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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怖》第227章 逆旅12┃滅燈。
暫時沒有放大鏡的收獲,幾個人就提著午飯準備回去。

 “公雞和狗不會叫,肯定是有原因的。”羅勏似乎由此想到了什麽,眼睛看著柯尋,“哥,這個,是不是也和時間有關系啊。”

 柯尋正抬頭望著天井上方的樓城,這裡的建築可謂巧奪天工,每一層各有其造型,或探出一個平台,或搭出一個躍層樓梯,角度刁鑽,設計巧妙。

 柯尋盯著樓頂的最上面,那裡是完全遮蓋起來,此時沿著屋頂亮了一圈燈,將整個樓城照得恍如白晝。

 “難怪我的心春不會汪汪叫!這是不想讓它發揮狗的職責!”羅勏突然想通了,“狗的原始職責就是守夜啊!三字經裡面都說了:雞司晨,犬守夜!”

 大家也不覺恍然:“這裡的雞犬忘記了自己本來的職責,難道昭示著這個世界沒有時間概念!”

 衛東拍了拍羅勏的肩膀:“蘿卜真有你的,居然把三字經都整出來了!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沒有早晨沒有夜晚,也沒有時間。”

 曹友寧環顧四周,突然感覺怕怕的:“是不是因為外面灰蒙蒙一片見不到陽光啊,沒有太陽也就沒有晝夜了。”

 一個沒有晝夜交替沒有時間流轉的世界,就像一艘在太空裡失去了軌跡的飛船,永遠漂浮在那裡,永遠也不會逝去——這種時候,“永恆”就不再是什麽褒義詞了。

 柯尋:“但是,時間這個東西永遠都在,不會因為有意的忽視就消失。”

 即使用厚重的黑窗簾遮住房間,即使烏雲永遠遮住太陽,可時間還是會一分一秒地流逝啊。

 “如果人真的可以逃避時間,那蘇軾也就不會寫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這樣的詞句了。”方菲點出了《逆旅》的標題。

 大概正是因為這裡的人對時間概念的淡漠,才會產生這個逆旅即為永恆住所的奇怪社會群組吧。

 幾個人一路分析著,不知不覺就回到了所住的九樓。

 房間裡的成員們似乎也在集中聊著什麽,看到大家提著的午飯,才一時住了口。

 “我們在說畢笛的事。”秦賜急忙接過來柯尋手裡熱騰騰的大紙包,“這是買了什麽好吃的?”

 “我是覺得這地方挺冷,就買了羊肉餅,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忌口的。”柯尋說。

 衛東把在集市上買的東西也放桌上:“這裡還有一些菜團子和幾個乾蘿卜,這裡的菜好像都不怎麽新鮮。”

 羊肉餅的香味兒已經成功俘獲了所有人的嗅覺,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家簡單洗手之後就準備大快朵頤。

 面對這頓“美味大餐”,幾個新成員除了曹友寧之外都有些遲疑,秦賜說:“這個世界如果要用飯毒死我們,就不必大費周章了。”

 幾人深覺有理,準備吃的時候才發現羊肉餅已經下去一小半兒了。

 “你吃得慣羊肉嗎?”陸恆問奚盛楠。

 奚盛楠拿了一小角餅嘗了一口:“這種烤過的羊肉還可以,沒什麽膻味兒,我不太習慣吃羊肉餃子。”奚盛楠似乎想起了什麽,從公用櫃子裡拿出了一小罐調味品,“剛才我就看到了這個,你們誰要吃?”

 這是一個小瓷罐,上面貼著的紙上寫著“特辣辣醬”,大家都笑了笑,沒人打算嘗試,曹友寧把羊肉餅吃得一臉陶醉:“奚姐,這個古樓子已經很有風味了,根本不用再配任何調料了!”

 “古樓子?”邵陵打斷了曹友寧,“你是說,這種羊肉餅叫古樓子?”

 羅勏替答道:“是啊,那個老板就是這麽介紹的,他的店鋪招牌也是寫的‘古樓子’,有什麽問題嗎邵哥,臥槽不會古樓子是什麽毒藥代號吧?!”

 “不不,放心吃。”邵陵先解釋一句,才繼續說道,“剛才咱們說到畢笛有一組非常著名的敦煌攝影照片,而且還說到他對唐朝很感興趣,我認為這座燈旅就有些唐朝遺風,比如我們衣服上的花紋,再比如這些燭台,還有就是古樓子羊肉餅,這是出自唐代的美食,《唐語林》裡記載:時豪家食次,起羊肉一斤,層布於巨胡餅,隔中以椒、豉,潤以酥,入爐迫之,候肉半熟而食之,稱為‘古樓子’。”

 大家認真聽著,結合正在吃著的羊肉餅,無論形狀用料都和唐代古樓子的描述很相似,眾人都不免佩服邵陵的知識淵博,杜靈雨忍不住問:“唐朝會是線索嗎?可我們這個世界已經有照相機和顯影罐了啊。”

 邵陵說:“這個世界顯然是受到了畢笛這個人的各種影響,目前唐朝是否能作為線索還有待追查。”

 奚盛楠停止了咀嚼,手上那塊塗滿了鮮紅辣醬的古樓子格外醒目:“我那本小說就是唐朝的,是發生在盛唐時期的故事。”

 原來瑕玉的故事也和唐朝有關,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湊巧的相同點,才會被“選進”這個世界?

