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個多小時的午飯和休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成焰靠在座位的後背上,閉著眼睛小憩。
雖然看上去平靜,可是他的心裡,卻如同海浪般翻滾不休。
……紛亂,擔憂,不安。
不是為了他自己,更不是為了下午即將到來的判決。
而是擔心那個暴躁又衝動的家夥。
明明是和他無關的事,他卻這樣忽然揮拳揍人,而且是在無數媒體的眾目睽睽之下,還那麽囂張,那麽挑釁!
假如說自己的揮刀刺人還算得上是正當防衛,林烈凱的行為可真是沒辦法洗得白。這種被無數人盯著的超級富家少爺,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這也實在太莽撞了。
李大強那個潑皮無賴,會不會再訛上他呢?
他實在睡不著,悄悄睜開了眼。甚至沒多看那些官V力挺他的話,而是偷偷去搜了林烈凱有關的內容,越看,他心裡越是忐忑不安。
果然如他所料,力挺林烈凱打人的,絕大多數還是女性,各處已經有不少陰陽怪氣的聲音開始冒了出來。
【李大強是不是人渣,和旁人能不能動手打他,是兩回事好嗎?】
【覺得你有錯,我就要動手,那還要法律幹什麽?】
【看他這論起拳頭就打人的狠勁,平時沒少這樣打人吧?一件都沒爆出來,看來有錢就能壓事兒啊。】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咬咬牙,給林烈凱的號碼發去了一條短信。
“你還好嗎?”
幾乎是秒回,林烈凱的短信就跳了出來,帶著和主人一樣的精神氣兒。
“好得不能再好了,舒筋動骨,神清氣爽。”
成焰看著那行神采飛揚的字,腦海裡想著某人囂張的臉,嘴角微翹:“你在哪兒?”
忽然地,車窗外就傳來了一聲汽車的鳴笛。
成焰尋聲望去,街對面的停車位上,一輛豪華商務車高調地停著,隨著鳴笛聲,車窗開了一道縫,一雙眼睛從那縫隙裡露了出來。
雖然隔了十幾米,可是成焰一眼就認出了那雙明亮眼睛的主人。
兩根手指悄悄伸出車窗外,林烈凱顯然知道成焰在哪輛車裡,準確無比地衝著這邊比了一個V字。
成焰盯著那兩根神氣的手指,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看到你了,在幹啥?”
對面的豪華七座商務車裡,劉大律師和成焰的免費律師正坐在後排,竊竊私語。前排,林烈凱和自己的貼身秘書坐在一起,看著成焰發來的短信,嘴角翹得更加厲害。
“沒幹啥,剛吃了飯,閉目養神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隻手飛快地在手邊的ipad上操作著。
“通過”、“通過”、“通過”……
幸虧“烈焰熊熊”群剛剛升級成了兩千人的大群。
忽然之間, CP群收到的進群申請就爆炸了,群主“無CP不舒服斯基”那姑娘又不在線,累死他這個管理員了!
他身邊的秘書抬起頭,激動地小聲匯報:“林少,效果比我們預計的好太多了。”
林烈凱抬起頭,目光灼灼:“哦?”
“我們隻聯系到了兩家半官媒的微博號發聲,可是現在出面力挺成焰的,已經有五六家,都是自發的行為。而且,就在剛剛,‘法制最前沿’請了人民公安大學的杭原教授做了專題點評,發言非常正面!”
林烈凱停下了手中點擊通過的機械動作,眼中終於露出了喜色。望著馬路對面成焰公司的那輛保姆車,他飛快地撥響了電話。
成焰很快接了起來,怕引起身邊胡帆和孔佳豫的注意,他的聲音低低的,柔和無比:“喂?”
