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誤人,酒精更誤人。
許沉風將剛咬了自己一口的小鬼拎回了雜貨鋪。
屋中暖氣給得足, 而生魂這玩意脆弱嬌貴, 許沉風看手裡白白淨淨沉睡的男孩子, 生怕他放屋裡熱化了, 又擔心扔在門外被孤魂野鬼偷吃, 左思右想,打開冰箱將昏迷的小鬼凍了進去。
還是零度冰鮮層……
將咬人的小鬼安置好, 許沉風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這間雜貨鋪雖小, 但連著門店是一處小小的四合院, 許沉風懶得回自己宅子的時候, 就會在這住上一兩晚。
經過一夜奔波他也乏了, 潦草洗了個熱水澡將渾身酒氣蒸發乾淨,在手腕的傷口處敷了藥膏,就趁著熱乎勁兒鑽到被窩裡睡覺。
許沉風有個習慣,就是再冷的天,睡覺也不穿衣服。
用他的說法就是, 布料妨礙了他做夢的自由…
可這一晚許沉風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覺睡到天明, 後半夜他被凍醒了。
按理說二環內的老宅子暖氣給得最足, 不應該啊…
許沉風在睡夢中打了個哆嗦, 直感覺一陣寒意從脊梁骨爬到頭頂,他打了個噴嚏倏忽睜開眼, 側頭的瞬間看到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對方似覺察到他醒了過來,原本遊移在他脖子後背吸陽氣的嘴停止了動作,卻也沒有倉促逃開, 而是毫無畏懼的繼續像個寄生蟲般扒在許沉風身上。
“喂…”
“……”
“我說,你未免也太大膽了。”
“……”
許沉風打了個哈欠,未睡醒的聲音有點懶懶的沙啞:“三更半夜爬成年男子的床,你知道多危險不?”
小鬼沒答話。
許沉風似還來勁了:“特別是你這種細皮嫩肉的男孩子…誒臥槽!”
他都沒來得及嘚瑟,小鬼朝他的肩膀又是一口,疼得許沉風從被窩裡彈了起來,什麽旖 旎心思花言巧語都散了乾淨。
這一回肩膀沒破皮,只是不深不淺的烙了個牙印,許沉風一臉無奈的揉著被咬的肩膀:“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咬人。”
小鬼盤腿與許沉風相對而坐,冷著臉靜靜的看著被自己咬怎呼的所謂成年男子,不說話。
許沉風歎了口氣,拿這個小鬼沒辦法:“你總知道嘴是用來幹嘛的吧?是說話不是咬……”
這回小鬼嘴唇動了動,終於肯開口了:“用來吃的。”
說著,他還朝許沉風咽了咽口水。
許沉風:“……”他決定要把這小祖宗請出家門。
最後,許沉風想到這小家夥一出他的地盤可能就被孤魂野鬼吃乾抹淨,到底沒把他扔出去,而是再次把他鎖回了冰箱的冰鮮層…
可饒是如此,小鬼還是會時不時爬出來吸他陽氣。
生魂要比尋常鬼魂脆弱許多,許沉風也知這是小鬼為了維持人形的本能選擇,於是從不親力親為除鬼捉妖的他竟然為生活所迫,親手拿起了斬靈刃去割孤魂野鬼的韭菜。
他把拔了魂線的新鮮鬼屍扔到小鬼面前,告訴他吃飽就不會嘴饞相吸人氣了,小鬼還不樂意,砰的自己關上了冰箱的門。
許沉風:“…你不吃生食?”
小鬼:“……”
許沉風後知後覺:“哦對你不算鬼…那我給你熱一熱。”
小鬼:“……”
許沉風:“你喜歡紅燒清蒸還是椒鹽?”
