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手機拚命磕頭,連聲說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做錯了,但是我不想死,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後改我一定會改,我會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然而,直播間的觀眾卻是完全無視十一求饒,甚至開始用惡毒的語言詛咒他。
直播間之外,光線昏暗的木製平台上,除去十一砰砰磕頭的聲音之外,就只有連綿不絕的蟲鳴聲。
跳動的藍綠色火焰,蟲鳴聲,磕頭聲,交織成一曲送葬曲,屬於十一的送葬曲。
直播間內,卻是一場狂歡,網絡上的觀眾肆意宣泄著心中的惡意。
不過是屏幕那段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他們做的事情只不過是發表評論評論而已。反正他們也沒有親手傷害什麽人,如果十一因此受到傷害,那也是是他自己的內心太過脆弱。
直播間的觀眾,心裡都是這麽想的。狂歡情緒繼續發酵,評論中再次開始探討對十一的懲罰。
“既然他曾經那麽懶,就罰他變成一隻蜜蜂怎麽樣?”
“蜜蜂這生物很有意思,辛辛苦苦一輩子,做好了巢穴,只要有一隻馬蜂入侵,幾乎全窩的蜜蜂都要付出生命來保住自己的勞動成果。”
“對了,天堂村裡面不是正好有一個馬蜂窩嗎?那就罰他變成蜜蜂,哦,不,是蜜蜂群,每一隻蜜蜂都是他的意識。”
“好好好,罰他就在馬蜂窩的周圍築巢,辛辛苦苦築好巢,被馬蜂滅門,剩下幾隻逃出來,再次築巢,周而複始,多有意思。”
關於十一的懲罰,越來越細致,變成了完整地一套方案。
接下來的一切,再度重複了小鄧遭受懲罰的場景。
直播間的評論開始變成“+1”,“+2”,“+3”……
而站在那邊的十一,身形也在慢慢變小,越來越小,最後木製平台上剩下了一隻蜜蜂。
那隻蜜蜂在木製平台上徘徊了片刻,似乎有些迷茫,它四處爬動著,適應著新的身體,隨後便振翅飛走。
再度發生的詭異場景,讓眾玩家完全陷入沉默之中。
遊戲主線已經清晰,天堂村的卻變得越來越詭異。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隻以為天堂村是個鬼村而已,之後又發現更像是邪教組織。
所有的村民都是曾經的過客,他們拋棄了自我,懺悔洗滌內在,然後披上別人的皮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村民行屍走肉般的活在這個村落之中,在這個“人間天堂”過著與世隔絕的“純淨”生活。
而現在,天堂村的一切,似乎又和手機中的直播間脫不了關系。
“人言可誅心。”祁無過低聲說道,“這直播間裡的評論,誅的就是這些所謂罪人的心。只是不知道這些觀眾有沒有想過,犯小錯就該接受他們的審判的話,他們自己也是逃不過的。”
祁無過看著遠方的村落說道:“糧倉裡的那些人皮,大概都能找到寄生的肉體,源源不斷的肉體。”
段戾看著祁無過的背影,聽著他說的話,心中有些疑惑起來。祁無過從表面上看來,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在某些時候,卻會讓人覺得他更像是一個經歷不知多少世事長者,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矛盾感。他平時的漫不經心和渾不在意似乎不是因為懶惰,而是一種歷經世事之後的月朗風清。
段戾上前一步拍了怕祁無過的肩,想說些什麽,最後出口的確是一句:“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祁無過說道:“接下來,當然是想個辦法,把幕後這隻鬼引出來了。”
直到現在,他們依舊不知道眼前這個天堂村究竟是因為什麽事件而出現,或者說是操控著這些靈異事件的BOSS是什麽人。
從之前經歷的幾個遊戲看,在遊戲主線逐漸清晰的過程中,必然會出現一個和遊戲主線始終糾纏在一起的人或者鬼。
然而直到現在,祁無過也沒有發現任何和遊戲主線有關系的鬼。
所有出現在天堂村的人,都是“受害方”。
唯一隱約能和幕後BOSS搭上關系的,就是地上的那個皮質袋子。
祁無過走過去把袋子撿起來,裡面的東西已經剩得不多,加上十一所說袋子中的東西用完知乎會自動補充,他也就毫不在意地把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隨後,祁無過把整個袋子翻開來細細查看。
木製平台上的光線不太好,祁無過湊近了去看,卻恰好發現端倪。
四周的的藍綠色火光依舊在閃爍著,就是在這些光芒的映襯之下,袋子內部浮現出一些奇怪的花紋來。
花紋似乎是0和1的組合,雜亂無章,沒有規律。
這邊祁無過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的眼前突然就跳出一個透明的框框。