“你放心,一定沒事的。”林烈凱突兀地開口。
成焰靜了那麽片刻,輕聲道:“嗯,我不擔心。”
想了想,為了緩和氣氛,他又笑著加了一句:“真要是判刑了,我也沒關系的,哪兒唱都一樣,到時候,我在牢裡唱給獄警和犯人聽。”
林烈凱的聲音驀然大了起來:“胡說什麽呢?你要是有事的話,還有天理沒有!”
他的焦躁來得如此迅猛,語氣中的不安如此明顯,完全不像他表現的那樣成竹在胸,讓成焰微微一怔。
“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他和聲道,心裡卻有絲悵然。
天理這種東西,可真是難說得很。
從前世走過一遭,經歷過那些事後,他好像就對天理昭昭失去了信心。
只不過在這種壓力巨大的時候,他也不至於非要認真地向林烈凱解釋一句: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的事情也是有的。
“成焰。”對面的青年聲音深沉,直呼著他的名字,“我向你保證,你不會在牢裡唱歌的,我不允許。”
成焰沉默了。
“你隻應該在舞台上唱,在大庭廣眾下唱。順便發點光,散散熱,就迷倒一大片小姑娘,讓她們尖叫得驚天動地的,懂嗎?”林烈凱的語氣恢復了一點混不吝,卻又有著罕見的認真,“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判決不利,我們就上訴,接著打,打到最高院去。”
成焰閉了閉眼睛,忍住了一瞬間的鼻翼酸澀。
好半晌,他才微笑著回應:“行,說定了,就這麽辦。到時候我錢不夠,一定不推脫了,直接找你借。”
……
鄰省的郊區影視基地,一檔綜藝節目的古裝場景正在拍攝,本期的嘉賓中最有咖位的就是歌壇明星沈木輕。
都到了一兩點,綜藝劇組才結束了上午的緊張拍攝,幾名嘉賓聚在一起,端著盒飯,開始午餐。
劇組給明星們訂的盒飯都比較高檔,專門從附近的星級酒店叫的配餐,正熱熱鬧鬧地吃著,沈木輕的助手就拎著一大包靚湯煲的外賣盒過來了。
“大家好,沈老師給大家加的參杞鮑魚湯,熱的!”
一打開湯盒,每一份裡面都有一隻碩大的鮑魚,明晃晃地臥在清澈橙黃的湯底裡,底下的參片若隱若現。
“哎呀,沈老師真是貼心又大方!謝謝謝謝!”一起來的幾個嘉賓紛紛表示感謝,喜笑顏開地接了過來。
沈木輕果然不愧是縱橫歌壇十年的巨星,真會做人,錄節目時平易近人,現在還自掏腰包請大家大餐。
“小阮,小方,快喝湯。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天到晚就抱著手機玩,看什麽這麽起勁呢?”對面的一位老戲骨前輩笑著問。
那兩個女孩都是新晉紅起來的,其中一個正是林烈凱的朋友衛新的小女友阮晨。
另一個叫吳蘇煙,是一位女團的成員,年紀小些。
兩個人對他這種骨灰級的老影帝自然尊敬得很,吳蘇煙趕緊回答:“嚴老師,我們在關注成焰那事呢。剛剛微博都癱了!”
阮晨雖然為人孤傲,可是當然也不敢擺架子,也道:“嗯,我也轉發了,支持一下,都是圈裡的,挺不容易。”
兩個女孩一個演戲,一個唱歌,不存在競爭關系,兩個人還都是成焰的歌迷,就更加其樂融融些。
他們身邊的沈木輕忽然抬起頭,笑著問:“今天開庭吧?上午都在錄節目,也沒來得及看,怎麽樣?判了嗎?幾個月還是一年?”
他的口氣有若無事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得溫柔動人,可是那兩個女孩聽著,不知道為什麽就有點不舒服。
“當然不會判刑啊,成焰明明是受害者,現在全民輿論全都向著他。”吳蘇煙心直口快道,“剛剛好幾家官媒都發聲了,全都挺他!”
阮晨更是淡淡道:“法官又不是瘋了,要和真正的人心作對嗎?”
