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地召開著。
神愛的腳步已經逼近,而周邊幾大要塞的兵力也都齊聚在了春城。麒麟的辛自明,普羅的宿文光,冬城的韓佑明,甚至連創世的隊員都由孔浩波帶隊,前來協助對敵。
他們有些被神愛覆滅了家園,懷著一腔血仇逃亡而來。有些因為實力弱小,守不住基地,只能拋棄家園遷移而來。
在過於強大的敵人面前,無家可歸的戰士們終於暫時放下了往日的種種成見和隔閡,一個個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地等著和神愛拚死一戰。
“基地的城牆已經完成了加固和擴建。糧食的儲備也還勉強夠堅持一段時間。如今最大的問題還是怎麽對付那種半魔人。”江小傑收起往日的不成熟和浮躁,挑起一城之責,前所未有地穩重了起來。
“以那些半魔人的體形和數量來看,想要守住城牆不失,依舊很吃力。現在城內人口如此密集,一旦被衝破城牆,進來一隻半魔人,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他單手摸著下巴沉思,“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些半人魔既然都有自己的意識,為什麽還會那麽聽厲成周的話呢。”
“這是因為厲成周本人的異能,”辛自明開口說話,“他的異能是‘誘惑’”
“誘惑?”眾人不太明白,大部分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個能力。
“這是一種很少見的精神系異能,”辛自明解釋道,“就好像我的銀眼可以使人進入幻境一樣。他的這種能力能夠誘導出他人心底深處最原始的一種情緒。長期受他這種能力影響下的人,一旦厲成周施展能力,就會陷入集體的狂躁,嗜血,興奮或是崇拜等極端集體情緒。”
“你也是精神力異能,能與他相互抗衡嗎?”葉裴天問道。
“大部精神系聖徒的攻擊能力,還是以個體精準打擊為主,比如說我。但厲成周的能力,更適合於簡單粗暴的群體控制。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夠一口氣控制這麽多半魔人的緣故。那些人長期在痛苦和精神力操控下活著,已經對他的控制形成了條件反射的服從,特別是命令他們做出類似殺戮的行為的時候。我很難與他的控制抗衡,最多起到一點干擾作用。”
所有的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春城已經是中原地區最後能與神愛抗衡的基地,如果春城失了,整個中原區域就再也沒有能和神愛抗衡的力量。神愛將如入無人之境。恢復他曾經的統治地位。”辛自明心情沉重,“所以這一戰,不論多麽難打,我們都絕對不能退。我一個人不行,到時候就讓所有的精神系聖徒都上城頭。”
就在這時,楚千尋從門外進來,“有一個人,具有特殊而強大的精神控制能力,可能能同厲成周相抗衡。”
“哦?什麽人?”辛自明急忙問道。
楚千尋猶豫了一下,悄悄在葉裴天和辛自明等人耳邊說了幾句。
“你說的是真的?”辛自明異常吃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會願意前來幫忙?”
楚千尋認真地點了點頭。
決戰的那一日終於到來。
當那些數十米高的半魔人從滾滾濃煙中現出身形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這種人類和魔物結合體的人們才終於真切地認識到了這隻軍隊的恐怖之處。
他們不僅在體積和力量上佔據了絕對的驚人優勢,更在數量上多到可怕的地步。
“這,這麽多怪物,我們怎麽擋得住?”
“不行的,我們會被殺死,城牆一旦破了,我們都會死。”
恐懼在這時候佔據了大部分普通戰士和百姓的心靈。
大地在半魔人的腳步中開始搖晃,突然裂開了深淵一般的口子,將躲避不及的數隻半魔人吞噬進無底的深淵。黃色的沙龍滾滾而起,小山一樣的黃沙巨人從地底爬出,向著蜂擁而來的半魔人衝去。
天空暗了起來,黑壓壓的雷雲壓在城頭,漫天狂風暴雪從雲中打下,尖銳的冰棱夾著風勢,刺穿了來犯敵人的身軀。痛苦的半魔人昂著脖頸發出和人類一樣刺耳的吼叫聲。
這邊是巨大的火柱一根根衝天而起,那邊是濤濤水龍來回衝刺。各色眼睛圖騰高懸在半空中。各種異能層出不窮,交錯打擊著不斷衝到城牆下的怪物。
率先出手的勇士們的決絕和勇敢感染了其他人。近戰系的戰士開始做好出戰的準備,控制系的聖徒也一個個冒著風險登上城牆。
敵人戰場的後方,為團團半魔人包圍保護之處,搭著一個精致的帳篷。神愛的聖父厲成周坐在裡面,架著腳看著帳篷外的這場殊死搏鬥。
“那些不自量力的螻蟻,看他們的異能能支撐多久。”下半截身軀變成水蛭的傅懷玉半趴在地上,抬起上半身討好地吹噓,“在聖父您的英明指導下,我們的‘魔獸’還多得是,一定能耗死他們。”
“也沒有那麽簡單,我想不到他們竟然能夠聚集這樣多的高手。”厲成周輕蔑地笑了笑,抬著眉頭搓自己的手指,“不過葉裴天終究是跑不了的,遲早還是我手中之物。”
“那可不一定哦,我都打不過他,就憑你麽?”一個聲音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
“什麽人?”厲成周大吃一驚,一下站起身來。他在帳篷周圍,安排了無數護衛的半魔人,到底什麽人能夠這樣無聲無息靠近這裡?