小鬼隔了好久才冷冷開口,聲音比冰櫃還冷:“…油炸。”
許沉風:“…果然是小屁孩。”
許沉風笑著吐槽,轉身將鬼屍扛進廚房吭哧吭哧大卸八塊,靜坐冰櫃裡的小鬼聽著聽著勾起唇角,忍不住悄悄拉開一條冰櫃縫兒,伸個頭聞漸漸濃鬱起來的油香氣。
聞著聞著,油香變成了焦香,許沉風炸糊了……
“誒,小鬼,我不會做炸物,你湊合著吃。”
這會兒小鬼已經整個身子從冰櫃裡飄出來,端端正正的坐在飯桌旁:“好的大叔。”
許沉風:“……”
終於,小鬼在許沉風糟糕的廚藝下,開始正正經經吃‘飯’了。
不過許沉風也發現,小鬼這類高級的生魂是不會隨意咬人吸人陽氣的,他們嘴極挑,只有遇到靈波調和度極高的人類才會下嘴。
很有幸也很不幸,許沉風對小鬼而言就是最可口的人類。
“小鬼,跨年夜那天你是故意的吧。”
小鬼保持沉默:“……”
許沉風微眯起眼,一副了然的得意:“故意示弱讓我上鉤,然後碰瓷死纏爛打一條龍的吧?”
小鬼撇了撇嘴:“…非要明說出來麽?”
許沉風愣住了,旋即笑眯眯的揉了揉小鬼腦袋:“你早點回家是正經。”
小鬼臉色當即沉了下去,身體像被燙到般猛地一顫,突然飄到距離許沉風一米來外,眼神冷厲戒備的掃過來,片刻又低低垂了下去。
許沉風以為這孩子叛逆期不喜歡大人嘮叨回家的事,誰知小鬼嘟噥了句:“別摸我頭髮。”
許沉風:“……?”這孩子頭還摸不得了?
後來看小鬼神色不善不似開玩笑,許沉風也沒再多問什麽,隻淡淡點頭,淡淡收回手,淡淡說了聲對不起。
小鬼再次抬起眼看他,眼神裡的陰鷙戒備早一掃而空。
後來的日子,小鬼似養成了不好的習慣,一到晚上就往許沉風被子裡鑽,許沉風每次將他拎出來扔進冰櫃,他又悄悄的鑽回去…
之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小鬼身上冰冰涼涼的,許沉風倒不嫌棄了,還主動和他背貼著背睡覺,一夜到天明連空調都省了。
有一次兩人躺床上背貼背沒睡著,小鬼漫不經心發問:“你對鬼這麽癡迷,是因為白月光的緣故麽?”
許沉風:“你又知道我對鬼癡迷?”
小鬼:“嗯,以前做人的時候,聽過你許六爺的一些風流事。”
許沉風笑了:“唷,這麽巧。”其實他不意外,這孩子僅憑一縷生魂就擁有自主意識還這麽凶,作為人的時候一定是禦靈世家的小公子。
小鬼又道:“因為我是鬼,你才喜歡我的麽?”
許沉風笑了:“誒?誰說我喜歡你來著。”
小鬼:“……”
許沉風猜這小家夥一定在齜牙咧嘴了,繼續不怕死的笑:“再說,你也算不得鬼。”
小鬼:“……”知道知道,只有你白月光那種級別的鬼,你才看得上眼。
許沉風:“小家夥,你早點玩夠了想通了回家去吧。”
小鬼:“…不想回。”
許沉風:“回去做人也好做鬼也罷,總比做一縷生魂靠譜。”
小鬼:“我和你白月光不一樣,我不想做人,也不想做鬼,生魂挺好的。”
許沉風剛抬起手,又想起上次因為摸頭殺觸了他逆鱗,懸在半空中的手又蔫蔫垂了下來:“孩子話。”
小鬼不服氣:“人和鬼,沒幾個好東西。”
許沉風調笑:“我看鬼挺好的,你說說怎麽不好了?”
小鬼沒搭話,許沉風繼續自言自語:“如果有個黑老弟那樣的鬼給我做鬼侍,讓我用三十年的陽壽換我都願意。”
聽到‘鬼侍’兩個字,小鬼身上的氣壓驟然低沉下來,隔了很久才冷冷道了句:“鬼侍都是小偷,辣雞。”
許沉風:“…好,咱不提。”
他隱隱聽出這句話裡別有故事,但此情此景又不好多問,總不能對著小鬼來一句請把你的故事說出來吧?
