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6天, 按照兩人高中畢業到極偶第一期錄製的時間算, 差不多就是高中畢業的暑假後, 再沒有見過。】
【太奇怪了吧,哪有人記時間按天算的?一般這種,不都是說大概幾年沒見嗎,哪有這麽精確的。】
【所以現在你們知道, 絕美那邊為什麽都嗑瘋了吧?柏天衡肉眼可見反常, 只有木白姐姐家至今還在自己騙自己。】
【王泡泡之前的微博被挖墳了,2516天、尾戒、頭像、簡介、關注, 全部都是佐證。】
【佐證什麽?佐證絕美是真的, 佐證柏天衡回國錄製極偶是為了江湛?你們瘋了嗎,嗑真人?他們兩個明明就只是很好的朋友,早晚友情毀在你們這些cp粉手裡。】
【就算絕美是真的, 那也說不通啊。這2516天裡,哪天不能聯系,哪天不能約見面?即便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同學群、朋友群總有吧, 總能問到吧。】
【明明是因為工作意外重逢, 粉絲自帶濾鏡,非說兩人有什麽,花絮拍的那麽清楚, 兩人就是合得來、關系還不錯的老同學而已。】
【男生一起打球, 護腕護肘會相互戴戴,沒什麽的吧?】
【是沒什麽, 有什麽的明明是你們柏按天算日子,現在xfxy(腥風血雨),還不都是2516的功勞?】
【極偶的剪輯也有問題,科普花絮提到籃球,正片裡的照片也是打籃球?這麽巧?還有2516天這個說法,不是鵝剪了讓你們看到的?鵝主動操刀的xfxy好嗎!】
【說真的,今天晚上,鵝、極偶、柏、湛,四方裡面,江湛絕對是最無辜的。他在極偶裡的表現可圈可點,形象陽光正面,主題曲評定再拿A,也讓大家看到了他的努力和實力,我反正是絕對不嗑什麽cp的,我就隻喜歡江湛。】
【江湛表現超級棒,學舞很快啊,他那個上下分開練舞的辦法,我看了都驚呆了。】
【江湛學舞都能顯露他的高智商,明顯是時間不夠,幾個八拍的動作手腳協調差,會降低學舞的速度,他就直接上下分開學,揚長避短,提高效率,學霸不愧是學霸。】
【今天淘汰的八個人,好可惜啊,連公演舞台的資格都沒有。】
【還是實力太差了,那八個連副歌前的一部分舞蹈都跳不順,歌也唱不好,不淘汰他們淘汰誰?】
【說是導師淘汰,最後還不看點讚投票數?就不說別人了,就說祁宴,真是差到不能再差,最後還不是沒有被淘汰,直接待定了?待定組十二個人裡,他的票數最高,一百個人裡前十五好嗎,江湛都在他後面,所以要什麽實力?會當花瓶就夠了啊。】
【樓上神經病吧,你再不服氣祁宴,他的票數也是粉絲一票一票投出來的。長得好看當花瓶怎麽了?你家愛豆要是醜,你會粉你家?大家都是花瓶,分什麽高低貴賤。】
……
極偶第二期,播完了初評舞台,播出了寢室入住、主題曲評定、淘汰。
時長整整三個半小時,內容豐富,節奏極快,熱度持續發酵。
點讚通道在開播前一個小時關閉,在開播後的凌晨三點重新打開。
除了已經淘汰的那八人的點讚頭像變灰,無法進行點讚投票,其他92位學員的點讚數據,一直在不停刷新。
其數據的增長量,遠超過第一期節目播出之後的點讚數據。
鵝廠和節目組在後台觀察數據的增長情況,能明顯看出,有些學員的成績,打投痕跡明顯,不是自家公司在力捧,就是粉絲自發組織,在進行打投。
這其中,以楚閔、祁宴、江湛這三人為首。
楚閔的情況,就是本身有粉,公司在捧,自己業務也好,表現一直不錯。
祁宴,公司一般,想捧有心無力,是在第一期後,靠著顏值,猛吸了一波女友粉,粉絲裡明顯有土豪,砸了不少錢做數據,直接把人砸上前十五。
