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衛澤安和許俊麟這邊喜氣洋洋,衛家大宅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也是喜氣洋洋的。
這兩天不少衛家的親戚來隨份子,衛老太太向來養尊處優。這些年來,因為老衛和大衛的去世,又因為衛澤安漸漸從衛氏的決策權中退出,從而進入了一個日漸式微,讓親戚們看笑話的尷尬局面。
倒不是說衛家的這些親戚有多強,相反,他們還要靠著衛家接濟著。但人總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的主兒總是不少見。
衛家的生意逐年下滑,從之前的國內前三,落到如今查無此號,也不過十年光景。
衛老太太說不著急是假的,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當初衛家的那種情況,她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把衛澤安接回來。從一開始,老衛把衛澤安認回來,衛老太太就心裡憋著氣。要不是衛澤同從小身體就不好,衛老太太又傷了身體不能再生,她怎麽會容忍這些?
好在老衛還算有點良知,隻說如果衛澤同身體漸漸好起來,家裡的所有東西還是衛澤同的。隻把衛澤安當個親戚家的孩子養著,否則萬一衛家有個什麽意外,也好過便宜那些旁支的親戚。
衛家的產業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老衛還有兩個兄弟,也在公司裡任職。如果老衛和衛澤同同時出了問題,那麽他們這一支肯定會被邊緣化。那個時候老衛還沒有完全掌握衛氏資本,他不能在這件事上出意外。
看著弟弟家那幾個活蹦亂跳的兒子,又看看自家病歪歪的老大,衛老太太只能含淚答應。
事實證明,老衛的計劃是對的。就在衛澤安不到十九歲的時候,老衛被查出肺癌。哪怕衛家再有錢,還是難以逃脫病魔的製裁。
雖然老頭兒用盡了醫療資源,但多次治療後還是擴散了。然而屋漏偏逢連陰雨,衛家大哥衛澤同的身體也如日薄西山,沒幾年的活頭了。
衛家旁支的親戚們個個兒都在盼著老衛死,老衛死了,大衛也就沒多少年活頭了。至於衛家那個老二,這些年來不受寵,常年被扔在外面。哪怕把老二接回來,三下五除二就被架空了,還能愁撈不到油水?
這就是私企的壞處,哪怕把公司做的再大,放到利益面前,都少不了這些爾虞我詐。
於是在臨終前,老衛告訴衛澤同,一定要把衛澤安接回來。衛澤安說什麽也是他親弟弟,更是老衛親手教養過的。哪怕是私生子,老衛也算是傾注了心血。
好歹,也是當親生兒子養的,總比便宜了外面那些不見得自家好的人要強。
衛氏在衛家人手裡是衛氏,落到別人手裡,只能等著被並購了。
再說留下三個孤兒寡母,也需要人照顧。
老衛想得很好,因為他能看透自己這個私生子,衛澤安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哪怕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會棄衛家那一乾人於不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果衛家人不這麽作死,衛澤安很樂意為他們養老送終。哪怕是澤安集團的股份,他也願意給自己的小侄子。
錢財乃身外之物,從始至終衛澤安都不在意。
從小到大的冷遇,不公,無人問津,甚至知道真相後都沒能成為壓倒衛澤安的最後一根稻草。
壓倒衛澤安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不小心悄悄聽到的,衛老太婆媳間的一段對話。
那時的衛澤安已經接管了衛氏資本,並在他的雷霆手段下,掃清了衛氏的一切障礙,並在他的牽頭下促成了好幾個大項目。眼看著衛氏就朝著正軌的方向進發,也正是那個時候,衛氏擠進了國內三強。
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聽到衛老太和兒媳在花園裡說悄悄話。
衛老太說:“沒想到,澤安竟然還真有能力,和他爸爸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兒媳齊淑敏卻一臉的不高興,低聲咕噥了一句:“是,您的兒子厲害,誰讓您孫子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笨蛋呢?”
衛老太也有點兒生氣了,說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孫子,是我親生的孫子,誰敢說他是笨蛋?你別忘了,澤安他簽了協議書。哪怕他把衛氏做得再大,以後也都是衛鴻的。誰親誰疏,我還是分得清的。”
齊叔敏的臉色稍微好了些,還是有些不滿道:“可是他現在是衛氏的掌舵人,誰能保證他不會利用職務之便圖謀不軌?媽,衛氏資本現在可是國內民營企業排行前三。誰願意乖乖交出來?”
衛老太太想了想,說道:“你也別著急,現在也是公司發展的關鍵時期。過段時間,我讓他清點清點公司的帳目,你去公司裡做個副總。就當是為衛鴻以後接班做鋪墊,怎麽樣?”
