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世上什麽最奇怪， 項飛頭一個就要投票給李尚， 腦回路跟正常人太不一樣了。

　前兩天對霍麒還怕的跟耗子見了貓，隔了一晚上而已，突然就變成小跟班。

　“老大你不懂， 霍少那身特別好。”李尚一臉夢幻。

　“你倆談戀愛了？”項飛隨口問了一句。

　李尚卻立刻搖頭擺手：“怎麽可能！我只是貪戀霍少的二兩肌肉罷了， 對他這個人並不感興趣。”

　項飛：“......”

　他瞥了一眼李尚身後， 想著還是說一句吧：“容我提醒你，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說罷， 他抬手拍了拍李尚的肩膀， 頗有種同情的意味。

　李尚一頭霧水看他走遠，忽然覺得後脊背發涼， 求生欲旺盛的他回頭一看，果然就見霍麒抱胸倚著門冷笑看他。

　這下是真要死了。

　周六那天，項飛如約去了衛星河家裡， 他哥出差去了不在家， 嫂子又跟小姐妹出去旅遊， 家裡就剩他一個人。

　“還好有你陪著我。”衛星河坐在沙發裡撐著下巴看項飛。

　項飛坐在沙發另一側翻看衛星河的畫冊， 邊看邊不住的誇獎：“雖然我只是個門外漢， 但我覺得你畫的是真好， 沒準以後還能自己開個畫廊啥的。”

　“沒興趣。”衛星河湊過去， 不準痕跡的摟住他的腰， 把自己的腦袋放到對方的肩上，懶洋洋的說：“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的畫冊指指點點。”

　項飛好笑的看著他，親昵的摸摸他的頭， “你將來當了珠寶設計師，也是一樣要拿到世人面前的，到時不一樣被人評價？”

　“那不一樣。”衛星河蹭了蹭項飛的肩窩，把他的腰摟的又緊了些。

　項飛被他勒的有點疼，無奈的推了推他，“多大的人了還喜歡摟摟抱抱，松開些，我不喜歡這樣。”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衛星河並不聽話，照樣死死的困著他。

　項飛歎氣：“啥樣的都不喜歡，我現在對妹子不感興趣。”

　“真的？”衛星河高興的看他。

　項飛心裡不是滋味，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怎麽說我也是你朋友，就這麽喜歡看我單身？”

　“我可不是讓你單身。”衛星河在心裡琢磨了一下，又說道：“我們既然是好朋友，總不好你一個人脫單？要不然你就答應我，除非我也有了喜歡的人，否則你就不許喜歡別人。”

　“這是什麽不平等協約？”項飛開玩笑，“我好像損失挺大的。”

　衛星河眯眼笑起來：“哪有損失，我也陪著你單身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行，都隨你。”項飛基本就沒什麽事不能答應他的，這都小場面。

　衛星河得了保證後徹底放心，他知道項飛這人說話算話，答應了他就不會再看別的女孩子。

　“你說你管的這麽多，都快跟上我老婆了。”項飛看他得逞的樣子，忍不住惋惜，“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肯定娶你當老婆，換誰都不成。”

　衛星河眼睛一亮，試探性的問：“為什麽呀？我是女孩子你就喜歡了？”

　“那當然了。”項飛是真覺得惋惜，“你要是女孩子，那得多可愛，別說你天天纏著我，你就不纏我，我也能把你捧上天慣著，在我這，你幹啥都行。”

　衛星河沉默許久，然後才低聲問道：“那為什麽男孩子就不行了呢？既然喜歡，為什麽要那麽介意性別？”

　他這個問題讓項飛愣了一下，在以往的人生中，他確實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也不是說介意。”項飛撓頭，滿腦子斟酌語言，“只是我從沒想過要跟一個男的發展出什麽來。”

　“雖然這樣說會讓人覺得我歧視同性戀，但我只是覺得，我的未來人生從沒想過要跟個男孩子共度一生。”

　“只是有點奇怪吧。”項飛難得的難為情，“兩個男的在一起能幹啥呢？一起手拉手去看電影逛街？有點不合適吧？”

　“這有什麽不合適？”衛星河耐心的開導他，“如果相愛，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呢？兩個男的也很好啊。”

　“你不覺得，同樣都是男人，互相之間才更能合拍嗎？女孩子多麻煩啊，又要買化妝品又要逛街，又要打扮又要八卦，還喜歡沒事就鬧脾氣不接你電話，她跟你聊電視劇你又沒看過，有什麽共同話題？”

　“男孩就不一樣了，你不覺得跟男孩在一起時間過得更愉快嗎？”

　項飛仔細想了想，覺著有道理，畢竟他確實跟好兄弟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愉快，而之前跟兩個前女友處時，他都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

　可是，又好像哪裡不太對。

　項飛那點智商是玩不過衛星河的，人家三言兩語就能把他繞得團團轉。

　“即便是這樣，我也還是覺得跟男的在一起有點別扭。”項飛看了一眼衛星河，猶豫著又說：“不過，萬一是你的話，也許可能也沒那麽不能接受。”

