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石在懷疑古初晴的身份,追著他腳步跑下樓的邱寧鶴師徒和凌峰也在揣測古初晴的身份。
特別是苗飛!
今晚偷襲的人雖然做了偽裝, 但來人矯健的身手與那雙水靈的眸子, 讓他下意識就想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古初晴。
太像了, 那雙眼睛簡直與那晚遇上的女子一模一樣。
可是, 這美女為什麽藏頭露尾跑來偷襲他們?
師傅曾邀請過她,她既對他們有目的,那光明正大靠近,打探消息不是更為保險?
苗飛倒不認為古初晴對他們有什麽壞心, 因為剛才之戰,她明明佔了上峰, 卻隻虛晃一槍就撤退, 顯然這女子此趟目的並不是想和他們為敵。
唯一的可能, 便是他們這些人中,有什麽東西是她想要的。
可……來了一趟,她卻什麽都沒取走,唯一帶走的,便是一截斷劍。
不過,那斷劍似乎也只是離開時, 無意間帶走的。
苗飛懷疑古初晴就是那晚出手相救他們師徒的女子, 邱寧鶴卻完沒往那方面想, 那晚工地上時間倉促, 他有老花眼,眼睛又不怎麽靈光,除了記得那女子武藝高強, 身姿颯爽,連面相都沒怎麽看得清楚。
他所懷疑的,是今晚偷襲之人所使之技……
古武,又是古武!
難道,斫市有古武家族?
可古武家族為什麽偷襲他們?
而凌峰……凌峰想法就多了。
也許自己就是身在陰暗中的人,他下意識就把古初晴猜測成一個同樣在圖謀紅眼僵屍的人。
他們一行人在這家賓館碰頭的事,在道術界並不算是秘密。此人今晚偷襲,意在挑釁,而目的,應該是摸清他們的實力,然後看有沒有機會,從他們手裡搶走紅眼僵屍。
他這趟來斫市,就是臨時接了任務,前來探查紅眼僵屍的消息是否為真,如果是真的……那,後面老祖就會親自出手。
老祖說,這隻紅眼僵屍很有研究價值,如果確定他能白日行走,捉回去,說不定就能研究出長生不老的秘密。
哈,長生不老……僵屍又怎麽算長生不老。
就算他能白日行走,就算他有生前記憶,那也只是一具沒有任何體溫,世人恐懼的屍體罷了。
所有人裡最沒有想法的就是張道士,連奕道長都在想,他們茅山一派何時出了這麽個厲害人物,怎麽從來沒聽老夥計們提起過。
好吧,古初晴這趟試探之行,算是在這群人心埋下了一顆種子。
一群人各自揣著心思跑下樓,在保安室裡和周文石碰了頭。
周文石猜測成真,監控器的確沒有捉捕到偷襲人的面容,但也非毫無所獲。
最起碼,他證實了保安的話,知道今晚前來酒店的,非是一個,而是兩個。
因為,視頻回放,衝出酒店的是兩團影子。
但這兩人顯然不想讓人認出他們,就算是衝忙跑出酒店,除去那個臉上畫著葫蘆娃的女子,另一人面目也被一團陰影覆蓋,看不清真面目。
但從身高上,不難出,同行的那人,應該是一個男人。
許是猜測偷襲的人是古家人的原因,周文石見邱寧鶴帶著一群過來,下意識就攔住了他們腳步。
他道:“跑了,我沒追得上她,攝像頭也沒有拍她。”
大夥聞言,都略顯失望。
“她既然有備而來,顯然不會那麽輕易讓我們發現。算了,上樓休息吧,明日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邱寧鶴天真的認為,偷襲的人身帶浩然正氣,今晚偷襲必是有其用意,定不是什麽大患……
……好吧,邱寧鶴就是那麽天真。
房間內,苗飛把自己的懷疑告訴邱寧鶴。
邱寧鶴狠刮了眼自己的徒弟,一掃袖子,氣憤填膺地道:“那晚那姑娘如此大義,怎麽會做出這種宵小的事。阿飛,你不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為師教過你多少次,做人要坦坦蕩蕩,那姑娘那日救過我師徒,你怎麽能懷疑她……”
苗飛翻了個白眼:“……”
簡直就是自找氣受。
他怎麽忘記了他家師傅的秉性了……
他師徒一輩子醉心於偃術,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在斬妖除魔時會動動他的腦袋外,平時……平時那就是根直腸子,一通到底。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既然認為那女人是好人,這會兒,他告訴他真相,師傅怕是還以為他在誹謗救命恩人呢!
