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心虛, 可陶兮還是扭過頭一本正經的道:“我就是想看看這些人是如何胡謅的而已。”
說著,她抬手環住男人脖子, 下頜抵在他肩頭, “雨心跟了臣妾這麽久, 就好比皇上身邊的玉竹一樣, 臣妾不能沒有她在身邊伺候。”
從王府到皇宮, 雖然雨心沒有李嬤嬤經驗老道,但比起對方卻更會為自己打算,不像李嬤嬤更多的只是考慮大局,而且說到底李嬤嬤也只是蕭臻的人。她忠心的並不是自己,只有雨心才會一心一意的替她著想,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對方。
“她比朕還重要?”男人聲音低沉。
陶兮:“……”
不知道怎麽會有這樣強詞奪理的人!
“皇上是皇上, 這怎麽能一樣呢?”她眉頭一皺。
看著那張不忿的小臉,蕭臻抬手替她蓋上狐裘帽, 起身拉著人徑直出了禦書房。
外頭的高遠海趕緊撐傘上前, 卻被他們皇上接了過去,他隻得讓人遠遠跟在後頭,目測這條路應該是往長春宮的方向。
縱然宮人打掃了積雪, 可路面依舊很快就落下一層淺雪,陶兮腳步一深一淺的踩在雪中,小手被人緊緊抓著,那鵝毛大雪從眼前飄落,卻又阻隔在傘面。
“皇上您不能不講道理呀!”女子小嘴一張一合的又道:“雨心是臣妾的心腹,她若出了事, 以後臣妾面子往哪擱?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下毒的是我呢!”
她知道做大事者要有所取舍,可連身邊的人都保不住,那還有什麽意義。
然而男人連頭也不回,陶兮撇撇嘴,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回來,跟著就走出傘下,一個人頂著飄雪走到了前頭,偌大的鬥篷帽幾乎遮住了那大半個小腦袋。
後頭跟著的人都是心頭一跳,特別是高遠海看到她走那麽快,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這皇后娘娘……該不會是在與皇上置氣吧?
像是泄憤一樣,陶兮把腳印踩的很深,她知道自己和這裡所有人三觀都不合,棄車保帥,是人都知道怎麽抉擇,一個奴才而已,她們皇上當然覺得無關緊要。
為了大局著想,哪怕是犧牲易木或者玉竹,對方也不會眨一下眼,一個皇帝怎麽可能會感情用事,蕭臻也從來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
“你如今眼裡就只有那個宮女了?”
小手忽然被人握住,眼前的飄雪也不再落下來,陶兮慢慢抬頭,驟然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縱然男人面上沒有情緒起伏,可陶兮知道,對方是真的生氣了。
反握住那隻大手,她靠近男人身邊,仰著頭輕聲道:“臣妾只是不想和母妃一樣。”
四目相對,女子面上全是正色,她不想和惠貴太妃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顧自己的親兒子性命來爭寵,今天如果她放棄了雨心,下次為了大局又要放棄誰?
蕭臻唇角一抿,劍眉微蹙,握著女子的手徑直走在前頭,冷硬的輪廓上晦澀不明。
陶兮跟在旁邊偷偷瞄了眼對方臉色,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那件事肯定一直都是蕭臻心裡的結,自己居然還撕人家傷疤。
雙手抱住男人胳膊,她眸中全是那頎長的倒影,“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在臣妾心裡自然是最重要的,若是皇上定要舍棄雨心,臣妾自然是不能說什麽,但臣妾心中必定會愧疚一輩子。”
她不能去指責什麽,身份不同,處事方法也不同,往往對方考慮的更為全面,而對方所承擔的也是她想像不到的。
聽著那柔和的女聲,蕭臻眼角一瞥,“日日就惦記著一些閑雜人等。”
陶兮:“……”
“那臣妾也惦記皇上呀,難道您也是閑雜人等嗎?”她眨了眨眼。
隔著鬥篷輕揉了下她的小腦袋,男人語氣低沉,“剛剛叫朕什麽?”