至此,他心裡也有了個底,小鬼不願魂歸原體,很大程度可能和他口中的小偷鬼侍有關…
如果替他把心結解開,說不定這縷生魂就回家了。
這天許沉風捎了幾壺新釀的梅酒回雜貨鋪,說是江南的朋友特意快遞過來的。
他把酒儲藏進冰櫃裡,還千叮嚀萬囑咐小鬼別偷喝:“小孩子喝酸梅湯吃小豆冰就行了,別偷喝酒。”
小鬼躺在冰櫃裡翹著腿,身上是冷氣煙霧繚繞:“大叔,我成年了。”
許沉風不理會他,啪的一聲將冰櫃關嚴實。
晚飯後仲夏晚風微涼,他在四合院裡支起小桌子準備喝冰梅酒消食,打開冰箱發現梅酒只剩下小半壺,一隻酒勁上頭、渾身冷白的皮肉被染得通紅的小鬼躺在酒壺邊正打瞌睡。
許沉風把醉醺醺的小鬼拎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教訓,就被喝醉的小鬼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這回沒咬破皮,小小軟軟的舌頭涼涼的,許沉風被咬得一陣激靈。
預料之中,這小鬼醉得透透的。
他把小鬼硬生生從手上掰下來,拎著他和所剩無幾的酒壺到四合院裡消暑。
院子裡的風一吹,小鬼就醒了過來,人醒酒未醒,許沉風正好借著他這股醉意把事情問清楚。
正所謂你有故事我有酒,你喝了我的冰梅酒,肚子裡那點故事不都得吐出來呢?
他把小鬼放在膝蓋上,趁著對方醉酒盡情揉他腦袋:“小鬼,你到底是為什麽不願回家?”
小鬼嫌棄的歪了歪腦袋,終究沒能避開許沉風的手。
“家裡沒有想見的人…和鬼。”
許沉風聽出了話中意味:“那他去哪兒了。”
小鬼眉頭擰作一團:“魂飛魄散了,我殺的。”
許沉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為什麽殺了他?”
小鬼原本迷迷糊糊的語氣瞬間沉了下來,清晰又冷淡:“他背叛了我。”
許沉風沒言語,耐心的等小鬼調整情緒繼續說。
“從小到大我身邊只有他一個人…我以為他足夠可信…他說我成年的時候會給我一個驚喜…”
小鬼頓住了,身體也因情緒的激蕩微微顫抖,許沉風聲音很柔很軟,淡淡的鼓勵著他繼續:“什麽樣的驚喜?”
小鬼蒼白修長的手指握成一團,咬牙道:“他用替魂陣把我鎖住,試圖奪取我的身體,取代我而活。”
“……”
“他說我是多余的人,活下去沒意義…”
許沉風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他是你的鬼侍嗎?”
小鬼:“…嗯。”
許沉風揉了揉他腦袋:“以前,他也喜歡這麽揉你的頭?”
小鬼眼皮顫動:“……嗯。”
“忘了他,記住我的就好了。”
“……”
許沉風耐心的揉開他緊皺的眉心,笑:“你說得沒錯,你那鬼侍是辣雞。”
小鬼:“……”
許沉風語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原來我猜的沒錯,真是你啊,周以珂。”
小鬼的眼皮顫動得更厲害了。
從對方隻言片語的醉話裡,許沉風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這縷生魂的主人是傳說中禦靈界百年難得一見的周家天才小公子周以珂。
因為這孩子天資過人,又是未來周家繼承人,自小被過於嚴苛謹慎的教養,周家擔心有什麽不測,甚至從不讓他在外人面前露臉。
至今禦靈界沒幾個人見過周以珂。
可想而知,周以珂唯一的玩伴就是他的鬼侍。
許沉風曾聽說過,家教極嚴格的周家向來事事替周小公子安排妥當,只有挑選鬼侍一事,是周小公子自己做了主。
雖然禦靈界沒幾個人見過周以珂和他的鬼侍,但早有他和鬼侍情同手足的傳說。
甚至還說他們的感情超出兄弟范疇…
前陣子許沉風聽到一個說法,幾個月前周小公子的鬼侍叛變,喧賓奪主想佔周以珂的身體重新作為“人”而活,甚至動用了周家禁術替魂陣。
這事周家封鎖了消息,真真假假難以辨別,據說最後周以珂不念舊情將鬼侍殺了,周以珂招反噬魂飛魄散之際被周家長老力挽狂瀾,好歹暫時保住了性命。
可是他有一縷生魂不知所蹤,周以珂也因此再沒清醒過來。
原來真是他……
一陣夜風拂過,小鬼睜開了眼,醉意未消的眸子裡落了夏夜星河。
可這一池星河片刻就碎了,光影碎片冷冰冰的浮在眸子裡,他望向許沉風的視線鋒利得讓人生疼:“我是,所以呢?”
