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焰咬了咬牙:“我氣你過生日不告訴我!對,我也有錯,我沒主動問過你的生日,可是你呢?你不能直接點,跟我說你生日到了,想跟我一起過?”
最近他是真的忙昏了頭,工作多到爆炸不說,李琪的病和吳靜安的調查又分了心神,可是這個人老老實實說一聲,想和他過生日,哪裡會鬧出來今天這樣的事?
林烈凱的手撐在了成焰身後的泳池邊上,指關節被自己按得發白:“我怕你工作忙……”
成焰忍無可忍,怒叫:“什麽工作比得上你重要?!”
林烈凱眼角泛著紅,死死地盯著他,身前的人難得凶悍,和最初那一晚賓館裡舉著酒瓶子的少年如此相像,眉目靈動,有著平時少見的鋒利和張揚。
“我知道了。”林烈凱額頭上滲出了汗來,混著水滴,狼狽地往下淌。
這樣的怒吼不是情話,卻比任何情話更加綺麗動人,燒得他滿心都軟、渾身都疼。
他凶狠地一把抓住了成焰的手,三下五除二,把脖頸上的暗金色領帶用力扯開,情急下,脖頸都被自己勒出了一道紅痕。
月光下,成焰看得清楚,驚呼了一聲,心疼地伸手去摸:“你、你……”
聲音隻發出了半句,就被粗魯地堵了回去。
高大的青年喘著氣,溫熱地噴在他的耳邊和肩頸。
成焰的唇被封住了,死死地。
破碎的粼粼波光中,有人輕叫一聲,被推在了池壁上。
“嗯……”隱忍的輕哼響起來,沙啞又驚慌,“別、別在這,這裡是戶外……”
“戶外有什麽關系,更帶勁。”青年的聲音比他還要啞,帶著委屈,“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剛剛還說,我比什麽都重要呢。”
成焰抵抗的動作,終於停了。
他的背脊靠著身後泳池的池壁,水下的手被緊緊握著,才不至於在纏綿的吻中滑下水去。
身上……真的好燙。
背後緊貼著馬賽克的小塊瓷磚,可是在恆溫的池水浸泡下,不僅一點也不冰冷,還有種越來越熱的錯覺。
明明是適宜游泳的恆溫水流,可是隨著游泳池裡的人造浪花拍打在身上,水流各處遊走,成焰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了熱水中的魚兒,越來越難受。
“林烈凱,水溫是不是太高了……”他輕聲地,迷迷糊糊地問。
“叫我什麽?”身前的人咬牙切齒,手忽然下探,隔著早已經被撕碎的魚尾服。
“啊啊!”成焰驚喘,難耐地仰起了脖頸,修長又優美,“烈凱!阿凱……”
“叫得不對。”某人惡劣地欺負著他,不叫他稍微躲開,“都說了以後要結婚的,還敢叫這些?”
成焰眼角微紅,身體繃得緊緊的,足尖在水下胡亂地踢,攪動了串串水花:“你混蛋……”
“我就混蛋了。”林烈凱在他耳邊低低威脅,聲音卻溫柔得像這一汪碧水,“要結婚的人,互相該叫什麽啊,你倒是說說?”
成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晌不吭聲,只是身邊的水花撲騰得更加大。
渾渾噩噩中,渾身又燙又軟,難受得不行,可是那一聲“老公”卻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又想哭,又想尖叫。不知道怎麽,腦子裡就冒出來一個熟悉的名字,毫無道理,卻在舌尖縈繞。
終於,他張開嘴,昏頭昏腦地,啜泣著叫了一聲:“那、那就小火苗……”
身前的青年猛然一愣,忽然就笑了,笑得無比的甜:“行。叫這個可以。”
他的笑意帶著奇怪的得意,口氣卻凶巴巴:“那還有生日禮物呢?沒生日禮物的話,我今晚就泡在這池子裡,泡脫皮也不出去了!”
成焰呆住了,有這麽威脅人的嗎?傻不傻啊,像個不給糖果就要賴在地上大哭的孩子。
可是羞惱和無奈終於化成了一腔柔情,他伸手,攀上了林烈凱的脖子,臉色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大著膽子,他蚊子般哼哼:“那、那你坐在池邊……”
林烈凱猛地睜大了眼睛, “噌”地一下跳上岸邊,規規矩矩地坐正了,大長腿浸泡在水裡。
他低頭看著成焰,剛想□□,卻又不敢,脊梁緊張得快要痙攣了。
成焰仰起頭,看著他,眸子裡像是有星辰。咬了咬唇,他牽著青年的手 ,搭在了池邊供人上岸用的扶手上。
三兩下,他用領帶綁住了林烈凱的手腕,然後紅著臉,捆在了扶手邊。
“別動。”
然後,他微微啟唇,埋下了頭。
泳池中的水花,就驟然加大了。
像是有最凶猛的海洋生物忽然闖進了小小江河,像是有遊龍被困在了淺灘,正焦躁不安地拍動著龍尾。
……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花終於停了。
月光下,碧水中,銀色的魚尾服被撕成了一條條碎片,漂在水面。那根暗金色的領帶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被林烈凱掙脫開來,落在水裡,搖搖晃晃,浮浮沉沉。
某人心滿意足,像是剛剛把獵物連皮帶骨頭吞噬乾淨的饜足野獸。
“我決定給那幫王八蛋罪減一等。”他悠悠長歎一聲,“總算他們稍微還長了點腦子,沒敢在池子裡放涼水。”
剛剛看見成焰的第一眼,他就被怒火燒得昏了頭。
現在是五月中旬,雖然已經有了點初夏的意味,可是戶外的夜晚,泡在冷水裡,怎麽不叫他一瞬間怒火攻心?
