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留在家裡，薑沅鬼鬼祟祟溜回去拿，準備繼續在郭青的廁所公寓苟幾天。哪料一出門，迎面四個保鏢跨列在黑車前面，堵在她的去路上。其中一個木著臉為她打開車門：“景小姐，景總在等您。”

　“巧了，我不姓景，你找錯人了。”

　薑沅轉身想跑，背後一輛黑色轎車一個橫停，給她來了個前後夾擊。

　“……”

　薑沅數了數，一共八個壯漢，算了，打不過打不過。

　她歎了口氣，乖乖上車，一路被保鏢押送到盛邦大廈33層的總裁辦公室。

　景詹坐在真皮沙發上，疊著腿，黑色西裝一派商界精英的模樣。

　薑沅蹭過去，笑得一臉乖巧：“哥。”

　景詹瞥她一眼，不鹹不淡的聲音：“說說吧。”

　薑沅自知躲不掉，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當然，自動略去了被下藥的那一部分。

　再讓景詹知道她被凌霍撿走了，恐怕又得一場血雨腥風。

　景詹是慣常喜怒不形於色的，不過薑沅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想揍人。

　好在他只是說：“鬧夠了，該回去了。”

　“我好不容易鏟除了賈建本這顆絆腳石，馬上就要迎來事業上升期了，你別拖我後腿嘛哥。”薑沅蹲到他旁邊，下巴墊在沙發扶手上，眼巴巴望著他。

　她從小撒著嬌長大，說話習慣拖尾音，語氣詞多，這幾年已經有意改掉，但語調一軟撒嬌的感覺就回來了。

　景詹揉了揉她的頭，難得一見的溫柔：“你想上升到哪兒。”

　薑沅適時拍馬屁：“上升到與我尊貴的哥哥比肩。”

　景詹沒理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城市。

　薑沅走過去，跟他一起往下看。

　“你本來就站在這裡，非要跳下去，再上升，沒有意義。”景詹說。

　薑沅踮了踮腳，把手背到身後，順著對面大廈的玻璃幕牆看到底，整齊乾淨的車道，渺小如玩具的各色車輛，人如螞蟻。

　“我就想自己爬上來。”

　——

　薑沅天生錦鯉體質，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不如意事少之又少。

　二十二歲的人生，也就遇過賈建本這一塊陰魂不散的絆腳石，現在一鏟除，頓時前途都亮堂了。

　“讓我去試戲？女三號？”

　薑沅正站在窗邊給郭青快枯萎的綠蘿澆水，她看過劇本，女三號的戲份比女四號多得多，也更討喜。

　“為什麽？殷婷呢？”

　“嗐，前兩天她跟韓可佳不是在微博上互撕嗎，撕到最後沒撕贏唄，編劇老師說那天見過你，覺得你也合適，讓你過來試試戲。”大楊特高興，“沒意外的話你就是女三號了。”

　《南歌傳》中女演員的比重很大，女主角由流量小花景念桐坐鎮；女二號韓可佳，也是星辰的藝人，雖然沒交情，按輩分薑沅得叫一聲師姐；女三號則是網紅出身的殷婷，跟韓可佳的恩怨由來已久，爭資源爭代言爭番位，沒想到臨到開拍還撕了一場。

　然後讓薑沅撿了個大便宜。

　這算什麽？

　師姐傾情助攻？

　大便宜不撿白不撿。

　薑沅爽快道：“沒問題。”

　電話一掛，郭青在旁邊衝她抱拳鞠躬：“佩服佩服。不愧是天生錦鯉，這種便宜都能讓你撿著，說不定明天下午去了能直接撿個女一號。”

　薑沅一昂下巴：“你可能不知道，我名薑沅，字歐皇，江湖人稱小福星。”

　——

　薑沅到約定地點時，今天劇組的試鏡剛結束，現場的攝影機還沒收，一堆人都在，沒見鬱導。

　薑沅跟著工作人員過去，工作人員簡單介紹：“選角副導演、攝影導演……”最後指著一個微胖的面善女人，“這位是咱們的編劇，馮老師。”

　選角副導演跟賈建本私交不錯，對她的態度不大友善，拿了一個訂好的本子給她：“待會兒試這場，自己去那邊準備吧。”

　薑沅在家閑著的時候把劇本通讀了四遍，因為非科班出身，不會用技巧，演戲都是靠感受以及與角色的共情，為了找人物的感覺，從女一號到女四號，重要角色每一個她都代入體驗過。

　這場戲她剛好練過。

　不過薑沅入戲慢，需要醞釀的時間，自己到旁邊默默了五分鍾，走回來：“我準備好了。”

　“這麽快？”

　“這場我在家練過。”薑沅說。

　副導演冷冷道：“待會兒記不住台詞可沒有第二次機會。”

　到這兒薑沅也感覺到對方的不友善了，微微一笑：“那請您拭目以待。”

　這場是女三號和別人吵架的戲份，大段台詞都是她一個人的，薑沅記得很熟，也不需要人對戲，一遍就很順利地通下來了。

　她站在攝影機前，看著幾位導演和編劇，心裡還是有點忐忑的，畢竟本來就不是科班，又有三年沒演過戲，生疏。

　副導演看向馮老師：“馮姐，您覺得怎麽樣？”

