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辰沉下臉色, 微弱的靈力自指尖流出, 在流緣身上走了一圈沒有發現哪兒有傷後才松了一口氣。
鳳岐歎了一口氣, 放下手臂指了指額頭說道,“劍尊,再看仔細點。”
昨天晚上那麽大動靜, 就是藏的再嚴實也總會露出馬腳。
葉星辰看了他一眼,沒有收回來的靈力再次在小孩兒身上遊走了一個周天, 依舊什麽都沒有發現。
妖帝陛下幽幽歎了一口氣,這爹不怎麽靠譜啊!
這人看不出不對,那就只有等慕聞弦回來了,那玩意兒黑乎乎的一看就是魔族的風格,慕聞弦應該知道的多一些。
流緣眨了眨眼睛, 不太明白這倆人在說什麽,只是抱緊了他們家阿爹的脖頸小聲說道,“阿爹,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葉星辰拍了拍小孩兒的脊背,朝鳳岐使了個眼色然後抱著孩子走進大殿, 並沒有將這人方才的話不當回事兒。
也許他真的忽略了什麽。
流緣想到夢中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抖了抖, “夢見你們都不見了, 周圍白茫茫一片, 只有一個看不清楚的醜八怪非要讓我過去。”
鳳岐跟在旁邊,聽著小孩兒的描述若有所思,他以為這小傻子只是做了個噩夢, 現在看來,只怕沒有那麽簡單。
他們睡的好好的,如果沒人搞鬼,這小孩兒沒心沒肺怎麽會忽然做噩夢?
而且,慕聞弦走的也太是時候了......
葉星辰神色一凌,將流緣放在椅子上然後輕聲問道,“他為什麽讓你過去?”
“應該是看我長的好看。”流緣皺著臉想了想,然後捏緊拳頭極為篤定的答道,“那一團東西長的可醜了,還一直說什麽神劍流緣啊宿命啊什麽的,我當時動不了,實在太害怕了,所以好多東西都沒有記住。”
小孩兒這麽說著,有些懊惱的往後縮了縮,他也不想那麽膽小,可是那團東西實在太可怕,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沒事了,阿爹在這裡。”葉星辰柔聲安慰著,看小孩兒很快將事情拋之腦後這才示意鳳岐和他出去。
慕聞弦消失的沒有一點預兆,流緣這裡又出了問題,這其中必然有什麽聯系。
鳳岐沒有磨蹭,朝流緣眨了眨眼睛然後一甩腦袋走出去,不等葉星辰開口便率先問道,“你們離開為什麽不留個信兒?”
“師尊那邊忽然有事情,本以為不會耽擱太長時間,沒想到會回來這麽晚。”葉星辰捏了捏眉心,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些怒意,“我也沒想到他會不聲不響離開。”
鳳岐撇了撇嘴,這兩口子之間的事情他也不敢問,問了估計倒霉的還是他自己,幹啥子因為好奇心搭上自己?
妖帝陛下非常有自知之明,問了一句之後自覺轉開話題,這人喊他出來,原本想說的就不是他們倆之間的那些事兒。
“小......流緣額角的劍紋有問題,昨夜燒去的那些東西我覺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鳳岐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然後接著說道,“那東西藏的很隱蔽,發現危險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是流緣現在還沒發覺。”
“劍紋?”葉星辰垂眸想了一會兒,心 中忽然閃過一抹不詳的預感,“是不是和蒼山地牢時燒去的那些魔族相像?”
“對,就是那種感覺。”他不說還好,這一提醒,鳳岐立刻想起來昨夜在小孩兒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氣息在哪兒見到過了。
可不就是在醫谷蒼山地牢那對這人心懷不軌的女人身上感受到過嗎!
葉星辰臉色不好,當即拿出傳音符寒聲道,“正陽長老,還請再去蒼山地牢看看,本尊懷疑蘇皖被人帶走了。”
三界之中,能同時瞞過他和慕聞弦的寥寥無幾,而有機會在流緣身上動手腳的,數來數去就只有一個段永祿了。
那人當年以魔血來引他入魔,究竟是倉促之舉,還是圖謀已久?
“劍尊,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妖帝陛下在旁邊看著,待他說完後忍不住問道,“流緣身上只有你和魔尊兩個人的血脈,確定沒有其他人了嗎?”
葉星辰臉色一沉,四周瞬間如寒風過境,滿目銀白之中,黑發黑眸的劍修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遠處的積雪砰的一聲炸開,變成雪花紛紛灑灑自半空中飄落下來。
在外人面前,浮玉劍尊清冷傲然,合該是那高居於九天之上被世人膜拜的存在,而在浮玉山上,他卻一直都是那個溫和卻又不溺愛孩子的父親。
在流緣身邊待久了,妖帝陛下竟然忘了,眼前這位並不是什麽脾氣軟和任人欺負的主兒,這般氣勢凌人才是世人口中傳頌的浮玉劍尊。
一怒之下風雲變色,周圍溫度驟降,一片銀白之間,顯眼的墨色竟是比冰雪劍意更加令人心驚。
鳳岐搓了搓胳膊,看著明顯心情不怎麽好的浮玉劍尊後退幾步,然後訕訕擺手解釋道,“我剛才什麽也沒問,你什麽也沒聽見,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說著,求生欲極強的妖帝陛下風一般衝進殿中,胖乎乎的幼鳥鑽進小孩兒懷裡,喟歎一聲舒舒服服不動彈了。
手段老套又怎麽樣,好用不就行了?