沈木輕不動聲色地看了兩個女孩一眼,微笑著不說話了。
那位嚴前輩沒太關注這事,不由得插嘴:“法官也不能看輿論判案,畢竟有法可依的情況下,有時候會法不容情嘛。”
吳蘇煙急了:“嚴老師您不知道,告成焰的那個繼父,就是個人渣,上午的庭審摘要我剛剛看了,簡直氣炸了肺!”
她飛快地點開手機裡的視頻,舉到嚴老師面前:“您也看看呀!”
那個嚴前輩戴上老花鏡,看著那小視頻,沒看多久,臉色就變了。
他家裡兩個女兒,小的那個是意外老來得子,才剛剛十五六歲,正好和成清差不多年紀,看到臉上打著馬賽克的女孩子充滿屈辱的那些證詞,氣得手都發抖,差點把沈木輕叫的鮑魚湯給灑了。
“畜生!這就是畜生啊,他還敢告那孩子?!”
吳蘇煙冷笑一聲,柳眉倒豎:“不止呢,還索賠88萬元,說是醫療費、誤工費、殘疾賠償金,以及精神傷害,什麽一輩子的後續損失!”
嚴老影帝二話不說,拿起手機,親自找到許久不用的個人微博:“我也轉一條,支持這孩子去!”
阮晨一雙妙目忽然看向了沈木輕:“沈老師,我記得成焰以前翻唱過您的成名曲呢,您好像還鼓勵過他?”
她是真的喜歡成焰,手機裡存了一大堆成焰的照片和歌曲,平時也時常關注成焰的消息,竟然恰好記得這個小細節。
沈木輕淡淡瞥了她一眼,一雙多情的眼睛微眯著:“哦,有嗎?大概是我助手的日常管理而已,你知道的,我們基本上沒有什麽時間打理那些。”
“哦……”阮晨有點失望。
還以為沈木輕會喜歡這個歌壇後輩呢,居然連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話都不願意說。
沈木輕優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諸位慢用,我去保姆車上小憩一下。”
坐在了豪華的專用保姆車上,他的微笑立刻消失了,車裡面,經紀人吳靜安正在同樣看著手機。
沈木輕冷著臉上來,道:“那個成焰還真好命,輿論現在全轉向了。”
“這件事竟然還弄不死他。”吳靜安面色沉沉,“早知道,就該趁著他被起訴,我們一起放出新聞,譴責他偷盜陳岩的歌。”
沈木輕沒有說話。
吳靜安卻又搖搖頭:“不過幸虧我們沒下手,現在這輿論完全對他有利,我們要是趁亂黑一腳,現在搞不好惹得一身騷。”
沈木輕終於忍不住了:“我不怕惹事上身。我一想到他竟然盜用陳岩的歌,就想爆炸。小小年紀,心腸這麽壞!”
吳靜安嗤笑一聲:“小孩子貪心唄,以為人死了,用了也沒人知道,就欺世盜名一下。這種事,難道誰會拒絕嗎?”
看著沈木輕忽然難看起來的臉色,他趕緊道:“我不是說你,你別多心。”
不該說這麽敏感的話題的,畢竟這麽多年,買下陳岩創作的歌曲,然後署上沈木輕名字的,是他們。
他看了一眼神色懨懨的沈木輕,佯裝無事:“《漩渦》被他唱了,我們手裡還有一首陳岩的《逆流》呢,接下來你好好錄那一首,把接下來幾個月的金曲榜給佔了。”
沈木輕靠在椅背上,神色幽幽:“我想來想去,這首《逆流》,我還是想用陳岩的署名,不用我的了。”
吳靜安大吃一驚:“你要幹什麽?悼念他,也不必這樣!”
“假如不是他欠著那麽多賠償金,也不會賣作品署名給我們。十年了,一直無名無姓的。現在人都死了,還不能署上最後一次名字嗎?”沈木輕澀聲道,用力搓了搓疲憊的臉。
吳靜安冷冷看著他,半晌才道:“既然十年都沒有姓名,也不在乎最後一次吧?”