齊叔敏終於眉開眼笑,卻又質疑道:“他能同意嗎?”
衛老太太拍了拍胸口,說道:“有我在,他能不同意?”
在門外偷聽的衛澤安,心已然涼了半截。
的確,如果衛老太太開口,他的確不會說半個拒絕的詞。畢竟他從小,對這個母親很是向往。三歲之前的記憶他並沒有,三歲之後他就一直被養在衛家大宅裡。
老衛讓他管衛老太太叫媽媽,他便認定這個性格有些強勢的女人是他的母親。可是從小他也知道,這個母親並不疼他。當時老衛告訴他,是因為大哥的身體不好,所以不便照顧他。也因為大哥的身體不好,所以母親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大哥的身上,只能委屈了健康的他。
年幼的衛澤安信了,他甚至在想,自己健健康康的,的確不能和整天臥床生病的大哥搶媽媽的愛。要懂事,要能自己照顧好自己。於是他從小就強勢又獨立,反倒是長成了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少年。
他知道母親不喜歡他,對他沒感情,哪怕他再怎麽做,她的眼裡也只有大哥。但即使如此,他也一直秉承著自己在父親面前的諾言,幫衛氏度過眼前的難關,照顧好這幾個孤兒寡母。
如今,他也算做到了極致,自己卻仍然是個外人。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如此勞心費力呢?
於是他轉身離開衛家,出門後順手將自己買的昂貴禮物扔進了垃圾筒。在衛老太提出讓齊淑敏做副總的時候順手退居二線,並開始悉心經營自己的澤安集團。
他曾一度有要把澤安集團並到衛氏資本之下的想法,自那以後,就再沒提過這件事。並在齊淑敏全權接管衛氏資本後,再也沒插手過衛氏資本的事。
於是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衛氏資本,從國內前三,衰敗到查無此號。別說百強,五百強都找不到了。
齊淑敏並不會檢討自己的錯,畢竟哪怕是國內三強,不在自己手裡,都是別人家的。哪怕查無此號,只要在自己手裡,那就是自己的東西。
可是齊淑敏不會算帳,怪她沒學過會計。如果衛氏資本仍然按照原來的勢頭髮展下去,必會在國際上佔有一定地位。她手裡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不是現在哪怕整個衛氏集團能比得了的。
因小失大,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如今眼看著衛澤安能和陸家聯姻,其中肯定能有不少資源交互。齊淑敏也不是傻,她這些年日薄西山,也不是看不出來。最近跟著那位赫赫有名的投行金手指胡先生賺了有小兩千萬,腰杆又挺了起來。對方說手上有一個大項目,正打算找人來投資。這次不是小打小鬧,賺個幾百幾千萬的,他實在沒興趣。據說是必賺的項目,需要上億資金,但回報率是百分之三百。
對於金手指的話,齊淑敏是百分之百信任的。畢竟她這些年來,還從來沒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賺到過這麽多錢。就連衛老太太也誇她,這些年在商圈鍛煉的頗有成效,也算是到了回報的時候了。
她最近嘗到了甜頭,於是正在籌備跟投,只是手上實在沒有那麽多資金。她的原計劃,是想等著衛澤安婚禮結束後,趁著他心情好,再找他拿點錢。之前自己投資失利,他也曾幫衛氏資本周轉過。這次自己跟他好好說說,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總之,實在不行就變賣固定資產,說什麽也得拿下這個項目,不能裡裡外外再讓那些人看熱鬧!
齊淑敏看著這些來隨份子的親戚,冷冷的笑了笑。這些人無非就是想巴結衛澤安,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裡?等到她的下一步投資有了回報,再把衛氏做到百強,看看你們還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衛家一派虛假的繁榮景象,衛澤安這邊倒是寧靜祥和。
許俊麟正在試禮服,許驍白激動的站在旁邊給他做評價。
衛澤安挺喪心病狂的,一個婚禮,給許俊麟做了十二套西裝。許俊麟就很無語,他是打算一個小時讓自己換一套嗎?
衛澤安也挺浪漫的,他摟著許俊麟說:“我要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年十二個月,一旬十二年,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這話衛澤安是當著許驍白的面說的,許驍白轉過身去假裝沒聽見,奈何殺傷力太強了,自己一個有對象的都被虐哭了。
他悄悄出去給陸成儼打電話,低聲說道:“陸成儼,我忽然有點兒想你。”
陸成儼正在收拾明天趕去參加婚禮的行李,聽到小白這麽說,忽然有點兒甜甜的,說道:“怎麽了寶寶?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