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別回房間了,就睡我這兒。”林烈凱小聲地道,聲音輕柔,“一個人回去躺著一定會瞎想。”
成焰和他緊緊相擁著,半晌才紅著臉低聲道:“……會不會被人看見?”
林烈凱冷冷道:“就算被人看見,我也把他變成瞎子。”
成焰冷不防嚇了一跳:“什麽?”
林烈凱低頭看著他驀然瞪大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想什麽呢?我說花錢封嘴,叫看見的人裝看不見唄。”
……酒店的套房是大床房,兩米寬的舒適大床上,兩個人並排而臥。
月光從外面照進來,隔著窗紗,朦朧溫柔。
林烈凱悄悄側過臉,看著身邊成焰閉目的側臉。
雖然在屏幕上和海報上看過無數遍,可是這樣細細用目光描繪著他的輪廓時,依舊叫人移不開眼。
月光給成焰的臉打上了一層清冷的光,黑長的睫毛極重,在秀挺筆直的鼻梁邊落下兩排陰影。
比起前一陣的溫柔俊美,現在的少年眉宇間有著揮之不去的沉鬱,叫人心疼地像要窒息。
他正在癡癡地看著,手卻被人輕輕握住了。
成焰睫毛微微顫動著,小聲閉目道:“快睡吧,明天還要錄節目。”
林烈凱忽然湊過來,在他腮邊親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成焰還是沒睜眼,唇角卻終於微微翹了一點兒:“就是知道。”
……
夜漸漸深了。
城市裡另一個角落,私家醫院的病房樓層外,樹影婆娑,漸漸沒有了白天的喧囂。
私家醫院本就病人少,這會子值班醫生都已經睡下,護士們也大多完成了最後一趟巡視,走廊上靜悄悄的。
各個病房裡也都熄了燈,床頭邊,不少醫療儀器的顯示燈在有規律地跳動,發出微弱的電流聲。
深夜時分,萬籟俱靜,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了電梯口,穿著醫院的男式護工服,戴著常見的白口罩。
他抬頭看了看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過容易被拍到的角度。
循著走廊,他抬起頭,一一辨認著病房門牌號,一雙狹長的眼睛急速眨動。
終於,他停在了一間病房前,看著門上的號碼,他扭過頭,確認了一下四周空無一人,才閃身推門進去。
就在他推門進去的刹那,門邊角落,卻有一道極細的銀色金屬線閃了閃,病人床頭的醫療儀上,也似乎有同樣的紅燈忽然一亮,發出了一聲極細微的“嘀嘀”聲。
病房裡光線很暗,只有踢腳線邊有應急小夜燈微弱地亮著,映照著單人病房裡唯一的一張病床。
男護工悄無聲息彎下腰,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機。
手機屏幕幽幽的微光照亮了他眉間那顆小小的黑痣,也映亮了床頭病人的名牌。
——李琪,女,34歲!
他迅速站起身,踮著腳,悄悄逼近了床頭。
模糊的光線中,可以看得見病床上躺著一個清瘦的女人,一動不動,鼻子間插著細管子,像是輸氧設備,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正常的睡著。
男護工靠近了,眯著眼睛,稍微辨認了一下,眼睛裡精光一閃。
是的,隱約可以辨認出來熟悉感。
他站在那裡,似乎心理建設了那麽一小會,終於靠近了。
猛地伸出手,他一把拔下了病人鼻中的輸氧管。緊接著,他隨手拿起一邊的多余枕頭,狠狠地、重重地捂在了那女人的臉上!
床上的女人忽然劇烈掙扎起來,雙手舞動著,帶動著床頭的儀器猛然跌落。那男人目露凶光,更加用力地按了下去。
可是,那病床上的女人的力氣,卻完全不像一個重症將死的病人。
她忽然猛一抬腿,準確利落、迅疾有力地狠狠一踢,迎面正中男人的小腹。
趁著他吃痛一松手,女人飛快掀開了枕頭,一拳砸出,接著打向了那男人的胸口,再一個反身擰臂,利落地將他手臂反剪過來,狠狠向後一抬,再一扯!
