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晚自習, 題沒做幾道, 整個人都陷入了紙條上行雲流水的兩個字裡。
-甜的。
薛白一口咬碎了嘴裡的糖。
第二天是周五,晚上沒有晚自習, 放學鈴一響,整個教室都鬧開了。女孩子們結伴一起回去,男孩子們難得不肯回家,各個掏出手機,把屏幕一橫,說什麽戰隊賽, 關乎男人的榮譽和尊嚴, 從前一個晚上就開始組人拉隊友,這會和隔壁3班的一起,聚了一群男孩子, 在後排圍成一圈。
沈奇正:“左邊, 左邊!235方向來人了!看到沒, 就那輛車!方余過去支援一波!”
方余:“來了!”
杜俊郎大喊:“等等我, 我也去!”
一群男孩子懟著手機在教室裡大喊大叫,薛白和顧揚收好東西,給他們打了聲招呼:“我們先走了啊!”
“行嘞,下周見!”
“薛哥,揚哥,下周一起來啊。”
薛白應了幾句,和顧揚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粥鋪。
這家粥鋪向來良心,粥很濃稠, 裡面加了香菇、蘿卜、瘦肉等配料,滿滿當當的,灑上蔥花,再用淡藍色的碗裝著,更襯得碗裡的粥雪白,看一眼就充滿了食欲。
薛白點了幾樣小菜,問道:“今晚來我宿舍?我找到了幾份比較難點的卷子。”
“嗯。”顧揚應下。
吃完飯,兩人在學校外面逛了一圈。
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個晚上。
路燈下,少年肩並肩向前走,身後是萬家燈火,他們的手藏在校服袖子底下,指尖與指尖悄悄的牽在一起。
晚風穿過指間,泛起一抹薄荷糖味的涼爽。
回到宿舍,薛白先去洗了個澡,顧揚也回去整理了一下,再到薛白宿舍時,兩個人都換上了一套休閑裝束。
薛白找來的這套題確實難,尤其是最後的壓軸題,單單題目就是一連串陌生的公式,兩個人討論了許久才解出來,草稿紙算了整整兩面。
寫完卷子,薛白伸了個懶腰,“這些,都我姐前幾天發給我的,那些北京高校自招的模擬題。”
“我姐,薛柔,我之前給你提過。”薛白介紹道,“北大醫學系高材生,她每次去學校前都這樣。”
薛白抹了一把臉,挺直腰背,端得一身冷酷無情:“祝你考上北大。”
黑完自家姐姐,薛白整個人往床上一蹦,問道:“看電影嗎?”
顧揚“嗯”了聲,搬了條凳子坐在床邊。
“來這,靠著,坐久了腰都酸的。”
說著,也不管顧揚怎麽回答,把他一起拉到床上。
床鋪很乾淨,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薛白將枕頭橫立起來,兩個人一起靠在軟枕上。
“這個片子怎麽樣?今天才上的APP,之前上院線時被罵得特別慘,我想看看有多爛。”
薛白這心理夠叛逆,顧揚順著他,“嗯”了聲,主動用手捧住手機。
這部片子的確爛,肉眼可見的爛,開篇一個像模像樣的電影標題,後續全靠扯,根本沒有任何值得看下去的意義。
薛白的眼皮有點沉。
一輪複習開始後,全體高二考生提前進入高考備戰狀態,談到學習,出現頻率最多的就是兩個詞——複習,高考。
還沒踏上戰場,就已經感受到無數火炮在耳邊紛飛,每個人身上都擔上了更沉重的擔子,包括薛白,包括顧揚。
廖喜開班會的時候總說:“現在提前讓你們感受一下高三的氛圍,到時候更容易適應。”
於是乎,刷題,考試,在現階段就已經成了日常。
電影的主角還在念冗長且沒有意義的台詞,女主在坦克大戰一般的特效裡光榮犧牲。眼皮愈發沉重,連薛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最後自己竟然直接靠在顧揚的肩膀上睡著了。
醒來時,電影已經放完,手機掉到了床上,屏幕上正在播放片尾曲。
顧揚也睡著了。
靠著他,偏著腦袋。
顧揚也累了,眼底下熬出了一圈淡淡的烏青。
薛白離顧揚最近,看得最清楚,就算學校強行熄燈了,空中長廊另外一邊的寢室裡還會再亮起一盞台燈,放在桌旁。
顧揚還在刷題,朦朦朧朧的燈光透過窗簾印出了點來,直到深夜。
過了一會,顧揚也醒了,目光交織,他們對視了幾眼,兩個人一起笑了。
薛白吐槽道:“這電影也太無聊了。”
“是。”顧揚說,“有點尷尬。”
“男主那告白真太土了,還沒我說的好。”
“髮型也是。”
兩個人又笑了起來。
笑夠了,顧揚準備回宿舍,薛白卻拉住他,說:“熄燈了,別回去了唄,題剛剛還沒刷夠啊?”