江湛,他的情況複雜的多,最開始顏值、學歷都有吸粉,後來王泡泡為首的cp粉砸票無數,等柏天衡一個直播結束,木白姐姐裡爬牆的也非常多,第二期播完後,又吸了一批看中他實力的粉絲。
還不光只是如此。
節目組通過後台數據,很快發現,江湛這邊除了粉絲自發的、有組織的打投做數據,隱隱似乎有哪家公司,在暗中力捧。
“就送你們到這裡了,我就不出去了。”
周日,一大早,江湛和其他一些學員,把那八位被淘汰的學員送到一樓大廳。
八個男生穿著自己的衣服,身邊全是箱子,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到了真的要離開的時候,還是有點遺憾、有點難過。
他們和送他們下樓的學員一一道別,最後又說了一些話。
到江湛面前,八個男生都是一副乖巧的小雞崽子的樣子。
“湛哥,謝謝你送我們,我們準備走了。”
“湛哥,你加油,肯定能成團出道。”
江湛平常在寢室樓、練習室,和男生們同齡人似的打成一片,到了這個時候,便像個關心弟弟的兄長。
他拍拍幾個男生的肩膀,鼓勵他們:“都一副喪氣的樣子幹嘛,有精神一點,等會兒出去,外面都是粉絲,難道讓大家見你們灰溜溜地離開嗎。”
幾個男生立刻挺直後背,整理精神面貌。
江湛:“對,就是這樣。”
幾個男生:“我們會看節目,給你們投票的。”
“你們加油。”
“湛哥加油。”
“我們走了。”
八個男生被工作人員護送著,走出一樓大廳,外面很快傳來粉絲的打call和鼓勵。
江湛跟其他男生一起,在大廳目送他們,看不到身影了,才反身坐電梯回樓上。
或許是送別的氣氛使然,上電梯之後,大家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道:“其實早晚都要走的。”
“是啊,先走,晚走,都是走,成團出道了,也一樣要走的。”
“唉,我這會兒突然特別感性,感覺挺舍不得的,這種同吃同住一起訓練的生活,過了極偶,除非再參加選秀,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等我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送我。”
“我送你。”
“為什麽我先淘汰?”
“那我先淘汰,你送我。”
“我不送你,我怕我會哭出來。”
“哭什麽?”
“哭歲月一去不回頭。”
“咦,肉麻。”
……
男生們沒感性幾秒,又說笑打鬧了起來。
江湛站在其中,看著他們,笑了笑。
有關“歲月一去不回頭”,果然還是得到了年紀、有點經歷,才能有些感悟。年輕小孩兒,尤其是沒心沒肺的男生,是沒多少深刻體會的。
江湛以前也沒有。
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一路順到二十歲之後,才終於知道,什麽叫“一去不回頭”。
一去不回頭,就是有些人,再也見不到了。
到食堂,剛在柏天衡面前坐下,江湛有感而發地歎息道:“都不用等到節目結束,就各奔東西了。”
柏天衡在喝他今天第一口湯:“都送走了?”
江湛點點頭:“嗯。”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麽,抬頭:“說起各奔東西,有個事,我一直沒想明白。”
柏天衡繼續喝他那第一口湯,神情淡定。
江湛:“唉,那會兒,就是高考暑假之後,為什麽我找你,你都不怎麽搭理我了。”
柏天衡抬起視線,明知故問:“有嗎?”
江湛眨眨眼,眸光清澈,帶著疑惑:“有啊,你不記得了?”