“啊啊啊!”男人肩胛骨劇痛鑽心,發出了一聲慘叫,踉蹌跪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猛地被大力踹開,兩個精乾的男人狂衝進來,大聲叫喊:“秦隊,你怎麽樣!”
病房裡的燈被按亮了,雪白刺眼。
病床邊,那精瘦卻颯爽的女人雙手一松,緊接著一腳,把男人踹到了一邊:“狗東西,差點把我捂死!”
兩個小夥子急衝過來,亮出手銬,把掙扎的男人銬住:“別動!跟我們去警察局!”
其中一個笑嘻嘻地衝女人豎起了大拇指:“秦隊厲害!我們衝過來也就花了一分鍾,您這兒就把人給撂倒了!”
那個被叫做秦隊的女警活動了幾下胳膊,大大咧咧道:“呸!這不是被憋著了,一時間沒呼吸過來。一開始怕嚇走他,聽到儀器報警,硬是沒敢動。要是正面打,我十秒鍾把他給踹殘了。”
刺眼的燈光下,她一雙眸子充滿生機勃勃,身形倒是極瘦,臉頰上明顯有著化妝的痕跡,高光和陰影的刻意修飾下,還真的有幾分像是李琪。
男護工忽然激烈地掙扎起來:“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男警察一把揪下他的口罩,冷笑一聲:“認不認識的,回警局交代吧!狗膽包天,直接上來就殺人!”
……
影視城的套房裡,林烈凱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驚醒了,林烈凱去拿手機,成焰則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望著他。
林烈凱一眼看到電話號碼,忽然就困意全消,飛快地向身邊的成焰亮了一下號碼,接了起來。
“嗯嗯……好,明白了!”他的眼睛閃著光,像是看見了獵物的凶殘豺狼。
放下手機,他忽然抱住了成焰,聲音激動地發著抖。
“沒有白費工夫,做的那個視頻起作用了!警察抓到人了,真的有人過去殺人。”
……
“起床了起床了!”
一大早,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把所有人叫醒了。簡單早餐後,每人換上了準備好的衣服,一車就拉到附近的一處布景地。
那是影視基地裡特意搭建的建築,不具備住宿功能,卻有各處適合拍攝酒店場景的搭建場地,不少客房也是專門設置成半敞開式,便於攝影機在對面工作。
節目組包了場,眾人進去的時候,時間尚早,窗外明明是陽光燦爛,可是這裡特意用厚重的窗簾遮住了窗戶。
大白天的,自然光進不來,整個酒店前台的光線全靠補充光源,大堂正中的水晶燈似乎也有點灰蒙蒙的,襯托著老派建築風格,一切都顯得暗沉。
李斯斯打了個哆嗦,小聲嘀咕:“節目組又開始嚇人了,討厭。”
“夜景,這一期整個都是夜景啊!”工作人員叫喚著,“來來,大家分別去自己的房間,等我們的指令。”
沒有電梯,眾人沿著陳舊的木質樓梯上到了二樓,果然,節目組已經提前布置好了眾人的房間,一排客房門口分別懸掛了各人的名牌。
“林讚助商”、“成小編劇”、“李陪酒女”、“童經紀人”、“亞修理工”、“沈大作家”。
周導拍拍手:“記住,現在的時間是午夜。大家先進去自己的房間,什麽東西都不準動,裡面的道具都是擺好的,不允許私藏和破壞。”
幾名嘉賓都點點頭,分別進了自己姓名門牌的房間。
剛剛進去沒幾分鍾,忽然地,就聽見外面走廊上響起來一聲女人的尖叫:“啊啊啊啊,死人啦!……”
所有嘉賓都慌忙地開了門,只有亞亦倫晚了一會,出來的時候,穿著寬大的睡衣,一看到眾人衣冠楚楚站在走廊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不入戲啊,導演組說了,這是深夜,大家都在睡覺呢,聽到聲響出來,哪有那麽快!”
正笑著,卻見眾人臉色都有點難看,他順著大家目光一看,一眼看見走廊樓梯那邊,不由得猛地跳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又搞這些!”