時間早就過了十一點,宿舍區所有燈光都已經熄滅,走廊外面一片漆黑。
“不是。”顧揚說。
“那你留下,我這還有好幾套其他省份的,明天再一起刷。”薛白抬眸,凝視顧揚,一笑,“一起睡吧,小哥哥。”
再一轉頭,薛白已經窩進被窩裡,擠到最牆邊,給顧揚留了一個位置。
顧揚無奈的歎了口氣,躺了進去。
薛白摁滅寢室的燈,點上一盞小台燈,夾在床頭,側身躺好,輕輕柔柔的抱住了顧揚。
床鋪不大,兩個大男生躺著略微有些擁擠,寂靜的夜裡,連呼吸,連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還有身上的味道,獨屬於薛白的,那股子陽光的氣息。
“晚安。”薛白說。
“嗯。”顧揚親了親薛白的額頭,說,“晚安。”
夜裡,滿天星輝同月光傾灑窗沿,四下盡沐溫柔。
第二天醒來時,顧揚已經走了,不知道是因為顧揚動作輕,還是最近一段時間熬得實在太累,薛白竟是沒聽到一點動靜,安安穩穩的睡到自然醒。
微信有一條未讀消息,是顧揚發過來的一段小視頻。
視頻是在公交車上拍的,一開始有點晃,沿路的樹上開滿了雪白的花,晨風一吹,小巧的花瓣像下雪一般紛紛落下。
每周六,顧揚都會到江初那兒一趟,顧揚會拍一小段路上的景象發給薛白,有時薛白早晨偷懶睡個懶覺,顧揚還會再幫他點一頓早餐外賣。
外賣沒一會就到了,薛白賴了會床,洗漱好,給顧揚發了個視頻電話。
顧揚很快就接了,戴著耳機,陽光打在他的側臉,對著鏡頭微微一笑。
“早啊,小哥哥。”薛白說。
“早。”顧揚說。
早餐很豐盛,薛白把手機架著,一樣樣打開擺在攝像頭前。
燒麥,奶黃包,流沙包,糯米雞,茶葉蛋,和一杯冒著熱氣的豆漿。
薛白拆開糯米雞的葉子,咬了一口,問道:“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什麽?”
“養豬流。”薛白說,“把我喂胖了,校草這名頭就你一人戴了。”
薛白又咬了一口:“可以啊,這想法挺悶騷啊,小哥哥。”
“就可惜,我吃不胖。”
顧揚低低的笑了一聲。
笑聲透過耳機傳來,仿佛在耳畔廝磨一般。
拉扯了幾句,掛了電話,顧揚又發了一段小視頻過來。
近一點是農田,苗子還是綠的,遠些是房屋,零零散散,高矮錯落,再遠些便是一片遠山,金色暖陽挾裹雲霧輕拂而過。
路上風景很美,但顧揚去的時候卻不一定輕松。
逼迫自己面對不願意面對的事,逼迫自己原諒不願意原諒的人。
就像一個剛從煉獄中爬出來的人,又強行讓他去見他最害怕的東西。
這種感覺一定很難熬。
薛白忽然很想去找顧揚。
不用多說什麽話,能一直陪著他就好了。
薛白一向是行動派,江初的診所很好找,薛白搜了下前段時間偶遇顧揚的那輛公交車的路線圖,點開地圖,很快就確定了位置。
駛離城區後,公交車沒再有什麽停靠的站點。
薛白靠在窗邊。
車窗外是顧揚曾給他發過的風景,春山如黛,滿目山花,靜謐又安逸。
薛白覺得這地或許挺適合養老的。
公交到達尾站,又跟著導航走了一段路,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心裡診所是一棟別墅的模樣,從外觀看起來比平常醫院裡冷冰冰的白牆要舒服多了。
診所的大門沒有關,薛白進去後,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被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裡。
工作人員給薛白倒了杯橙汁,讓他在外面等候。
房間裡還有一扇門關著,和會客沙發隔了一個屏風。
薛白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地方真心遠,路上用了將近兩小時的時間。
薛白喝了一口橙汁,鮮榨的,全是自然的甜味,不膩,很清爽。
又等了片刻,屏風後面的門開了,兩個人從門後走了出來。
薛白往外瞧了一眼,是顧揚和江初。
江初懷裡拿了一份文件夾:“最近可以不用吃藥了,宿舍裡那藥你先扔了,但是,心結,你還是沒解開,不過也不急,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想通的。”
“我只能幫你,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好嗎?”
“嗯。”
“下周可以先不來,但我會隨時給你打電話問你情況,都要如實回答。”
聽到下周不來,顧揚的眉頭微微皺了下,也沒說什麽,“嗯”了聲。
江初停住腳步,將手搭在顧揚肩上,倚著他,笑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顧揚嗎?之前躲我跟躲鬼似的,現在聽到不用來怎麽還不太高興?”
“想早點好。”顧揚拍開江初的手,認真的回答道,“我想好好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昨天請假了,這是補昨天的更新!今晚9點還有一更。
感謝你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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