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薑沅沒能睡到自然醒，她是被專屬叫醒服務叫醒的，半夢半醒間被壓住，身體的知覺喚醒了大腦。

　等漫長的叫醒服務結束，薑沅才有余力想別的。

　——她的“訓練大業”。

　她趴在被子上，回頭瞄了一眼。凌霍套著褲子下床走向浴室，一身精悍的肌肉充滿掠奪感。

　一大早精力這麽旺盛，昨晚應該休息得還不錯？

　能堅持和她在同一張床上躺一晚，沒有中途跑路，進步很大了呢。

　薑老師對自己的教學成果深感滿意。

　本來還想和凌霍交流一下感想，不過他上午有戲，薑沅衝完涼出來他已經走了，連跟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欣欣上來給她送衣服，順便帶了早餐，薑沅換好衣服喝粥的時候，接到大楊的電話。

　“最近戲拍得怎麽樣？我聽說你前幾天拍了一場大戲，表現還不錯，副導演跟趙總見面的時候還誇你了。”大楊的語氣很驕傲。

　副導演？

　如果是別人誇還可以驕傲一下，副導演就算了，他誇的哪是她啊，是疑似她後台的凌霍。

　“我表現是不錯。”薑沅一點不知謙虛為何物地說。

　鬱導對她一直都挺嚴厲的，其實可以理解，她一個毫無名氣的小演員擔一番，帶不來流量，演技雖然在水平線以上，但對上凌霍這個級別還是差得多，要求嚴格一些是應該的。

　她現在跟凌霍對戲越來越自如了，以前拍不好鬱導會瞪她，現在瞪她的次數都少了很多。

　“那就行，真爭氣！這不馬上中秋了，我訂好月餅了，到時候送過去你讓欣欣挨個給導演編劇和製片都送點，謝謝人家的照顧。對了還有凌霍，我準備了點小禮物你當面送給他，刷刷好感。”

　好感還用刷嗎，小猛凌為了跟她做ai連自己的心理問題都能克服，怕是要被她迷死了吧。

　薑沅自戀地想，什麽小禮物能有她本人好使。

　“誒對了，”大楊忽然想起什麽，“你拍《假天真》的時候跟莫向晨合作過是吧？那天聽副導演說，你們不是馬上要開始拍第二部分了嗎，他很快就要進組了。”

　“莫向晨？他也接這部戲了？”薑沅驚訝。

　“他演蚩幻啊，你不知道嗎？”大楊說，“原定的那個演員檔期撞了，正好他有檔期，跟鬱導也有交情，就來救個急。”

　《假天真》之後，兩個男演員發展都很好，莫向晨這兩年拍偶像劇都是一番。魔尊蚩幻這個角色雖然是個容易吸粉的反派人設，但戲份略少，正常情況莫向晨這種一線流量肯定是不會接的。

　不過上頭有凌霍頂著，將男一號的檔次拉得很高，莫向晨再火，比他到底差一截，也就不顯得多麽屈就了。

　薑沅嘖了一聲。

　她這到底是什麽狗屎運，撿到一個女一號不說，還有實力派和偶像派兩個大佬來帶，流量一個頂一個的厲害。

　這劇播了她要是不紅，都對不起凌霍和莫向晨這兩根金銀雙大腿了。

　“你倆關系應該還行吧？”大楊試探地問。

　“拍戲的時候還行，之後沒聯系。怎麽了，又想讓我炒cp？”薑沅叉了一顆葡萄放進嘴巴，要笑不笑地戳穿。

　大楊訕笑了兩聲：“現在哪個明星不炒cp啊，播劇的時候為了熱度都得炒一波，這都是行業慣例了，你也不用太忌諱……”

　“不炒。”薑沅直截了當毫不猶豫地否決。

　“為什麽啊？凌霍你不願意，他那個地位我們確實也攀不起，但莫向晨剛好合適啊，他現在人氣正熱呢，你們年紀相仿，又合作兩次，天賜良緣不是？”

　“凌霍肯定不同意。”薑沅道。

　“啊？”大楊不知是低估了薑沅的魅力，還是高估了凌霍的職業道德，竟然完全沒往那方面想，愣了半天說，“他一個投資人，管這麽寬嗎？演員炒不炒cp他也要過問？不都是為了給劇增加熱度嗎。”

　薑沅差點笑出聲，強忍住，故作嚴肅道：“對啊，管得可嚴了，他最討厭這些歪門邪道，所以別琢磨了，有時間多挑點好月餅，我喜歡吃蛋黃的。”

　大楊挺不甘心又無可奈何：“行吧。”

　“我今天休息，想出去逛逛，不跟你說了。”薑沅摁了電話。

　影視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薑沅領著欣欣逛了一上午，為了吃那家常年穩居各個旅遊攻略必吃排行榜第一名的日料，開車跑了二十多公裡，下午兩點才吃上。