 麥芃因為重感冒沒什麽食欲,隻吃了一點就不再吃了,此時也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的一本攝影雜志曾經登載過畢笛的一些事,他好像有個願望就是想用攝影的方式來追尋大唐遺跡,但隻實現了一小部分就離開人世了。”

 “畢笛是什麽時候去世的?有具體時間嗎?”牧懌然也早早結束了午餐。

 幾個新成員都把目光投向了麥芃,麥芃仔細想了想:“那本攝影雜志刊登了他的專訪之後,沒到一年吧,好像是得了什麽疾病去世的。我那時候年紀小,那本來就是我家的一本舊攝影雜志,九十年代的雜志,我看到的時候就已經是舊聞了。在知道攝影師已死的情況下,再去看關於他當時風光的采訪記錄和一些豪言壯語,真是覺得很可惜。雜志不是95年就是96年,我真記不清了。”

 大家聽了也不免唏噓,但更多是在心裡分析這些信息與這幅畫的聯系。

 晚飯吃過之後,心春在屋子裡待不住,就鬧著要出去。

 羅勏隻得在九樓走廊遛狗,心裡還告誡自己,遇到NPC少說話,盡量不說話,實在不行就裝啞巴得了。

 一人一狗沿著走廊轉了兩圈兒之後,就遇到了一個同樣散步的NPC。

 這是一個矮胖微禿的男子,愛笑,那笑聲曖昧而粘滯,就好像是用腹語在笑。

 “多好的狗啊。”男子笑著說。

 換做平時,羅勏再不喜歡這人也會禮貌說一句‘謝謝’,但此刻卻不想惹麻煩,只是點了個頭,就打算帶狗離開。

 男子一路跟著,用私密的口吻說:“這狗真白,不是在燈旅長大的吧,哪兒長得都好。”

 心春仿佛能看懂主人心思,見主人步子加快,便也跟著跑起來。

 男子雖然腿短,但走得也不慢:“這狗的腿也好,眼睛好嗎?”

 羅勏眼見著男子要低下身子去捉心春,急忙把心春抱起來,張著嘴“啊啊巴巴”地一路比劃著,還不停搖頭,心春也趕緊跟著搖頭,還“嗚嗚啊啊”配合著主人。

 男子一直笑著,感覺肚子裡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晃腦袋就能從耳朵裡彈出彩虹糖似的:“這眼多好啊!兄弟,你這狗是靈犬吧!多少錢買的?能讓給我嗎?我要去趟寒夜旅。”

 “啊吧啊吧啊霸!”羅勏嚇得抱著心春飛速跑起來,直到看見不遠處站在門口的柯尋牧懌然,才把心安下來。

 男子黏膩地笑著,個子矮腿短,便又要踮著腳尖兒過來摸狗頭看狗眼:“多錢買的我買了,真的問你呢沒開玩笑。”

 羅勏運足了氣,爆吼出四個字:“雨女無瓜!!!”

 矮胖男子顯然被嚇住了,之前大概真以為羅勏是個聾啞人。

 羅勏撒歡兒帶狗跑了回去,氣喘籲籲地打報告:“哥,姐夫,那邊有個猥瑣的男人……”羅勏邊說邊指,這才突然發現,那個男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不,猥瑣的男鬼……”

 柯尋:“剛才那個胖大叔和你說什麽呢?”

 “嗚嗚嗚……”心春先委屈地叫了兩聲。

 羅勏把剛才的情形添油加醋講了一遍,牧懌然聽得格外認真,過濾掉諸多形容詞和助詞之後,才慢慢說道:“和我們之前的猜測差不多,這裡的狗也許真的是交通工具。”

 “我天啊,姐夫你忍心騎心春?!”羅勏急了。

 牧懌然:“……,畫中世界往往有出其不意之處,剛才那個男人提到了寒夜旅,我想那個地方應該比這邊還要冷,或許真的需要用狗去拉雪橇。”

 心春特別認真地聽著牧懌然的話,此刻恨不得大叫兩聲,可惜只能發出幾聲“嗚嗚嗚”。

 柯尋歪頭看著牧懌然:“懌然,咱是一支13人的商隊,而且還有大宗的貨物,這些重量不可能是狗能承受的,何況咱們只有一隻小小的心春。”

 牧懌然一時也想不通,望著眼前二人一狗的目光,感覺自己像個企圖虐待狗狗的BT,牧懌然想伸手摸一下狗頭,又不大習慣,便抱起手臂淡笑了一下,這笑透著難得一見的無辜呆萌。

 柯尋感覺自己心裡的某一處似乎變得軟而透明,笑著清清嗓子轉移話題:“對了,咱們的放大鏡說不定有著落了。”

 “嗚?!”羅勏還沒說話,心春就搶問了。

 “剛才那個男人的衣服花紋和我們的一樣,都是來自光明旅的,說不定也是商人,咱們或許可以從他們手裡買放大鏡,甚至借用也可以。”柯尋說。

 “哪個男人?哥,你嘴裡說出男人兩個字來顯得特別沙雕……”羅勏說完就發現自己錯了,實在受不了柯尋和牧懌然一起看著自己的神情,此刻便“阿吧阿霸”幾句敷衍了過去。

 柯尋:“就是剛才那個胖大叔,他應該是光明旅的,咱們得想個好的理由去找他,因為這家夥很可能提出用心春來交換。”

 柯尋的話音還沒落,忽然從頂層傳來一個聲音:“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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