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予安在謝府找到謝淳歸的時候,謝淳歸正跪在地上,徒手除著雜草,他的雙眼血紅,頭髮散亂,手被雜草 下粗糙的地面磨得都是血,卻不肯停下。
蕭予安深吸一口氣,在謝淳歸身邊半跪下,握住他的手腕,阻下他的動作:“淳歸......”
謝淳歸動作一停,沒有出聲。
蕭予安眼角微微泛紅,輕聲道:“淳歸,我們回去好不好?”
謝淳歸問:“回哪?我們可以回哪裡去?”
蕭予安回答:“回宮裡。”
謝淳歸問:“宮裡?那是家嗎?”
蕭予安的喉嚨仿佛突然被人掐住,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是,那不是謝淳歸的家,就連桃源村都不是謝淳歸的家。
北國才是謝淳歸的家,可是北國已經不複存在了。
蕭予安正不知如何回答,謝淳歸自顧自地將最後一根雜草拔完,然後朝著靈堂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又低 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對蕭予安說:“走吧......回......去宮裡。”
將謝淳歸送回宮中的寢殿,並矚咐侍女好好照看他後,蕭予安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渾渾噩噩的一天,終是靜了下來,蕭予安喚退了侍女,自己一個人慢慢往寢宮走,已是昏黃,狂風呼嘯,大 雪紛飛,寒冷刺骨,蕭予安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任甶體溫一點點被奪走。
在走近寢宮的時候,蕭予安突然停下腳步,直直地看著前方。
寢宮門口站著一個人,那人應該也是等了一會,神情有些焦灼,在見到蕭予安後,那人眼底晃過欣喜,他匆 匆幾步走來,伸手拍去蕭予安肩膀和頭上的雪花,解下外袍緊緊地裹上他身體,溫暖滲進蕭予安身體,安撫他已 被凍僵的四肢。
蕭予安突然哽咽,他輕喊:“晏哥......”
“嗯,我在。”晏河清低頭輕輕吻蕭予安的臉頰和嘴唇,“累了嗎?”
蕭予安說:“你快抱抱我。”
聞言,晏河清毫不猶豫地伸手將他摟進懷裡。
蕭予安整個人埋進晏河清懷中,深呼吸一下,說:“不累。”
晏河清安撫地摸摸他的頭髮,蕭予安突然抬起頭來說:“晏哥,我們出宮逛逛吧,就你和我。”
“好。”
時辰尚早,皇城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公子小姐披著裘襖在路上擦肩而過,孩童穿梭在叫賣的小巷中追趕嬉 鬧,到處都是吆暍的小攤小販。
晏河清和蕭予安並肩走在一起,蕭予安對路邊的小玩意兒好奇得很,時不時指著一樣東西對晏河清喊著晏哥你看這個,晏哥你看那個。
看著看著,蕭予安就跑前頭去了,晏河清幾步跟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蕭予安被拉得身形一頓,回過頭來, 目光從手上移到晏河清臉上,然後彎眸肆意一笑,回握住晏河清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忽然遠處傳來吵鬧的嗩呐聲,奏著大喜的調,有閑不住的店鋪老板探出個腦袋,伸長脖子觀望起來。
晏河清和蕭予安倆人退到路邊,只見遠處走來一支送親的隊伍,十裡紅妝,鼓聲隆隆,好不熱鬧!
蕭予安笑道:“眭,大戶人家啊,這麽有排場,欸,晏哥你看,那騎馬的新郎官兒,身上的喜服挺好看的。” 晏河清順著蕭予安的目光看去,八抬花轎打眼前搖搖晃晃而過,轎子斜前方,意氣風發的新郎官騎著棗紅高 馬,馬頭上綁著綢帶紅花,喜慶得很,新郎滿面春風,向四周慶賀的人拱手道謝,身上的喜服用了金絲點綴刺 繡,做工考究,確實精致。
晏河清收回目光,望著蕭予安,心底突然隱隱湧出一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