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卷著雪花, 秘境由空茫變成一片銀白,似乎連時間都停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毫無動靜的秘境終於又有了波動,其中兩點正在對峙的魔氣尤其顯眼。
慕聞弦懶得聽那人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長.槍如修羅般將人徹底困住, 既然出來了,那就別想再離開。
不談三界大局,隻他們二者私底下的恩怨就夠了,面對仇人的時候, 誰還去想那勞什子大局?
段永祿實力不俗,又在他自己的地盤上,可是即便如此, 對上不要命的現任魔尊還是挨了幾槍才緩過勁來。
“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你的長進不小。”嘶啞的聲音自黑袍之下傳來,段永祿抬頭,雙手打出一個奇怪的印,然後靜靜的浮在半空中。
銀光乍現,槍尖劃過帶著森然的煞氣, 卻直接穿過了那道虛影, 慕聞弦神色不變,反手挽了個槍花站定,“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
冷淡的聲音如霜雪一般落下,一身紅衣的俊美男子持槍而立,不可一世, 連骨子裡都刻著傲慢二字。
古樸陰沉的宮殿漸漸顯露出身影,這裡沒有尋常宮室的紅牆綠瓦,有的只是黑漆漆的石頭,將整座宮殿圍的不見一絲日光。
慕聞弦挑了挑眉,眸光流轉又落在段永祿的虛影之上,“咱們倆的恩怨,扯上其他可就沒意思了。”
長槍微顫,清越的兵刃之聲在空蕩蕩的秘境中響起,縈繞著血腥殺戮氣息的長.槍再一次出擊,直接穿過那道英姿釘在黑漆漆的宮牆之上。
“你自己在人界苟延殘喘也就罷了,不搞出什麽動靜來本尊也發現不了,可惜......”慕聞弦勾了勾唇角,一步一步朝著那邊走去,逆著光的身影帶著凌然傲氣,語氣冰冷刺骨,“......你不該動流緣。”
下一刻,裂縫自長.槍之下層層蔓延,轉瞬間整座宮殿轟然倒塌,槍身伴著內勁將周圍震的煙塵四起,似乎嫌宮殿塌的不夠徹底,又轉了好幾圈才慢悠悠的飛回來。
他的崽崽,就算他自己也不能欺負。
段永祿對宮殿的下場沒有一點在意,虛影隱隱約約,黑色的魔氣將整個人蒙的嚴嚴實實,“不過是個劍靈,你還真把他當兒子了?”
魔氣凝成的阻礙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段永祿的目光很是陰沉,不欲再在言語上耗費精力,心念一動整個秘境再次歸於虛無。
蹲在一邊看戲的鳳岐揉了揉臉,一道火焰過去瞬間將虛化的勢頭製止,那倆人開打他不敢往上湊,防止秘境不再出變故還是能做到的。
慕聞弦扛著槍,朝他使了個眼色,看人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後踏著忽然出現的屍骨向前而去。
那小子雖然實力差了點,不過還算知道輕重緩急。
“你不用再躲了,本尊當年能殺你一次,如今這第二次怎麽會沒有半點準備?”為了給鳳岐留夠離開的時間,慕聞弦難得在動手之前說了句廢話,似乎是覺得戰場上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些不好,索性便接著動手了。
三界之中,除了段永祿自己,他是最了解雪雲秘境的人,這是魔界的寶物,相傳是萬年前一任魔尊開辟出來的小世界,最初只是為了歷練魔族後輩,只是這老東西得到後硬生生將之改造成了殘害同族的東西。
哦不,這麽說似乎有些不對,他們魔族原本就會同族相殘,不是嗎?
但凡進入這個秘境,再想要出去就得失去些什麽東西,而失去的究竟是什麽,就看秘境主人的心情了。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依靠外力得來的實力,終究不怎麽靠譜,尤其是段永祿這般,饑不擇食連血池都弄出來,只為了那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空架子。
曾經越是強大,在低谷的時候就越無法忍受,老東西當了千余年的魔尊,擁有強大的實力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一朝什麽都沒有了,不發瘋就不是段永祿了。
短短幾百年,可沒有時間讓他再重回巔峰甚至更上一層樓,即便通過血池奪取了那麽多人的力量也一樣。
他的境界的確是大乘期,可究竟能不能發揮出來,那就不一定了。
這老東西之前為了對崽崽出手撕裂了神魂,如果不是這樣,也不至於在秘境中也把肉身藏起來,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嗎?
