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麽辦?”簡辰沉默半晌,問道。
“當然是去找娃娃臉一家。”
“啊?”
“要錢啊。”祁無過說道,“這店裡的損失,還有那些跑掉的客人,不都是他們鬧出來的事情嗎?”
“不是,那娃娃臉少年一家人,這麽凶殘,萬一一言不合把我們吃掉了怎麽辦?”
大白鯊在常人的認知裡已經是非常凶狠的海洋生物,這虎鯨一家人吃條鯊魚跟玩一樣,他們就這麽大喇喇上門去要錢,那還不得被生吞了。
祁無過說道:“這事情不用擔心,虎鯨還有個特性,對人類很友好。”
雖說對於其他海洋生物來說,它們極其凶殘,虎鯨對人類卻是很友好的。
簡辰依舊有些遲疑,說道:“可是,現在這些海洋生物變成遊客的原因不明,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祁無過也不是一個老好人,見簡辰依舊遲疑,直接起身說道:“真不去?那我要回來的錢可就算我的績效了。”
說完,他和段戾直接走出門去。
娃娃臉少年一家很具有辨識度,並且他剛剛說要到海邊烤魚肝吃,那現在應當還在沙灘上沒有離開。
祁無過的推測果然沒錯,才一轉過小路,踏上西岸的海灘,遠遠的就看到一家人盤腿坐在沙灘上發呆。
在距離他們挺遠的地方的,有一個燒烤架,NPC員工正在忙碌著什麽。
祁無過笑眯眯地走了過去,直接在那眼巴巴快要流出口水來的娃娃臉少年身邊坐了下來。
果然,娃娃臉少年看了祁無過一眼,臉上沒什麽生氣的表情,而是問道:“有事?”
他停頓一下,看了看遠處的燒烤爐,又說道:“魚肝太少了,不夠分的。除了這個都好商量。”
祁無過知道少年的食譜實際上很挑剔,也沒準備奪人所好。
他直接道明來意:“這位尊貴的客人,您剛才從風俗街上的餐廳出來,對吧?”
少年點頭:“對啊,這魚肝就是我在那裡獵殺到的。”
說完,他抽了抽鼻子,似乎在聞空氣中飄過來的烤魚肝的香味。
坐在少年旁邊的年輕女子瞥了他一眼,說道:“看你這點出息。”
然而,祁無過清清楚楚的看見年輕女子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喉嚨動了一下,明顯是在咽口水。
“我和餐廳的老板是朋友,我們昨天出海捕魚,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餐廳裡的東西都被砸了。”
少年瞪圓了眼睛看過來,問道,“有魚了,有什麽魚?”
“……”祁無過覺得眼前少年滿腦子都是吃,有話還是直說比較好,“剛才我們核算了一下,店裡的損失大概是這個數。”
祁無過直接在沙灘上寫出一個數字來,說道:“經營不易,希望您能理解。”
少年也不傻,他眨了眨眼睛,說道:“這是要我賠錢?”
祁無過點頭,指了指燒烤爐的方向:“畢竟另一個鬥毆的參與者已經在那裡了,沒辦法。”
少年苦著臉,看向了旁邊的年輕女子:“錢……”
年輕女子翻了個白眼:“你個蠢貨自己惹的事,別看我。”
少年本想說明明全家都有份,話到嘴邊卻又吞了下去。
他猶豫片刻,從口袋裡摸出條金鏈子來:“挑事的是他,用他的東西當賠償。”
祁無過接過金鏈一看,發現正是之前掛在金鏈遊客胸口的那條。
他心中一動,想起些什麽事情來,便也不再糾纏,站起來便轉身離開。
祁無過和段戾沒走出多遠,就聽身後傳來歡呼聲。他回頭一看,似乎是NPC已經把魚肝烤熟,娃娃臉少年一家人都很是興奮的跑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算是人還是海洋生物。”祁無過隻覺得有些啼笑皆非,“順手搶個金鏈這種舉動倒是很符合虎鯨的霸道性格。”
段戾說道:“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條金鏈子?”
祁無過說道:“算是一個目的吧,能要到錢最好,這金鏈子也算是意外收獲。”
“怎麽?”
祁無過低頭仔細看了看金鏈上的花紋,說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開棺,把裡面有辨識度的物品都畫了下來。”
段戾說道:“這是裡面的東西?”