柏天衡放下喝湯的杓子,沒說什麽。
江湛本來也不太在意這個問題,畢竟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只是突然想起,就提了。
他自顧道:“拍戲那麽忙嗎?我找你三四次,你才回我一次,每次還擱好久。”說著,撇撇嘴:“弄得我後來都不知道該不該找你了。”
這個話題,本來就是隨口一提,也是今天送學員之後的“衍生”。
江湛自己沒當回事,說完就過了,繼續吃早飯。
在他的印象裡,高考之後的那年暑假,很開心,很愉快,也很忙碌。
江父托人從國外買來的太空堡到了,江湛每天沉醉其中,拚起來飯都不吃,沒日沒夜。
同學、好友邀著吃飯、打球、玩樂,每周都有約,頻繁起來的時候,一周有至少四五天都在外面high。
還和宋佑西南旅遊線上轉了轉,隨父母親戚歐美玩兒了一圈。
後來考慮A大專業課程的難度問題,又埋頭自學了兩周金融、計算機基礎。
和柏天衡見過幾次?
很少。
就記得,柏天衡暑假有戲拍,人一直不在。難得回來,他自己這邊不是出國,就是有事。
有一次,都約好了晚上出來一起吃飯,兩人一個有事,得晚一個小時才能到,一個因為飛機晚點,根本不能準時赴約,飯約就這麽直接黃了。
江湛倒是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次,他感覺出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
那天吃飯,柏天衡話很少,一直不說什麽,隻拿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江湛以為自己又惹到他了,還先反思了一會兒,覺得問題不在自己身上之後,就以為柏天衡是因為別的事心情不好,便努力找話聊,想讓氣氛活躍一些。
結果柏天衡末了隻說了一句:“你過個暑假,比平時上學都忙。”
江湛當時已經浪了半個暑假,眉梢眼角全是恣意和風發,笑說:“那當然了,上學只有課本課本課本,放假什麽都能玩兒。球得打吧,模型得拚吧,吃飯、逛街、旅遊、走親戚,給我一天48小時,可能都不夠。”
柏天衡喝了口水,神情比那口水還淡:“開心嗎?”
江湛:“開心啊,”又道:“要是您老人家沒那麽忙,能經常約出來打球,去我家一起拚個模型,那就更開心了。”
柏天衡笑了笑。
江湛那時候年紀太小,就覺得他這笑不太對,沒品出那笑裡的幾分苦澀,還問:“你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柏天衡隔著張餐桌,隔著一桌子飯菜,凝視他:“除了你,還能有誰。”
江湛一臉無語:“哥,你這話說的,我很冤好嗎,我一個暑假也沒見到你幾次,想惹你,也沒機會惹你啊。”
柏天衡垂眸,拿筷子夾了口菜。
這個話題就被自然帶過了。
這之後,又聊了什麽,江湛已經徹底沒印象了。
就記得吃完離開餐廳,兩人在門口分別,柏天衡很隨手地揉了他腦袋一下。
然後便是很淡很輕地一句:“走了。”
說完,柏天衡轉身離開。
江湛覺得當天吃飯整個氣氛都不對,又被這一掌揉得莫名,於是站在餐廳門口,奇怪地看著柏天衡離開的背影。
那時候,江湛根本沒想到,那會是後來長達六七年的時間裡,他最後一次見柏天衡。
那次飯約之後,柏天衡再沒有主動聯系一次,一次都沒有,江湛如果主動聯系,柏天衡也不怎麽回,偶爾回,一條消息也要隔很久之後,回也回不了幾個字。
江湛問過他:你最近很忙嗎?
柏天衡每次都說:嗯,拍戲。
再後來,到了九月,江湛去上大學,有課業壓力,還參加了不少社團,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柏天衡又從不與他主動聯系,漸漸的,江湛也不太聯系他了。
兩人的關系,在相互沒有音訊中,徹底斷開。
江湛這會兒邊吃早飯邊回想以前,越想越覺得問題不在自己。
“你好像暑假之後,沒聯系過我吧,一次都沒有。”
柏天衡第一口湯完畢,開始喝第二口湯,還是剛剛那副自如淡定的神情。
“嗯,是沒聯系你。”
江湛:“為什麽?就那麽忙?”
柏天衡:“忙。”
江湛:“忙什麽。”
忙著忘掉你。
但這五個字,柏天衡從前沒說過,今後沒必要說,現在更不會說。
他只是含糊地概括了當時的狀態:“在忙著收拾心情,準備開始新生活。”
江湛理解岔了:“上個大學而已,你需要這麽緊張?”
