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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怖》第17章 白事17┃柯尋的分析。
眾人聽罷牧懌然這番話,久久處於震驚中回不過神。

 沒想到這些從小在課堂上被吟詠讚美著的所謂的“美好的文字”,竟然有著這樣恐怖殘酷的本義。

 “怪不得你昨晚讓我把頭藏進衣服裡……”衛東喃喃著。

 “就像烏鴉分辨不出稻草人是假人還是活人一樣,我想,那種‘東西’說不定也分辨不出藏起頭和沒有頭的區別。”牧懌然淡淡地說。

 “所以那‘東西’看到地上躺著一具無頭‘屍’之後,就以為我已經死了,不會再來砍我一次頭,我也因此而逃過一命。”衛東恍然,而後好奇,“你怎麽能確定那東西不會看破我這個無頭人是假的?”

 牧懌然繼續淡淡:“我並不能確定,只是讓你試試而已,如果不管用,你也只能死了。”

 衛東:“……”

 柯尋就問:“你剛才不是說,辜字的本義是砍頭或是腰斬嗎?昨晚你隻讓東子把頭藏起來了,萬一那東西其實是想把他給腰斬了呢?”

 牧懌然淡淡×3:“那就怪他運氣不好,只能死了。”

 柯尋衛東:“……”合著昨晚這位大佬也根本沒什麽把握啊。

 醫生卻接口:“我倒覺得,那東西看到地上有了具無頭屍之後,認為人已經死了,就不會再腰斬一次,就算它本來想著腰斬,看到地上已經有了死人,也不會再斬一次了。”

 衛東張了張嘴:“怎麽感覺這‘東西’有點兒……智障?”

 醫生笑了笑:“說句迷信一點的話,鬼神界與人界,本來就不同,各有各的準則,各有各的局限。”

 “你一醫生竟然也信鬼神?”衛東說。

 “眼下這樣的情況,由不得我不信。”醫生自嘲一笑,“不過你要是想聽科學的解釋,也不是沒有,這就相當於兩個次元的生物,三維世界的生物看不到二維世界的生物,二維世界的生物卻也只能感受到三維世界的投影。”

 “我們在一個鬼神世界裡討論科學問題這樣真的好嗎?”衛東撓頭。

 柯尋心中一動,問向牧懌然:“那咱倆這個‘央’字的造字本義又是什麽?”

 牧懌然:“絞刑。”

 柯尋摸了摸脖子,又指向馬振華和張懋林:“他們倆布條上的‘歹’字呢?”

 牧懌然聲音有些陰森:“剔肉酷刑。”

 馬振華和張懋林直嚇得渾身一抖,險些又癱坐到地上。

 “你倆昨晚是怎麽躲過去的?”柯尋好奇。

 兩人隻管搖頭,半天說不出話。

 “死亡是隨機的,”牧懌然說,“並不見得所有人會同時遇到死亡危險,否則何必給我們七天的時限,進畫的第一夜就可以讓我們全軍覆沒。”

 柯尋也就不再問,忽聽衛東欣喜地說:“既然破解了死亡規則,我們以後就不用怕那東西了!”

 牧懌然冷冷看他:“那麽我們就會面臨每天早上投票選一個人去死。”

 衛東頓時啞口無言。

 “為了不當選,咱們還是努力找鈐印吧。”柯尋伸臂一搭牧懌然的肩,“關於鈐印會在什麽地方,大佬你有沒有什麽線索?”

 牧懌然把他的胳膊一掌拍開:“我認為還是要從畫的內容入手。”

 醫生說:“昨天沒有查完那三棵槐樹,咱們現在抓緊時間繼續吧。”

 牧懌然看了眼柯尋:“對於槐樹上的鬼臉,目前都只是猜測,我們不宜糾結於一個地方,我建議兵分三路,一路繼續檢查樹上的鬼臉,另兩路去村裡其他的地方找尋線索。”

 柯尋:“同意,我和大佬檢查槐樹,你們其他人去村裡。”

 牧懌然:“柯尋衛東檢查槐樹,其他人去村裡。”

 柯尋:“聽你的。”

 衛東:“……”

 眾人不再耽誤時間,立刻分頭行動。

 柯尋和衛東來到那三棵槐樹下,仰頭看了看這樹乾上的鬼臉,陰沉灰暗的天空映襯下,這千百張鬼臉愈發的猙獰突兀,從乾裂的樹乾上暴突出來,就像是要掙扎著脫離樹乾一樣。

 衛東打了個寒噤:“我怎麽覺得這些臉比昨天更突出了?”

 柯尋皺了皺眉:“沒錯,臉上的表情也更逼真了,我覺得沒準兒隨著一天天過去,這些臉會越來越突顯,越來越逼真,直到……”

 衛東:“臥槽住嘴!你趕緊找吧,我給你放哨。”

 柯尋:“放毛的哨,一起動手,抓緊時間。”

 衛東沒法,隻好小心翼翼地撿起一根枯枝,像昨天那樣挨個兒捅進鬼臉的嘴裡。

 “對了,我問你啊,”衛東沒話找話,給自己壯膽,“投票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棄權?我覺得劉宇飛那話挺給咱倆拉仇恨的,棄權就相當於把殺人的負擔推給別人了,這話聽著其實也有點兒道理,這次有劉宇飛墊著,今晚要真是一個沒死,我覺得明天投票的話,大家想起這個事,說不定會遷怒給咱倆。”

 柯尋攀在樹上,朝下頭看了一眼:“因為大家都知道咱倆是一夥的,而咱倆又和牧懌然混在一起。牧懌然這個人,任誰看來都是個有本事的,十個人跟他混在一起,九個人都會聽他的。在別人看來,只要投票,咱們三個肯定會選同一個人投,你說對不對?”

