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幾個弟子自然是不會退縮,都保證自己會看情況,一有不對立刻離開。
祁無過看了段戾一眼,知道這人在這裡也不會讓段家的後輩出什麽事情。
通往天台的門,只是用了幾張木板擋著而已。
祁無過推上去的時候,卻覺得這木板入手意外沉重,花了些力氣才完全推開。
一行人跨進天台的大門。
踏入的時候,周遭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天台的地面之上,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這霧氣在靠近邊緣的地方,顏色很淺貼著地面可以忽略不計。
離門越遠,顏色就越發的濃烈,並且范圍也很廣,甚至如同一塊幕布般,把天台中央遮得嚴嚴實實的。
祁無過回頭問了一句:“你們當時上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段常林搖頭,說道:“我們並沒有上到天台上,推開這扇門之後,就鬼打牆了。”
眼前的天台,表面上看起來是實際上存在的。露著水泥的地板,四處堆放的建築垃圾,應該不是又被卷入了鬼域空間之中。
祁無過向著那些霧氣顏色濃重的地方走了過去,隨後他覺得手心一緊。
祁無過低頭望去,看見自己的手被段戾抓住,便有些疑惑地看向段戾。
段戾的眼神始終落在遠處霧氣的中心,只是開口說了一句:“注意安全,你們牽著對方。”
站在後面的段常林他們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了段戾的意思。天台之上,有這些霧氣作怪,也不知中間會隱藏著些什麽妖魔鬼怪。
雖說大家都不是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但不要分散總是最安全的。
沒走幾步,祁無過就看到遠處有一道人影。
從人影站著的位置看來,應該是天台的邊緣。
只是現在霧氣彌漫,視線所及之處,都只有一片空茫。
這情況自然是很不正常的,這爛尾樓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但畢竟夠高。按道理來說,在這天台上,是可以看到遠處的城市的。
現在卻不然,這灰色的霧氣,讓天台上的一切看起來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段常森低聲說道:“那人想幹什麽?”
段常林卻是看他一眼,說道:“你確定那是人?”
他們年紀不大,但畢竟是在段家長大,從小就跟隨長輩見過不少類似的東西。雖說還不能獨當一面,但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會衝動。
段常森說道:“我又不傻,就是指代。”
祁無過眉頭微皺,對段戾說道:“到前面看看,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走得越近,那道人影越發清晰。
這下不光是祁無過,連段常林他們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對起來。
就在此時,那人回過頭來。
段常森一驚,脫口而出:“怎麽回事?”
站在天台邊緣的那個人,分明就是祁無過。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神色木然,雙目無光。
隨後,他雙腿一動,毫不猶豫地就跳了下去。
那人明明跳入無盡的灰霧之中,在場眾人卻突然感覺到好像看到了接下來他經歷的一切。
他在半空之中,掛上了沒拆除完畢的手腳架,屍體在下落的過程中,摔得粉碎。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大腦還活著,清晰的體會到了痛苦,直到落入地面,才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段常林隻覺得自己的五感似乎被這一幕影響著,自己仿佛也變成了那個從天台一躍而下的人。
就在這一片茫然之中,他突然聽到有人在耳邊打了個響指。
段常林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
祁無過收回手,說道:“別被影響了。”
“啊,”段常林他們這才發現,這個天台似乎和他們曾經遇到過的那些厲鬼怨魂完全不同。
他們本以為自己作為天師,心志堅定,不管這天台在怎麽凶險,自保還是能做到的。
沒想到,不過是一道模糊的人影,就差點讓他們著了道。
這天台上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這麽凶。
段常森的關注點卻完全不一樣,他問道:“祁,祁哥,剛剛那人影是怎麽回事?”
祁無過眉頭一挑,說道:“你這麽喊我總覺得段戾佔了我便宜,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說完,他又說道:“你們真覺得那人是我?”
段常森搖頭,說道:“肯定不是是你,就是這鬼為什麽要用你的長相?”
段常林接了一句:“難道是為了更加容易影響我們的心神?也不對啊,如果要影響我們,用熟悉的朋友家人更加有效。”
祁無過笑了笑,說道:“你們方向都錯了,那鬼的確就是長那樣。你們再想想,真的覺得那就是我的臉?”