回答他的是一陣淡淡的白霧。白霧籠罩上了戰場,厲成周驚恐地發現自己和那些長期被自己控制之下的奴隸突然失去了聯系。
戰場之上,凶惡的半人魔們的動作突然緩慢起來,他們呆滯地站立著,茫然四顧,似乎忘卻了自己來此地的目的。
“就是這個機會,我去砍死厲成周那個老賊!”楚千尋抽出雙刀,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身軀化為魅影在那些身形高大的半魔人間穿行,直撲被他們護在後方的那頂帳篷。
然而有一個人比她還快,越過她的身邊之時,那人的手臂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千尋,把他讓給我。”
無數對神愛懷著深仇的戰士躍下城牆,緊隨他們而去。
……
厲成周從沒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即便是之前神愛被葉裴天逼得不得不放棄中原地區,遠遁極北之地的時候,他也是在眾多教徒的拱衛之下,有條不紊地撤退的。想不到在經過了這麽長久的潛伏,終於訓練出半魔人大軍一路高歌猛進,就要一舉恢復神愛曾經的榮光的最後一戰,自己竟然莫名地敗了北。
此刻的他鬢發散亂,渾身傷痛難耐,喘著粗氣拚命奔逃。身邊的下屬死的死,傷的傷,已經一個都不剩了。而他卻不敢停下腳步,只能不斷地一路狂奔。
他心裡十分後悔,不該過度依賴自己控制的半魔人軍團。以至於一旦這種控制被切斷,他就完全失去了戰爭的能力。但是他心中依舊十分不能理解,九階的他長期訓練控制的半人魔,到底是哪裡來的高手,能夠和他爭奪精神力的控制權。據他所知,人類的精神系聖徒,還沒有十階的強者存在。
沿途是春花燦爛的叢林,但此刻的厲成周無暇多顧。他隻想拚命地跑,再跑快一點,只要擺脫那個人魔葉裴天的追擊,他就可以回到冰原的方舟要塞,在那裡他還有卷土從來的機會。
鬱鬱蔥蔥的叢林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厲成周茫然停下腳步,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跑進了一片荒蕪的黑色土地。
這片堆滿黑色石頭的土地無邊無際,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漆黑得像是幕布一樣的天空中懸掛著一隻血紅的眼睛,那隻眼睛仿佛從天空流下一道血淚,正死死盯著他。
“是誰?這是哪裡?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裡。”厲成周大聲喊叫,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那份從容優雅。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他在這片沒有邊際的土地上走了不知道多久,時間仿佛過去了一整個世紀。
他才終於看見了一簇像是骨灰一般的白色灰燼。灰燼的前方立著一塊沒有刻名字的墓碑,墓碑上擺著一顆擦的鋥亮的鉛製的心。
厲成周虛脫地站在墓碑前,放眼望去,依舊毫無區別的荒蕪。只有這座小小的墓碑是這個貧瘠的世界中唯一的標志。
“這是哪?這到底是哪?”他口乾舌燥地蹲下身,痛苦地抱住腦袋。
在這片荒地之面的世界。人面鳥身的少女面對著追擊厲成周而來的葉裴天,
“我不會讓他死去。”小妍說道,“我要永遠把他困在我的世界中。他的余生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在阿曉的墓碑前懺悔。”
葉裴天看著眼前的少女,想起那位被神愛迫害折磨了一生,最終死在自己手中的朋友,
“神愛覆滅了,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我……想去冰原。”小妍抬起頭,看向北方的天空,“就去方舟要塞好了。那裡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聽說那裡的星空特別美,我可以陪著阿曉一起看星星。”
她展開翅膀,身影在葉裴天面前化為虛影,消失不見。
來勢洶洶的神愛留下了滿地蒼夷,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之下,終究被覆滅於歷史的長河之中。
料峭春風吹走最後一絲寒冷,春城不負春之盛名,開起了滿城燦爛春花。
“千尋,今天到我那裡去。”
這一天,葉裴天帶著點神秘喚住了楚千尋。
“怎麽了?神神秘秘的。”楚千尋問他,他也不肯說,只是笑。