　“不過這都只是如果，咱倆都不是基佬，這問題就別糾結了。”

　衛星河知道項飛的心裡其實已經在松動，雖然他本人並沒有意識到，但無形中，他已經把衛星河考慮進了未來“可能在一起”的人當中。

　只要再過一陣子，這塊頑石沒準自己就能開竅。

　衛星河心情非常好。

　中午家裡就他們兩個人吃飯，衛星河自告奮勇要給項飛下廚，把廚房裡的傭人們都趕了出去。

　“你能行嗎？”項飛一臉擔憂，他怎麽看衛星河都不像是能捯飭出一頓飯的人。

　“可以的。”衛星河很自信，“我以前偶爾也會自己做東西吃，跟舅舅是比不了，但肯定能吃。”

　項飛走進去，實在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動手，“那不然我給你打下手吧。”

　“好啊。”衛星河眯著眼睛笑，系著白圍裙的他看起來很可愛。

　項飛輕咳兩聲，假裝不在意的去切火腿，耳根都紅了。

　兩個人在廚房並肩忙碌，有說有笑倒也挺溫馨。

　門外趴了一圈人偷偷圍觀，紛紛表示我們從沒看過小少爺這麽開心過，柔哥說的一點沒錯。

　阿柔拿出手機悄悄拍了一張，然後給大少爺發了過去，一邊感動的擦擦眼淚，“小少爺這是真長大了，看這玉樹臨風的貴公子樣，誰看了不喜歡嚶嚶嚶......”

　“你們家那保鏢到底什麽毛病啊？”項飛聽著外頭狼嚎似的哭聲，沒忍住就問衛星河：“你們家招人門檻這麽低的嗎？”

　“阿柔他就是比較感性而已，其實很可靠的。”衛星河一邊揉面一邊說，“他是在安安出事以後才來的我們家，哥哥花了很高的價錢才把他請回來，專門負責我的安全。”

　“聽說他之前是一個很厲害的國際雇傭兵團長，單槍匹馬端掉過一個匪窩呢。”

　“這麽牛逼？”項飛驚訝，他回頭看了看躲在暗處觀察他倆的阿柔，一時間有些對不上衛星河口中那個很厲害的人。

　“有些人表面看著不著調，其實都是假象。”

　衛星河意味深長，“小飛你有時候還是太單純了。”

　項飛不以為然，“我可不信，這世上還能有誰能騙到我，不存在的。”

　衛星河輕聲一笑，看著手裡的麵團沒說話。

　因為他只會做西式餐點，午飯項飛就只能這麽吃。

　衛星河替他把抹了果醬的三明治遞給他，“雖然我不會做中餐，但你也是可以嘗嘗的。”

　項飛沒得挑，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咬了一口，滿口香濃的奶味還有酸酸甜甜的果醬，確實跟外頭的快餐不一樣。

　“你這手藝不錯啊。”項飛驚訝，“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還會這手？”

　“我也就只會這個。”衛星河解釋道，“我從小嘴挑，別人做的東西我都不愛吃，後來就自己琢磨著怎麽能把麵包弄好吃點，慢慢的就會了。”

　項飛點點頭，“就這一手不錯了，我連方便麵都弄不好。”

　被誇獎了的衛星河滿足的喝牛奶，心裡別提多高興。

　下午他們就還在衛星河房間玩，項飛在征得衛星河同意後打開了相冊，裡頭都是衛星河小時候的照片。

　正如衛英廷所說，安安去世前後的衛星河差別很大，項飛看著七歲時的他，笑著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天真爛漫，但是七歲後的照片，無論怎麽笑，眼裡都有深深的陰霾。

　“你這些年過的太苦了。”項飛不舍的抱了抱他，“要是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衛星河眨眨眼，“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我現在不怕做噩夢了，安安在我心裡已經不會是一個折磨，但她提醒我，永遠要記得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衛星河描著照片裡自己的輪廓，輕聲歎息，“我現在有你了，所以什麽都不怕。”

　項飛有點不好意思，低頭又翻開一頁相冊，注意到有一張很小的照片在拐角處，只有三寸大小，看著像是拍立得照出來的相片，有些模糊不清。

　那照片很有年頭了，整個畫面都泛黃氧化，上頭是衛星河的全身照，那時他可能才兩三歲左右，站在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前天真微笑著看著鏡頭。

　項飛看著那照片很久。

　他看的不是衛星河，是衛星河身後很遠的地方，有一個模糊但能依稀看清人臉的女人。

　那女人像是無意間被塞進相冊裡的，就好像是一個無關的路人剛好入鏡，不細心根本發現不了她。

　她就站在衛星河身後很遠的地方，似乎看著衛星河，又好像不是。

　雖然面相有些看不清，但項飛卻覺得，那個女人的眼睛很像衛星河。

　都是一樣的淺藍色，即使年代久遠相片泛黃，也一樣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