小子真的打算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讀大學？還是準備通過他爹那極其有錢的關系和身份……出國讀書，混個文憑？

　江淮沙微微皺了皺眉，心中罕見的有了幾分擔憂的情緒。

　不過，多想無益，他就這樣沉澱了自己的思緒，重新拿出了裝裝樣子的課本和一疊廢紙。

　——黎曼猜想的廢紙。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盡可能早地證明黎曼猜想。

　在有了阿迪爾爵士那非常幸運的一道大題的指點之後，江淮沙總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自己似乎離黎曼猜想的證明又近了一步。

　而就在少年靜靜地研究草稿紙的那一刻，在鈴聲打響的前夕，6班的玻璃窗猛的被人在外頭用一隻手拉了開來。

　江淮沙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

　在那一瞬間，她的雙眸撞到了一雙含笑的狗狗眼裡。

　就像是外出許久之後，歸家的那一刻，打開門看到了迎接自己的狗仔。

　寇沖的臉頰之上還帶著微濕的汗。

　顯然一接到消息，這個少年就風塵僕僕的跑了過來。

　“你回來啦。”

　寇沖彎起眼楮一笑，極小聲極小聲的說道。

　就像是在說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悄悄話一般。

　江淮沙微微有幾分遲疑的眨了眨眼楮。

　在那一瞬間，他承認他的心裡掠過了一些感動的情緒。

　回到了上省，回到了一中，聽到那麼多的彩虹屁和吹噓，最後卻都抵不過一句……

　——你回來了。

　——辛苦了。

　江淮沙嗯了一聲。

　看了一眼站在講台上，刻意忽視著這一切，沒有說一句話的鐵面女老師，江淮沙輕聲回應了一句，“還不趕緊來上課？”

　寇沖連忙擺了擺手，臉上都有了一絲嫌棄的神情。

　“這個老處女的課我最討厭了……好吧，我承認我只是最討厭物理而已，但是我也不喜歡這個老師，上課，上什麼課？還是算了。”

　小狼狗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放在窗台邊上，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副春光燦爛的樣子。

　“我聽說……北大的那個老家夥找你簽約來了？你一從國家隊離開，他就屁顛屁顛的過來找你了，嘿嘿，江淮沙你可真厲害！”

　江淮沙︰“老家夥……？”

　“對啊，我爸以前在他的名下讀過書，不過，讀的比我現在在孫一建的名下還要辛苦……”

　寇沖撇了撇嘴說道。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不，到外面走走？”

　——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還要進一步的驗證黎曼猜想……

　這本來是江淮沙原本脫口而出想要說出的話。

　但是，看到外頭那少年清亮的雙眸，在這一剎那，他突然一下子不出任何的重話。

　微微猶豫了一下，江淮沙從書桌後站了起來。

　——算了……反正，自己以前不也是個校霸嗎？

　——本身現在自己也不想給自己操什麼乖乖學神的路子，也就是向挑戰者一般的攻克數學足球等多個任務領域……

　——算了，難得的縱容一下這個家夥吧。

　——倒也無所謂。

　從教室的後門走了出去之後，江淮沙看著臉上笑得極其燦爛的小狼狗，挑了挑眉，“你說，去哪？”

　——————

　一中那並不寬闊的足球場地之上，由於現在並不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上面沒什麼人，只有寇沖和江淮沙兩個人，顯得尤為的顯眼。

　寇沖從體育館借了一個球，拿到了江淮沙的面前。

　足球破破爛爛的，一中在體育方面沒有操過太多的心，除了那個代表著德智體全面發展的籃球校隊以外，這些器材，今年也沒有經過更換和維護。

　寇沖把足球墊在自己的屁股之下，嘴裡輕輕的抱怨了一句，“這球的質量可真差……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用過這麼差勁的足球。”

　江淮沙在他的右手邊坐下，四肢微微舒展，看著視野之內，那天空中微微浮動的雲，難得的感到了一次放松的情緒。

　“畢竟這裡是一中，不是什麼體育學校，沒有把重點放在這方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江淮沙淡淡的回答道。

　“並不是正常的事情，這是不正確的。”寇沖皺著眉頭反駁道。

　“我以前有過一段在德國踢球的經歷……那裡的初高中學校，體育運動設施都非常的好。”

　“人就應該這樣德智體全面發展……不是嗎？”

　江淮沙看了對方一眼，那清透漂亮的雙眸之中，泛著淡淡的光。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國外的高中和國內的高中國情不同，沒有什麼好比的。”

　江淮沙淡淡說道。

　寇沖抓了抓頭髮，那張有些黝黑的面龐之上，流露著一絲難言的復雜情緒。

　“我……我爹讓我出國，去一所比較好的大學出國念書，鍍一層金，大不了捐個圖書館什麼的，總能讓我念到書。”

　“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去國外……所以……這些都沒有用。”

　一邊說著，小狼狗的聲音越發的低落了起來。

　“我知道……復北大學的校長付長生找到了你，十有八九是想要讓你簽約到他們的大學。”

　“這的確非常的正常，我爸說過，大部分的參加競賽的學生，都是等著最後出結果了的時候，得到保送的機會……”

　“你到底想說什麼？”江淮沙微微皺了皺眉問道。

　“我想說的是……”

　寇沖轉過了頭，笑的那原本就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弧度越發的明顯，看上去就像是融化了一層的巧克力霜糖。

　他的語氣帶著難得的認真的意味。

　雙眸之中所產生的光亮，竟是比他脖頸之處懸掛的那裝飾品的十字釘掛件……更為的耀眼。

　“我想了想，還是想努力的以體育特長生的名義，去復北大學。”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學。”

　“——江淮沙，你去哪裡讀大學，我就要去哪裡。”

　“——我想和你去一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