這時候夕陽徐徐落下,天邊染上一層霞紅,他們一起走在那鬱鬱蔥蔥的園子裡,葉裴天牽著楚千尋的手,不時的回頭看看。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切的美好都堆積在夕陽的余暉中。
推開屋子門,屋內的桌面上擺著一個手工蛋糕,蛋糕上平整地塗抹著這個時代已經很少見的奶油,鋪滿了水果切片,還有兩顆小小的心形硬糖,亮閃閃地挨在一起。
楚千尋驚喜地笑了:“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你竟然還會做蛋糕啊。”
“學了很久,做得不是很好。”葉裴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他真的是一個十二分體貼的男人,總是這樣默默地,細致地,用他的那份溫柔溫暖著被他所愛的我。楚千尋在心裡想。
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歲月裡,有這樣的他在自己的身邊,任何的苦難和困境似乎都不足以為懼。
回想一年前的自己,還在渾渾噩噩中度日,每日最大夢想不過是混到今天的晚餐,連四階都不敢嘗試突破。只能期待著其他的強者能夠守護住城池,守住自己的命運。
而如今,自己已經達到八階,躋身人類頂尖高手的行列,明確了自己想走的路,有了自己想守護的人。
這一年來,她用盡全力,不顧一切的升級。在面對那些猙獰的魔物之時,她也並非是不害怕的,在一身是傷站不起來的時候,也不是不疼痛的。在吞食魔種衝擊等階,等待生死判決的時候,也曾彷徨畏縮過。
幸好,她遇到了這個人,這個可以和她彼此依靠,相互慰寄,攜手成就的男人。
楚千尋讓自己靠在那個結實溫暖的胸膛上,雙手繞過他的腰,聽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傳來。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蛋糕的甜香,
怎麽辦?這個男人似乎比蛋糕還香甜。
“許個願吧,千尋。”葉裴天為她點燃了一支蠟燭。
對,許願,楚千尋輕輕咬著下唇,眼眸裡瀲灩著燭光,我要許一個關於今晚的願。
……
楚千尋吊著腳獨自坐在客廳吃著蛋糕,蛋糕上有難得一見的奶油和新鮮的水果。
但她吃得叫一個心猿意馬,豎著耳朵拚命想要從關著門的臥室裡聽出點蛛絲馬跡來。
“你先吃蛋糕,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五分鍾之前,葉裴天說完這句話,匆匆忙忙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已經五分鍾過去了,不,好像是十分鍾。楚千尋心癢難耐,期待得不行。
裴天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東西嗎?會不會又是送她一柄超級武器或者鎧甲?不過只要是他送的,自己都喜歡,
臥室裡傳來葉裴天呼喚的聲音。
楚千尋一下跳起來,推開門好奇地探進腦袋去。
臥室的光線很暗,角落裡錯落有致點著漂亮的蠟燭,地面上一路撒著玫瑰花瓣。
葉裴天是一個從骨子裡就浪漫而多情的人,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時代,楚千尋覺得他可能會成為一位詩人,或是一個充滿浪漫主義的作家。
朦朧搖曳的燭光給昏暗的空間帶上了旖旎的情調,楚千尋赤著腳,悄悄踩著花瓣向前走。
這間屋子的中間有一張很大的床,楚千尋知道,那張床很軟。
隨著她腳步的前進,床榻露出在視線裡,上面什麽都沒有,隻卷著一條湖藍色的毛毯。毛毯用一段同色系的緞帶系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裡面顯然裹著一個人,一雙白皙的腳踝從末端露出來,微微蜷縮著的腳趾因羞愧而染上霞色。
床頭櫃上擺著兩瓶開過的魔藥,從氣味和顏色來看,一瓶是褻瀆者之吻,一瓶是處刑者之淚。一縷黃沙正慌慌張張從桌面上溜下來。
好吧,他大概不知道同時用這兩種魔藥會使自己變得多可愛。
楚千尋隻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伸手撚住蝴蝶結的絲絛,輕輕拆開屬於自己的生日禮物。
花有清香月有陰,她在最好的歲月,得到最想要的禮物。
————————————
全文完,無番外。2019.10.18。04:23
全文訂閱的老鐵手抬一抬,給個五星好評。新文《妖王的報恩》求預收。愛你們每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