許沉風無所謂的笑了:“我管你是誰呢,現在,你就是躺在我大腿上醉醺醺的小鬼而已。”
小鬼:“……”
他沒說話,眉目間的冰雪卻一點點消融乾淨。
“以後,你要是回家繼承了家主之位,你們周家這麽富,到時候記得多照顧照顧我生意。”許沉風很認真的囑咐,他們周家是禦靈界最有錢的一方勢力,抱緊周以珂大腿準沒錯。
小鬼剛緩和的臉色又沉重了起來,許沉風笑嘻嘻的:“別給我擺臭臉,別忘了我是唯利是圖的許六爺。”
小鬼撇了撇嘴:“不忘,不敢忘。”
許沉風依舊是笑:“小鬼,有時候‘唯利是圖’的人其實才可靠,那些天天跟你念叨情啊義啊的人…或者鬼,反而多數是在空手套白狼,不要隨隨便便上人賊船。”
他口中的賊船,指的自然是小鬼那不靠譜的鬼侍。
“以後,你要是摸不準誰好誰壞,我給你…草!你怎麽又咬我!”
小鬼從他膝蓋跳了起來,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許沉風下意識向後躲避,對方卻像狗皮膏藥般嘴唇貼住他脖子再分不開…
很奇怪,這一口非但一點不疼,還軟軟涼涼的很舒服……
“許沉風。”
“哈?”
小鬼終於舍得放開他的脖子,認認真真道:“那你有賊船,讓我上嗎?”
許沉風此時此刻真真實實的愣住了:“什麽賊什麽船,你上哪?”
小鬼微眯了眼,借著酒意身體向前一傾,這回,咬住了他的唇。
許沉風睜大了眼,一時忘了如何動作僵在原地。
這小鬼的嘴裡,滿滿的冰梅酒香氣,有點上頭。
之後,許沉風使勁擦了把自己被咬得發疼的嘴:“誒你這小鬼,有你這麽欺負長輩的麽…”
“你來我家告狀唄?”
許沉風:“……”欺負我老實人一個是不是?
小鬼:“你不來,我也會來找你。”
許沉風的臉燒了起來,興許是對方嘴裡的酒讓他上頭了,他隻倉促的搪塞了一句:“孩子話。”
那天晚上,許沉風都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臥室睡覺的,小鬼一如往常躺在他身後。
“許沉風。”
“……”懶得和小鬼說話。
“大叔。”
“……”你小你牛逼。
“認真的,我如果不是生魂的狀態,成了活生生的人,你還會搭理我不?”小鬼是真的有點擔心,畢竟許六爺是圈裡有名的,隻搭理鬼不搭理人。
看許沉風沒搭理他,小鬼又說:“還會喜歡我不?”
