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永晝裝出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 “是嗎?”
嘴上敷衍著趙月承, 他把手背在身後,食指與中指並攏輕輕轉了轉, 房間另一端窗邊的簾子燃起星火。
天狗敏銳地嗅到了燃燒的氣味, 快步走過雲永晝的身後, 衛桓趁機從後面那排櫃子繞回來,繞到趙月承和雲永晝的身後。
趙月承伸手撚滅火苗, 火焰全被他吸收在指尖, “竟然著火了,我說怎麽隱約感覺不對, 總聞著有什麽奇怪的氣味。”
[看來他的狗鼻子也沒那麽靈嘛, 傻白甜。]
衛桓走到雲永晝的背後, 眼睛盯著趙月承,對雲永晝說。
[哎,你覺不覺得他老了,我都看到他臉上的皺紋了, 你都沒變誒, 你還是這麽好看, 一點也沒變,不,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彩虹屁一套一套的,還不忘踩一捧一。
[也是,都七年過去了,怎麽可能不變老?雲永晝, 你還是看看我吧,我可還是二十出頭,四舍五入就是剛成年的小鮮肉,青春年少活力四射,你別看他。]
雲永晝心裡憋著笑,對趙月承說,“可能是我剛剛不小心弄出火星濺到窗簾上。”
“有可能,你身上的火太厲害了。”趙月承傻乎乎就這麽信了,單純到衛桓不忍吐槽,他還一副熱心腸想表現的樣子,擼起袖子,“你找的檔案是什麽樣的,我幫你找。”
雲永晝有所防備,並沒有直接將檔案的相關信息告訴他,只是問道,“這裡所有的檔案都是放在指定時間的櫃子裡嗎?”
趙月承看了一眼櫃子,想了想,“倒也不是,看機密程度吧。我記得上次我來找一個任務報告,是放在單獨的一個房間裡的。”說著他指了指最後一排,“那裡其實還有一個房間,裡面也有不少檔案,不知道你要找的在不在。”
衛桓恍然,[難怪找不到,原來還有一間密室。]
雲永晝挑了挑眉,“真的?”
趙月承像是找到了可以獻殷勤的機會,“對啊,來我帶你去。”
衛桓跟在最後頭,吐槽的嘴就沒停下來過。[嘖嘖嘖,美人計果然是殺人於無形,這還是那個跟我在對弈場上打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大狗子嗎?是小九鳳不好看還是小金烏不夠自閉,這家夥為什麽不喜歡我?]
[做夢。]雲永晝難得用傳心回應。
[怎麽就是做夢了?你以為以前山海喜歡我的很少嗎?我就不說扶搖了,嘉卉有一半兒的花都是為我衛小九開的。]
[那就全燒了。]
[什、什麽?]
趙月承將他們帶到了最後一排檔案櫃,在最左邊的牆面上有一處巴掌大小的灰色金屬片,看起來就像某個電閘的蓋子。趙月承把手貼上去,立馬出現一個合成聲,“身份核實成功,妖域聯邦政府軍趙月承中尉,您好。”
他松開手掌,眼前的這排櫃子竟忽然向右移動,露出雪白牆面,牆體整體向後移動,再向右滑開。裡面那個隱藏的房間終於出現,大概只有現在這個房間的二分之一大小,裡面是滿滿當當的櫃子。
“這個是外面檔案沒有的。”趙月承還笑道,“我說呢,總理怎麽會讓你親自來拿這麽普通的文件,肯定得是比較重要的檔案才會請的動你吧。”
雲永晝乾脆順水推舟,暗示道,“是,所以我過來這件事……”
會沒等他說完,狗子就一副你放心我都懂的表情,大手一揮,“永晝你放心,我肯定不跟別人說,一會兒出去我順便把我的進入記錄給銷了。”
已經走進隱藏房間的衛桓又回過頭,歎了口氣,[狗子真的,傻得讓我心疼。]
這裡面的文件也是按照時間進行分類的,衛桓已經找到了櫃子,揮著胳膊吸引雲永晝注意力,雲永晝跟著走過去,看著衛桓像個導購小姐一樣指著櫃子。
[Please~]
櫃子上有一處需要指紋識別的方形感應屏,都沒等雲永晝開口,趙月承主動上前,“這個是吧?我來。”
他三下五除二打開了櫃子,裡面隻放了一個文件夾,雲永晝拿出來打開,這裡面果然有一份任務報告。
趙月承還算懂事,沒有靠近去看,只是站在一邊四處張望。衛桓站在雲永晝身後,下巴抵在他的肩窩,眼睛瞄著他手裡的檔案。
第一頁就記錄了任務小組,負責人那一欄寫的是衛青雲三個字。
[真的是我爸。]
雲永晝往後翻了翻,上面隻記錄了短短一行。
星軫六年九月三日,任務小組成功剿滅通靈人厲氏一族,確認無人生還。
衛桓愣愣地看著這一行字。
無人生還……
[厲氏就是除妖師最後一個存留下來的分支,難道當年真的是我父親帶著政府軍滅了除妖師的全族?]
他隱隱覺得不對。
[你要找的是剿滅除妖師的任務?]
