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回桌遊館附近等了一會,六七個男孩子就隻跑出來了兩個,瞎子的人打嗨了,愣是一個也沒有跑出來。
張凌他們到了半下午才回來,臉上青了兩塊,但看起來依然精氣神十足的。
狀元飯店裡,跑出來的兩個男孩子圍著張凌一群人,關切的問道:“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張凌說:“沒事,還能怎樣?快快快,先讓讓,我吃點東西,聽了大半個下午的教育,餓死了。”
張凌狼吞虎咽的吃了幾口菜,又喝了一碗湯,才緩過勁來,繼續說:“瞎子那一夥人還不錯,我們一進去,他們就摟住我們的肩膀,咬死我們是來學習的。”
“謔呀?這麽仗義?”
“可不是嘛?他們還當場掏出了卷子,寫的滿滿當當的。”
“桌遊館不是剛好有監控嗎?就調出來看了一下,我們安安靜靜的,是那幾個混子先動的手。”
有人問:“打壞的東西呢?”
“當然他們賠啊,監控記錄得清清楚楚的,不關我們的事,那毛哥還拿玻璃當凶器嘞,薛哥你沒事吧?”
薛白搖搖頭,“沒事。”
張凌:“那就好,我們誠懇的道了個歉,寫了一份檢討,被警察叔叔教育了幾句就出來了。”
“那夥人好像不是第一次進局子了,尤其是那個毛哥?聽說之前故意傷人,被關過一兩年才放出來。”
一個下午的警局共患難,張凌和瞎子那一波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誼,張凌換了個位置,湊到薛白的身邊,說:“我覺得他們還不錯,約了有空一起出來喝一杯,薛哥,到時候你也來嗎?”
“行。”薛白應下,起身去前台結好帳,說:“你們也是因為我才打起來的,這頓我請你們,就當感謝了。不夠再點,我一會再轉帳啊。”
薛白看了眼時間,說:“我先回去了,回家拿點東西,今晚還要回學校,有晚自習。”
“薛哥路上小心!”
男孩子們鬧哄哄的告了別,又在桌上鬧開了。
昨晚睡的比較晚,今早□□點就醒了,熬到下午,薛白的精神頭不是很足,腦袋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眯了一會才出發去學校。
天氣在漸漸回暖,天黑的時間也慢慢的變晚了,五點多,天還是亮的。
薛白在公交站等公交,等了好一會車才來,車上人很擠,沒有位置,薛白站在窗邊,開了點窗戶,讓風吹進來,握緊扶手,搖搖晃晃的玩手機。
汪洋洋在班群裡發了幾條消息,周末即將結束,又要來學校的恐懼情緒被衝淡了許多,班群裡一下子就鬧開了。
汪洋洋:一周了!一周了!終於有兩位大佬的消息了!
-??
-什麽什麽什麽?
汪洋洋:最新消息!兩位大佬今天在ne先生桌遊館打起來了,聽說打得挺凶,警察都招來了!
-露臉了嗎?
-爆馬了嗎?
-他們是誰?哪個學校的?帥不帥?
-他們怎麽打起來的?
汪洋洋:……沒有,沒爆,不知道。
-我就說嘛!我下午路過的時候ne先生關門了,但是好像不久前又開了,沒什麽大騷亂。
薛白沒忍住笑了笑。
這些八卦,周末沒做完的作業也不急著抄了,炸出一群人來,全都在討論兩位大佬,以前講過的事也被翻出來又講了一輪。
連某位高冷的,從來不在班群裡講話的顧揚都炸了出來。
顧揚:……
這六個點比無數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都來得管用。
班群瞬間沒人講話了。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開,走走停停的,這個點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人和車都格外多,公交車開兩步就要停下來一會,尤其等紅綠燈的時候,馬路上堵的長長的一條,全車人望穿秋水,望眼欲穿。
薛白差點沒被晃得睡著了去。
他拍拍臉,打算看會風景醒醒神。
天空很乾淨,飄了幾朵淡粉色的雲,薛白看見顧揚一個人走在路上。
一個周末沒見,顧揚還是那個顧揚,凜若冰霜的大帥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寒氣,身形削拔挺直,即使穿著校服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瞧見。
薛白不困了。
他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車,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顧揚身邊,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撲了過去。
“好久不見,小哥哥!”
顧揚的腳步明顯一滯,卻意外的沒有立馬躲開,由著薛白勾了一陣。
注意到這個小細節,薛白眉梢一挑,又湊得更近了些,挨著顧揚的肩膀,笑嘻嘻的問:“有沒有想我呀?”
顧揚目不斜視,毫無感情:“沒有。”
薛白不甚在意,把顧揚往旁邊擠了擠:“時間還早,去操場坐坐?”