 衛東仰頭:“所以呢?”

 柯尋目光一晃:“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咱們三個這個小團夥,是個相當大的威脅。不論我們選誰,誰都會一下子擁有了三票,現在剩下八個人還顯不出什麽,到後面人越來越少的時候,這三票所佔的份量就相當大了。”

 衛東神色慎重起來:“你是說……”

 “人越來越少的時候,我們這三票就是最大的比重,可以說是投誰誰死。大家都知道牧懌然的本事,做最壞的打算就是,我們這個團夥在牧懌然的帶領下能夠一直活下來,而其他人越死越少,萬一後頭再遇到投票的情況,被投死的只能是其他人。這樣一個團夥,你怕不怕?”

 衛東渾身一震:“怕,相當怕。”

 “這種情況下,‘其他人’很容易就會把我們三個放到敵對面。”柯尋轉了轉手中的枯枝,“為了長遠考慮,絕不能讓我們三個活到最後,否則其他人就都是待宰羔羊。趁著現在人還多,我們這三票還佔不到很大的比重,不如先破壞掉我們這個團夥,搞死一個,剩下兩個也就不成氣候了。”

 衛東:“臥槽!”

 柯尋用枯枝敲敲樹乾:“當時劉宇飛和煎餅老板都已經投了牧懌然,想破壞掉我們這個團夥的最佳時機就出現了。

 “剩下的三個人,哪怕只有一個人選了牧懌然,就算我們三個同時選了某個人,某個人至少也能得到和牧懌然同等的票數,這人就還有突圍的可能。

 “而萬一剩下的三人中有兩人選了牧懌然呢?死的肯定就是牧懌然了。從比例上來看,牧懌然更吃虧,也就代表著其他人存活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造成這種後果的原因,就是我們三個這個小團夥,給其他人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最終促使他們為了自己而先聯合起來,對我們三個出手。

 “所以我選擇了棄權,也知道你也會跟上。這麽一來,他們心理上的壓力一下子就會小得多,不會再把咱們當成先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再加上牧懌然有本事,他們還指望著被他帶出畫去,在能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他們是不會輕易投他死的。

 “所以選擇棄權是化攻為守,為了保命,沒錯吧?”

 衛東瞠目結舌,大腦消化了半天,最後一仰脖:“……BB了這麽多,原來你特麽的都是為了保牧懌然的命!”

 柯尋:“保他的命不就是保我們的命?”

 衛東:“……好吧,我假裝你說的有道理。話說,牧懌然把線索全都告訴大家了,萬一今天沒找著鈐印,明天又要投票,你說他會不會被投出去啊?畢竟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

 柯尋搖了搖頭:“你當他傻麽,你想他為什麽把咱倆留這兒,帶著別人去村裡找線索?”

 衛東:“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給那幾個人展示他應該活到最後的價值了。”柯尋望向灰霧籠罩的村落中央。

 在樹上來回爬了大半個上午,仍然一無所獲,柯尋跳下樹來暫歇,和衛東坐到樹下琢磨。

 “我懷疑鈐印不會在這些鬼臉上。”柯尋邊思索邊說,“這些鬼臉太明顯了,按照慣常思維,誰都會懷疑鈐印藏在這種古怪的地方吧,這跟豎著指示牌告訴你廁所往哪兒走不一樣嗎。”

 “此言有理,”衛東有氣無力,“那你說鈐印會在哪兒?”

 柯尋看他一眼:“你不美工嗎,這是你專業啊,養狗千日用狗一時,敢不敢給點力。”

 衛東:“美工狗告訴你,老子學的是設計,不是國畫油畫!”說著歎了口氣,“學的什麽都沒個毛用,一想這麽多年辛苦的學習和考試,好不容易熬出來了,卻要莫名其妙地死在這狗屁畫裡,以前所有為了生活的付出,都成了白忙一場,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諷刺和悲劇。”

 柯尋沒有說話。

 衛東和他不一樣,他孑然一身,雖然也怕死,但哪怕真的不幸死了,也沒有什麽牽掛。

 可衛東還有父母親人,就算不指著他這個獨生子養老,後半輩子也要沉浸在無盡的喪子之痛裡。

 無人送喪和被父母送喪,聽起來好像都挺可憐。

 “我記得那個醫生說這個村子的人都姓李是吧?”柯尋忽然說。

 “是啊,大概是同一個祖宗,沒準兒都沒出五服。”衛東說。

 “那這個村子的村民之間通婚,不就成了近親結婚?”柯尋說。

 衛東:“你一基佬操心這些幹什麽。”

 柯尋看向他:“近親結婚,容易生出畸形兒。”

 衛東:“謝謝提醒啊,我沒有堂妹表妹。”

 柯尋:“昨天晚上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那個東西,是個畸形。”

 衛東一驚:“你是說——它可能是那戶人家近親結婚的產物?”

 柯尋:“雖然它那種畸形實在有點兒誇張,但在畫中世界裡,也就沒什麽可奇怪的了,況且藝術本來就是誇張的,對吧?”

 衛東點頭:“是的,美術作品常常會用誇張的手法來渲染畫面或突出主題。”

 柯尋摸著下巴思索:“這場白事的主角,是個畸形兒,那這幅畫想借此表達一個什麽樣的主題呢?我覺得畫作者的思路很詭異。”

 衛東問:“這畫作者是誰啊?”

 柯尋想了想:“牧懌然說是叫……臥槽!”

 衛東:“啊?”

 柯尋轉臉望住他:“這個畫家,也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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