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魔宮的廢墟之上, 魔尊陛下煞氣凌冽一言不發。
慕聞弦面無表情看著滿地的斷壁殘垣, 握著長.槍的手繃出了青筋,段永祿那老東西......不在這裡。
他們倆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這裡雖然有他的魔氣, 但是卻在慢慢變淡,瞞他一時還可以, 時間一長立即就會暴露。
可是即便只有一會兒,對他來說也夠了。
心情非常不妙的魔尊陛下將兵器收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口緩緩落地,一揮手將跑的老遠的翎霄甩在地上寒聲道,“讓繆戰回來, 別追了,他們已經走了。”
慕聞弦血色的眸中帶著難掩的暴虐,在看到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的黑衣劍修時才堪堪壓下想要殺戮的欲望。
現在的情況比他想的更糟糕,他猜不到段永祿回魔界這一趟是為什麽,不和他正面交鋒, 偏偏又要搞出點動靜,那老東西是躲了兩百年忍不住了要昭顯自己的存在嗎?
暈暈乎乎從地上爬起來的翎霄看著他們家陛下的臉色, 拍了拍臉趕緊躲一邊兒去, 他本來就是要找繆戰回來, 陛下幹什麽又把他拽回來?
有什麽辦法,陛下辦事兒還有錯的不成?再跑一趟咯。
翎霄委屈的往他們家陛下那邊瞅了一眼,在慕聞弦看過來之前趕緊消失在他眼前, 陛下心情不好,還是躲著點為好。
謝不歸嗤笑一聲,一手搭在沈青雲肩上裝作有氣無力,“事情好像大發了。”
沈青雲瞥了他一眼,一巴掌將肩膀上的手拍掉然後走到他們家師兄跟前,“師兄,我們回去嗎?”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段永祿不會這麽容易就善罷甘休。
葉星辰看著不遠處神色陰霾的魔尊陛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你帶著謝不歸回去,我留下。”
沈青雲皺了皺眉,“為何?”
“在流緣身上的問題解決之前,他不能死。”浮玉劍尊說著,心頭微微釋然,是了,他留下只是為了流緣,“不用擔心,我們兩個聯手,段永祿不會再有機會逃脫。”
當年陰差陽錯合作將段永祿“斬殺”,現在面對同一個對手,他們不會讓那家夥再掀起風浪。
謝不歸狐疑的看著面色如常的葉星辰,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他忽略了,他們走,這人自個兒留下,別不是留下就不走了吧?
“繆戰使之前說段永祿回來時隻帶了戮戰使一個,他們這般肆無忌憚,只怕乾元宗已經出事了。”葉星辰收回視線,看著神色各異的兩人叮囑道,“你們回去想辦法去查查,乾元宗於宗主同樣是魔族,段永祿回魔界便意味著乾元宗已經成了棄子,一個大乘期的魔族,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舍棄了。”
沈青雲點了點頭,反手將還想再說些什麽的謝不歸拖走,“既然如此,師兄自己小心。”
謝不歸:???你們師兄弟倆有毒吧!
眼看著他們離魔宮廢墟越來越遠,謝不歸無語的看著頭也不回的沈青雲,“別說你什麽都沒看出來,現在這種情況,星辰沒必要留下。”
沈青雲停下腳步,抱著手臂興致缺缺神情怏怏,“哦。”
“所以我們就這麽走了?”謝不歸睜大了眼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眼前的家夥,“你們這些練劍的,腦殼裡裝的都是石頭嗎?”
沈青雲抬眼,“這句話我會帶給宗主,到時候你就知道劍修腦殼裡都是什麽了。”
“沈青雲!”謝不歸愣了一下,捂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行吧,你厲害,我閉嘴。”
“壞人姻緣天打雷劈,我要回去查乾元宗的事情,你隨意。”神情依舊有些不愉的沈青雲喚出本命劍,很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謝不歸揉了揉額頭,低聲念叨了幾句趕緊跟上,就說劍宗是個神奇的地方,還好他走的早,不然只怕這會兒也成這樣了。
一個兩個氣死人不償命,還想求姻緣,做夢比較簡單!
廢墟之上,慕聞弦盯著殘垣底下不起眼的木盒,眸光一暗將東西撿了起來。
葉星辰走過去,看著被他攥在手裡的木盒問道,“不打開看看?”
“你留下幹什麽?”慕聞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這是本尊和段永祿之間的恩怨,與你無關。”
魔尊陛下眸中帶了些許嘲諷,起身看著對自己毫無防備的黑衣劍修危險的眯了眯眼睛,“這裡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回你的浮玉山。”
那老東西想幹什麽他還不知道,現在的魔界危機四伏,這人現在還沒恢復全盛時的實力,留下來添亂嗎?
相比之下,人界還算安穩,他那浮玉山也算得上修養的聖地了,不回浮玉山留在如今亂成一團的魔界,這別不是個傻子?