天台之上,視線不佳,加上那人出現得詭異。段家幾個少年自然是看得不算太清楚,現在經祁無過提醒,回想一下,卻發現了不對。
那人粗看之下長得的確很像祁無過,細細回想起來,卻是不太一樣。
段常林點頭說道:“仔細一想,和你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祁無過轉身看了回去,那道人影又出現了。
他說得很是雲淡風輕:“從血緣上來說,他算是我的雙胞胎弟弟。”
段常林問道:“啊?節哀,您是為了調查弟弟的死才過來的嗎?”
祁無過從來不在意旁人對他的想法,接下來的話也說得肆無忌憚:“從社會關系來說,他和我毫無關系,我不關心他的死活,來這裡是為了這些東西。”
祁無過不再看那站在天台邊緣上的人再多一眼,隨後走向霧氣最為濃烈的中央。
段家少年幾人想跟上去,卻被段戾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不要動。”
段常森動作太快,腳沒來得及收回去,一腳就才在了霧氣顏色有變化的地方。
一陣陰涼從腳底升起,盤旋而上。
段常森反應極快,直接向後一跳,隨後抬手就是一張符貼在了自己腳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這霧氣這麽凶……”
“……”
沒有人回應。
他抬頭,看見段戾和祁無過兩人並肩向著裡面走了過去。
那些顏色越來越重的霧氣,在他們腳下,仿佛就只是普通霧氣而已,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更為奇怪的是兩人一路走去,那些霧氣還扭動著避開兩人。
他們進去之後,霧氣卻又合攏,把兩人的身影完全吞沒,再看不到裡面是什麽情況。
祁無過和段戾,在踏入霧氣之中以後,見到的場景卻和站在外面的段家後輩完全不一樣。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聲線各不相同,內容也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地方,在於裡面充斥的負面情緒,從慘叫到呢喃,都夾雜著無盡的痛苦。
這些聲音,在祁無過耳旁聽起來,和普通的噪音沒有什麽區別。在地府八大地獄之中,有的是比這更加慘烈的場景。
他再向前踏出一步,耳邊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哥哥。”
“……”
祁無過的腳步停了下來,似乎被驚呆了。
段戾見狀,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有什麽地方不對?”
“我聽到祁瀚逸叫我哥哥了。”
段戾想到兩人惡劣的關系,正想安慰祁無過一句,卻見他露出以一個厭惡的表情。
“聽到耳朵裡還真有些惡心。”祁無過搓了搓胳膊,“噫,要用幻聽嚇人好歹也做點市場調研啊,聽到祁瀚逸叫我哥哥,除了惡心外沒其他效果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除去讓段戾沉默,連周遭扭曲的霧氣似乎都停頓了片刻。
祁無過說道:“繼續走吧,看看這玩意還要怎麽表演。”
兩人再往前走,那些詭異的聲音卻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的畫面。
祁無過又看到了祁瀚逸,他從這棟樓上跳了下去,身體被切割成一塊一塊的,隨後掉落在地面上。
那些屍塊,落在地面上之後,還在蠕動著,扭曲著,似乎想艱難地把自己拚湊起來。
祁無過眉頭微皺,說道:“有些奇怪,按道理來說,即使是跳樓,身體也不會碎成這樣。”
段戾點頭,說道:“他或許想要傳達出某些信息。”
祁無過卻是直接抬腳就走,說道:“與我何乾,他死了之後好像不太聰明,居然找到了我頭上。”
兩人直接走過這段意向,進入了霧氣顏色最深的中心地段。
一進此處,從視覺到聽覺再到嗅覺,都傳達著極度的負面情緒。
在正中央,是一片破爛的布塊。
段戾看了片刻,從上面的紋路看出來這塊布的來源:“那是周家的引魂幡。”
祁無過一聽,就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這引魂幡破爛成現在這幅模樣,從中傳出來的陰氣卻比完好無損的時候更加濃重幾分。
所有霧氣的來源,都是來自這片破爛的引魂幡。
那些被打散的惡意碎片,正匯聚成一道黑色的旋渦,圍繞著破布片轉動著。
祁無過卻發現,破布片的形狀,還有褶皺,形成了一張臉的輪廓。
他再走進幾步,仔細望去,發現那並非是錯覺,那真的是一張臉。
祁瀚逸的臉。
祁無過皺眉,說道:“雖說祁瀚逸只是個小偷,看到和自己相似的臉在那塊破布上,還是有些心理不適。”
段戾說道:“燒掉就是。”
話音才落,他指尖一亮,金紅火鳥便向著那破布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