算了,算了,師傅這輩子沒救了。
還是自己多看著點吧,也不知道這些年大師兄是怎麽在師傅這天真的奇葩腦袋中討生活的。
苗飛摸了摸摸鼻子,認命妥協:“猜測,猜測,我就猜猜……”
邱寧鶴老眼一睨:“猜也不行,既然那麽有空,今晚就不用睡覺了,回去做傀命……你入門十四年,到如今還不能操控三個傀命,你大師兄都已經能超控四個了。”
“能一樣嗎,大師兄弟入行三十多年,再過二十年,我也能操控四個。”苗飛心塞,頂了句嘴。
邱寧鶴嫌棄地看了眼徒弟:“為師不想看到你,回去做傀命,明早交不出新傀命,就頂碗一天。”
“……”苗飛肩膀一聳,翻白眼吐氣,認命回房做他的傀命。
周文石回房後,站在窗戶前沉思了一會,摸出手機,給紀文達打了個電話。
他想問問紀文達,紀弘修找到的古家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以確定心裡的懷疑。
紀文達傍晚從公司回來後,就被紀弘修打過招呼。紀弘修說的很嚴肅,說如果周道士向他打聽古家消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漏嘴。
紀文達問弟弟為什麽。
紀弘修隻說,古家似乎在躲避仇人,他們懷疑這個姓周的是古家仇人。
紀文達是人精,說話滴水不漏,毫無破綻,周文石注定什麽都問不出來。
而為了使古家滿意,為弟弟封印眼睛時更用心,紀文達說話時,還隱隱透露出,他們找到的古家人是個老者的消息……
——
夜深人靜。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古初晴和穆同光急急而奔,片刻功夫就奔出東凱大酒店范圍。
二人身姿一縱,消失了在夜色之下。
回到家宸公寓,古初晴把工具箱放下,急急忙忙把從周文石和凌峰身上取下來的東西,交給了古耀。
在回來的路上,穆同光就把自己的打算通過耳機告訴了古耀。
古耀見到頭髮和帶血的殘劍,當即就知道該怎麽做。
古耀雜學廣博,道家裡好多他都有涉及,在術法一途上,比古初晴和穆同光都要精通。
只見他眸子一眯,迅速拿起朱砂筆,畫了兩張不屬於祝由一派的符,然後用符分別裹住頭髮絲和劍上刮下來的血渣,放到兩面銅鏡中央。
放好後,古耀手起道印,並指往銅鏡上一點。
空間扭曲,置於銅鏡上的兩道符刹那間就燃了起來。當符紙燃燒完畢,符灰瞬息間影遁。光潔的銅鏡面,兩處不同的場景清晰浮現。
古初晴見狀,黑眸泛起喜意。
成了……
這兩面鏡子比攝像頭還管用。
這東西一不容易察覺,二還可以隨身攜帶,簡直不要太方便。
穆同光見狀,走上前,往銅鏡上看了一眼。
他紅眸微眯,抬眸看向古耀與古初晴。抬起胳膊,食指往自己牙尖上輕輕一撞,一滴腥味濃重的綠色液體從他食指指間冒出。
他垂頭,帶血手指分別往兩面銅鏡上一抹。
“這銅鏡我保管,他們的行蹤,也由我來負責。你們別插手,專注立春的起壇事宜……先恢復小耀身體,回頭再談其他。”
穆同光神情專注,當食指上的血滴到銅鏡鏡面後,他紅眸一眯,蒼白雙手火速往倆銅鏡上打了一道古初晴與古耀都不懂的術法。
他的術法很詭異,一圈黑霧在他手尖遊走,刹時籠罩銅鏡。
當黑霧被銅鏡全部吸引,空中,一道神秘氣息突兀蕩漾,桌上銅鏡驟然騰空。
穆同光長臂一伸,接住飛騰而起的銅鏡。
與此同時,他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面,也更加慘白。深紅眸底,似有一道火光在騰奔。
穆同光額頭一蹙,立即垂下雙眼,強壓身體不適。
他生前乃是道士,成僵前兩百年,他甚至可以借僵體陰煞之氣,施展祝由一術。
但自從三年前控制住體內噬血念頭後,祝由一術裡的好多術法,他都施展不出來了……強行施展祝由術,他的僵體就會出現灼熱之感,那種感覺如烈火焚身,仿佛是要燒盡他一身罪孽,刺骨鑽心。
穆同光身上力量波動太大,古初晴見狀,秀眸一緊,當即抽出一把香,用力一擼,擼下整把香的香灰,然後順手一揮,把手上的香灰全部灑向穆同光。
完了,她火速在桌上順起一張黃符,手微微一抖,點燃黃符甩向自家老祖。
香灰接觸黃符刹那,一團黑霧刹時成型,然後瘋狂湧向穆同光身體。
穆同光隻感覺靈台一涼,身體深處燃燒的烈火仿佛撞上了北極冰山,刹那間便煙消雲散。
“老祖,你沒事吧?”古初晴眼神擔憂。
“無障。”穆同光遲緩地吐了口氣,搖了搖頭。隨後欣慰道:“你這一手化陰術,出神入化。要是他們還在,怕都會搶著要你供奉了。”
古家以前的僵屍老祖,所受的就是古家獨有的化陰術,以陰氣來滋養僵體,攝取力量。
但可惜了……
他們都去了地府,這一生,他和他們再無相見的機會。
古初晴燦笑:“那以後,就由我來供奉老祖,一天三頓,頓頓不落下。”
穆同光點了點頭,笑看古初晴。
他收斂情緒,把兩面銅鏡放到桌上,道:“小耀功力低,不適合與銅鏡建立聯系……當年古天義就是被道術法反噬,最後嘔血而亡的。”
“高祖父?”古初晴和古耀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