直到現在下了水,他才醒悟過來,吳家的泳池,難道還上不起一個戶外恆溫裝置麽?
關心則亂,不外如是。
成焰依偎在他身邊,水的浮力和林烈凱若有若無的托舉讓他軟綿綿的,他輕聲道:“別生你朋友的氣了,都是想給你慶祝生日,才這樣的。”
坦白地說,一開始是有那麽一點點不快和抵觸,所以才會對著林烈凱撒了點氣。
可是看到剛剛雞飛狗跳的一幕,他又覺得不好意思,那幾個人是林烈凱真正的朋友,雖然有點傻乎乎的犯渾,可是沒壞心,也都是真心想叫林烈凱高興。
這一點,他不至於看不清。
“那不行。隻對我好不算,得對你好。”林烈凱輕輕吻了一下他濕漉漉的臉頰,此刻身體舒爽得想要飄上天去,剛剛的氣也消光了:“你要是覺得氣兒不順,我就再上門揍他們一頓去。”
成焰笑了笑:“真的沒生氣,他們都對你挺好的。”
不過是表演個節目,也沒真的玩過火,要是真敢把人綁了弄上床什麽的,那可就下作了。
幸好,林烈凱沒有這樣的朋友。也幸好,他不用面對那樣的朋友。
林烈凱忽然直起身,鄭重地看向他:“還是我自己做錯了,我以前總覺得你單純,和我那幫朋友在一起玩也未必聊得下去,所以想著,你和童彤他們在一起交往才舒服,就沒想著把你帶入我的社交圈裡。”
再加上金尋一直提醒他,成焰的身份敏感,不適合傳出什麽緋聞,他就越發小心翼翼,不敢公開,不敢叫人看出端倪。
也正是因為這樣,石俊他們才沒覺得,這個人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就連金尋,親眼看著他一路走來,卻也沒想過他要和成焰過一輩子。
可是這樣想,終究還是錯了。
“以後,有什麽特別重要的場合,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他虔誠地吻了吻成焰的手指尖兒。
成焰定定地看著他,微微一笑:“為什麽不?”
林烈凱眼睛猛然一亮,激動地小聲叫:“嗯嗯,好!你放心,隻去我身邊最重要的圈子,和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在一起!”
忽然,他猛地想起了什麽,急不可耐地拉住了成焰的手:“現在還不晚,跟我回家去!”
成焰的臉漲紅了,慌亂地道:“回家……還、還要做什麽?”
剛剛還不夠嗎?明明已經做到那一步了,再怎麽說,這樣的生日禮物也算是夠大膽、夠熱情了吧。
林烈凱拉著他,飛快地上了游泳池:“換衣服,跟我回家去!我爸媽說今天想見你呢!我煩我爸,就沒答應。”
成焰大吃一驚:“什麽?!”
林烈凱斬釘截鐵:“我得跟他們說,你是我的戀人,以後我要和你結婚。我不需要他們的許可和祝福,我只是通知他們!”
……
林家的大廳裡,肖雅和林家駿相對而坐,桌上擺放著一個精美的蛋糕,廳邊的碩大落地鍾的指針已經過了十二點。
傭人們都躲在了別處,不敢出現在附近。
肖雅忽然抬起手,輕輕地擦了擦眼角。
二十多年了,兒子就算再叛逆和疏遠,每一年的生日都還會在家裡過,可是今年第一次,他選擇了和那些朋友們一起。
一想到丈夫竟然專程跑去見了那個孩子,她就氣得心口兒疼。
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幾十年夫妻,她比誰都清楚。面對著成焰那種職業和身份,他就算再克制、再忍耐,又怎麽可能說出什麽叫人舒服的話!
雖然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顯然,兒子從那天開始,就再也沒回過家一次。
就算是林家駿親自松了口,主動說,生日這天叫他把那個成焰一起帶回家坐坐、順便吃個飯,兒子都沒理睬半點。
望著冷冷清清的大廳,肖雅忽然悲從中來,痛不可抑。
她站起身,強壓著心裡的怨恨,向著丈夫道:“我上樓了,你自己慢慢等。”
林家駿的臉板著,沒有說話,可是握著報紙的手,卻攥緊了。
忽然地,家裡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走進客廳:“林總、夫人,少爺回來了!門禁那邊顯示,他的車剛剛進了門!”
肖雅猛地捂住了嘴,又驚又喜,聲音都發了顫:“快快,把宵夜和果盤都端上來,還有生日蠟燭!”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廚房裡立刻忙碌起來,廚子吳媽忙活著,喜不自勝。
林家駿端正了身體,咳嗽一聲:“你看看你,我就說了,孩子會回來的,這不是剛過十二點嘛。都這麽大了,朋友圈的交際更重要些……”
門開了。
林烈凱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縱聲叫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
肖雅驚喜地迎上去,林家駿也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兩個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門口,同時愣住了。
林烈凱的身邊,站著一個人!
門口玄關處的大型油畫下,有射燈給畫面打光,正分了點柔和的橘黃色在那人臉上,鍾靈俊秀,眉目如畫。
成焰忐忑地站在那裡,局促地,遠遠向著客廳裡的兩位長輩輕輕鞠躬:“伯母伯母好……來得突兀,實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