　馮姐點點頭，卻說：“我覺得她的感覺更適合南歌。”

　周圍的人都愣了下。

　單論外形，薑沅確實很更符合南歌的形象，但她畢竟是新人，沒流量，沒觀眾基礎，女主角有景念桐在呢。

　“她哪能演女主角，又不是小成本網劇請不起人。”副導演有點陰陽怪氣。

　聲音不大，也不小，在場的基本都聽到了。

　薑沅歪頭微笑：“導演如果認識請不起人的網劇劇組可以聯系我。我記得景念桐前輩出道演的那部網劇挺紅的。”

　當紅女星的霉頭副導演當然不敢觸，冷著臉不吭聲了。

　“現在有些網劇的製作也很良心。”馮姐打了個圓場，“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先回去吧。”

　薑沅把劇本交回去，鞠躬感謝：“辛苦各位老師了。”

　她出門的時候，剛好副導演的電話響起，也沒留意。

　副導演不知聽那邊說了什麽，眉頭越擰越深，臉色古怪：“……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骨折了……她？……真要讓她演？……行，我知道了。”

　最後掛斷電話時，眉心已經擰成疙瘩。

　“什麽事？”馮姐問。

　副導演臉色難看：“景念桐辭演了，凌雲工作室那邊點名要……薑沅。”

　一幫人面面相覷。

　……

　薑沅已經走到大門，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薑沅，等等！”

　一回頭，竟然是那個不客氣的副導演。

　薑沅挑眉。

　副導演氣喘籲籲地朝她跑過來，咬了咬牙頗不情願地說：“你先別走，進去試一遍南歌的戲。”

　——

　“我靠，”郭青突然對自己產生了一絲懷疑，“這種瞎幾把說說的屁話都能成真，我這嘴是開了光嗎？”

　薑沅正在會議室等劇組的法務，端起咖啡優雅地抿了一口：“和你的關系不大，主要是我自己演技太好，打動了編劇老師。”

　“你那邊開窗戶了嗎？開了的話趕緊關上。”

　“嗯？”薑沅不解地向窗外望了一眼。

　郭青說：“風太大，我怕你閃了舌頭。”

　“……”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薑沅轉頭，看到韓可佳走進來。

　她穿著黃色吊帶背心和短到大腿根的熱褲，時尚靚麗，剛剛撕贏了殷婷那個死對頭，搶到了一個服裝品牌的代言，這兩天心情特別好，踩著高跟鞋走路都帶著風。

　薑沅正要打個招呼，韓可佳眼睛長在頭頂上似的，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走到對面一個位置。

　這位師姐對排不上號的師弟師妹是從來不搭理的，薑沅沒少領教她的傲慢，於是收起到嘴邊的問好，繼續跟郭青貧了一會兒，才掛斷電話。

　只有兩個人的會議室，韓可佳突然得意道：“聽說鬱導讓你去試女三號的戲，這次你可是走了狗屎運了，怎麽樣，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感謝我？”

　薑沅從善如流道：“多謝師姐和殷婷前輩，讓我坐收漁翁之利。”

　韓可佳本能覺得這不是句好話，想了一下沒發現哪兒不對，撇嘴道：“你謝她幹嘛，要不是我她會給你騰位置？不過都是自家師姐妹，好資源當然還是留給自家人好。你記著我的恩情，要不是我，憑你自己可搶不到這麽好的機會。”

　薑沅點頭：“確實。我能搶到更好的。”

　韓可佳翻了個白眼：“我發現你挺牙尖嘴利的啊，一點規矩都不懂，怪不得混成這樣，一部戲都接不到，一個整容臉的網紅都比你紅。”

　薑沅正要開懟，大楊風風火火推開門跑進來，差點撲到她身上：“我剛次聽說景念桐辭演的事兒，你怎麽也不告訴我啊！”

　薑沅瞥了眼差點被他震出來的咖啡，放到桌子上：“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真的？！”旁邊的韓可佳爆發出一聲喜出望外的尖叫。

　“當然是真的，剛剛李總監接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千真萬確。”大楊很高興。

　韓可佳大喜。

　景念桐走了，女主角的位置就空出來了，她是女二號，論咖位，雖然跟景念桐不是一個量級，但好歹出道這麽多年，有很多代表作，有資歷有名氣；距離開拍的時間所剩無幾，其他一線小花的檔期可不是那麽好約的，這時候，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有她！

　“天呐，我最近是怎麽了，運氣這麽好？”韓可佳得意的樣子，仿佛已經內定女主角。

　韓可佳一直被人詬病的一點就是演技差，不過薑沅覺得，她現在這個“中了五百萬大獎”的無實物表演非常到位，絕對可以打滿分。

　李總監跟劇組的法務一起進來，看了看薑沅和韓可佳說：“都知道了吧，景念桐那邊已經確定不再出演《南歌傳》，剛剛我跟鬱導打過電話，已經確定新的人選了，新合同也擬好了……”

　沒等他說完，韓可佳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

　李總監把合同放到薑沅面前：“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韓可佳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得意瞬間變成難以置信：“給她幹嘛，景念桐走了，女主角不應該是我嗎？”

　“跟你有什麽關系。”李總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家劇組點名要薑沅。”

　“點名要她？”韓可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薑沅笑著在合同末尾簽上名字：“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