許沉風噗的笑出聲:“之前都說了,我什麽時候喜歡過你。”
“是是是,你隻喜歡你的白月光。”小鬼轉了過去,和他背貼著背。
“彼此彼此,你的鬼侍白月光。”
“他不是…我對他可沒那心思。”
“你跟我解釋什麽…不關我事。”
小鬼不依不饒:“別人我不管,但你得知道,我真沒對他…”
許沉風笑了,笑得很溫柔:“好,我知道,我信你。”
“嗯…”小鬼又轉了過來,這一晚,他是摟著許沉風的腰睡著的。
這年的冬城熱得早,不過是六月初就已經竄上了三十七度的高溫。
許沉風在難捱的悶熱中醒來,睜眼時一頭一臉的汗,他晃了晃神,才發覺背後那抹習以為常的清涼已經消失了。
小鬼…周以珂的生魂回家了。
這小鬼終於聽話了一會…許沉風勾了勾唇角,起床衝了個涼水澡。
他終於舍得把雜貨鋪黑沉沉的門簾窗簾都撤了,久違的日光照進雜貨鋪的方寸之地,明晃晃白花花一片,明明白白的提醒著他小鬼已經離開的事實。
整個雜貨鋪瞬間變得悶熱難耐起來,憋得人在死一般的寂寞中大汗淋漓。
只有空氣中浮起的塵埃,像跨年夜初見時漫天紛紛揚揚的細雪。
許沉風將空調的溫度調到最低,又搬了好幾箱啤酒將空下來的冰櫃填滿。
冰櫃填滿還不夠,他還要把自己的胃填滿,啤酒一罐一罐的喝,越喝越憋屈。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生魂回歸本體,最壞的打算就是作為生魂期間的記憶沒了而已…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許沉風又灌下了一罐啤酒,並趁著醉意撥通了祁野的手機——
“誒,祁小哥,喝酒不?我買了好多啤酒,不不不我不想在我家喝,去你那喝,我沒喝多,嗯我馬上打車過去,連酒帶人你等我…”
掛了電話後,祁野歎了口氣:“六爺的小鬼估計走了。”
黑黑拿起車鑰匙:“走,咱接他過來喝吧,怪慘的。”
那天,許沉風在祁野黑黑這兒喝了通宵的酒,絮絮叨叨說了些平時不會說出口的話——
“黑老弟,我從來沒給小鬼起名字,一直小鬼小鬼的叫…就是知道他本身有名字,他沒死,家裡人還在等著他回家…”
“生魂不記事的,我和你們打個賭,他現在肯定忘了我了,賭…血珊戒的五百萬怎麽樣?”
“那小家夥昨晚咬我,咬我這,還有這這這…你看看留印子沒有,倒不疼就是…麻麻酥酥的。”
祁野看許沉風脫衣服立馬按住他:“六爺,別借酒瘋耍流氓啊。”
黑黑抓住了重點:“好啊,我賭,小鬼如果記得你,那五百萬我們就不付了,怎麽樣很值吧?”
許沉風醉醺醺一笑:“成!”
第二天,祁野和黑黑在臥室裡掩著門抱一起睡,許沉風獨自在客廳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
老宅的門鈴響了,很急很躁。
祁野披著衣服起來開門,門外是一個高挑俊俏的青年,甚至比祁野還高出小半個頭,斯文冷冽的五官卻因焦急平添了一絲煙火氣,這張臉,祁野和黑黑都有些印象。
青年不客套也不寒暄,張口直接就問:“許沉風呢?”
祁野瞬間明白了,拉開門側過身子示意,許沉風醉得七葷八素仰臥沙發的狼狽模樣落在青年眼裡。
青年氣急敗壞,狹長的眸子幾乎竄出火來,他也不講究什麽登門拜訪的禮數,直接進屋把沙發上的許沉風公主抱了起來,皺著眉冷冷說:“我才離開一天,你就找白月光喝酒?”
祁野黑黑:“……”我們不說話,我們看戲。
許沉風醉醺醺的睜開一條眼縫:“誒?小鬼?你怎麽回來了??”
他以為自己酒上頭做夢呢。
小鬼微眯著眼,看他的眼神卻是溫柔的:“不然呢?”
許沉風恍恍惚惚的揉著太陽穴:“好快,才第二天…”
小鬼撇了撇嘴,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眾人剛好都聽得到:“我才不像你的白月光,一走走一年多,讓喜歡的人等這麽久。”
他從病床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兩千公裡外的岩城打飛的回冬城。
黑黑:“……”我怎麽躺槍了???
祁野:“……”沒事我樂意等。
“許沉風。”
“嗯。”
“大叔。”
“嗯。”
“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
小鬼笑了:“賴你家裡,不走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