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予安在雪地裡跪了一炷香的時間,落雪浸透他的衣衫,狂風將濕衣變得冰冷堅硬,就在蕭予安覺得自己快 撐不住時,終於聽到前方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他迎著風雪抬起頭,卻沒看見熟悉的身影。
晏河清不願來見他嗎?
是不忍?
不,肯定不是,他不值得讓晏河清覺得不忍心。
那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對他的歸降,連眼神都懶得施舍。
蕭予安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他在期盼著些什麽?期盼著晏河清會因為倆人曾經的交集,對他開恩?也許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於晏河清來 說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也明明知道,北國對於晏河清來說是怎樣的屈辱,晏河清心有仇恨,如何將它物放在眼 底。
就算自己對晏河清訴說過前世,但或許至始至終,在晏河清心裡,自己都是那名毀他國,虜他身,想囚他為 禁臠的北國少年君王,依照晏河清隱忍的性格,說不定之前與自己的親昵都是為了保命的偽裝,說不定晏河清一 直像原著那樣,對他恨之入骨。
蕭予安的思緒被馬蹄聲拉回,薛嚴的副將在與薛嚴耳語後騎馬上前,忽而揮起馬鞭,打在蕭予安凍僵的雙手 上。
鮮血、國璽和地圖一起滾落在雪地,腥紅混著落雪洇著羊皮卷,蕭予安狠狠吸氣,猛地吞下喉嚨中的嗚咽。
見蕭予安沒有使詐,副將這才翻身下馬,撿起地圖和國璽交予薛嚴:“薛將軍,確認過了,沒有問題。”
薛嚴冷冷地望了眼蕭予安,對副將點點頭,而後率軍領兵入城。
蕭予安跟在南燕國騎兵隊列後,雙手被韁繩束縛綁在馬後,半拖半走地往北國走去。
寒冷侵肌入骨,蕭予安雙眼發花,體力不支,跟不上馬踏步的速度,被拖得踉踉蹌蹌,手腕被韁繩生生磨出 血來。
南燕國軍隊浩浩蕩蕩地踏上北國皇城土地,昭告著這個國家徹底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
忽而軍隊後方傳來急急的馬蹄聲,蕭予安抬起頭,那人的身影映入他眼眸中,銀槍紅纓,佩劍在身,相貌堂 堂,身姿挺拔,如原著中描述的毫無差別。
蕭予安有那麽一瞬腦子突然空白,沒有恐懼,沒有慌張,沒有怨恨,沒有害怕,他就這麽看著晏河清,像看 著一段不喜不悲,卻震撼人心的出場。
晏河清翻身下馬,疾步向蕭予安走去,突然有人騎馬攔在他面前。
“河清。”薛嚴面容帶著隱隱的怒意,“你要做什麽?”
晏河清恭敬行禮,卻再無話,他繞過擋在面前的馬匹,目不斜視。
薛嚴連忙下馬,堵住晏河清的去路,他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晏河清,那些國仇家恨,你都忘了嗎?”
“沒忘。”晏河清墨玉般的眼眸帶著清冷,“所以如今領兵破北國,一雪前恥,仇消恨亡。”
薛嚴怔愣片刻,嘴唇微微顫抖:“好,就算如此,若你要保北國前君王,世人會怎麽說?他們會說你一世甘為 禁臠,斷了脊梁!我國將士又會怎麽想?他們會覺得你隻知情愛,根本不配做南燕國君王!”
晏河清目光落在蕭予安身上,根本沒有移開,他輕描淡寫地回答:“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