流緣晃著腿坐在椅子上,托著臉不知道想著什麽,猛然間被小鳳凰撲了個滿懷不由得笑了出來,兩個小家夥鬧成一團,葉星辰就算火氣再大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妖帝陛下喜滋滋蹭了蹭小孩兒的臉蛋,覺得自己實在是棒極了,“我剛才把你爹教訓了一頓,他以後不敢再把咱們倆丟在家裡了。”
“阿爹沒有生氣?”流緣睜大了眼睛,看著洋洋得意的小鳳凰忍不住將他舉了起來,滿眼都是“你膽子真大,竟然敢凶我阿爹”的意思。
小鳳凰驕傲的仰起頭,“當然,我可是三界最厲害的鳳凰。”
葉星辰站在外面沒有進去,看流緣已經忘了夢境裡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為之困擾然後靠著梅樹陷入了沉思。
流緣只是他和慕聞弦二人的血脈,這一點毋庸置疑,段永祿再怎麽自負,也不會用自己的心頭血來布局。
且不說魔族血脈之間的各種壓製,隻當時那種情況,他能逃走已是僥幸,絕無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再分出心頭血。
而且,慕聞弦不是什麽良善之魔,能在魔族大軍退回去的路上將段永祿取而代之,能讓魔界這麽多年一直安穩如山,能讓段永祿寧願在外面躲躲藏藏也不敢回魔界,足以說明他的狠辣。
就算在流緣面前再不著調兒,他也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魔尊,如果流緣和段永祿有關,就算有他的血脈,那人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樹上時不時落下幾瓣梅花,不等落到地上便被風吹到更遠的地方,不遠的地方,幾棵很不協調的果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頂著寒冷也要綻出綠葉。
葉星辰抿緊了唇,墨色的身影在一片銀白中格外顯眼。
很快,一抹張揚的紅色便給這滿目的銀白添了色彩,有些倉促的魔尊陛下腳步一頓,看著守在樹下的神色冷然的黑衣劍修忍不住有些氣虛。
不對,他為什麽要心虛?
慕聞弦拍了拍臉,惑人的桃花眼眯了眯,將有些凌亂的衣服整理好,看了一眼正和小鳳凰鬧成一團的流緣然後朝著梅樹走去。
葉星辰抬眼,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張揚美人寒聲開口,“你去哪兒了?”
“你問這些幹什麽?”慕聞弦皺了皺眉,下意識反駁了回去,只是看到眼前人冷冰冰的模樣,想著他可能只是擔心流緣,理了理衣袖還是答道,“繆戰那邊有些變故,我去看了一眼。”
想起這人走之前叮囑過的話,魔尊陛下摸了摸鼻子,難得沒有發脾氣,他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感覺流緣該醒了連事情都沒有處理完就趕了回來,沒想到還是被這人撞了個正著。
聽著這人滿不在乎的語氣,葉星辰眼底寒意更勝,“離開之前連個消息都不留,你知不知道流緣醒來發現我們都不在怕成了什麽樣子?”
魔尊陛下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解釋再多都是沒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認慫。
看在這人是崽兒他爹的份兒上,認個慫道個歉似乎並沒有什麽壞處,他是個大度的魔,不能和這些人族一樣斤斤計較。
“若是答應的事情做不到,你大可以不必應下,流緣在我身邊很好,不勞魔尊屈尊守著。”葉星辰沒管他心裡想的是什麽,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要回去。
慕聞弦有些發懵,沒想到這人會發這麽大的火,身形一閃擋在前面趕緊認錯。
現在這情況,他帶走崽兒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讓崽兒跟著就想趕他走,想都不用想。
外界翻手雲覆手雨的兩位尊者,這會兒因為一句話陷入了僵持,鳳岐悄悄探出腦袋,反過來將流緣抱在懷裡看的興致盎然。
“阿爹和父親又在吵架,他們真的不會再離家出走了嗎?”小孩兒發愁的撐著臉,看著外面兩個老父親操心的不行。
阿爹和父親動不動就吵架,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他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崽崽啊!
“沒事兒,不用擔心。”鳳岐看的津津有味,安撫的揉了揉小孩兒的頭髮說道,“打是親罵是愛,他們關系好著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劍尊和魔尊這兩口子之間的經尤其難念。
哦,不對,這倆現在還不是兩口子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