“可能是。”祁無過說道,“具體的,回去把速寫本取回來核對一下就知道了。”
之前在餐廳之中,祁無過說的推測並不完整,有些事情只有他和段戾知道。
遊輪上下來的遊客,的確是海洋生物變的,只是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鬼域空間的原則不會變,這是以厲鬼為主的逃生遊戲。並且段戾說了,妖這種生物,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這些奇怪遊客的來源,和在礁石帶看到的魚群吞噬,還有那艘幽靈船脫不了關系。
只是一切都只是推斷,還需要更多的事實佐證。
從娃娃臉少年那裡得到的金鏈子,便是一個有力的線索。
祁無過和段戾不再耽擱,直接就向著墓園方向走去。
兩人在路過殯葬一條街的時候,段戾停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那個方向,說道:“出事了。”
祁無過看過去,殯葬一條街裡很安靜,店鋪裡都是昏暗的。
此時夜色已經降臨,除去昏黃的路燈之外,再無一絲光亮。
祁無過想起離開之前,神秘消失的棺材鋪老板,心中到是有了一個猜想。
“過去看看。”
段戾正要邁步過去,卻又聽祁無過低聲說道:“小心點,裡面不知道有什麽東西。”
說完,他毫不客氣地躲在段戾身後。
“你倒是不客氣。”段戾勾了勾唇角,並沒有因為被當成盾牌而生氣。
兩人就這麽輕手輕腳地走進昏暗的巷子,最靠近外面的是花圈店。
店門虛掩著,和那日的棺材鋪一個模樣。
段戾側身,把祁無過戶在身後,隨後推開了那扇木門。
在海風的侵蝕之下變得有些破舊的木門向一邊打開,發出“吱呀——“一聲。
“裡面沒東西。”段戾說道。
聽到這句話,祁無過沒有再多問一句話,直接就走了出來。他相信段戾,相信對方對於危機那如同野獸般的直覺。
所以,無需多問。
祁無過抬腳走了進去,既然裡面空無一人,那也不必忌諱什麽。
祁無過在牆上摸索片刻,打開了花圈店的燈。
這家店很是破舊,或許是因為生意不好,沒有錢修繕,在天花板上,只有一盞瓦數不高的白熾燈。
燈上落滿了灰塵,這讓整間店鋪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起來。
地面上的有一個張牙舞爪的影子,應該是燈泡上的塵土留下來的。
祁無過皺眉,看著那片影子。
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店門猛地被關上。
換成其他玩家,大概此時就會心中無法控制地產生恐懼感。
祁無過卻只是皺眉,看了一下地上的那塊影子。
原來,在那個張牙舞爪的影子遮掩之下,是一片水漬,和之前在棺材鋪一樣的水漬。
段戾則是回身推了一下門,隨後說道:“門鎖了。”
兩人對視一眼,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是門鎖了而已,多大點事。
一腳踢開就行,如果踢不開,那把屋子裡作怪的東西弄死就行。
想到這裡,祁無過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搜集線索,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思路在某些方向已經被段戾同化了。
地上的水漬,依舊不是單純的水漬。
黏糊糊的,帶著濃重的死氣。
祁無過起身,在狹小的店鋪內轉了轉。
這是一家花圈店,主營業務不單單是花圈。
除去靠著門口擺著的花圈之外,裡面是一些紙扎的祭品。
祁無過一路看過去,說道:“在錢先生的精心調教之下,這些當地居民的手藝還不錯,起碼這些紙花紙別墅扎得還是有模有樣的。”
段戾說道:“燒這些東西,只是求一個心安罷了。”
祁無過一愣,卻突然說道:“話到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有些鬼魂滯留酆都城,還是需要些花銷的。”
段戾看了過來,問道:“你怎麽知道?”
“啊?”祁無過剛才的話也是下意識出口,被段戾反問才覺得自己篤定得有些奇怪。
他沉默片刻,說道:“說實話,我也有些懷疑。”
段戾等著祁無過的坦白,雖說對方此刻並沒有取下耳釘,或許這個時候才更好交心。
“我懷疑當初給我喝的孟婆湯是不是摻了水,我才總會莫名其妙冒出這麽些話來。”
“……”
段戾轉身,向前走去。
“誒,你怎麽了?”
段戾不答,隻說了一句:“水漬。”
祁無過低頭一看,發現那攤水漬的確向著這個方向有刮擦而過的痕跡,像是某種生物拖著濕潤的東西從這邊走過。
一路走進去,在最裡面的地方,陳列的是一排紙人。
這些紙人也是華國傳統,用來侍奉地下的先人。
祁無過一個一個看過去,說道:“這紙人手藝也不錯,臉畫的還挺好看的。”
看到最裡面一個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說道:“這,還流行雇傭國際友人的?”
放在最裡面的一個紙人,身上的衣服和前面的紙人沒有什麽兩樣,臉卻塗得很黑。
紙人再怎麽手藝精湛,限於材料,臉部總是會有一種粗糙而木然的感覺。
加上扎紙人的時候,又幾乎是按照正常體型一比一複製的,這就會讓紙人存在一種天然的恐怖感。
極其類似真人,卻又不是活人。
眼前的紙人則是更加荒謬一些,穿著紙人傳統的小廝服裝,臉上卻不知為何要用墨汁塗成純然的黑色,加上用鮮紅顏色表示的嘴唇,看上去令人極度不適。
段戾走過來,看了一眼,說道:“或許是入鄉隨俗。”
祁無過摸了摸下巴,卻說道:“不對,我之前來店裡的時候,沒有這個紙人。”
他的記憶力很好,對於摧殘美感極度違和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會毫無印象。
這個奇怪的黑色紙人,在之前兩次來的時候,祁無過絕對沒有見過。
就在此時,頭頂的那盞白熾燈,又猛烈的晃了起來。