一名酒店服務員發著抖,站在走廊邊,而昏暗的角落裡,有一具屍體!
雖然一看就是假的塑料模型,可是臉上,卻遍布著一道道血痕,燈光一打,格外陰森恐怖。
亞亦倫戰戰兢兢地往後躲,身邊的林烈凱已經一把揪住了他:“一起過去。”
幾位嘉賓互相看看,終於集體走了過去。
那邊,群演扮演的酒店侍應生盡職地發著抖:“我、我晚上剛剛做完最後一遍清理,就看到了這個!”
李斯斯只看了一眼,就尖叫:“快快,快報警!”
服務生瑟瑟道:“固定電話線好像被風雨吹斷了,手機全部沒有信號,我……我試過了。”
李斯斯臉色發白的樣子,轉身就想下樓:“我要走,這裡有殺人凶手,不行,我要離開這兒!”
服務生拚命搖頭:“對不起……這裡是孤島,外面風雨大作,沒有船來的。而且,而且現在外面有大樹被龍卷風刮斷了,整個封住了酒店的門!”
亞亦倫嘀咕:“哪裡來的孤島啊?”
跟拍的PD在一邊咳嗽一聲:“後期特效,特效啦。”
林烈凱忽然道:“什麽意思,我們只能留在這裡,陪著這具屍體?”
服務生怯生生地點頭:“整個酒店就只有我,別的服務員還有老板因為知道這裡有風雨,都乘船離開了。”
童彤冷冷地站在一邊,張嘴打了個哈欠:“我們能做什麽,還是趕緊關門進去睡覺才對,等暴風雨過去了,警察自然會來的。”
林烈凱抱著手臂,冷笑:“這孤島上風雨圍困,警察什麽時候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殺人凶手就在我們中間。”
他環視著大家:“萬一是個連環殺手呢?萬一有什麽瘋狂的後續舉動呢?不找出來,我可不敢回去睡覺。”
李斯斯臉色一直很不好的樣子,聞言一個勁地點頭:“對對,我不要一個人在房間。嗚嗚嗚,我一個女人,打不過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成焰卻忽然走了過去,蹲下了身子。
然後,他回過了頭:“既然是一條人命,我們閑著也是閑著,不然試試看找找線索,萬一,能把凶手的真面目揭穿呢?”
……
終於,幾名嘉賓都圍了上去,神色各異,開始觀察那具塑料模型。
亞亦倫只看了一眼,就往後跳開了:“嗯嗯嗯,你們找線索,我暈血,不能看這個!”
童彤冷冷看了他一眼,低著頭看了一會那屍體,又把模特的身子翻過來,,衣服解開看了看,輕描淡寫道:“身上沒有什麽傷痕。”
林烈凱低頭看著,神色凝重又冷漠:“頭頂有重物擊打的印記,有血腫,臉上的傷……”
他仔仔細細地看塑料模特的臉,忽然沉聲道:“不對,不全是剛剛被劃破的!絕大多數傷痕裡面都是新鮮的血液,可是這一條——”
他身邊的成焰淡淡接話:“這一條疤痕貫穿整張左臉,是舊傷,上面沒有血跡滲出來。”
四周有點安靜,李斯斯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大家,隻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種綜藝節目嘛,雖然要符合情節人設,可是畢竟也要照顧搞笑的效果,大家以前可沒這麽嚴肅啊?
再說了,她是演員身份,她覺得自己算是盡職盡力在扮演角色了,可是這幾位,怎麽感覺演技比她還入戲?
瞧這成焰小弟弟,看著具塑料道具的臉,也能做出來恍惚的表情;旁邊這位沈歌神就更厲害了,這忽然慘白起來的臉色,說是影帝級別都行呢。
成焰盯著那張血淋淋的臉,看著和過去自己臉上同樣位置的那道刀疤,半晌才轉過頭,靜靜地看著大家:“我知道死者是誰了。”
他安靜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個受驚的人:“臉雖然被劃爛了,看不出本來的相貌,可是這道疤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