這個透明的框框在場眾人都不陌生,正是鬼域空間發布角色任務的框框。
從其他人的表情看來,所有人都接到了任務。
只是這次的情況有些不同,並非是發布任務,而是一個通知。
透明方框中寫著這麽幾行字:關鍵NPC民宿老板缺失,將在玩家中隨機出一人作為民宿的老板。
隨機……
一看到這兩個字,祁無過心底就生氣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來。
透明框框中的名字,已經完全不顧祁無過的心情,開始高速跳動起來。
在名字停下的一瞬間,祁無過居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沒錯,隨機到成為老板角色的就是他,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眾玩家的目光都集中帶在他的身上,也不知是憐憫還是驚訝。
祁無過一攤手說道:“非酋玩遊戲就是這樣的啦,沒辦法。”
作為民宿的新老板十二,祁無過很快就接到了新的角色任務。
角色任務很簡單,民宿需要起碼三個員工來保證運轉,現在祁無過成為老板,那還有臨時員工的位置空了出來。
祁無過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還是抽簽吧,公平。”
抽簽的結果倒是有點意思,史孟輝接替了小鄧成為後廚員工,馬姍姍接替了祁無過的工作,負責打掃衛生,段戾依舊負責采購。
今日的驚魂一夜,已經算是過去,祁無過說道:“大家回去休息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說。”
說完,他便走過去,把那個被小鄧摔被十一瘋狂踩踏的手機撿了起來。
經歷過數次暴力傷害之後,手機屏幕依舊完整,質量著實驚人的好。
剛才不管如何都無法退出的直播間,現在已經關閉,從桌面圖標看上去,這就是一個普通手機而已,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祁無過把手機放進口袋中,走向民宿,在門口回頭說了一句:“對了,成為正式員工的玩家,要搬到一樓來住。”
他見馬姍姍的臉色不太好看,補充說道:“其實一樓的房間說不定比二樓要安全些。”
馬姍姍沒有開口,史孟輝卻是不滿抱怨道:“一樓房間有沒有吃的?我半夜肚子餓了怎麽辦?”
祁無過見招拆招,說道:“現在後廚都歸你管了,還擔心沒東西吃?”
史孟輝一想,覺得他這個話說得有道理,便不再表示抗議。
祁無過和段戾上樓,把房間裡的行李搬到一樓房間,兩人依舊挑了一樓相對的兩個房間。
時間不早,眾人都洗漱過後就準備休息。
祁無過在上床之前,卻是拉開了房間中的衣櫃。
這是十一的房間,十一離開之後,他的衣服依舊還掛在裡面。
唯一隨同十一一起消失的,是那套民族服裝。
原本掛著民族服裝的角落,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衣架在那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看來那套帶有人皮的民族服裝,應該是要等待他們開始懺悔後,才會慢慢的出現。這大概是表達天堂村對他們的一種認可,懺悔一次,便出現一部分。
等到直播間的觀眾,開始進行審判的時候,這套服裝也會變得完整,從頭到腳,再到人皮的那種完成度。
再之後,便是被天堂村正是接納成為村民,開始“純淨”生活的時候。
祁無過沒有去動那個衣架,而是關上衣櫃門,直接倒在了床上。
一夜多夢。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起碼出現在餐廳的眾玩家,表情都還挺鎮定的,不像是第一天那樣,因為做了奇怪的夢兒有些神思不屬。
祁無過現在是老板,他可以在一定限度上更改民宿守則。在新老板的允許下,成為員工的幾人也一同在餐桌上吃早餐。
餐桌上的飯很簡單,白粥和饅頭。
當然,這是祁無過這個新老板的貼心。昨天晚上小鄧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變活豬,他覺得大家應該是短時間內不會想再看到肉包子之類的食物,於是便讓史夢輝蒸了幾個大白饅頭,純麵粉無添加。
史夢輝這人雖然變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只要不影響他吃東西,其他方面還是挺好相處的。
基本上是祁無過怎麽說,他都是會按要求去做。
史孟輝把早餐端上之後,拒絕了祁無過的邀請,回到了後廚。
至於他待在後廚乾些什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體上就是和之前的小鄧一樣,拚命的吃。
現在的問題關鍵並不在史孟輝身上,劇情發展到這一步,成為員工的幾人都處於危險之中。
十一走了,篝火懺悔會卻依舊要繼續。
昨天晚上的夢已經補全了所有人的故事,以及他們應該懺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