魔尊陛下唇角勾起一抹隱晦的笑意,如果再讓他逃掉,他這個魔尊也可以不用當了,收拾行李去直接把自己扔去浮玉山就夠了。
銀色的槍尖劃過秘境的每一個角落,看似在做無用功,卻悄無聲息將整個秘境用玄妙的陣法籠罩了起來。
謝不歸友情提供,如果不好用,出去就可以直接把他打死了。
隨著身上傷口越來越多,慕聞弦唇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直到一雙枯瘦的手重重的打到胸口上,魔尊陛下咳出鮮血,血色的眸子帶著幾分豔色,整個人更顯妖異。
段永祿頭頂的兜帽被狂風吹了下來,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當年覺得你的血還有點用處,所以留你一條性命,現在看來,倒是本尊大意了。”
若不是這家夥在背後搗亂,他何至於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留之危險太大,還是直接殺了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為好。
死亡的危險步步逼近,慕聞弦卻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甚至還有心情將凌亂的衣服整理好,“老東西,能把本尊逼到這個地步,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段永祿皺緊了眉頭,隻當他在胡言亂語,然後,緊接著傳遍全身的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踉蹌退後,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人生吞活剝。
秘境......這人怎麽會知道他將身體融入了秘境之中?
慕聞弦隨意將落到臉頰的頭髮往後弄了弄,半撐著手臂的看著面前越來越淡的影子。
他怎麽知道的?
以他們倆對對方的了解,若是連這點都猜不出來,他對得起之前幾百年的折磨嗎?
烈焰順著陣法的紋路迅速燃燒起來,眨眼間便蔓延了整個秘境,魔尊陛下沒有任何要躲的意思,那些火焰自覺的繞過他,擠成一團將黑霧彌漫的段永祿困在裡面。
饒有興趣的看了好一會兒,魔尊陛下將嘴角的血跡擦乾,揮手將秘境撕開一道口子讓鳳岐先出去,然後嘲諷的看著那團越燃越烈的火光,“老東西,本尊大度,當年你強加在我身上的折磨自此一筆勾銷,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刻吧。”
話音落地,慕聞弦抬手打了個響指,然後邁步走出秘境。
震蕩的魔氣達到了陣法承受的巔峰,就在他蹋出去的下一刻,整個秘境轟然炸開,在鳳凰火的燃燒下沒有留下任何殘存。
一直在外面等著的謝不歸身體抖了抖,看著殺氣未消的魔尊對他們家兄弟的未來有些擔憂,凶殘成這樣,星辰能壓得住嗎?
哦,忘了,他葉星辰也挺凶殘的。
繆戰使慘兮兮的繼續找個角落蹲著,看到和他們家陛下幾乎同時回來的浮玉劍尊心裡更難受了,戮戰死在了別人手中,他怎麽和陛下交代?
想當年,他在殿前跪了十幾天,保證了要將戮戰使的人頭奉上才能夠跟在陛下身邊,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他還能在魔界待下去嗎?
繆戰使的怨念太深,看的和葉星辰一起回來的翎霄忍不住捶了捶腦袋,他該給陛下提個建議,魔界還是多選幾個護法吧,都是繆戰這樣的雖然不用擔心謀反,但是他怕有一天會被蠢死啊!
好歹一起共事了幾百年,他跟著浮玉劍尊,還真能搶他的東西嗎?
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翎霄走到滿是黑氣的角落裡,沾了血跡的乾坤袋直接砸到這人頭上,“拿著,交差。”
繆戰使揉了揉腦袋,看到乾坤袋裡的東西後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夠兄弟!”
翎霄扯了扯嘴角,將人拉起來咬牙道,“夠兄弟的話,接下來陛下吩咐的事情就換你去做。”
“沒問題。”繆戰使戰意滿滿,拍著胸口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段永祿不必戮戰使,秘境之中看似無礙,實際卻是危機四伏,慕聞弦傷的不輕,也沒有任何瞞著的意思,看葉星辰過來直接癱在這人身上,“收拾一下,回王城。”
旁邊兩個護法很快動了起來,鳳岐趕緊道,“這裡已經沒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我先回人界了。”
看魔尊那黏糊的樣子,謝不歸齜牙咧嘴也跟著道,“我也回人界。”
葉星辰眉頭微皺,小心的扶著重傷的魔尊點了點頭,“那人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早知道這人會是什麽反應,謝不歸白了他一眼,“知道,放心。”
所以,兄弟,你這就留下了?
“謝師叔,你說,浮玉劍尊這算不算是嫁到魔界了?”鳳岐往那邊看了一眼,湊到謝不歸耳邊小聲說道,“為了三界和平。”
謝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