柳眉微動,她紅著臉慢慢低下頭,“夫君。”
輕柔的女聲飄散在冷風中,男人眉眼一舒,嘴角帶著淡淡的弧度,一邊握緊了那隻小手,牽著她走在漫天飛雪中。
“趙立勤為人圓滑謹慎,不會動你的寶貝宮女。”
陶兮驟然抬起頭,看著男人那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就感覺心裡好像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泄,感情這人是故意把雨心交給趙丞相,對方那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怎麽可能輕易得罪自己,既然如此,這人還故意逗自己那麽久!?
真是從來也沒有看到過這麽惡劣的人,陶兮氣的瞬間皺起小臉,一臉幽怨的望著旁邊的人。
“不好好聽話,朕隨時都能處置了你那宮女。”男人瞥了她眼。
撇撇嘴,陶兮輕哼著突然蹲了下來,“我腳酸,走不動了。”
看著突然蹲在雪地上的人,蕭臻眉頭一皺,卻見那瑩白的小臉凍的泛紅,頓了頓,一手拉住女子胳膊將人背在背上。
陶兮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抱住男人脖子,跟著唇角一抿,埋頭在他頸間呢喃起來,“皇上有時候真的很討厭。”
後頭的高遠海等人腳步越來越慢,心中也全是驚詫,他們向來說一不二的皇上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看來這皇后娘娘怕是要長寵不衰了。
宮道四周經過的宮人們都紛紛跪地在一旁,只是眼神中帶著震驚。
“叫朕什麽?”他余光一掃。
紅著臉沒有出聲,看著那棱角分明的側顏,陶兮眨眨眼,心中忽然有些種異樣的感覺,她不知道蕭臻會不會永遠都對自己這麽好。
雪地裡留下一道蜿蜒的足跡,滿天飛雪依舊不停歇,陶兮第一次希望這條路可以再長一些。
然而還是很快就到了長春宮,這裡一直都在太醫在看守,待看到來人,立馬跪地行禮,“微臣叩見皇上,叩見皇后娘娘!”
屋內燒著地龍十分暖和,陶兮褪下狐裘交給宮女,自己則和蕭臻一步一步來到床榻前,只見往日那咄咄逼人的惠貴太妃此時毫無聲息的躺在那,如果真是對方自導自演,那陶兮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心性,居然狠起來連命都可以不要。
“如何?”蕭臻神情嚴謹。
一個太醫立馬就上前恭聲道:“回皇上,太妃娘娘中毒較淺,先前已經有了蘇醒的跡象,就算沒有解藥,只要長期施針排毒,不日也會醒來,但身子骨難免會有所損害,而吳妃娘娘中毒較深,必須得盡快找到解藥才行,否則的話……”
聞言,陶兮倒是注意到了那邊的劉嬤嬤,此時正目光怨毒的掃了眼這邊,她有些疑惑,難道這事不是惠貴太妃自導自演的嗎?
而就在這時,殿外又匆匆進來一道人影,成年皇子無詔不得居住宮中,所以就算母妃中毒,高王也不能長伴左右。
“臣弟見過皇兄,見過皇嫂。”高王神色平靜,難得一本正經的。
看了他眼,蕭臻踱步來到軟榻前坐下,淡淡道:“這段日子便留在宮中吧。”
低下頭,高王並未有何反應,“謝皇兄。”
感覺對方好像變了許多,不過畢竟母妃命在旦夕,自然也吊兒郎當不到哪裡去,直到宮女端進來一碗藥,陶兮才伸手欲接過。
“娘娘貴體不宜做這些活,還是讓奴才來吧。”劉嬤嬤一把攔在她前頭,語氣不冷不熱的。
本來也只是做做樣子,陶兮乾脆也來到蕭臻身邊坐下,越想越覺得此事頗有蹊蹺,好像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
就在這時,高王忽然凝眉認真道:“不知皇兄可有找到毒害母妃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