沈木輕怔怔望著車窗外:“不……沒人會真的不在意的。他說過,馬上就要還完最後一筆錢了,到時候,想重新開始,想試試看,用自己的名字發表歌曲。”
他埋下頭去,眼圈紅了:“他還說,都十年過去了,也許人們已經不太介意他過去的劣跡,或許這個世界……會有他的一點生存之地。”
吳靜安臉色陰沉:“夠了,不要感情用事!作品風格多少有點相似,你把這一首署上他的名字,萬一引起不必要的猜想,懷疑你以前的作品怎麽辦?人都死了,他假如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陷入醜聞的!”
沈木輕僵立著身體,半天才低聲問:“唱完這一首,以後呢?”
吳靜安一時語塞,眼中暗沉:“以後再注意找點出不了頭、願意賣歌的吧,實在找不到好的,就吃老本也足夠了。”
沈木輕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是自己的東西,老天遲早要收回去。”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
好半晌,沈木輕才又輕聲道:“他死的時候,我在國外,也沒辦法去看他最後一眼。前幾天抽空去了一次他的墓地,選的地方挺好,你費心了。”
吳靜安低頭翻著手機,忽然冒出來一句:“他的後事不是我打理的,墓地也不是我買的。”
沈木輕一怔:“那是誰?是伍鴻嗎?”
當年的男團組合裡,除了他和陳岩一時瑜亮,關系最好以外,就數伍鴻那個小尾巴愛圍著陳岩轉,陳岩對他也像對親生弟弟一般照顧著。
吳靜安搖搖頭:“也不是,我聽說,是一個有錢的粉絲出的錢。”
沈木輕怔了片刻,才輕輕歎口氣:“也是,十年前他的粉絲是真多,畢竟那麽紅過。”
有些曾經的忠實粉絲,如今說不定已經事業有成,小有積蓄。看到昔日真心喜歡過的人這樣淒慘死去,難念傷懷,也願意出點錢送他最後一程。
過了一會,吳靜安忽然道:“要宣判了!”
沈木輕精神一振,伸手接過iPad。
最好判這個小偷坐牢才好,一想起陳岩的遺作被他佔為己有,他就滿心痛恨和焦躁。
兩點整,不大的視頻畫面上,法庭的實時轉播已經開始了。
上午只有幾家媒體被獲準拍攝,但是考慮到有未成年出庭作證,法院並未允許直播,到了下午,終於有一家和法院關系好的法制媒體得到了臨時許可,可以做直播了!
無數記者紛紛湧進來,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被告席上的成焰。
最偏的位子成了香餑餑,只有這裡才能拍到他的半個側臉,從拉近的長焦鏡頭中看過去,那雙微垂眼簾的眸子幽黑,帶著沉如冰晶的波光。
“現在,請被告、原告、及其訴訟代理人集體起立。”面容冷肅的審判長手中拿著打印好的判決書,開始面無表情地宣讀,“鑒於雙方均不接受調解,經過合議庭合議,現做判決如下。”
“經過雙方舉證和陳述,經過法庭盡職調查,本法庭認定如下事實:
“第一,案發前,原告李大強曾打昏原告的母親,過後又揮舞菜刀砍殺原告的妹妹,行為屬於刑法意義上的‘正在行凶’,且已嚴重危及被告母親和妹妹的人身安全;
“第二,李大強的不法侵害是一個持續的過程,這種情況下,不能苛求防衛人在應急反應下作出完全理性的判斷。根據現場具體情景,以及一般人的認知水平,被告的家庭成員常年被李大強虐待傷害,這一點已經有多位證人出庭作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在這種情況下,被告成焰做出‘必須製止’的判斷,合情合理。
“第三,被告成焰的行為出於防衛目的。本案中,被告奪下菜刀後,原告依舊口頭威脅要殺死其妹妹,導致被告兩次用水果刀刺傷其手背。盡管時間上有間隔,但可以認定為連續行為,也符合正當防衛的意圖。”
法庭上,所有的旁聽者臉上都逐漸露出了喜色,成焰微微低垂的腦袋,也一點點地抬了起來。
他看著庭上的目光,越來越璀璨明亮!