　味道確實極好，烤秋刀魚和清酒絕了。薑沅拍了照片發朋友圈，沒幾分鍾收到一堆點讚和評論。

　其中一條來自小胖：【薑老師，你什麽時候回來？】

　【玩完就回去了，找我有事嘛？】薑沅回復。

　小胖回了個沒事，但很快又給她發私聊。

　【凌老師以為你在酒店，一下戲飯都沒吃就回來了……】

　嗯？

　薑沅忍不住翹起嘴角。

　什麽情況，小猛凌學會粘人了？

　薑沅轉了轉手機，隔了幾分鍾回：【我吃完飯就回】

　另一邊，酒店房間。

　小胖舒了口氣，收起手機對坐在客廳裡看無聲電影的男人說：“薑老師吃完飯就回來了，不過她吃飯的那家日料店很遠，回還得一會兒呢。”

　凌霍單手撐著太陽穴，視線落在液晶屏幕上，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跟沒聽到似的。

　電視的聲音昨天被薑沅調到0，現在依然是0的狀態。但播放的已經不是凌霍的電影，而是《假天真》。

　拍攝時間距今已有四年，電影裡飾演聽障少女聽聽的薑沅，彼時剛剛18歲。

　青澀，乾淨。

　電影圍繞聽聽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個男孩：阿柯和阿仁展開。

　阿柯熱情大膽，脾氣直接，經常出鬼主意帶著聽聽玩鬧，沒少惹事。阿仁安靜溫柔，更像哥哥，每每幫他們擦屁股善後。三個人感情深厚如同家人，但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正是最容易生出情愫的時候。

　兩個男孩都喜歡聽聽，而迷茫的少女根本不懂“喜歡”，她貪戀阿仁的溫暖，卻被阿柯引誘發生了關系。阿仁知道後發火把阿柯揍了一頓，過後又帶他去吃麵。

　後來莽撞的阿柯不小心卷入黑社會的恩怨，險些死在火拚中，阿仁和聽聽冒著危險將受傷的他帶回家，聽聽在此過程中不小心弄壞了助聽器。

　到了聽聽生日那天，三個人買了蛋糕，一起爬上常去的那座山，坐在山頂的欄杆前。阿仁打工賺錢買了新的助聽器準備送給聽聽，她許願說：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風很大，沒戴助聽器的她沒有聽見阿仁說：我得了淋巴瘤，明年這個時候，應該不能陪你過生日了。對不起啊。

　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是遠景，山色蔥鬱，阿柯趴在欄杆上嚎啕大哭，阿仁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中間，聽聽懵懂天真地笑著吹滅蠟燭。

　小胖在旁邊跟著看完了整部電影，沒有台詞，沒有烘托氣氛的配樂，竟然還是被畫面感動得眼眶都濕了。

　那些關於青春的友情與愛情，關於生命的心酸與遺憾，即便沒有聲音，依舊能打動人心。

　小胖抹了抹眼睛：“薑老師演的真好。”

　凌霍沒有表情地掃他一眼。

　小胖這才意識到字跡的失態，不好意思地閉嘴。

　接著卻見凌霍拿起遙控器，將畫面倒退回43分20秒。

　阿柯因為看到聽聽看阿仁的眼神而嫉妒，趁阿仁去打工的晚上，偷偷把聽聽帶到家裡剛剛清理出來的閣樓玩。被他連哄帶騙地喝了酒，聽聽有點醉了，阿柯慢慢靠近她的時候，她沒有躲。

　這裡拍得很含蓄，沒有火熱的床戲也沒有太露骨的鏡頭，但昏暗帶著浪漫色彩的彩燈，少年逐漸加重的呼吸，和少女緋紅臉龐迷離眼睛，已經足夠人遐想連篇，仿佛能聞到狹小閣樓裡的微醺酒氣。

　畫面在阿柯脫下聽聽的上衣，露出少女淺藍色花邊的胸罩時，暫停了。

　不對，不是應該變黑幾秒鍾留白的嗎，怎麽卡在這兒不動了？

　小胖定睛一看，屏幕中間一個三角形的暫停標志——是被人為暫停的。

　他轉頭看凌霍，只見凌霍盯著屏幕上一動不動的畫面，不知在想什麽。

　“……”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凌老師。

　暫停人家女孩子胸罩的畫面看，太羞羞了吧……

　正巧這時門被敲響，紅著臉的小胖趕忙過去開門。

　“給你們帶了點壽司。”薑沅把手裡的打包盒遞給小胖，“秋刀魚涼了，你再加熱一下吧，味道可能會打折扣。”

　小胖一邊說謝謝一邊接過來，等腦子轉過來，急急回頭想要阻攔薑沅：“薑老師等……”

　但已經遲了。

　薑沅在這裡自在得跟在自己房間似的，脫掉鞋子光腳朝凌霍走過去。

　“看什麽呢……”

　和小胖一樣，她的最後一個字發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薑沅頓在那兒，瞪著屏幕上上半身隻穿著胸罩的自己，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她從凌霍手中奪過遙控器，飛快把電視關掉。

　這個為老不尊的，竟然背著她看這種東西。看就看唄還專門暫停在這兒欣賞，欣賞就欣賞唄還當著小胖的面。

　怪不得剛才小胖臉那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