慕聞弦轉過身,眼底不由閃過一抹懊惱,好吧,他就是有點擔心,並沒有其他事情。
葉星辰沒有想到慕聞弦會忽然變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我只是為了流緣,不是因為你。”
淡淡的聲音帶了些冷意,慕聞弦將木盒收起來,拿出個匕首在手裡把玩,眼波流轉靠在這人身上,“要不先把精血給你,放心,本尊的精血不多,給你用還是夠的。”
意味不明的話中做足了繾綣的姿態,魔尊陛下聲音輕柔,像是最勾人的鬼魅,眉眼之間皆是惹人的豔色,眼尾微微上挑帶了一抹薄紅,軟聲細語像是要把人的魂兒給勾出來。
可惜,浮玉劍尊完全不為所動,神色冷淡看了他一眼寒聲道,“現在要你的精血,放你去送死?”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這人的身體僵了起來,差點兒就要被騙過去了。
慕聞弦無聲大笑,被段永祿破壞的好心情重新回來了,施施然將匕首收起來然後恢復正常,“那麽,接下來就請劍尊多多照拂了。”
越是正經的人,逗弄起來就越有趣兒啊!
戰至正酣卻被翎霄拖回來的繆戰使遠遠看著他們家陛下和浮玉劍尊在那兒“打情罵俏”,頗有些了無生趣的問道,“所以,你喊我回來幹什麽?”
再給他一會兒他就能把戮戰使斬於刀下,被那家夥在頭上壓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個報仇的機會,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溜走,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翎霄訕訕退了兩步,梗著脖子反駁道,“陛下讓你回來,你朝我發火也沒辦法啊!”
繆戰使擦了擦還在滴血的長刀,指著那邊根本插不進去其他人的二人怒道,“陛下讓我過來的?”
“這情況誰能猜到,我還能傳假令不成?”翎霄眉頭一豎,想也不想就懟了回去,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這家夥打架什麽都不管,受苦受累的事兒都撂到他頭上,他怎麽就這麽命苦呢?
兩位護法之間劍拔弩張煞氣四溢,眼看著就要打起來,慕聞弦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氣轉頭,“都給我滾過來!”
翎霄和繆戰使瞬間挺直了身子,互相瞪了一眼趕緊過去,“陛下。”
“把這裡清理出來,看看段永祿究竟帶走了什麽東西?”慕聞弦微微側頭,看著完全沒法落腳的廢墟嘖了一聲,“三日之內,查出來。”
翎霄嘴角抽了抽,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這三日,陛下居在何處?”
慕聞弦有些擔心流緣,還是回去看一眼為好,那老東西詭計多端,既然留了元神在流緣識海,那就肯定還會再作妖。
魔尊陛下挑了挑眉,“浮玉劍尊不肯回人界,本尊屈尊降貴,陪他回去。”
翎霄眼睛一亮,“明白,三日之內一定完成任務。”
段永祿算什麽,陪劍尊才是大事兒,他懂他懂他都懂!
葉星辰頂著兩道灼灼的目光,黑眸之中冷意更甚,四周很快如寒風過境,凍的人忍不住發抖。
劍宗,滄黎峰,流緣和小鳳凰有些垂頭喪氣,大師公那麽大的人了還會告狀,現在可好,他和小鳳凰都出不去了。
不過小孩兒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能歡呼著滿山亂跑了。
柳卿晏看著眼前乖乖巧巧的兩個小家夥,神情不由更溫和了些,有個玩伴果然不錯,他們家小陛下可從來沒有這麽乖巧過。
“怎麽了?”溫潤如玉的男人放下手中厚重的典籍,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然後將小鳳凰抱在懷裡輕聲問道,“想出去玩了嗎?”
流緣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師公仰頭答道,“不是,是師公要找您,我們是過來傳話的。”
小孩兒大概是剛從水裡出來,白嫩的肌膚在金燦燦的衣服映襯下顯得越發瑩潤,那雙清澈的血色眸子滿是驕傲,仿佛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兒一般。
柳卿晏失笑出聲,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葉歸鴻略帶無奈的目光,明白是什麽情況的青木尊者眨了眨眼睛,異常認真的誇了小孩兒幾句,流緣眼中的驕傲更甚,挺了挺胸表示這都不是事兒,以後有需要還可以找他。
小鳳凰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誇自己的,忍不住撲騰兩下表示自己也需要誇獎,明明是他們倆一起過來的,憑什麽隻誇小傻子一個?
柳卿晏手上力道重了些,將鬧騰的小鳳凰壓下去後牽著小孩兒的手去了另一邊。
好歹是幾百歲已經成年的鳳凰了,真以為維持幼崽的形態就是幼崽了?
小鳳凰委屈的縮了縮身體,看著他們家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三長老整隻鳳凰都不好了,連誇一句都不肯,他難道不是最漂亮的小鳳凰了嗎?
他失寵了,他再也不是被大家夥兒捧在手心裡的小鳳凰了,以前說他是妖界最俊的崽兒什麽的都是假的,大人都是大豬蹄子,看見個比他可愛的就把他扔一邊兒了。
這個無情的世界,為什麽這麽對待一隻剛剛成年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鳳凰呢?
懷裡的小家夥動靜太明顯,柳卿晏看著演上癮了一副泫然欲泣悲怨欲絕的小陛下,額角一抽想要將這家夥扔出去。
他以為陛下成年後就會正經些,沒想到還是想多了,正經的妖皇會有,但絕對不會是他們這位。
小鳳凰仰頭,看著這嫌棄自己的家夥問的超大聲,“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是不是在嫌棄我?!
柳卿晏牽著流緣走到葉歸鴻跟前,朝著那人微微一笑然後拎著鬧的起勁的小鳳凰出去,流緣下意識抖了抖,抱緊了他們家師公的大腿看著笑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潤男子不敢說話。
哇,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