“基於合議庭意見,本法庭裁定,被告成焰的行為屬於典型的正當防衛,不形成防衛過度,也不形成蓄意傷害,不負刑事責任。予以當庭釋放。
另外,駁回原告一切刑事訴訟請求,也同時駁回民事賠償要求,自行承擔訴訟費用六千二百元。”
“什麽?我不服!這麽明顯的案子,你們瞎JB亂判!”李大強暴跳起來,氣急敗壞,“你們這法庭是怎麽開的,一定是收了這小王八蛋公司的錢!對對,一定是這樣!”
審判長猛地爆喝一聲:“原告,你再藐視法庭,汙蔑國家公務人員,我是可以直接判你拘留3到15天的!”
兩邊的法警立刻衝過來,一左一右,虎視眈眈地盯著李大強。
趕緊再罵幾句,越髒越惡心越好,審判長一聲令下,他們就抓了這狗娘養的龜孫子!
李大強可是實打實的潑皮無賴,一見情勢不對,立刻縮了脖子,小聲嘟囔:“我要上訴,我要接著往上打官司!……”
外面正在實時轉播庭審實況,在審判長正式讀完最後一句審判詞後,外面的媒體就開始瘋狂發布消息——這種關注度高的實時事件,全都聰明地寫好了兩種方案的文稿,就等對應的結果出來了!
《成焰正當防衛成立,當庭無罪釋放!》
《家暴男一無所獲,法律終還受害者公道!》
《人心所向、輿論所向,為燕京市清源區中級人民法院點讚!》
……微博上,超話廣場裡,一片歡騰,粉絲喜極而泣,各家媒體大V號,全都在第一時間轉發,無數路人也都在轉發點讚,一片喜氣洋洋。
而這邊,審判長正要宣布退庭,忽然,一片靜默中,忽然地,法庭最後,傳來了一陣清脆又緩慢的掌聲。
這可是嚴禁喧嘩、莊嚴肅穆的法庭,又不是什麽舞台,鼓掌算是怎麽回事呢?
眾人愕然回頭,只見某位剛剛大鬧法庭被趕出去的英俊闊少,正笑得露出標準的八隻白牙,一下接一下鼓掌呢!
旁邊的小法警心裡哀嚎一聲,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早就知道,不該心軟放這人進來的!
慢慢地,他身邊有人也舉起了手,有點怯怯地跟著鼓了幾下。
很快,更多的人也都舉起了手,雖然都知道法庭內不該喧嘩,可是,就是忍不住啊!
掌聲越來越大,所有人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就連一直緊繃著臉的審判長,也淡淡低下了頭,唇邊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他身邊的女書記員一邊整理著手邊的案宗,一邊笑吟吟地抬頭,看了一眼成焰。
被告席上的木欄發著幽暗冷肅的光,那個俊美無儔的少年靜靜站立,白皙修長的手搭在暗紅木欄上。
屋頂雪白的射燈發著光,映照在他烏黑發間,而他則側過身,和所有人一樣,看向了後面。
女書記員背對著他,看不到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不知道,已經有記者手疾眼快,用超廣角鏡頭拍下了一張照片。
寬大肅穆的法庭兩端,身材頎長玉立的少年目光沉靜,眼波溫柔;另一頭,黑壓壓的人群後,英姿勃勃的青年正遙遙向他看來。
黑壓壓的滿庭人群兩端,兩個同樣出挑的人如此醒目,在這抓拍的一瞬間仿佛真的在遙遙相望,眼中有萬語千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