雲永晝的語氣有些奇怪,仿佛知道些什麽,但衛桓心裡想的是任務小組的事,沒有做太多揣測。
[對,你往前翻,我想再看看任務小組的名單。]
雲永晝照做,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合上了文件。
[哎我還沒看清楚。]
[你看清楚了。]雲永晝將檔案重新封裝進文件夾,[羲和之瞳有記憶力。]
這麽神?不愧是全妖域只有一對的寶貝眼睛。這麽一想,衛桓心裡又開始替雲永晝可惜,這麽好的眼睛,竟然這麽舍得。
雲永晝的語氣很是嚴肅,[如果你要查除妖師的事,來龍去脈必須全部告訴我,讓我知道。]
衛桓雖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樣說,但還是應允。[我會的,你放心。]
“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芝麻大的小事兒。”趙月承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以前在學校裡他幾乎都沒有機會和雲永晝說上幾句話,偶爾真湊到一起和他說話,雲永晝也幾乎從不開口,不理睬任何人。
除了當年瘋瘋癲癲的九鳳,總是能把雲永晝氣得說話。
“你不拿走嗎?”趙月承不解,“不是拿檔案嗎?”
“不是這份。”雲永晝合上櫃子,“我回去跟他複命,可能是出錯了。”
“這樣……”趙月承點點頭。
雲永晝朝外走去,衛桓跟在他身邊,一起走出檔案室,外面的梨木精見門打開,第一時間守在外面,笑盈盈的,一看見雲永晝就貼上來,“雲少爺?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了嗎?”
衛桓用傳心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我太難了,太難了。]
趙月承倒是先厲聲道,“你倒也不用靠的這麽近,梨花木本體也不怕燒起來。”
衛桓驚了,狗子這不是挺會說的嘛。
剛凶完梨木精,趙月承又換了副面孔,“永晝,要是之後總理還讓你過來,你提前告訴我一聲,這裡的大部分權限我都有,我直接帶你過來。”
雲永晝頷首,沒有說話。
說完趙月承又跟梨木精交代,“你別把今天雲少爺過來的事說出去,這都是機密。”
梨木精雖然心裡不樂意,但天狗一族也是她惹不起的大妖怪,平日裡又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於是她也只能忍氣吞聲,點點頭,“知道了,趙中尉。”
出了檔案處進入電梯,趙月承激動地用手轉著他那頂軍帽,“永晝,咱們這麽久沒有見,一起出去喝一杯?”
衛桓擋在兩人中間,仗著趙月承看不見他就伸開倆胳膊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把雲永晝給攔住。
[他可是有夫之夫,熱戀期,蜜裡調油,跟你一個狗子喝什麽酒啊!]
雲永晝站在後面,“不了,我還得回去複命。”
“那……那下次呢?”趙月承的臉上露出些許難過的神色。
[沒有下次,你們一個金烏一個天狗沒可能的,生殖隔離您懂嗎?]
趙月承不死心,“或者我哪天去山海看你?我最近正好要去山海辦點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能不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衛桓的戒指忽然響了,他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地取下戒指。
“什麽聲音?”趙月承皺眉,覺得熟悉極了,“這不是……山海學生戒的通訊鈴?”
[放我口袋裡。]
聽見雲永晝的傳心,衛桓立刻反應過來,將戒指放在了雲永晝製服外套的口袋裡。
“對,不好意思。”雲永晝神色自若地將戒指取出來,打開通訊消息看了一眼,然後關上。
[清和發來的,找到楊疏了。]
[這個清和真的是找時機第一小能手。]衛桓剛松口氣,又反應過來,[楊疏?]
找到了,這麽快?
趙月承看著雲永晝手中的戒指,又見他往無名指上套好,想問又不敢問,隻好重複之前的話題,熱情笑道,“那什麽,剛剛我說什麽來著……對我想起來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下次去山海總可以找你喝一杯吧。”
“有人會介意。”
雲永晝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衛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扭頭看他。
“我喜歡的那個家夥會介意。”說完,雲永晝對著他舉起自己的手,像是在展示戒指。
嗯?
趙月承好像想起些什麽似的,“是那個和你結契的人類?不會吧……”
“沒錯。他那個人心眼特別小,愛吃醋很記仇,要是讓他知道我自己在外面喝酒,回去少不了耍小性子,沒準兒還會罵我一頓。”
趙月承驚得皺眉,“他怎麽敢……”
“敢,怎麽不敢。”明明是個冷性子,說起這個雲永晝卻沒個完,“隨便哪個小妖,要是和我多說幾句話,他就能在心裡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詛咒上一遍,一個不落。別說說話了,我要是和別人笑一笑,他就能氣上半天不理我。”
衛桓被他說得都不好意思了,手臂松弛下來,走到雲永晝的後面。
[我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趙月承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雲永晝這會兒說的話比他剛剛遇到他之後加起來說的還多,他心裡又妒又氣,可又得忍著,“這種不懂規矩的人,根本不配在你身邊。”
“不,他願意留在我身邊,是我求之不得。”
衛桓忽然間感覺自己就站在一株櫻桃樹下,雲永晝一開口,滿樹紅得閃亮的櫻桃劈裡啪啦齊刷刷掉下來,一口氣把他砸懵,懵得香甜。
他不確定雲永晝是真的這樣想,還是因為戒指事件想出來的說辭,他隻覺得每個字都像是一顆飽滿的櫻桃,砸進他軟乎乎的心裡。
“我喜歡他妒忌,也喜歡他為我生氣。因為他生來就什麽都有,所以從來不會對任何東西有獨佔欲。”
“能讓他產生獨佔欲,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