“……”顧揚想不同意也不行,薛白直接擋住顧揚的路,硬把他往操場的方向擠過去。
操場上沒什麽人,薛白把書包一丟,躺在了草坪上,顧揚坐在他的身邊。
薛白問:“周末過得怎麽樣?”
“還行。”顧揚說。
高三的學生來得比較早,遠遠的已經有好幾間教室的燈亮了起來,操場的另一個角落坐了一對小情侶,兩個人手牽在校服外套裡,男生在女生耳邊說了句玩笑話,女生咯咯的笑個不停。
“我應該換個問法。”薛白起身,挪到顧揚的對面,彎了彎眸子,“在我的宿舍睡得怎麽樣?”
暮光映暖斜陽,絲絲縷縷的為少年的眼角眉梢纏上淡金色的邊,看起來溫柔又明亮。
顧揚的眸光微動,片刻後,他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說:“還好。”
薛白一笑,欲出手偷襲,勾住顧揚的肩膀,用身體慣性把他往下摁,顧揚剛一掙扎,薛白卻先松開了他的手,再無支撐點,顧揚整個身子的倒了下去,和薛白一起躺在草坪上。
假草坪沒有真正的青草泥土的芳香,但也有假草坪的好處,躺著很舒服,身子下邊軟軟的,一躺下就不想再起來。
晚風帶著涼氣擦過臉頰,天邊的晚霞一點點的散了,爬上了幾顆星星。
月光映著未褪盡的紅雲,明朗了整片天空。
顧揚說:“挺好看的。”
薛白偏頭,顧揚將手放在眼前,看著天空,說話間,喉結上下躥動了一下。
薛白移不開眼了。
顧揚的皮膚很白,冬天裡,其他地方都被衣服擋得嚴嚴實實的,除了他的臉和脖頸,從骨子裡透著白。
側臉,下頷,還有喉結。
是挺好看的。
身旁的人沒說話,顧揚疑惑的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心虛的垂下眸,說:“晚自習要開始了,走吧?”
“好。”
“等下等下。”起身時,顧揚的校服外套上沾了草,薛白叫住他,伸手幫他捋掉身上的草,笑笑,說,“好了,小哥哥。”
顧揚一直盯著薛白的手。
薛白換了個很騷包的創可貼,黑色的,上面還印了兩個骷髏頭,一看就特別二。
薛白說:“這是我拯救世界時受的傷。”
“……”顧揚皺了皺眉頭,問道,“還疼嗎?”
薛白本想回答不疼,但這是顧揚頭一回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樣的表情,薛白心頭一動,故作誇張的吸了口氣,把手貼在胸口,閉眼,說:“疼,好疼,鑽心的疼。”
顧揚:“……”
薛白睜開一邊眼睛,悄悄的觀察顧揚的反應,然後把手伸到他的面前,笑嘻嘻道:“小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顧揚瞪了薛白一眼,毫不留情的起身走了。
薛白追上來,攔住他:“別生氣嘛,小哥哥。”他把創可貼揭下來,傷口不深,已經結了一層淡淡的痂,但貼久了創可貼,周圍的一片有點發白,薛白睜著眼睛說瞎話,“你看這傷,傷到骨子裡了,都白了,好疼。”
薛白把手往前伸了伸,又問道:“吹吹?”
“……”
見顧揚沒理他,薛白膽更肥了:“那不吹,你親一下,小哥哥?”
他指著傷口:“不僅得親,最後舔舔,聽說舔一下能好的更快,有一種酶,能加速傷口的愈合,不然怎麽別人手一被割破就放嘴裡含著?”
歪理一堆,顧揚深吸一口氣,乾脆移開視線,懶得看薛白這個臭傻逼,偏了偏身子想往旁邊走,但薛白卻不依不饒的伸手去攔,顧揚忍無可忍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玩嗎?”
不知是不是由於晚霞的緣故,顧揚的耳廓看起來有點兒紅。
“好玩。”薛白見好就收,抽回手,說,“我回宿舍一趟,你先回班級。”
薛白忙不迭的溜了,跑得極快,跟飛一樣。
顧揚獨自在操場又平靜了一會才回教室。
床鋪沒有一點被動過的痕跡,桌面也被仔細整理過了,幾張忘扔的糖紙被清理了。
盒子裡的糖已經吃完了,薛白剛才在小區裡的便利店又買了一包新的,想給自己的糖盒添點料子,才打開蓋,薛白怔了怔。
裡面已經被裝滿了。
裝了他常吃的薄荷糖,還塞了幾根棒棒糖,填得滿滿當當。
不需要想,這定是顧揚做的。
薛白心裡一暖,拆開一根棒棒糖,叼在嘴裡。
草莓味的,很甜。
比他吃過的所有糖都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