柏天衡這第二口湯徹底咽不下去了,他放下杓子,把瓦罐湯推到一旁,無語地看著對面那沒心沒肺的“小狗”。
江湛反應了一會兒,憑著那考上A大的智商,飛快地想到了什麽。
他恍然:“我知道了,我知道你那會兒一點都不聯系我,是去幹什麽了。”
柏天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幹什麽?”
江湛認真地想了想,確保自己的推測邏輯通順、合情合理。
他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談了個朋友,戀愛去了?”
“……”
柏天衡直接瓦罐湯一推,站了起來。
江湛小聲:“喂!”
礙於食堂還有其他學員,不好動靜太大,江湛跟著站了起來,追出去。
“不是嗎?”
柏天衡大步往外,氣場半開,回都懶得回。
走出食堂,江湛追在柏天衡後面,小聲道:“你那會兒,不是已經……嗯?”已經喜歡男生了嗎?
江湛對自己的推測還挺有自信的,考慮食堂走廊外這塊沒有鏡頭,他直接道:“要真的是因為重色輕友,我也不會怪你。”
柏天衡突然轉頭:“重色輕友?”他止住腳步,“我重色清友,你是什麽?”
江湛眼珠子一轉,一臉理所當然:“我當然是……重友輕色了。我那會兒沒喜歡誰,也沒談朋友,還不是整天打球、模型,和一群男生混在一起。”
江湛的拿手絕活兒:稍不注意,戳到柏天衡的痛處。
此刻,又是一擊即中。
就像江湛自己說的,他沒有喜歡誰,也沒有談朋友,他要拚模型,要打球,要和男生們廝混玩兒鬧,還馬上要去A大報道。
他的世界那麽大,他活的那麽快樂,無憂無慮,有可期的坦途和未來。
也許某一日,還會遇上喜歡的、處得來的女孩……
柏天衡用了整個高中,和高考後的暑假,勸自己:放手吧。
那天餐廳門口,那句“走了”,是他給自己的一個交代,一個終止命令。
而這句“走了”,也是他這麽多年裡,一直沒有換過的微博簡介。
粉絲討論過無數次:走了?什麽走了?為什麽要在簡介裡說走了?
只有柏天衡自己知道,走了,就是走了。
走開了。
從那個有江湛的世界裡,走開了。
他走開了,2516天。
2517天的那一日,他在初評舞台,見到了江湛。
眼前,江湛還在問:“你不是重色輕友,你還能這麽久理都不理我?”神情坦蕩,眸光清澈。
柏天衡幽幽地看著他,語調不急不緩:“給你個建議。”
江湛:“嗯?”
柏天衡:“長點心吧。”
江湛:“啊?”
柏天衡:“別哪天被人連骨頭帶皮地吃了。”
“…………”江湛好笑:“吃我幹嘛?我又不好吃。”
柏天衡輕哼:“好不好吃,從哪裡吃,怎麽吃,你自己說了不算。”
江湛覺得這話很奇怪。
柏天衡又彎了彎唇角,道:“還有,色和友,不是非要重哪個、輕哪個。”
江湛消化這句,露出驚歎的神情:“你還能一起兼顧,又重色又重友啊,厲害。”
柏天衡看著江湛,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擴散。
他往前走了一步,打破了正常交談的距離,同時伸手,掌心虛托著江湛的臉頰,拇指指腹在他唇角的早餐湯漬上,輕輕一揩。
“下次記住了,別和我討論色和友的話題……”
柏天衡用指腹輕輕擦掉那點幾不可見的油漬,落在嘴唇上的眸光緩緩抬起,撞入江湛眼底:“畢竟,以我們兩個現在的情況……”
說著,懸在唇角的指腹,沿著唇線,緩緩地挪到了唇峰上,很輕地按了一下。
柏天衡:“色和友,完全可以兼顧,並、重。”
最後那句“並重”落地,江湛定在原地,神情錯愕地回視柏天衡,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